之后按照高慎发来的地址叫了闪送,并按照高慎的名义在包装袋里塞了一张祝福卡:祝表妹跑出未来,跑向理想的大学。
夜里高慎拍素材回来,二人亲热后相拥在床,恰表妹打来微信电话,揶揄表哥离开程英姐姐后就变吝啬鬼了,她初三生日的时候程英和高慎一起去家参加她的生日,那时候他们送给她的是一件限量版小香风……
何繁当时别提有多尴尬,高慎也连忙假装听不清,裹了睡袍下床打算出卧房,但拖鞋一时没找到,表妹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出来,她虽然穿耐克,但从五年级起就只穿闪电倒勾款,六百块的基础款,她当晚就送给家里阿姨了……
后来高慎打完电话回来,不知该说什么好,那种时候真是俩俩尴尬,何繁尽量假装不在意,可高慎知道她装的辛苦,不说句什么不行,勉强说了一句‘现在的小孩惯坏了……’
现在想来,她那时强装笑脸装的辛苦,他想找出一句安慰的话也不是不辛苦!
唉,世界上的好些事情,大概就是无可言说的,不说显得闷,说了显得浅……一如她和高慎的分手。
第20章 你跑什么
这晚有点走困,但习惯了按时按点起卧的她还是早早就醒来了。出门时见门把手上挂着一个款式考究的纸袋,装着崭新的内衣,是她以前穿过的牌子,出门四下看了看,没有人。
她提着东西退回屋里,试了一下,刚刚好,很舒服,而清楚她的尺寸又给她买过内衣的只有一个人。何繁脸上微红,那个家伙,怎么知道的?
她当然想不到高慎一有空就跟在她后面回家,好几次看见她逛街,仔细一看就知道她需要什么了。国内的日常用品是有些局限的,服装很多最大码就是 XL,很少考虑这个范围外人群的需要。
他不是第一次给她买这种非常私密的东西,工作需要,偶尔会出国,也认识一些代购,全是国外主打精致的小众品牌。刚开始也摸不清她的喜好风格,或者舒适程度,但是几十件里面,总有那么几件她喜欢的。慢慢就被他掌握了规律。
不是没有想过亲自拿给她,但是这个东西很容易联想到其他,本来就一直被她误会,不承认他们之间正常的情侣关系。送她什么不好,偏偏送内衣,再被想歪,得不偿失。
想起“炮友”就心堵!
他微微叹口气,坐在车里,看见何繁提着包包出门,一想到她贴身穿着的东西是他亲手挑的,他的手指摩擦过那柔软丝滑的布料,就好像亲自抚摸她的身体,没来由便一阵兴奋悸动。可是那阵高兴过去,又会觉得失落,他想不通自己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就像何繁说的,他们已经结束了。
依照他的脾气,也应该彻底将这段感情抛到脑后,总会有新的人、新的感情来取代这一段不被承认的过去。
可是不行,他似乎已经习惯她了。她对人照顾体贴从来都不挂在嘴上,而是让你从心里感觉到。像是一朵云,轻柔绵长,若即若离,不觉着心就软了。她从来没提过什么要求,钱方面的更没有。
就算聚少离多,在外工作的时候,想到家里有人等着,遭遇再令人心烦不堪忍受的事情,也有那么个人一直坚守在后方,他随时回头,她都在。
突然有一天,那个人走了,还告诉他,之所以站在那里并不是为了他,不要想太多。他就不能接受,到底是不甘心多一些还是不舍多一些,分辨不出来,他只知道,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易陌路。
求婚的想法虽然是一时兴起,想到共度余生的那个人是她,他居然是充满期待跟喜悦的情绪。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说分就分。
高慎是没想去何繁跟前刷存在感,但是何繁还是想到了他,甚至在脑子里似有若无晃了一天。她不打算跟他藕断丝连的,结果被他送了东西,扔也不好用也不好。
想着他既然都能无聊到去办舞蹈卡,那点钱对他来说当然也不算什么,何必放在心上。这样想着,终于不再琢磨,好好将工作弄完,到了下班点,同事陆陆续续都走了,何繁把自己的桌面收拾好,才揉着有些酸痛的脖子出门。
刚出门就见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大 G,车子非常炫酷,站在车边的人同样明俊夺目,黑色的风衣,漂亮的脸,模特般的存在感,路过的人无不回头望。以前何繁不想高慎开车到她单位,哄着骗着也就混过去了,现在哪还管得住他。
她看见乔露甚至都多看了几眼,生怕两人搭上话,好在乔露自己就是有钱人,一辆大 G 还不足以让她侧目,开着车跟高慎擦肩而过。何繁等单位再没人出来了,快速跑出大门,朝着另一边走去。
高慎扔掉抽了一半的烟,两步上前,好笑地拉住她,“你跑什么?”
何繁警惕地扭开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
高慎摊开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没想着纠缠,咱们好好说话不成吗?”
何繁持怀疑的态度,一双眼睛湿润黑亮,镶在雪白的脸上,殷红的嘴巴戒备地轻抿,眼神充满防备。高慎突然就不是滋味起来,这段时间,他跟她之间真是翻天覆地,一个人怎么就能从温软依恋转瞬冷血无情。
“你放心,我们之间的事情我没有跟任何人说,你不想叫他们知道,就不叫他们知道。反正也不关他们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点卑微,想起来那个时候跟她说‘你要是搬出去,我们就完了’那句话,那么决绝那么狠,到头来后悔的竟然是他自己。
“一起去吃个饭吧,我看你天天去跳舞,都没有出去玩过。”他的一双眼睛深邃,认真看着人的时候仿佛有无限深情,温柔得似乎注视着他的全世界。
何繁再硬的心,好歹跟他相处不短的日子,高慎再多的毛病,本质不坏。前段时间以为他跟程英暧昧,到最后也不过误会一场,说起来,从始至终,他其实根本没犯什么错,错就错在他俩有缘无分。
要是别人,肯定会很喜欢他,将他抓在手里牢牢的……
何繁顺手将耳边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不用了,我就是闲着没事才给自己找点事情,多个技能多条路而已。我门口的袋子是你挂的吧,谢谢了,多少钱,我给你。”
她掏出手机,就要给他转账,高慎双手插在兜里,“可以,上车说吧。”
何繁回头看一眼,单位里面又出来几个人,眼看快走出院子,她实在不想跟他们寒暄,跟着高慎坐进车子。高慎沉默地开着车,何繁还没想到怎么开口,他已经将车停下,“我饿了,咱们边吃边说吧。”
是一家大门很低调的粤菜馆,屋里装潢着暖色调,空气中全是勾人的香味。饭吃到一半,何繁去洗手间,回来拐到前台,准备把账结了,但是前台说跟她一起的人已经结过了。
何繁感叹高慎手脚怎么那么快,若无其事走回去坐下。高慎看着她垂着莹白的小脸,忽然想到一年多前,他到处出差拍素材,好不容易回来陪她吃顿饭,吃到一半就要走,上了飞机连电话都来不及给她打一个,再联系已经过去一天一夜。
她那边安静得很,她的声音哑哑的,问起来又说没什么事,他忙得脚不沾地,也就没放在心上。还是后来,不知怎么聊到,才知道那天她急性阑尾炎,大半夜一个人去医院挂急诊做了手术。
当时不觉得,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难受,他总以她男朋友自居,其实这三年来,大半时间两个人各过各的。见面说不上几句话,他想她想得要命,带着就滚去了床上,也不怪她对他那样的印象。
想通了,高慎叹口气,等何繁吃好,一起朝外走。
“你不开车吗?”何繁回头看了一眼高慎的车子。
“走走吧,消消食,说起来,还是第一次跟你这样逛。”
何繁扯扯嘴角,对于突然深沉起来的高慎适应不良。说起来,自从分手以来,不但高慎见到何繁冰冷无情的一面,何繁也是第一次见到成熟沉默的高慎。
他以前有时候话挺多的,人也有点颠,什么都想跟她说,表达欲上来上来没完没了。何繁也配合他,脾气好得不可思议,可是为什么突然间,她变得有棱有角起来,再不肯给他多一丝宽容,说走就走,又冷又硬。
走了一会儿,何繁想把钱还给他,高慎表示先送她回去,到了再给。等车子停在楼下,他送她下车,面对她,带着一丝笑,“回去休息吧,早点睡。”
何繁有时候穿单位的制服,今天穿了自己的衣裳,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姜黄色的外套,衬托出雪润的肌肤,水嫩嫩的。他都好久没亲近她了,看着她的眼神有点幽深,明白现在不是时候,视线艰难地从她脖子上移开,朝着车子走去。
被他忽悠一大圈,就知道他不会要她的钱,何繁又好气又好笑。
第21章 今天你为什么没来
高慎在办公区的自助机上冲一杯咖啡,忽然见刘会计拿着纸杯笑眯眯地打量着他。
他被盯着莫名其妙,就说:“您先。”
“别别别,我一把年纪了,可喝不惯那玩意,我接白水就成。“
刘会计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过去在国营亚麻厂,厂子倒闭后返聘到民营企业,前年又跳槽入职高慎公司,嗓门大,一开口就有喧哗的效果,经常搞得工作场合跟大马路一样嘈嘈。
公司的财务工作很简单,刘会计因此是他们这儿最清闲的员工,之前为了打发时间会织毛衣,后来公司不允许就收了,或许是闲得慌,所以酷爱八卦、尤其热衷点评公司这帮年轻人的感情问题。
“老板最近怎么不喝百香果茶啦?有日子没喝了吧?”刘会计笑眯眯道,嘴上叫着老板,语气却是长辈要对小辈谆谆教诲前的开场气氛。
谁都知道刘会计爱八卦,就只高慎不大清楚,所以也就压根听不出刘会计的画外音,他应了句:“喔。嗯!“然后拿着冲好的两杯咖啡进办公室了。
刚坐下翻开策划书,就听见外面刘会计问张知雨:“小张,老板的百果茶、大水杯好些日子没见了。“
“没留意呀,大水杯在呀!”
“嗨,你们年轻人就是粗心!哪还有什么大水杯,看来和上一位是真掰了!”
高慎一顿,有点不爽。
看了眼桌上那只二升容量的玻璃杯,感叹确实没的百果茶喝了。
外面刘会计说:“不过好像又有新的了,天天换行头,每天大下午的按时离开办公室……”
“他那是去游泳!”张知雨是个稳重性子,知道刘阿姨的嘴是个大喇叭,试图叫她别说了。
“拉倒吧!游泳还用捯饬得跟个什么似的,你看,前天是那叫什么拉夫劳伦毛衣、昨天是麂皮休闲夹克,大前天才隆重呢,一身西服,跟国际政要似的……”
张知雨丢白眼:“您还知道拉夫劳伦呐!”
“可不,再怎么也是咱这时尚公司的从业人员,早前不知道什么品牌名牌,这些年还能不知道些吗。”
高慎低头看自己的白毛衣和卡其色西裤,心中暗暗道:这些个女的!
真佩服她们的猜心术,这些天他去找何繁,确实有意捯饬,过去那三年,他和她虽然床上一直保持着强烈的新鲜感,但其他方面实在太随便,尤其同居后的这半年,俩人同一屋檐下,就更加随意,彼此都没有为取悦对方而刻意打扮过。
从前没有意识到什么,现在发现这是不对的。从第一次和她半醉半醒滚上床,到今年住到一起,一切都在从简,对于相恋的人来说,少了很多该有的激情和形式,仿佛结婚的人没有办典礼一样,特别潦草的开始。
他觉得对不住何繁,是自己疏忽了,那么如今既然重新开始,就要有个开始的样子。
外边张知雨说:“您别瞎猜了,什么新女友,哪有那么快!“
“水到渠成的事情,想不快呢,程小姐来咱们公司好几次了,人家是前女友啊,大学就谈过的。“
张知雨猛抬头:“您怎么知道她是前女友。“
“你跟江曲那天说的不是?前女友,从国外回来。”
张知雨无语,忘了刘会计不仅是千里嘴,还是顺风耳!她不做声了,低头做事。
刘会计说:“挺好,门当户对,而且小高一看就比前一次上心,你不觉得自从程小姐出现后,小高工作都不那么专心了吗?以前出差就跟上厕所似的,没定性,一月里得有二十多天在外地。这个月呢?没出去过吧?”
张知雨哭笑不得,扫一眼老板办公室,门半开着,肯定听得到,尤其刘会计这种人,说话状似压低着嗓子,实则是那种恨不得全市人民都听到的分贝,你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怕人听见还是想让人听见,搞不好她以为自己神猜,猜得准,还想让老板暗地里给她竖大拇指呢。
“你们年轻人心思浅,有些事情悟不出来,叫我说啊……”
刘会计压低声,说:“搞不好是因为程小姐回来了,才跟前面那位掰的,腾地儿呐。”
这句是真压低嗓子了,不过老板还是听到了,忽然在里面喊了一声:“刘会计!”
这声喊有着鲜明的脱口而出感,刘会计被一下子打断了,走进去道:“什么事小高!”
高慎也不知道什么事,总不能跟中老年妇女一般见识,他道:“今晚加班,这个月的财务报表明早拿给我,不,后半夜发我微信上。”
刘会计莫名其妙:“不是下周才要嘛?”
从来不端老板架子的年轻人,今天格外不好讲话,头也不抬地丢给她一句:“提前了!”
恨不能开家派出所公司,专抓这种造谣的中老年妇女!
舞室的课程进行了半个多月,何繁终于找到了一点舞感,跳出来有点样子了。冬天出来运动的人都少,舞室只有周末才会显得人多一点,只有何繁每天风雨无阻。
她是习惯了,以前听老师讲过,一个人上学是什么样的,上班就是什么样的。她一直避免自己成为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既然决定了干某件事情,就好好干,拿出毅力跟坚持,将这件事情研究透研究深。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
何繁一下班就跑得没有人影,虽然同事们都是这样的,不过好多都是为着家庭跟恋爱去忙,哪像她?用乔露的话说,年纪一大把跑去学舞,这么闲,还猜她是不是失恋了,以此转移注意力。
这天快下班了,科长过来交代,说是上面来了出差的人员,他们局里组织了人参加饭局。乔露跟何繁都榜上有名,乔露是因为家里有背景,说起来都是一个圈子的,何繁则是因为大家开玩笑给她安了一个管理科科花的名头,科长说是要带她出去当门面,不准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