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里只有你——李九骏【完结】
时间:2023-01-17 15:10:44

  正愁怎样应付,不想打开门后,迎面便是一股洗衣粉的香气。
  地也拖了,花也浇了,她的丝袜也洗了。
  她不禁有点别扭,昨天江曲那番话,有没有让她受触动,有。但是不至于让她决定复合。成年人的话术,真诚与目的性掺半,哪些发自肺腑,哪些用于洗脑,她一清二楚。她和高慎的情况复杂,不是旁人来说合几句就能改观的。
  所以眼下高慎营造的这种气氛,不该是分手的人之间有的。
  她换下鞋,看见高慎和小猫睡在沙发上,小猫枕着他的胳膊,他的下巴抵着猫的脑袋,两只睡得黑甜,小猫的呼呼声掩盖,使得他的气息安静而绵长。
  她打算推他醒,但他眼下的青黑让她缩回了手。
  昨天江曲说他这段时间焦头烂额,吃饭睡觉都没个准头,在内蒙那次染上的风寒至今没有好全,咳嗽时断时续。
  罢了,何繁起身去换下大衣,洗了把手,一面擦手霜,一面再次走过来,不推他醒来,他睡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她站在这里踟蹰,睡着的人浑然不觉,卷发软软地趴着,睫毛一簇一簇,跟婴儿的睫毛一样。她从前要是醒得比他早,就会端详他一阵子,有时会拿食指轻扫他的睫毛,他被惊扰,每次都会把她的手接住握在手里,慵懒地说:乖,别闹……
  最初的时候,他的脸庞还带有隐约的青涩,而现在,这么深邃的轮廓,这么刚毅的鼻梁,眉宇间时刻隐含着负重感,竟是实打实一个成年男人了。
  她心中叹一口气,锁神容易送神难,进卧室取了一床薄毯,轻手轻脚地给他搭上。
  他是没谱,大腊月穿得这样单薄,大概是干活时挽起了袖子,此时还没有放下,露出结实的手臂。
  高慎睡得正香,一种清甜的香气飘过鼻翼,他犯困地微微睁了下眼,两团白腻形成的乳沟直接撞进眼帘,距自己鼻子不过分毫,他不困了。
  何繁上上下下把薄毯理顺搭好,哪记得自己身上那俩最不听话的小东西,只要是鸡心领毛衣,就要给它俩荡漾的无法无天。
  高慎忽然坐了起来,鼻腔里一股热热的液体淌下来。
  操,流鼻血!
  何繁吓一跳,轻抬住他的下巴,指挥他仰头。
  高慎尴尬地被何繁带着走进卫生间。
  何繁把手打湿,在他额头跟后颈拍冷水,直到鼻血止住,高慎将脸洗干净,无言以对。
  “你怎么了?”何繁的表情是真困惑,探究地盯着他的脸。
  高慎回避地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精瘦的腰杆。
  “没什么,睡不好,上火了。”
  他微微咳嗽着,坐回到沙发上,拔了根烟,又收起了,嗓子冒烟,说话很费劲,他是真的上火了,五个月没睡好,最近更是心力交瘁,前脚刚结识丈母娘,后脚女友就纵欲过度腰疼了,昨晚还以为复合有望,今天就听说要嫁人。
  大起大落,大开大合,不着急上火,那得是大石头!
  何繁多少知道他感冒出现前兆是什么样子,说:“重复感冒很难缠,你不当心,早些去医院看看吧。”
  同时看眼表,说三点了。关心之中夹着逐客令。
  高慎心想你平白锁我两小时,想撵我走就撵的吗?
  “附近有医院吗?”他问。
  其实早就打算去开点药了,忙着剪片子跟追何繁,一推再推。
  何繁说:“出大门后,直走三个红灯右拐就是。”
  “那挺近,你陪我去一下吧,正好没吃饭,方便抽血化验。”
  “早饭还是中饭?”
  “都没有。”
  何繁瞠视,丢下他去弄吃的,简单的蛋花汤,上面洒点绿油油的海苔和芫荽、滴两滴香油,高慎吃得喷香,去到医院已经四点钟,高慎的车上有棒球帽和一包没拆封的口罩,俩人武装起来进去了。
  简单检查了一下,大夫说先开一些消炎止咳的。
  江曲打来电话,高慎没接,但紧接着就又打了进来,一般这种情况是十万火急之事,高慎看看只剩开药了,便跟大夫招呼一声出外面接电话。
  何繁等着大夫开药,随口问说高慎的咳嗽持续够一个多月了,会不会形成慢性的。
  老大夫说:“他是不是工作挺忙?压力挺大?感觉他这个咳嗽带点‘痨’症。”
  何繁一听痨字,担心起来,高慎有过七天不睡觉赶片子的时候,平时出差,为了追求作品效果也总是搞得这伤那病的,还没时间休养。
  “那您看他要不要明天过来再化验一下其他指标呢?”
  “那倒也不用,或者我再加一味安神的吧,你去问问他,最近工作量大不大,还有,性生活频繁不频繁,年轻人最容易在这两个指标上出现碰撞。”
  何繁一点没尴尬,正经事情上,她比谁都认真,匆匆出去找高慎了。
  高慎刚挂掉江曲的电话,正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条椅子上翻微博,江曲说刚才网上爆料了他的恋情瓜,说今天中午在某小区拍到他和一个女子出双入对的画面。
  他翻开看了一下,正是他跟何繁。不过后面没有跟拍到医院,大概是没有追上他的车。
  他挂电话时跟江曲说没关系,但心里其实有点不踏实,之前想要公开恋情,是打算小范围慢慢推开,因为何繁毕竟是公务员,以现在这种方式被曝光总是不太合适的,他担心何繁工作受干扰。
  何繁没有留意他的手机页面,认真地说:“大夫感觉你有点痨症,问你最近工作量大不大。”
  高慎说:“工作量不小!”
  他的算盘打得啪啪的,自己要是病的厉害会不会被何繁热心照顾几天,哪怕就每天打个蛋花汤也可以,或者他给她打也可以,只要俩人在一起。
  何繁:“最近有没有房事?”
  “……”高慎半晌道:“梦见的算不算?”
  何繁没反应过来:“梦见……“
  高慎:“自己和自己做算不算?”
  何繁:“那……频繁不频繁呢?”
  她的认真劲儿要让高慎笑场了,他拇指和中指搭到一起,问:“这是什么?”
  何繁看一眼,登时警铃大作。
  从前她反应迟钝或者太过轴惹到他,他就会用爆栗子转移话题。
  她下意识要退后一步,然而还是晚了,高慎在她额头来了一下。
  何繁疼得眼冒金星。
  高慎说:“我把你个没良心的!”
  何繁杏眼含嗔,心想中午就不该放他进屋,水杯也打了,觉也睡了,蛋花汤也喝了,现在连玩笑也来了……分手的气氛被严重削弱,成何体统。
 
 
第42章 两只毛贼
  网上的舆论正在逐级升温,高慎与神秘女友的事件居高不下,话题主页下面,有人心碎,有人送上祝福,有人说‘让子弹飞一会儿’,还有人叫嚣要脱粉。
  最新的内容是:人们扒出了何繁的毕业院校。
  何繁进去开药了,高慎在医院走廊给江曲发微信,这半晌他已经想过了,暂时只能让公关团队想办法往下压热度,在没有商量好之前,既不能官宣承认也不能否认。于是,公关团队的水军上场,发评混淆人们的判断,认为俩人并没有亲密举动,只是从一栋楼里出来,不一定是恋人。
  「那个女子不是被扒出是什么局的吗?找老同学办事也不一定。」
  但多数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更愿意忽略这种分析,沸反盈天地朝着恋情瓜推进。
  何繁父母本来在群里教训二女儿,因为尤霖中午告状,说二姐最近在朋友圈晒包包,大牌的,上万的那种,让父母管管。
  张慧敏@二女儿问个不停,现在是腊月二十六,学校已经放假了,学生们本该都回家的,但尤妮和尤霖都在外面打工,两口子只好在群里大开批判会,尤妮中间说了句‘那是仿冒品’就再没理会。
  不过忽然间的,她冒出来@何繁:「姐、姐,在吗?」
  看她姐不回复,直接把网上的爆料截图一条一条发进了群里,问姐姐这是不是真的。
  张慧敏首先否认:“这是谁在造谣,放着好好的国家干部不嫁,谁疯了,跟一个网红搅合!繁繁干啥呢,怎么不吭声?不要随便跟乱七八糟的人接触,还传到网上去了,给小赵看见多不好!”
  尤妮看姐姐不回复,想到尤霖在她那边住过,又转而问尤霖。
  尤霖今天一直忙得脚不沾地,没顾上翻社交账号,看见群里消息,立刻也不淡定了,心想会不会是自己中午跟高慎透漏姐姐要结婚的消息后,高慎赶到家里去质问,从而被拍了。
  如果这样,他觉得高慎就太冒失了,这一出势必给姐姐带来极恶劣的影响,她的新感情会受冲击不言而喻,其次姐姐毕竟是普通人,工作和生活也将被打乱,这不,网上爆料说已经有人扒出了姐姐的具体门牌号和工作单位,有人正赶赴这两个地方,打算守株待兔。
  尤霖担心不已,打电话给高慎,问他怎么办。
  “这次你俩肯定彻底完了,别说你俩分手阶段爆出这种东西,就算没有分手,也没有几个普通人能承受得了毫无隐私可言的生活。更何况我姐静惯了的一个人。”
  高慎知道尤霖已经口下留情,他其实更想说的是“你害死她了”这句话。
  刚才江曲在电话里也讲了,这事儿让何繁知道后肯定很抓狂,会更加后悔这段时间的拖泥带水。
  高慎刚才没跟何繁提,是想给自己五分钟时间思考,但毫无头绪。正想着,何繁从诊室出来了。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来,想着如何跟她开口、如何商量接下来的应对方式,她如果抱怨,他全盘接受。
  何繁走过来:“高慎,把网关了,把帽子戴好。”
  显然,她已经看到了,但是没有抱怨,没有马后炮。至于有没有慌乱,一定是有的,但她忍住了。
  高慎有瞬间的意外,可旋即想到过往种种,那些他经历过的危机与彷徨,她都曾陪在他身边,见证着,分担着。以至于她和他一样,已经不再是第一次面对危机时的紧张与失措。
  而且他也终于想起,她本就不是一个遇事先抱怨的人,而是先解决问题。
  高慎由衷道:“何繁,对不起。”
  何繁没说话,取了药俩人上车,对视一眼,接下来去哪里?如今她的家门口肯定有很多人蹲守。
  何繁打开微信页面,想着到李雯或者张晓君那里借宿一晚,自己的长相和大名已经在网上公开,酒店也不能住。
  先给张晓君发信息,张晓君已经返乡了,腊月二十六,很多单位都已经放假,李雯那里也碰壁了,先是抱怨何繁不够意思,这么大事情瞒着她!之后说跟男朋友见家长,今年也已经提前三天回老家了。
  一筹莫展,去高慎别墅也不行,倒不是拘泥俩人目前的分手状态,而是那里一定也有人蹲守。
  高慎说去我爸办公室吧。
  荣昌电气掩映在暮色中,院子里树林繁密,办公室在中间一排平房,他知道父亲一般把门钥设置成哪几个数字,很顺利便进去了。
  高慎父亲去广州开订货会,这里暂时不会有人来。
  黑灯瞎火的不敢开灯,因为院子里前排后排很多平房,有单身工程师和工人的宿舍,还有一对厨子夫妻常年留守。
  办公室干净整洁但不豪华,两间相连,外面办公,里面作为偶尔小憩休息之地。
  高慎用手机照明,说:“床不大,咱俩挤挤没问题。”
  “你去睡沙发!”何繁抽了一条被子丢进他怀里。
  说实话,高慎对今天的事情愁不愁,自然很愁,但比不了何繁窝心,她的生活恐怕要被搅成一锅粥,什么时候能恢复平静很难说。
  不抱怨不等于不惆怅,她要睡了,让高慎去外面那间屋子跟团队勾兑。如果明早之前能按下热度,她继续去上班,如果不能,她明天想办法让弟弟回家取身份证,然后买票回丰阳。好在赶上了春节,有七天长假来等候这件事情的处理和冷却。
  高慎团队那边已经出现了巨大思想转变,因为刚才好几个客户给江曲打来电话,希望借着恋情瓜的效应大推产品。马上春节了,紧接着就是情人节,这波热度可以连上两个购物旺季。
  连兰志中的人都亲自打来电话了,之前他看中高慎,连高慎拒拍内裤广告都能通融,果断签下了合约,可以说这种老校友,颇有知遇之情。他比其他客户的站位更高,看得更准,他认为:高慎能红起来,并不是靠立单身人设,而是本身就‘有点东西’,这种情况下,公开的稳定的恋情只会让高慎的形象加分、以后的路子更宽。
  于是江曲和团队一致决定:官宣恋情!
  江曲说:“这波操作不光对短期的流量有利,对你长期的社会形象都有提升。再说了,你追何繁追得这么辛苦,现在趁这个机会官宣,倒逼她一把,不想和好也得和好了。一箭双雕啊!”
  高慎坚决不同意,不是他想不到这一层,而是不能这么做。
  中午打碎杯子时,何繁的失态大哭,让高慎完全确定了她对自己的感情,他俩都是彼此的风筝,自己的那根线都牢牢握在对方手中,何繁当下不仅不可能像尤霖说的那样果决地嫁人,反而可能正处在深深的矛盾纠结当中。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让何繁自己做决定。倒逼着和好很可能引起她的反弹,把她的心再次推远。
  他和江曲争执半天,这时一条国土局职工的评论帮了大忙——
  「吃瓜群众太盲目了,我是国土局审批科的,何姐跟俩家审批公司的人都认识,好几次带着他们过来咨询,前两天我还让何姐联络过对方,怎么就被炒成了谈恋爱?」
  团队的水军立刻去顶这条评论:「是啊,人家找老同学帮忙,之前都跑单位多少回了,偶尔去家里一趟很正常,何况还是个大白天。」
  热度很快降下来了,人们确实有点听风就是雨了,大概跟两个月前高慎发那条博文也有关,猛不防看到他忽然和一个女性出双入对,就下意识地对号入座。
  高慎松了一口气,进屋看见何繁也已经从床上起来了,显然,她也在密切地用手机关注着动态。
  事情看似降温了,但还是不能报以轻心,舆情时刻有反转的可能,尤其深夜正是吃瓜群众活跃的时候,好在这两天是工作日,等熬到天亮,人群散去,舆情安稳了就是真的安稳了,回家先不必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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