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南清醒了,喉结又上下滚动了下,随后收回落在奚言唇角的视线。
他点了点头,回应了小繁说,反正都要把压岁钱压在脑袋下面,那为什么不干脆把压岁钱做成枕头?
泡泡也拉开了他的宇航员抱枕拉锁。
可能是被震惊到,他往后缩了下脖子:“哇哦。”
他这是什么重度中二患者的脑回路?
奚言忍不住吐槽:“……许泽南,你都已经三十岁了,怎么还能这么中二?”
有这么中二的想法。
做这么中二的事情。
“三十岁怎么了?”许泽南往她旁边一坐,沙发陷下去一些,他干脆也拿了个草莓吃。
他吃完一个草莓后,这才懒懒地靠在沙发软靠上。他手垫在脑后,不紧不慢地道:“我三十岁了,你那天晚上喝醉了,不还是南南、南南喊个没停? ”
“南南生气了。”
“南南不爱说话。”
“南南听了直摇头。”
他一口气道出。
投影幕布上,家喻户晓的明星们正在表演,春晚的节目单已过了半,而窗外的风雪仍在肆虐。
房子里面热闹闹的,却又好像静悄悄的。
“孩子还没睡觉呢。”奚言吓得一下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唇:“你快不许说话,不许提这个事情。”
因为她的身体突然压过来,许泽南的肩背往沙发软靠里又陷了陷,他想问她,她这算不算投怀送抱。
但他被她捂住了嘴,只要一开口,支支吾吾就是亲吻。
“妈妈,你叫爸爸南南吗?”小繁抱着她的压岁钱抱枕枕头,小脑袋一侧,就倒出惊人的语句来:“为什么你叫爸爸南南,叫哥哥泡泡?”
奚言还没撇清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听到小繁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继续语出惊人:“是因为泡南南吗?”
泡南南。
这一次不但奚言哑口无言。
许泽南也一下没反应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被牵扯到的当事人泡泡,他“哇哦”一声,模样一本正经,语气却不咸不淡:“泡南南。”
孩子们到底是哪里学来的奇奇怪怪的用词?
“小繁哪里学来的词?”奚言问。
“从周周阿姨那里呀。”小繁说:“周周阿姨也叫小段叔叔段段,她说泡段段,就是和段段谈恋爱的意思,小繁就记住了泡这个字的用法啊。”
“那妈妈叫爸爸南南,以前又和爸爸谈过恋爱,那妈妈给哥哥取名叫泡泡,不就是泡南南的意思吗?”
这逻辑,着实是严谨认真了。
奚言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关键是,孩子爸爸他也来劲了。
许泽南眯了眯眼,在孩子们的视觉盲区,他抬手搭在奚言的瘦薄的后背处。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用了一半力量压向他的奚言,声音刻意压了低:“孩子妈妈,给孩子取名叫泡泡,是这个意思吗?”
他的唇就在她的掌心里。
他说话时,每一下都像是在亲吻。
亲吻她的掌心。
“当然不是。”奚言赶忙松开手,向他和孩子们解释道:“你明明知道,泡泡不是这个意思。”
“泡泡就是泡泡啊,吹出来的泡泡,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我希望我儿子的人生五彩纷呈,像泡泡一样浪漫啊。”奚言说:“不是泡你的那个意思。”
泡泡第一次听妈妈解释他名字的含义,他重复道:“泡泡是浪漫。”
“对的,是浪漫。”
“知道。”许泽南看眼窗外的鹅毛大雪,收回视线时,再次看向奚言时,眼神晦暗不明:“你喜欢浪漫。”
……
客厅里的数字闹钟在这一瞬间,报时。
已经十点了。
孩子们平时九点就睡了,今天因为过年,他们晚了一个小时。
许泽南的手仍搭在奚言背后,奚言侧趴在他胸前半个身子,两个人的姿势落在孩子们的视野里,算是在拥抱。
拥抱是孩子们能够理解的亲密接触。
许泽南扯起唇,笑了一下,问小繁:“宝贝女儿,困了没?”
小繁就抬起肉肉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偷笑:“小繁好困好困哦。”
女儿古灵精怪,可爱极了。
许泽南又看向儿子,宝贝两个字刚说出来。
可能是嫌他太肉麻了,泡泡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呵欠,主动丢下句“我也困了”,然后转了身,默默地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
小繁跟在哥哥身后:“哥哥,你回避得那么快干什么,你倒是等等小繁呀。”
但,两个孩子关门的时候――
小繁把脑袋露出门边,对客厅里道:“非礼勿视。”
泡泡在自己的房间,应了她一句:“非礼勿听。”
许泽南:“……”
奚言:“……”
孩子真好玩。
-
两个孩子的房间门关上以后,奚言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不太舒服,她动了动,挪了挪身子,最终在许泽南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两个人没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春晚。
但其实,他们都心不在焉的,像是在心照不宣地等待什么。
等待孩子睡着。
等待春晚结束。
等待窗外倒寒的春雪,越积越深。
等世界白头。
……
奚言保持脑袋枕他腿上的姿势又好一会儿了。
她又想动,这一次,许泽南没再允许她在他怀里乱动。
“你别动。”他说。
奚言刚想问他为什么,就自己感觉到了。
就是说。
人人都有特长,他的特长特别长。
被她感觉到,许泽南也不再克制。
他俯下长身来,低头亲吻她。
“孩子们睡了。”他一下一下,细细密密的吻落下来,声音低哑:“春雪比春雨浪漫。”
“你……”吻到她腿软无力,他拦腰抱住她,往主卧里走:“泡南南吗?”
第84章
【cut】
-
醒来时,已是新年伊始。
奚言睁开眼,发现身旁躺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恍惚之间,她想起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她早上醒来睁开眼,房间里总是空荡荡的,除了回声,没有人会回应她一句早安,而他睡过的地方被他理得平整,她抬手一摸,棉质床单就是凉的……
奚言因此心脏砰砰一下一下跳动得很快,眉心一抖,脑神经突突地疼。
怄火的。
但――
等她摸到他睡过的地方时,发现那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温热的。
他应该也只是刚起。
奚言的恼火消下去几分,稍显平静地看了眼时间。
随后她双目撑大,都……都这个点了?
她竟然睡到了这个点?
而且,她刚才摸他那边,也是温热的。
他也睡到了这个点?
视线瞥见他睡过的枕头,收回时,奚言发现自己脑袋下枕着的,是和孩子们一样的压岁枕头,而床边的书桌上放了个熟悉的保温杯,她拧开,是胖大海雪梨枇杷茶。
奚言弯了弯眼,因此想:
睡到这个点起来,书桌上放了杯润喉茶,用保温杯温着的,这一天都是好的。
奚言掀了被子起床,站在床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全身酸痛,腿、腰尤为明显,就跟昨夜跟人打了一夜的架似的,体育老师的身体素质这种时候也没有很好。
昨晚的画面因此重新浮过脑海。
面红耳赤,面红耳赤。
奚言抬手贴上双颊,试图用掌心给自己降温。掌心的皮肤不凉,她又抬掌对自己的双颊划了划风,却不过是,聊胜于无。
平复以后,她扶着自己酸痛的腰走到主卧室门边。
门刚拉开一道缝,她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笑声和说话声。她似乎没多想,就彻底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横廊不长,她先看到了许泽南,两个孩子背对着她和他面对面而坐。
三个人坐在地板上,他在给孩子们讲雪花形成的过程,物理学知识。
他发现了她,抬起脑袋抛过来视线。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他抿唇不语,眼睛微微眯起,笑谑明晃晃。
奚言也发现了,他穿着睡衣,却绕了条羊毛围巾在脖子上。这是什么奇怪的搭配?颜控表示不能忍。
孩子们见他不讲物理学知识了。
泡泡听痴了迷,着急了,问他怎么不继续讲了,他不是有强迫症不能停下来的吗?
他还没来得及具体回答他,只说,强迫症停下来,可以等会儿从头再开始讲一遍。
泡泡:“哇哦,真要命。”
小繁又问他:“爸爸,你怎么在室内穿睡衣,还系条围巾呀?”
这是一个好问题。
小繁问出了奚言也想问的。
这就是三十岁中二男人的奇怪搭配吗?
许泽南是和两个孩子说话的,可眼神却不避不讳,在空中向奚言直白坦荡地看过来。
他看着她,说:“昨晚跨年,爸爸妈妈守岁到很晚,寒风一吹着了凉,嗓子疼。”
泡泡问:“哇哦,妈妈嗓子也疼吗?”
他嗤一声:“她肯定比我疼。”
奚言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了,红着脸转身就跑。
她跑回主卧室,钻进主卧的卫生间里。
开了镜前灯。
果然,她脖子上,颈下,锁骨,全是红痕……
七年没碰过女人,他也不能这么疯。
但很快,奚言就看见自己被他啃得不忍直视的脖颈儿间佩戴了一条细细的链子,星空版的,连链条都是一颗颗钻石星球串成的。
奚言抿起唇,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给她佩戴的。
她手指指腹沿着链条滚过一圈,没摘下来,去衣帽间找了条围巾绕在脖子上。
她洗漱完毕,也睡衣一套搭条围巾就出来了。
颜狗的时尚,谁也不懂。
奚言重新走到客厅时,听到许泽南还在给孩子们讲雪花是怎么形成的:
“……小冰晶在下坠的过程中不断地遇到好朋友,好朋友们相互吸引吸附在一起,使得它们这个下坠的队伍不断增大,增大到能够克服空气的阻力和浮力的时候,落到地上的就是雪花。”
奚言是文科生,高二以后就没再学过物理了,很多物理知识记个大概印象,却也没法凭着记忆给孩子们讲解了,但……他手里什么也没拿,没有书本,没有手机,他在讲给孩子们听。
而且,按照他的讲解速度,奚言猜想,他大概是刚刚被打断,又重新讲了一遍。
奚言就坐过去听他给孩子们讲物理知识。
他讲完了,拍拍孩子们的肩:“去换衣服吧,我们等会儿就下去堆雪人。”
“还要打雪仗。”小繁说。
“行。”
孩子们喊了妈妈,和奚言说妈妈新年好,奚言笑着抱了抱他们,互道过新年祝福语,孩子们又分别关心过她的嗓子以后,这才回自己的房间里换衣服。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围巾是突然摁下的播放键,卡带回播,昨晚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浮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他笑着说,本来还想抱她再多睡会儿,但孩子们已经起床了,他就先起床给孩子们做了早餐。伺候他们用完早餐后,孩子们看到窗外一地白雪,他便又给他们讲了雪花形成的过程,以及为什么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雪花。
他说,然后,她就起床了。
他解释说,他不是不想陪她睡觉。
“嗯。我知道。”奚言说。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抬手拨了拨她的头发,将她额边的碎花别过耳后:“我帮你梳头发?”
他话音刚落,就像变戏法一样,从睡衣口袋里摸出来一把牛角梳。
奚言坐在梳妆台前。
梳子的力道落下来的时候,她问他:“你怎么睡衣口袋里还有梳子?”
他站在她身后,高出她半个身子,回答她说:“刚给我们女儿编好头发,随手放口袋里了,我口袋里还有小皮筋,你要吗?”
奚言的手被他翻过来,掌心朝上。
他果然往她手心里放了一把小皮筋。
红的粉的,绿的黄的,五颜六色的。
“我要小皮筋干什么?”奚言问。
“你先拿着,我给你编头发。”
“编什么样的头发?”
“为了应景,当然是编一个白雪公主的同款发型。”
奚言笑了:“那个很难的,你会吗?”
“嗯,学过。”
左右蜈蚣辫盘到头顶,盘好后辫子翻转,夹上大号的红色蝴蝶结。
“好了,看看。”他手搭在她双侧肩膀上,又在她脑后举了面镜子,说:“我给我们女儿编的是白雪小公主的发型,给你编的是白雪大公主的发型。”
“本来还想给我们儿子编一个白雪王子的发型。”许泽南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可惜:“但他不配合。”
奚言在梳妆镜里先看到了他,随后看到了他举着的镜子,镜子里头她脑后的红色蝴蝶结……
别说,还原度还确实挺高。
“你手艺不错。”奚言夸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