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G闷声回道：“皇阿玛能出气就好。”
“……”康熙胸口的起伏更大了。
阿宝觉得她四哥好一手气死人的本事。
爹爹生气更多的是因为四哥顶了不属于他的过错，也在恨四哥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吧。
毕竟看着自己集宫中资源培养长大的优秀儿子，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了自己的前程，心中不会好受。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你费尽心力种了一茬韭菜，结果被一个讨厌的人咔嚓一下割掉了，韭菜还说我心甘情愿。
阿宝代入一下自己也生气了。
康熙勉强将一肚子气压下去后，阴着脸告诉胤G：“大清没有子代母过的前例，老四你凭什么觉得你能但得起德妃的罪过。”
“勾结朝臣，藏匿罪犯，挑拨离间，刺杀朕不成又下毒谋害于朕，这些罪名你能担得起！”
胤G咬紧牙关：“儿臣……担不起……”
“那你又有何脸面说出要朕宽恕德妃的话来！”康熙看着胤G颤动的眉睫，嘲讽他。
“……”胤G想到了还在府上等着自己回去的福晋和子女，闭了闭眼。
“但是皇阿玛，儿臣不想做额娘的孩子的，儿臣想帮她这一次，以后儿臣就再也不欠她的了……”
胤G是靠一股气撑着的，但是此时却绷不住了，在自己亲近的两个人之前露出了脆弱的模样。
阿宝撇过头偷偷抹去眼角的泪。
康熙看着胤G伏在地上颤抖的肩膀，心里不知为何也空落落的。
说起来，自己对老四也是有亏欠的，“你恨不恨朕当初将你抱给孝懿仁皇后抚养？”
胤G想说“不”，但是此时他却想由着自己的性子放纵一回，一声不吭地默认了。
想当初，孝懿仁去世那个时候，这个孩子也是向眼前这样跪在地上向自己磕头，哭着求自己救救他额娘。
“皇阿玛……额娘说您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了，你能不能别让额娘睡过去！G儿不能没有皇额娘……”
小小的孩童哭得声嘶力竭的。
那是康熙第一次抱这个孩子，那些落在自己肩颈的温热恍若昨日。
之前，老四性子也不是这样沉默寡言的……
康熙走过去将胤G从地上拉起来，“你可知道你为德妃求情会失去什么？”
“不论失去什么，儿臣都认了，儿臣这些年过得不开心，后来幸有福晋在侧，才觉得日子有些盼头，从此之后儿臣对谁也不亏欠了。”胤G抬起头，眼眶发红，但目光坚定。
康熙听着胤G这话，心里头不咋舒服，合着他这个皇阿玛在他那里就无关轻重呗。
“朕答应你。”
胤G再次跪下，不过这次他的身子是挺直的，“儿臣谢过皇阿玛成全，儿子自知额娘罪孽深重，儿臣可以接受任何降责，只希望不要累及福晋……”
康熙反问：“你就不怕朕要你的命，不怕你的府上妻儿没有了依靠？”
胤G一哽，磕磕绊绊道：“皇阿玛不会要……儿臣的命……”
“哼！”康熙冷哼一声后坐了回去，“谁给你的自信！”
殿内的气氛一变，胤G难免生出一些尴尬来，不过他好像真的在潜意识里相信他的皇阿玛不会为难他。
康熙知道为什么。
自从这些年他的脾气好了一些后，这些臭小子们一个一个的都不将自己当回事儿了！
“老四，朕虽然答应了你，但是朕要说明白朕为何答应的你，朕这么些儿子之中，只有三人有帝王之姿。”
“一为太子，太子在朕的教导小长大，堪为仁君；二为老八，老八性黠，堪为智君；三为你，性直而有为，堪为严君。”
胤G垂在身侧的手掌握紧了。
康熙哼笑，“然太子无意，老八……老八无欲无求！”
说起胤T，康熙差点咬碎自己的后槽牙，这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所以你现在可知道你了失去什么？”
“朕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为德妃求情？”康熙眯眼打量浑身紧绷的人。
原来……原来……
手心的刺痛让胤G回过神，他松开手心，这次的低头显得是那么的艰难，“儿臣确定！”
“好！”康熙抚掌大笑，然后一脚将胤G踹倒在地。
陡然变脸道：“老四你真的好得很！给朕滚，滚回你的府上，以后你就守着家里的福晋过日子吧！”
胤G起身，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这下殿内又只剩下康熙和阿宝两个人了。
“咳……”康熙扫向缩在椅子后头，动也不敢动的阿宝，笑了一声，“被吓到了？”
阿宝讪笑：“没有没有，只是爹爹你刚才的样子太霸气了！女儿被你身上的霸气折服了，嘿嘿……”
康熙嘴角勾起，“油嘴滑舌，你觉得爹爹生气了吗？”
康熙问阿宝。
阿宝刚刚目睹了她爹爹的变脸艺术，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大胆猜测：“您在高兴？”
“哈哈哈，知朕者阿宝也！”康熙爽快地大笑。
阿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爹爹您刚才又怒又笑的，不会是在考验四哥吧？”
康熙侧目：“聪明。”
阿宝乍舌，男人心海底针啊！莫说她，就是四哥他这个当事人也没发现爹爹的试探吧？
至于为何试探，试探的又是什么，阿宝结合她爹爹刚才对二哥八哥的一通分析，也猜到了些许。
四哥能为一个亲缘并不深厚的生母放弃触手可及的皇位，是重情重义，且性子坚定之人。
这可能是爹爹看中的，至于再深的含义，阿宝就琢磨不明白了。
“不过……爹爹您还没说怎样安排德娘娘，还有，四哥要为德娘娘担什么罪责呢？”阿宝发现了华点。
可能刚才这两人一个试探地太用心，一个被爹爹的话惊到了，该提的事儿是一件没提。
“呵，罪责？让你四哥知道他错过了什么，难道不是就最大的折磨吗？接下来你四哥要经受的刁难还在后头，若他熬得过就是福，熬不过……”康熙嗤鼻。
阿宝懂了，爹爹要开始磨刀了，至于这磨刀的石头，阿宝想起来了她那懒散的八哥，阿宝咽了口口水。
“德妃……就送往五台山吧，老四和十四不能有一个有污点的额娘。”
阿宝点了点头，看着梁九功跑去请太医，突然想到一件事。
“十四哥那里怎么说？”
以胤祯的性子，要是他知道了自己的额娘要被送往五台山，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第95章
“乌雅氏明天就要被皇阿玛送往五台山了, 佟家的荣耀也要到此为止，虽说他们的罪名被皇阿玛隐瞒了下来，但此事也算是有个结果了。”
胤T对德妃的称呼变成了乌雅氏。
康熙对外宣布德妃乌雅氏因为诵经礼佛有所顿悟, 自请脱去凡身遁入空门, 康熙感念德妃佛心就应允了德妃的诉求。
所以从今以后宫里就没有德妃，只有前去五台山静修的慧尘师太了。
胤T这时称呼其为乌雅氏也不算失礼。
事情告一段落，胤T还不知道那天的具体的细节, 提着一兜吃的进宫, 来了阿宝的鉴水阁再听阿宝讲讲细节。
闲人嘛，专门进宫听听八卦对于胤T来说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此事事了，阿宝也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 “是啊，事情了结, 不用不再担心有人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了。”
“李四儿呢？”胤T问。
说起来直接和阿宝有关的还是曾经招惹过阿宝的李四儿，胤T好奇李四儿的最后结果。
“隆科多被爹爹辞了毒酒，然后隆科多要求和李四儿一同赴死，李四儿不想, 在压往隆科多所在的牢房时想要逃跑, 不小心撞到了狱卒的刀上……死了。”阿宝抿唇, 似乎不太想说到生死这些字眼。
阿宝在一个人人平等生命至上的社会呆过，虽然那个世界不曾善待与她，但那个时代的教育和种种理念至今还影响着阿宝。
但与此同时, 阿宝穿越到清朝后经历对她的影响又更加深刻, 因为这里有她的家人。
她在一个最富贵但人命也最不值钱的地方长大。
纵使见的再多, 她也无法轻松的将死亡说出口。
胤T察觉到阿宝情绪的不对, 于是转移话题道：“隆科多和李四儿有这个结果, 是他们自找的。不过通过皇阿玛对整个佟家的处置, 还是看得出皇阿玛对佟家的在意的。”
“佟国维告老还乡，佟家嫡系回归族地，虽说佟家这棵大树倒了，但是皇阿玛也留了余地，之后只要佟家有心，总有再崛起的一天。不过嘛，他们即使再努力，这一朝也是无望了。”
胤T惋惜地摇头，嘴上还啧啧出声。
“本以为与这件事挂钩的人都难逃追责，结果还真有能独善其身的。”
阿宝问：“八哥说的可是德娘娘的母家乌雅氏一族？”
胤T点头，乌雅一族的当家人很懂明哲保身这一套，前后两辈子都牢牢地站在了老四那边。
乌雅一族长久地盘踞在内务府，德妃要是在开始的时候有乌雅一族帮忙的话，结局应该和现在不一样。
胤T想。
德妃身在皇宫，这些年又一直与闵氏商行保持着联系，到底太打眼了些，不然当初在山西也会被他和阿宝抓到把柄。
那样的话，他和阿宝也不会通过李四儿和闵氏商行怀疑到她身上。
只能说，一切早有注定。
阿宝则想起自己的同窗乌雅沁柔，乌雅家身后没有了德妃这个支柱，乌雅沁柔在国子监也低调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一些。
自从阿宝她们女监的一批人通过终考进入国子监和那些监生们一起读书后，身边是热闹了不少。
尤其是纳兰灵和乌雅沁柔身边，少不得那些追捧的监生。
想来那些监生们往日的学习生涯确实枯燥了些，听夫子说，自从京中这些优秀的贵女进入国子监后，他们上课再也没有迟到过了。
他们的成绩被一群女郎按在地上摩擦，想必是丢脸又刺激的吧？
那些监生看到纳兰二人时，眼里总是放着光。
当然他们看到阿宝还有昌婉的时候也想放光，但是自从放过一次光被弘皙看到并教训过一遍后，他们就老实了。
阿宝想起学堂发生的这些趣事，算是彻底从这些事儿中脱离了出来，“反正到此为止事情算是结束了，我也要继续努力读书了，八哥你也努力啊！”
阿宝想到那日在乾清宫四哥离开后，皇阿玛意味深长的话，不出意外的话，八哥也要被迫忙碌起来了。
胤T一脸的莫名其妙，“八哥努力什么？”
胤T想到府上为他生下一个小阿哥后刚出月子的福晋，脸色扭曲。
他都已经子女双全了，不用努力了吧？
阿宝坏笑：“嘿嘿，八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阿宝你有事儿瞒着八哥，快告……”
“阿宝！额娘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谁也不肯告诉我！”
胤T话没说完，就被一脸急躁冲进鉴水阁的胤祯打断了。
胤T身体往椅子上一靠，老神在在地等着看阿宝怎样和十四这个傻子解释。
阿宝看到胤T这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收回了向他求救的打算。
“十四哥，你先坐下来喝口茶……”阿宝起身给胤祯倒茶。
胤祯抬手将阿宝手上的茶碗挥到了地上。
茶碗碎掉地声音让胤祯清醒了一些，“对不起阿宝！我实在是太着急了……”
胤祯抓住阿宝的肩膀，眼神急切：“阿宝你告诉十四哥，额娘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永和宫为什么被宫里的侍卫包围起来了，连我都不能进去看额娘了！”
阿宝犹豫地咬了咬唇，“我可以告诉十四哥，但是十四哥你得先冷静下来，你也得和我保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不能闹事，行吗？”
胤祯手上的动作一紧，紧张道：“……好！”
胤T看到阿宝往后缩的肩膀，提醒他：“十四弟你力气太大抓疼阿宝了。”
胤祯连忙松开手，“对不起阿宝，我没注意……”
“没关系，十四哥先坐下来吧。”
没管地上摔碎的茶碗，阿宝让清云她们先下去。
重又给胤祯倒了一杯茶。
这次胤祯乖乖吧茶喝了，但是心里却是怎么也等不了了，“阿宝你快说，我都快急死了！”
阿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额娘她……”
“我来说吧。”
阿宝诧异地看向一旁突然开口的胤T。
“德妃与隆科多勾结，包括上次万寿节的刺杀事件与这次京郊围猎时动物发疯的事情，都是德妃与隆科多一手策划的，德妃还给皇阿玛下了毒西山散。”
胤T声音平静的近乎冷漠，将事实的真相没有一丝隐瞒地告诉胤祯。
胤祯拖着茶碗的右手发着抖，似乎还没有从他八哥这一段不长但句句都是死罪的话中回过神。
很快，鉴水阁又一个茶碗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怎……额娘怎么会……”胤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停止了喃喃。
眼里全是难以置信。
胤祯想明白额娘做这一些是为了谁后，前段时间额娘对自己近乎严格的看管似乎也有了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