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刘桂英把蘑菇筐放到冰箱前的电子秤上，886好心没好报，声音冷冰冰，“交易执行886号餐厅所在位面价格标准，野生冻蘑本位面二十五一斤，你带来的冻蘑共计六斤三两，价值一百五十七块五毛。”
“多少钱？你再说一遍。”刘桂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听错了。
刘家河大队霜降之后冻蘑漫山遍野，这两年采得狠了，才少了不少，平时供销社收购价才一毛多点。一筐六毛钱的东西，换了个地方竟然变成了一百五十多，上哪说理去。
“俺如果不用冻蘑结账，用俺们那的钱结账，该给你多少？”刘桂英平复了激动情绪，终于意识到，二十块钱饭钱不是家里的二十块。
“你所在位面货币跟本位面货币的兑换比率是1：60，本次用餐需支付0.33元。”
虽然她家那的精米一毛八一斤，但吃饭需要饭票，人家这饭还带油腥，三毛三真不算多。而且，他们那现在缺粮，饭店不开门，有钱也买不到粮食，这顿饭吃得太值了。
刘桂英脑筋急转，转出一个主意来，“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俺用俺们那的钱结饭钱。冻蘑呢俺卖给你，钱俺不要，你直接给俺换成粮食好不好？俺也不占你便宜，就按照你们这个啥来着……对，位面，就按你们位面的价钱换粮食给俺。”
886：又来这套！这老太太怎么这么会算计。
袁圆差点笑出声，系统bug就是用来钻的，她这个位面餐厅经营者还没开始钻bug，竟然让来自五零年代的老太太抢了先，明明是位面美食系统，被她玩成了位面交易系统。
用意念跟886沟通，“可以换吗？如果可以，就换给她吧，横竖我们也没吃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了价钱，好品质的野生鲜冻蘑，在东北本地市场二十五可买不到。”
886不甘心，“哼，我就是不想她每次都捡漏。”
袁圆的人生观一半受老爷子熏陶，一半受老袁影响，很欣赏刘桂英这样的老太太，“你看看他们祖孙几个的样子，再不吃饱饭就要躺板板了，但她乞求过咱们的怜悯没有？她只是不放过一切机会，利用手中仅有的筹码，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这样的人值得尊重。”
886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系统除了结算，不参与交换，位面餐厅的主人可以，袁圆白天让人加急从岛外送了些米面粮油过来，按照冻蘑的总价拿出一部分粗粮和少量细粮交易给刘桂英。
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一下，别好心办坏事，袁圆问已经高兴地找不着北的刘家祖孙，“带一大袋粮食回去太打眼，你们有地方藏粮食吗？”
刘桂英摆摆手，不在意道：“小老妹儿同志，俺们来时藏身的山洞是俺老爹死前告诉俺的，别人都不知道，放心吧，俺们那山连着山，这袋大米进了山，好比一颗芝麻掉进大海，保准能藏严实。”
那就好。
袁圆心细，连包装都注意到了。老爷子生前跟所有爱攒东西的老人一样，所有用过的口袋，连同各种各样的绳子，一个都舍不得丢，袁圆在后院厢房的储藏室，找到一个年头久远的面口袋，是普通的粗棉布口袋，上面一个字都没写，用来装粮食正好。
“这种口袋不怎么防潮，粮食您记得好好保存。”袁圆叮嘱。
刘桂英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小老妹同志，这么好的面口袋你就不要啦？这口袋拆开，拿东西染个色，都能做件褂子了。”
袁圆边往面口袋里装粮食边解释，“大娘，我们这里一年至少能产生十亿吨纺织垃圾，各种塑料口袋更是多到把大海都污染了。”解释一句显然不够，就十亿这个量词，还有什么是塑料垃圾，袁圆又多说了一些。
刘桂英终于弄明白两个位面的发展差距，连声嘟囔，“这也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老太太最后总结：“你们这的人吃泡饭感受到的香，跟俺们吃泡饭感受到的香，绝对不一样。”
是啊，匮乏才珍惜，泛滥降低了幸福感，袁圆颇为认同。
刘桂英没继续往深里想，同人不同命，人家有浪费的资本，他们能吃饱肚子不挨饿就烧高香了。
欢天喜地回到自己的位面，狗蛋第一时间挨揍，“奶，你打我干啥！”
“疼啊？那咱们没做梦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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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鲜饺子
两个小时营业时间即将结束，依然没见第二拨客人来。
袁圆取出冻蘑，挨个翻了翻，闻了闻，野生冻蘑就是不一样，个大，肉厚，味道浓郁。
好食材难寻，想要这样的新鲜蘑菇，以往只能靠空运，现在她可以足不出户从别的位面获得，这餐厅开得真不亏。
话痨886好长时间没吱声，连电视剧都不看了。
这厮聒噪得要命，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袁圆放下蘑菇抬头一看，屏上显现三个粗体大字――耙耳朵。
这又闹的哪出？
新生的系统宝宝觉得自己逊毙了，“我的谈判能力是不是很差？没了今天的刘老太太，以后还会遇见马老太太，张老太太，赵老太太，我斗不过她们，其他系统管家肯定要笑话我是个耙耳朵。”
耙耳朵哪是这么用的，看多了有毒电视剧就这后果。
开个位面餐厅还得负责哄孩子，心累，“其实人与人相处，嗯，也包括系统和人相处，没必要挣个你输我赢，双赢才是最好的结果，你今晚就做到了呢。”袁圆采取鼓励政策。
886不敢相信，“所以我棒棒哒？”
“嗯，你是最棒哒。”
系统宝宝立即满血复活，又快活地跑去看电视剧，不看宫斗了，这回换宅斗，《乡村爱情》。冰箱显示屏亮了一整夜。
有了新鲜食材，袁圆没忘记承诺，第二天早起挨家拜访，邀请阿公和阿婆们来店里吃饭。岛上的老人们除了打理家里的菜园子，果园子，偶尔去海边下网捞点鱼虾蟹，一天大半时间都空闲着。好久没聚餐了，收到邀请，全都乐呵呵答应。
886这个人来疯，见来了这么多老头老太太，电视剧也不看了，顶着一张谢广坤的脸出现在冰箱上。
周阿婆见了，好奇地走上前，她眨一下眼，屏幕上的谢广坤就冲她抛个媚眼，爱美的周阿婆受不了了，“球球啊，你冰箱显示器的屏保为啥设了个秃头啊？太辣眼睛了，还是换个帅哥给我洗洗眼吧。”
886不服，“哪秃了？明明还有毛，明明很帅。”
袁圆叹气，这厮看了一晚上电视剧，竟然爱上了广坤大哥，保不齐要变成惹是生非小能手。
喝退886，袁圆询问阿公、阿婆，“你们多久没吃饺子了？我带来了野生蘑菇，今天咱们吃饺子好不好？”
得到热烈响应。
“好好好，老吃米饭都吃腻了，还真想北方的饺子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人多包饺子最热闹。”
袁圆笑着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再烧几个小菜，起一坛我爷爷存的老酒，阿公们高兴不？”
“高兴，太高兴了，你要再不回来，我们都想来你家偷酒喝了。”
有了冻蘑，必须包三鲜馅饺子。
磕鸡蛋，炒鸡蛋碎。冻蘑焯水切小粒，不要挤干，保留一些水分，锁住鲜味。海岛出品的小虾干浸水捞出，剁碎放进馅里，用来点睛。食材鲜度够，调味不宜太过，撒盐，最后点些香油增香，饺子馅就成了。
笑眯眯的余阿婆竖大拇指，“今天的饺子肯定鲜掉眉毛。”
大家齐动手，老人们兴致特别高，方阿伯边包饺子边感叹，“感觉今天像过年一样。”
这是袁圆继昨晚，连续两次听到过年的感慨。来自五十年代末的祖孙吃顿泡饭就满足得像过年，而海岛的老人不缺吃穿，贪图的不过是过年时的热闹。
满屋子白发飘飘，即便有她这个年轻人加入进来，也没把平均年龄拉下来，足有七十岁往上。
不光未眠岛，周边海岛的居住人口也越来越少，往返各岛及市区的海船虽然还是每天一班，但因乘客过少，经常晚点和取消，交通不方便，生活节奏紧张，回岛看望老人的孩子也越来越少。
孙辈绕膝陪伴就更别想了，现在内卷盛行，小孩各种特长学不完，留在岛上谁教你弹琴画画，机器人编程？
团聚只是一时，寂寞恒恒久久。
如果问老人为什么不离岛上陆呢？得到答案肯定极为统一，陆地是好，但那里不是家，没有咸湿的海风，没了近在耳旁的潮起潮落，没了老街坊闲话家常，怎能睡得香？
也只能维持现状，想要守住一个家，是要付出很大很大的代价的。
袁圆环视夜未央古拙的餐厅，位面系统的出现，难道是命运安排她回岛守护家业吗？
人多力量大，饺子很快包好，习惯老式大灶的袁老爷子，还专门在后院厢房建了个土灶台，用来煮饺子正好，燃上晒干的果木，水开下饺子。
袁圆边煮饺子边向对厨艺感兴趣的阿公、阿婆们传授经验：“煮饺子我不建议开锅点三次水，尤其这种素馅饺子，煮饺子时控制好火侯，等饺子飘上来馅就熟了，只在盛盘之前点一点水，防止饺子粘连，这样煮饺子反而能更好地保留麦香味。”
活到老，学到老。对不常吃面食的老人们来说，这是难得的学习机会。最认真的郑阿公还拿着小本子在认真记笔记。
袁大厨的孙女袁小厨出马，饺子味道不出所望，就是一个字，鲜。
海岛人喜鲜，新鲜冻蘑的鲜跟海物的鲜不同，是吸足山林养分得来的鲜，鸡蛋也鲜，虾米提鲜，三鲜汇聚，大家吃得极为尽兴。
听袁圆宣布要在未眠岛常住，饭店会再次营业时，老人们高兴地直拍手。
余阿婆捂住胸口，“哎呦，心脏病要犯了，今天是什么大日子，高兴的事都凑一起了。”
打扮时髦的周阿婆说话也时髦，“没有望春……不对，现在叫夜未央，没有夜未央的未眠岛是没有灵魂的未眠岛，来，咱们一起干杯，祝袁圆生意兴隆。”
“干杯，干杯。”
夜未央重新开业是袁圆昨晚睡前做的决定，她势必要在岛上长待，别人不知道位面餐厅的存在，不明就里的人会以为她在岛上无所事事，重开私房菜馆起码能打个掩护。餐厅白天的生意其实不多，服务的对象除了本岛这些老人，附近海域搞养殖的，来岛钓鱼的游人，还有外岛一些熟悉的老客也能来光顾一二。
只接待中午一餐，不会耽误晚上做位面餐厅的生意。
袁圆想到就去做，跟擅长木匠活的方阿伯提出想请他帮忙打长桌和高脚椅，以及餐柜，她想更改下餐厅的布局。
靠海吃海，袁圆决定以后主营方向还是海鲜菜肴，海鲜不需要重度烹饪，以蒸烤为主，适合开放式厨房的布局。
位面餐厅的顾客多以单个为主，长吧台式餐桌，方便她跟顾客交流，也方便顾客之间的交流。
原先的厨房保留，用来做急火菜肴，爷爷留下的香樟木餐桌椅也继续使用，餐厅面积够大，置放在中央吧台周围，客人可以自主选择座位。
方阿伯今年六十五，以前是造木船的匠人，家里材料够用，香樟木也攒了一些，在家闲着没事，给夜未央打几个配套的桌椅、柜子简直小菜一碟，爽快地答应了。
送走吃饱喝足的老人们，袁圆打电话约了相熟的设计师来岛，给她做个简单的空间设计，设计好方案，她再根据尺寸让方阿伯打家具，最后定制相应的厨具。
厨具增多，用电麻烦，岛上至今没有铺设电缆，大家共用一个柴油发动机，袁圆决定单独购置一台新的发电机，这样用电更方便。
营业执照需要变更，这个得自己亲自去办。
食材还得再准备些，能随客轮送上岛的，袁圆一一打电话过去下订单，剩下的等回去办执照的时候，再来次大采购。
计划好一应事宜，总觉的还有一件事忘了。886贱兮兮地提醒，“你爸爸要是知道你不回去了，会不会直接杀过来把你拖走？”
怎么把老袁给忘了？又不孝了，真是罪过。
赶紧拨了电话过去，刚才还好好的，一给老袁打电话信号就不好，袁圆出门往高处跑。
终于接通，老袁兴奋的大嗓门震得袁圆耳朵疼，“囡囡，想爸爸啦？是不是在岛上待够了？瞧这信号差的，上网不得卡死，你们年轻人离了网哪行，别待了，爸爸明天派人去接你。”
不给袁圆插话的机会，老袁生怕信号不好耽误他讲话，滔滔不绝道：“那天在码头跟你起争执的那女孩她爸爸今天来找我了，代表女儿向我们赔礼道歉。
女儿那么狂，搞来搞去，他才是个小股东，爸爸准备把他股份收了，再想办法让其他股东让出一部分股份，你想不想做酒店的实际控制人？出口气也好。要是不爱玩，等出了气，我们再把股份卖了就是。
那几个嘴巴不干净的男的，爸爸也不准备放过，哼，我袁虬生的女儿低调不张扬，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负。”
这两年修身养性，这帮后起的暴发户是不是忘了，他袁虬生，江湖人称袁求生，让对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求生。
老袁难得霸总一回，结果女儿不买账，这世界上的人在袁圆眼里，只有她在乎的和她当成空气的。老袁要出气，她觉得大可不必，“爸，这事翻篇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开私房菜馆吗？说吧，是想开个大的还是小的，位置有想法吗？告诉我个大概方位，我一会就让人去办，装修不用管，爸爸找最好的设计师给你设计，要是想延续你爷爷的风格，我保准给你复制个一模一样的。”
对于袁圆接他班的想法，袁虬生早在小囡囡六岁就能独立包出像模像样的芝麻汤圆就放弃了，传统家业和现代事业，女儿总归挑了一样继承不是？
袁圆心说，你不用复制，我用现成的就行。老袁想法跟她南辕北辙，这事真不适合在电话里说。“爸，你这几天行程是怎么安排的？”
“一会去机场，周日回家。”
能拖则拖，袁圆松了一口气，邀请父亲出差回来回岛相聚，商量未来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