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其实我病了。”
“什么？”
原主的双眼本就尚未消肿，叶棠又是演技惊人，卫衍压根儿没发现大惊失色的叶棠眼中没有情绪的起伏。
“你也知道父母的身体状况会影响到胎儿。这种情况下我要是让你怀孕，你很可能会怀上一个不健康的孩子，甚至是一个畸形儿。”
“怀孕本就辛苦，剩下一个不健康的孩子更是会拖累你一生。我不想你因为我受苦。”
卫衍拉过叶棠冰凉的手，试图以温暖干燥的抚摸缓和她的情绪。
天知道叶棠一把甩开了他，还用一种说不出是愤恨还是失望的眼神瞪着他。
“所以你早就知道你会死、你活不了多久，你娶我是为了向我托孤！？”
掐着嗓子，叶棠叫得尖利。她模仿着原主生气时会发出的声音，嘴里怒骂一句跟着一句。
“天啊，卫衍，好你个卫衍！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
“一个孩子得养多少年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亲生的孩子也就算了！你凭什么要我养一个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几年、十几年！？”
“你以为女人有几个几年、十几年！？你还是不是人！”
原主一向对卫衍充满了柔情与耐心。卫衍想过自己说出自己的身体情况会让原主崩溃，却不料叶棠崩溃的方向不是为他担心为他难过，而是生气于他的欺骗与利用。
但卫衍也没那脸去指责叶棠，谁让叶棠说的也都是事实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是逼不得已……”
被叶棠举起的枕头拍在脸上，男人身子一歪，接着潸然泪下。
叶棠动作一顿，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演，直接把人给演哭了。
本来就是纤细文弱的长相还满身的脆弱感。卫衍这一哭，当真是梨花带雨，令人心生同情。
然而叶棠见过的美人太多太多，她又是个下做了决定就很少更改的人。哪怕流泪的卫衍确实有着美丽的破碎感，她的想法也没有一丝动摇
叶棠的反应很快。她手一松就丢了枕头，跟着更是像要和卫衍比谁流得眼泪更多那样抽泣不止。
“逼不得已！好一个逼不得已！你有哥哥、有弟弟，有那么多的亲戚……！你把诗语托付给谁不好！”
知晓原作剧情的叶棠其实能理解卫衍不把女儿托付给他兄弟的作法。
前面也说过，卫衍他哥在卫衍死后没几年就和原主勾搭在了一起。这人渣同时还觊觎着进入了青春期的美丽侄女。
恐怖的是卫衍他弟弟也没比卫衍他哥好多少。这人是原作里的头号病娇，是比原主还要更加过激的因爱生恨偏执狂。
不过就像叶棠说的那样，卫衍除了两个兄弟，还有别的亲戚朋友。再不济卫衍也可以提前为卫诗语找个人品好的寄养家庭，没道理一定要让卫诗语和她并不亲近的后妈一起生活。
“不行的……”
卫衍的声音细若蚊吟，他脸色苍白，眼中也闪过绝望。
“为什么不行？”
“因为……”
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卫衍抬眼看向叶棠：“就算我对你解释原因，你也不会信的。”
叶棠一声怒吼：“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会不会信！”
被吼了的卫衍这次没有反驳，也不再犹豫。
“……我们卫家祖上血统特殊，家中子女成年后大多身有异香。”
说话的卫衍身上确实有一股极淡的香气。这不是叶棠现在闻到的，而是在卫衍坐到她身边的时候闻到的。
现代人的身上带着香味很正常。香水、花露水就不用说了，熏香、沐浴露、洗发乳、护肤品……很多日常用品都自带香味。
卫衍身上的香气很淡，又是接近须后水的味道，叶棠很自然地没把他身上的香气当作一回事。
“香气的具体味道因人而异，但这种特殊的体香……似乎特别容易吸引到妖魔鬼怪。”
咦？《被囚禁的天使》是奇幻背景吗？
叶棠不由得想着。
“卫家上上下下也不知道被吃了多少人，最后只剩下一位女儿还活着。因为一位魅魔爱上了卫家的这个女儿，愿意护她周全。”
魅魔……
叶棠觉得自己就不用吐槽“魅魔”应该是西方魔幻背景里的幻想生物了。毕竟伏地魔和林黛玉都能组CP，东西结合没毛病。
“可能是为了自保吧，也可能是真的爱上了这位魅魔……卫家的女儿嫁给了魅魔，自此卫家的血脉里混入了魅魔血统。”
“到了现代，妖魔鬼怪大多都已经销声匿迹。我们卫家祖上的血统也在经过无限稀释后时有时无，不会遗传到所有的子女身上。”
“但我爸……”
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人作呕的事情，卫衍深深地皱起眉头，本来就缺乏血色的脸孔已经白到像是要变得透明。
“我爸是返祖者。”
所谓“返祖者”就是身上出现返祖现象的人。根据卫衍的说法，他爸不光继承了魅魔的好皮囊与热爱招蜂引蝶的浪荡性格，身上还有卫家人才有的奇异香气。
循着香气而来，纯血魅魔找到了卫衍他爸。
卫衍他爸是个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性格，生性自私的他为了保命和魅魔做了交易，把刚出生不久、同样身上具备返祖特征的卫衍送给了魅魔。
魅魔喜爱进食人类的生气。长期被魅魔吸食生气的卫衍不到二十五岁就有灯枯油尽的迹象。他对魅魔失去了吸引力。
卫衍他爸呢？那个自私鬼也得到了报应。他是没被魅魔吸成人干，却也染上一大串的脏病，早早地嗝屁了。
魅魔不是人类，没有人类的道德观。和卫衍生了个孩子的魅魔干脆地把孩子丢给卫衍，就此人间蒸发。
“那个孩子，就是诗语。”
叶棠一时间默然无语。
卫衍是个作家，还是个成名较早、以剑走偏锋而有些名声的作家。如果在这里的是原主，她多半会以为卫衍是编了个故事想骗她。
可叶棠见过真正的魅魔，她知道魅魔在某些世界里是真实存在的物种。《被囚禁的天使》原作里也多次描写男性角色说卫诗语身上好香，尤其是不可描述时卫诗语身上的味道最为醉人。
再加上卫衍的声音、微表情与肢体动作……
叶棠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这就是所谓的“隐藏设定”吧。叶棠这么想着。
确实，魅魔血统能够解释很多问题。比如说卫诗语为什么会对异性有那么强大的吸引力，又比如说为什么整本小说里的女性角色都对卫诗语有着莫大的敌意，认为她在勾引自己的丈夫儿子、兄弟男友未婚夫，哪怕卫诗语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再对比一下两个爱到扭曲、因爱生恨变成疯子的角色，原主和卫衍的弟弟……这两人种种的疯狂行径是否也不单纯是出自情爱，更是受了魅魔血统的影响？
“魅魔血统会无差别地吸引异性。不管是人品多好的人，只要是男人，最终都会受诗语的影响……想得到她。”
卫衍这话算是说得委婉的了。要再说露骨一点，那就是卫诗语不管和哪个男人在一起都不安全。她会变成乱伦制造机，她会破坏任何一个包含男性成员的家庭。
就算收养卫诗语的家庭里没有男性，但凡这个家庭里的女性成员里出现一个性取向为女的成员……那大概又是另一番鸡飞狗跳、鬼哭神惊的光景。
也无怪乎从卫衍的角度来看，让异性恋的原主当个单亲妈妈、带着卫诗语这个女儿，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之策。
“你相信我的话吗？”
卫衍问得很轻，他的语气里没报什么洗碗，唯有淡淡的苦涩。
“我……不想信。”
卫衍的情绪低落下去。
“但我不认为你在撒谎。”
肩头一震，卫衍抬起眼来。
叶棠已经收起了眼泪。
事情和她的预想有很大不同。即将发生在卫诗语身上的不是什么情爱纠葛，也不只是单纯的法制咖百花齐放各施手段。
这应当说是非人之力的暴走。
叶棠不是善神，她没有义务去帮助自己遇到的每一个人，也没有义务去拯救自己穿进的每一个世界。
她感到疲惫是真的，她不想卷入DRAMA是真的。
但她没法在得知卫诗语身上的真相后还只是自扫门前雪也是真的。
问题如果十分单纯，只是卫诗语凑巧遇上了一群法制咖，那把法制咖一脚一个踢开，踢不开的直接送监狱也就是了。可眼下的情况是围绕在卫诗语身边的法制咖们，其中或许有原本可以不用变成法制咖的人。
况且法制咖们祸害的对象不是只有卫诗语一个。惨遭殃及池鱼，被当作一个数字，一句话里得死好几个的炮灰还有很多。
原主在原作不到十分之一的地方就领了便当，后续出现的法制咖们再是搅风搅雨也与她无关。叶棠以原主的身份活下去，却是未必能完美闪避所有法制咖的一时兴起。
想要过不被打扰的咸鱼瘫生活，那会引起社会动乱的法制咖当然是越少越好。与其被动闪避，不如主动出击。但凡能找到控制卫诗语力量的方法，或是让卫诗语能够控制住她身为魅魔的力量，卫诗语她能接触到的正常人能多上几个，她受到侵害机率与叶棠被法制咖打扰到咸鱼生活的机率也都会降低。
“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了……茉莉，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离婚的事吗？”
卫衍很高兴叶棠能说相信自己。他有些感动地凝视着叶棠，手指爬上叶棠的手背，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也是魅魔血统自带的天赋？
叶棠抽手。
好吧，不管这是不是魅魔的遗传和影响，总之这婚她还是要离的。
“一码归一码。卫衍，不要再打感情牌了。你利用我是不争的事实。你要是真的有你在婚礼上说的那样喜欢我、在乎我，你也不会这么狠心地利用我。”
“茉莉——”
叶棠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她这是装都懒得装了。
“我理解你的不容易，我明白找一个可靠的人来照顾诗语对你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所以卫衍，我有个提议。你和我离婚，然后我和你签一份协议。你指定我和你一起做诗语共同的法定监护者，我帮你照顾、抚养诗语。”
“与之相对的，你要付给我合理的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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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从法制咖手里保护女儿3
原主夏茉莉是个加强版樊胜美，不光家里四个兄弟都靠她补贴，一双父母也指着她养老。
从小就被父母耳提面命赶紧结婚家人，原主只念完中专就进城打工。在随便丢块砖头都能砸中985、211毕业生的大城市里，原主这样的学历怎么可能找得到什么好工作？
在原生家庭的不断吸血下，原主没有精力也没有空间提升自己，对她来说，想要改变命运、想要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只有走婚姻这条“捷径”了。
原主和卫衍结婚后，卫衍在物质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原主，原主也非常宝贝自己全职主妇的身份。
但叶棠不是原主。
她过不了那种买颗大白菜还要向别人伸手要钱的日子。她更喜欢自由地把自己的劳动所得花在自己认为值得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在叶棠看来，天底下没有比全职主妇更大的大冤种。
从古至今，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干活儿没有薪水拿。一是奴隶，二就是全职主妇。结婚证不是劳务合同，不会规定谁做饭打扫洗衣服。但约定俗成里承担家务的必然是主妇，倘若有主妇无法承受超负荷的家务，一顶“不贤德”的大帽子立刻就会扣下来。反之丈夫只要做一丁点的家务，哪怕做得不好，哪怕只是表面功夫，立刻就会得到众人一致的肯定与赞美。
因为对婚姻中约定俗成的内容十分反感，叶棠在之前的世界里甚至没有嫁给自己真心爱着的音乐家。事到如今她又怎么可能愿意为了卫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去做大冤种？
“卫衍，你可以认为我心眼小，爱计较，还势利眼。”
“我没——”
先前还哑口无言的卫衍试图反驳，却听叶棠对他道：“但这就是我对你还剩下的，仅存的一点情分了。”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痛了，卫衍虽不再流泪，但他眼中的痛苦之意更为浓烈。
挣扎了好一会儿，像是把很多东西放到天平上衡量过，卫衍终于颔首。
“好吧。”
……
叶棠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上一世叶棠去世时年近百岁。垂垂老矣让她睡着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得多，也让她就算是睡醒了也依然感到疲劳困倦。
相比老教皇的身体，夏茉莉的身体自然是年轻许多。仅仅八个多小时的睡眠就让叶棠感到神清气爽、脑中清明。
伸了个懒腰，叶棠下床洗漱后拉开了衣柜。映入她眼帘的是各种极尽凸显身材的紧身裙。
紧身裙本就容易穿出风尘味，喜欢穿黑色蕾丝紧身裙的原主还总是画老大一个浓妆。《被囚禁的天使》里原主这个后妈每次登场，都会被作者反复强调她看起来是多么的庸俗，多么的像KTV和夜店里的陪酒女。
叶棠无意批判原主的着装风格，也不觉得性感的紧身裙有哪里不好。只是她也不会为了维持原主的人设去刻意打扮成原主的风格。
此时叶棠翻出一把剪刀，一剪子把黑色蕾丝紧身裙剪成两段。并把黑色蕾丝紧身裙的上半部分当作了打底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