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娘——蝗蝗啊【完结+番外】
时间:2023-01-26 09:02:16

 
 
第114章 
  赵陆说话期间, 王承柔并没有打断他,这与赵陆的预想不同,他以为她会有很多问题想问, 为此他还特意放慢了语速, 但王承柔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世界里, 王承柔的脸色从震惊到了然, 最后归为平静。此后她就一直安静地听着, 连刻画她内心波澜起伏的表情都不再展示,真正做到了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在赵陆把所知的、想说的都说完后,王承柔依然没有言语, 赵陆也不催她。
  终于, 他听王承柔道:“这样啊, 我那时倒是怀疑过。”
  在赵陆这副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面前, 让王承柔忽然有了述说的冲动, 说起来在宫中在李肃身边生活的日子, 她很久都没有倾诉的需要, 过的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的日子。
  此刻, 她忽然想说几句真话与老友听:“我, 我当时这样怀疑的时候是抱着一丝希望的,我并没走远,自认聪明地等在了外面,抱着能当场揭穿他把戏的那份微弱希望等着,但看来他是连这个都料到了,与他义父上演了一出整戏, 亲手打破了我最后的希望。原来, 真的不是我多想了。”
  赵陆:“娘娘那时辛苦了。不过这总算是个好消息。”
  王承柔:“好消息吗?是啊, 总归是好消息,那祝贺他了,南边的局势算是定了吧。”
  赵陆忽略王承柔语气里的薄凉:“是的,南方局势是前所未有的团结与稳定。王尚这个孩子真是无意中立了大功,张宪空,哦,现在不能再这么叫了,现在是南禹元成帝。若是没有尚儿的失手,元成帝这个事还真不好找时机公布,自己说出来未免下属不信,扒衣自证实在有损帝王威仪。”
  这话一出口,赵陆就觉自己唐突了,在女子面前这么说属实不合适,于是他闭上了嘴,一时无声。
  但王承柔没觉出唐突,她还附和道:“南禹这个国号选的很合适,赵涌彦害死哀帝虽无定论,但他继位后改了国号是个洗不清的污点,如今李肃改铮为承,自认开国,圣祖,不会再打着大禹的旗号。而张宪,元成帝亲手弑杀赵涌彦,重新打起大禹的旗号对他来说是为最好。至于尚儿,那孩子今年也有七岁了吧,听你所言,元成帝把他当成亲生的疼爱,他不只有了父亲祖母,还有了小叔小姑,我虽是他名义上的养母,但也没养过他几年,他能过得好,我很心慰。”
  明明王承柔是在述说着一件好事,但赵陆却听出了哀伤与落寞。赵陆稍稍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她这是想到了公主殿下吧。
  本该是她的亲生女儿享有的一切,现在都归到了养子的身上,再加上眠眠那个孩子的处境,赵陆也是能想到的。李肃那样的人,是绝不会接受张宪空的孩子的,尤其是那个孩子还是王承柔所出。
  赵陆想劝上两句,却不知从何处开口,他再次选择了闭嘴。
  赵陆猜想对了,王承柔就是想到了眠眠,是然她养了尚儿几年,不会没有感情,她说的也是心里话,她是真的希望尚儿好,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做比较。
  以前两个孩子都养在她身边,她尽量一碗水端平,两个孩子都是幸福快乐的,而现在,一个有了可靠的靠山,一个却时时处在沙堆之上,随时有着倾塌覆灭的风险。
  这让王承柔如何能高兴的起来,她只也能唯有心慰。
  是以,王承柔更加坚定地想要送眠眠离开。她敛了敛心神,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赵陆。
  赵陆本来是反对的,他觉得若想在李肃眼皮底下行此事,基本是不可能的。但在听完王承柔对李肃的判断后,他有点儿被说服了。
  赵陆深以为没有人会比皇后娘娘更知道,她与李肃博弈到何种程度,过程如何。她的话是可信的可听的,此事又关系到她亲生女儿的安危,她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是不会冒然行事的。
  赵陆最终答应了下来,表示愿意为她牵线。南禹的人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他们与自己接触的次数并不少,从他还能见到皇后娘娘以及南禹过来的人全都好好的来看,李肃并没有发现这拨潜入的南禹人。
  但是赵陆始终并不能完全安心,正好可以借此事,在与南禹人接触的过程中,看一看李肃以及他的人是否真的没有察觉。
  赵陆:“好,此事我会安排的,但需要时间,娘娘不要着急。”
  王承柔走出小院的时候,正看到管青山迈步向前。管青山看到皇后娘娘从赵陆的小院中出来,心下松了一口气。
  这趟出宫,娘娘在此逗留的时间比以往都长,若是她再不出来,管青山就准备进院查看了。管青山不知陛下为什么改了圣令,不再让他严密监视娘娘,达到了从来没有的放手程度。
  可管青山也得了另外的命令,要保证娘娘的绝对安全。这还不如以前的严密监控呢,人不在眼前,自然不如人在眼皮子底下更利于保护,是以管青山才着急的,若不是娘娘在突破他心理底线的时间内出来了,他可真的要闯进去了。
  看到皇后娘娘好好地走了出来,管青山心里一松的同时警惕心再起,这一细看果然让他看出了点儿不同。
  皇后娘娘虽面色平静,但还是与来之前有了些许不同,她在看到他之前,明明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本来这也没什么,娘娘在宫中也多忧思,难见高兴的样子,但在见到他后马上变了脸,作此掩盖状这就奇怪了。
  管青山在心里标记了这一刻,想着向皇上复命时要将此情况报告上去。
  皇宫大殿上,群臣就南禹称帝的事争论不休,一方主张主动攻打,一方主张宵小之辈不足为患,说是大江之南,不过是占了两三个小城镇而已,扯前前朝大禹的旗帜也无济于事,逃兵而已,投靠他们的人并不多,人心并不向着他们。
  李肃坐在殿上听着他们的争论不置一词,他更感兴趣的是前几日得到的情报,那里详细记录着张宪空为何会突然建立国号,突然称帝的原因与过程。
  虽然此事在李肃看来似闹剧一般,但还是给他带来了一些干扰。这些干扰产生的原因皆为王承柔所致。他在想,今日出宫,赵陆该是告诉她了吧,那么,她会作何感想?
  李肃发现,无论王承柔作何感想,他都不高兴,他不要她再听到那个人的任何消息,不要她在心里再想起那个人。
  可张宪空是个大活人,李肃没办法让他消失,甚至他都不能让张宪空消失。他能稳住王承柔在宫中与他共度后半辈子,付出代价就是,明明他此时该发兵南部,一举歼灭所谓的南禹,把那什么元成帝的头颅高高地挂在城墙上,以正他大承的威仪,但他不能,那样的话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与王承柔的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碎。
  李肃害怕,怕失控的王承柔会做出什么,怕后果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最怕的是再次失去她。
  所以,他忍下了南边的挑衅。而殿下的臣子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君王在经历了上一世的孤独痛苦后,重生而来记起一切的他,早就不把开创王朝坐稳天下为第一要务了,他这一世求的不过是个,余生与他之所爱双宿双飞。
  散了朝后,李肃看到管青山等在了圣康殿外。
  他令管青山进入殿内,问:“几时回来的?”
  管青山说了时辰,李肃心里暗道,果然如他想的那般,这一次去的时间是最长的。
  “何事?”他又问。
  管青山把他觉得不对的地方与李肃说了,李肃听了沉默了会儿,然后才道:“还有吗?”
  管青山:“没有了。”
  李肃:“你下去吧。”
  管青山走后,李肃并没有做什么或是下什么皇令,他的殿内用了午膳,唐九心下不解,明明这几日皇上与娘娘冰释前嫌日日相处,怎么此时娘娘明明已回宫,皇上既不召人过来也不过去,又是一个人用起了饭食。
  午膳过后,李肃执笔批改着奏折忙着今日的政务,这一忙就忙到了天色微暗,他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
  该是用晚膳的时辰了,唐九等着皇上下令,到底是摆驾元尊殿还是继续在此用膳。
  就在他低着头等令时,听皇上道:“传膳吧。”
  竟是晚膳也不过去了吗,唐九这样想着,嘴上朝外道:“传,膳。”
  待李肃用完饭,他才站起来:“去元尊殿。”
  王承柔本以为李肃今日不来了,毕竟一连几日他都是在此用膳的,今日没有过来想是不会过来了。
  但他还是来了,她起身迎驾。
  李肃快步进来,虚扶她一下,率先坐到了里屋的榻上。
  他让王承柔也坐,先是问了她晚上吃的什么,听她回完话,他忽然道:“今日听了一件奇事,你要不要也听一听?”
  王承柔心里有了预感,但她还是配合地说:“什么奇事?”
  李肃看着她的眼睛道:“张宪空,他骗了我也骗了你。”
  王承柔现在已不是刚知道此事时的状态,她在回宫路上以及这半天的时间里想清楚了很多事,于是她道:“陛下自谦了,他只是骗过了我,从来不曾骗过你。”
 
 
第115章 
  李肃眉眼一凛:“真是奇了, 我才刚知道的事情,你也知晓了,不知是谁人消息这么灵通, 竟是不输我大承朝廷传报的速度。”
  王承柔并未疏忽大意,早在李肃来之前,她就想好了多种可能以及应对之策, 她之所以顺着他说, 也是存了试探之意。
  试探的初步结果就是, 李肃并未直接提赵陆,并没有坐实他在赵陆身边安排了眼线。王承柔觉得这样就好,她并不想把此事挑明,因为后面眠眠出逃之事,要的就是一个心照不宣。
  反正就是两个结果, 李肃安排了眼线那正好,他可以提前选择要不要放眠眠走,省得她做无用功, 若是没安排眼线, 经她今日的提醒,李肃应该会关注到赵陆那里。
  王承柔想的明白, 此事除非是李肃睁一眼闭一眼,否则休想在李肃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她不急不慌地道:“陛下指的什么?难道不是在说张宪空逐利贪权的本质早就被你看清, 而只有我一个被蒙在了鼓里。”
  凌冽不现, 好像刚才的那点锋利不曾出现, 李肃甚至笑了一下:“逐利贪权,但凡有点胸襟抱负的男儿哪个不是如此, 就连我上一世也深陷其中。”
  “这一世陛下也是成功的, 依然坐上了王座, 达成了心愿。”王承柔侧目看着他说道。
  李肃目光垂下:“不,这一世我并没有达成心愿,之所以还是坐上了王座,是因为我所求的,必需靠至高的权势才能得到。”
  他说着慢慢地深深地望着王承柔,王承柔迎上他的视线,与李肃眼中波涛汹涌不同,她那里无波无澜。
  李肃自嘲地抿了一下唇,岔开话题道:“南边称帝了。”
  王承柔自然地接话道:“那可是给了陛下攻打的理由。”又是一个新的试探。
  李肃问:“我若真的发兵,你待如何?”
  “若你赢了,自是他亡,那我最后的一点念想也就没了。”
  李肃心中噌地燃起了一团火,越烧越凶。这一世他对王承柔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她是个干脆心狠的丫头,对那张宪空,早在对方先放手之时她就已经绝情舍爱,那一场大雪中的蜷缩痛哭,就是他们之间落下的大幕。
  可知道归知道,听她这样说,李肃还是控制不住怒火,他咬牙道:“一个把你骗得团团转,把权势看得重于你,令你卧病在床要死要活之人,竟还能成了你的念想!王承柔,你自甘堕落,无可救药!”
  李肃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厉声与她说话了,王承柔虽不怕他,但心里还是发紧,她也生出些气来,咬了下嘴唇道:“那你呢,在我这里很多东西都很重要,可唯独没有你。论起欺骗,我也没少骗你,这你也是知道的。就说现在,看陛下这副怒极的样子,恐怕对身健无益,别回头被我这无可救药之人气病了。”
  李肃:牙尖嘴利!但,好久没见她这个样子。这样……真好。
  王承柔:这是在做什么,怎么还会被他牵着情绪走。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为了眠眠以及自己未来能有个退路,虽然王承柔对自己的未来并不看好也不敢有什么期待,但她还是要对李肃强调他不能攻打张宪空,不能消灭南边势力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在李肃反应过大时再呛他,他能知道这一点,能做到就好。
  事实上,他也是这样做的,今日早些时候,被李肃放在她元尊殿的孙世已告诉她,皇上在大朝堂上否决了攻打南禹的提议。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只要南边不灭,她就还有个念想,不管这个希望有多渺茫,却是她走下去的动力。
  二人各自在这样的心理下,火气也各自散了。
  李肃笑了:“我自甘堕落,是我无可救药。”
  接着又语气温和地道:“张宪空假做太监的事被揭了出来,南边那些他的追随者们被打消了最后一层顾虑,于是一帮乌合之众弹冠相庆,拥立他称了个元成帝,还自称南禹,不伦不类。”
  李肃说着转向了王承柔:“我说他骗了你,是指这件事。当年……“
  他想说,当年你为此痛苦的样子为我亲眼所见,如今知道全是骗局,你该当何想。但这份过往,李无法亲口说出,他终是越不过这个坎。
  哪怕只是提上一嘴,都令他大大地不适。那些王承柔与另一个男人的纠葛往事,若是权力可以做到,李肃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们统统封禁到地老天荒。
  王承柔既没有表现出震惊,也没有表现出早就料到的样子,她不置可否,听到李肃继续说:“不过也得承认,他公布的方式十分讨巧,竟是带着你那个义子一起下河戏水的时候,被那孩子当着一众军中官兵的面拉下了下衣,于是他是假太监的事情被放到了阳光下。”
  这个过程,王承柔早在赵陆那里就听说了,如今又听李肃说了一遍,看来此传言不假,过程该当如此。
  李肃本以为王承柔听了此事,至少会稍感愤怒,可见她无悲无喜,不知是因为在赵陆那里已听过此事,还是对张宪空已全然放下的结果。无论是哪一种,李肃发现他更喜欢王承柔现在的表现,他是真的不喜欢她对除了他此外的任何人表现出情绪。
  当然,王承柔的表现也提醒了李肃,有必要在赵陆那个小院里安插眼目了。他倒不是怕南边的与之联系,只是想第一时间知道王承柔的情况,所有与她接触的人,李肃都要严密的监控起来。
  他本以为王承柔获准出宫的机会后,会把侯府作为目的地,不想她竟还会去往那个瞎子的破院子,那个地方那个人,李肃都快要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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