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地看向自己召出青色火焰的右手。她杀了通天?
青璇看着自己的右手呆立了很久很久。突然,泪水毫无预兆地划过脸庞,一滴、两滴、三滴,最后,那无声的流泪终于变成失声痛哭。
周遭原本鲜活的花草,似是被她的悲伤侵袭,转眼间枯萎掉落。
“唉。”空气中响起一个叹息,一方素白的手帕被递到青璇面前:“你还真想杀我啊。”
青璇顺着素帕想上看去,一张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脸映入眼泪。她一抹眼泪,几乎是跳着抱住那人,“你没死啊,我还以为你死了,你这个混蛋。”
通天收起手帕,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到底没把怀里的丫头推开。“到底是谁混蛋啊,你都差点把我给杀了,我还没骂你呢,你倒是恶人先告起状来了。”
青璇不答话,泄愤似的把眼泪全蹭通天身上了,这跟之前在太上老君那儿不同,那时她是故意的,这回是真哭了。
“这衣服擦眼泪好擦吗?”通天话中微带凉意。
“凑合。”青璇不解气,又在这衣服上蹭了蹭。确定把连擦干净了才松开他,退了两步质问道:“你干嘛吓我?”
通天挑眉:“你再说一遍是谁吓谁?”
这话堵得青璇无言以对。这青色火焰恐怖异常,她师父鸿钧道人曾言,即便是他也不敢轻视,若非通天跑得快,要是被这火焰沾身,会不会被烧成灰还真不一定。
“你谋杀我这件事,我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只是我身上这件乌晶宝衣,你打算怎么赔我?”通天指着自己肩上的水渍问。
乌晶......宝衣?青璇看着通天身上平平无奇,就是有点黑的衣袍,眉头一皱。“什么乌晶宝衣,这不就是普通的衣服嘛,再说,衣服脏了,洗洗不就好了,一个法术就能搞定的事,你好意思叫我赔?”
说起赔偿,就不得不说说自己今天刚被毁的洞府了:“再说了,你今天毁了我的洞府,我的那些奇花异草都被你搜罗了个干净,还有我那枚天流泉的泉眼也被你顺走了吧?呵,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东西还给我,再补偿一下我受伤的心灵,我就告诉师父!”青璇抬着下巴威胁道。
“你告诉师父正好,记得顺便把今天你用你那青色火焰对付我的事儿,也跟师父和你几个师兄说说。”通天冷笑,他还真没被谁威胁过。
说道这青色火焰,青璇就不吭声了,这事儿确实是她理亏,她怎么知道那八百年召不出一次的青色火焰今天就这么顺利地召出来了呢。不过想到今天的事儿,青璇也有些后怕,要是通天真被烧了,她怕是只能以死赎罪了。
“好嘛,你要怎么赔?这次不跟你计较,可没下次了。”青璇说的自然是这青色火焰一事,要是下回通天再拿这事说项,她可不会认栽。
“这乌晶宝衣是洛河神女采集破晓时分的乌云晶,历时九九八十一天捻丝织就,珍贵非常 ,现在被你的眼泪污了......”说到这里,通天顿了顿,笑道:“我也不占你便宜,三十坛醉仙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三十坛?”青璇惊呼,“你怎么不去抢啊。”她百年才能酿出五坛,三十坛最少也要六百年,这根本是狮子大开口。
通天笑笑不说话,脸上分明写着,“我现在不就是在抢吗?”
青璇险些捧出一口老血,深吸一口气:“你赢了,我赔!”最后两个字,她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通天含笑点头,十分高兴看到青璇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憋屈模样。他伸手掸去肩上的水痕:“三天之内送到碧游宫,我知道你那有存货。”说完,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只留下被气不轻的青璇在原地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么大胃口,也不怕被噎死!”青璇恨恨地道,随之气冲冲的离开。
不多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那团灰烬旁边,眼中望着青璇离去的方向,眼中闪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第3章
鸿钧老祖出关,青璇身为弟子,自然是不能缺席的。在三霄姐妹的用心装扮下,青璇难得有了鸿钧老祖亲传弟子该有的气派。一袭淡青色长裙,腰间碧玉珠饰轻坠,一步一摇,分外清灵。头上只以一支竹节纹样的绿玉簪挽住,并缀着几片以月华凝成的竹叶,显得简约而不单调。
“你今天这模样,倒还能见人。”通天难得对青璇有了好脸色。
不过青璇自己可不认为这是好话,柳眉一竖就要发火,却见那一千年未曾打开过得紫霄宫正门缓缓打开,走出两个小道童向四人行礼。
“老祖已经出关,请师兄师姐们进去。”这两位虽只是道童,并没有正式拜入鸿钧老祖门下,但他们追随鸿钧老祖数万年,常侍奉老祖左右,是以能够称元始天尊等人一声师兄。
四人向两位道童颔首,走进大殿,只见上首正端着一人,正是此番刚刚出关的鸿钧道人。
“弟子见过师尊。”
四人齐身行礼。
鸿钧老祖含笑点头,目光扫过面前的四位弟子。“周身紫气环绕,修为愈发精深了,这一千年,你们三个没有懈怠。”
青璇听到前半句心情还是很不错的,可是一听到后半句,刚刚扬起的笑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通天可没错过青璇的神色变化,眉尾轻扬,眼底藏了一丝嘲弄,当着师尊的面他当然不敢造次,可这并不影响他看青璇的笑话。
“青璇,为师闭关这千年,你修为所进有限啊。”鸿钧老祖的目光落在青璇身上,以青璇的资质,若是好好修行,定不该如此,可见平日多有怠懒。
被师尊点名批评,青璇羞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看到通天那似笑非笑地表情,,这丫绝对是在心里嘲笑她!
青璇恨恨的再心底骂了一声,才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师尊,弟子愚笨,实在是......”
这后半句,她即便不说,大家也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这话一出,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的目光双双落在她身上,神情颇为古怪。
“你要是能把酿酒吃喝的心思分一半到修为上,哪能至今都不到金仙修为!”元始天尊在心中暗骂,真真是恨铁不成钢。
他们四个同为师尊的亲传弟子,三人皆已成圣,唯有这小师妹,修行千年,却连个金仙都未修成,委实丢人。
而一旁的太上老君也是暗自腹诽:“这一千年的功夫,能有一百年在修行,已经是难得了,更别说这一百年间还得有一半是糊弄样子的,唉,有这么个师妹,真是叫人操心啊。”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不能当着鸿钧老祖的面说的。师尊在上,教育师妹这样的事,他们不敢越俎代庖。
“通天,我听说你前几日毁了青璇的洞府。”话锋一转,鸿钧老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看热闹的通天教主身上。
通天忙正色行礼:“师尊,青璇师妹整日沉迷游耍嬉戏,弟子实在担忧,这才将师妹洞府中的一应物件收走了。”
“师尊。”元始天尊也站了出来,“师尊,青璇师妹拜入紫霄宫已有千年,却连金仙都未修成,弟子心中实在着急,依弟子看,是该让师妹好好修行了。虽不能成就圣人位,可法力太弱,终究不成样子。”言下之意是,她丢了紫霄宫的人了。
“师尊,弟子以为,大师兄说的有理,是该找个人好好监督青璇师妹修行了。”通天虽一贯与元始不对付,可此刻能让青璇不痛快,他还是很乐意再添上一把火的。
青璇一口老血梗在心头,吐不出也咽不下。她的逍遥日子啊,要是真找人监督她,她的美食美酒。还有那世间的万千美人,可就真成泡影了!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心痛地无法呼吸,只能暗戳戳向太上老君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太上老君目不斜视,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青璇在看他,抬手向鸿钧老祖施了一礼:“师尊,通天师兄所言极是,弟子以为,通天师兄修为高深,处事又一丝不苟,实乃教导青璇师妹的最佳人选!”
此话一出就收获了三道震惊的目光。
处事一丝不苟?你确定说的是通天?元始天尊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说的是他这个又记仇又不要脸的通天师弟?太上这小子莫不是炼丹炼糊涂了!
教导她?这个除了吃就是睡,脑子里面一团水的废物有什么可教导的!通天教主满脸写着拒绝。
“太上师兄!”青璇惊呼出声,这还是她的亲师兄吧?就这么把她往火坑里推???
太上老君无视周遭的三道目光,继续笑呵呵地说:“若是师尊有闲暇,自然是师尊教导为好,只是师尊要参悟大道,无法时时教化修行。青璇师妹是我紫霄宫门下弟子,自然不能交予外人,放眼三界,能有资格教导她的,委实不多,而这其中,通天师兄是最好的人选。”
场中四人各怀鬼胎,鸿钧老祖自然看得清楚,不过这样的小事,他却是不放在心上的。
他思忖片刻,开口对通天说道,“通天,金仙之位,以你所见需费时几何?”
“千年。”这说的是青璇修得金仙之位的时间,若是叫紫霄宫以及三教之外的人听见这番话,定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从天仙境修至金仙境最快也要千年有余,而青璇如今不过地仙之境。
鸿钧闻言,摇了摇头:“太慢。”
“这......”通天转头看向青璇,他知道青璇虽贪玩怠懒,悟性天赋却是极佳,若是能潜心修行,千年之内必定能升入大罗金仙境。可要再快些,他却不敢保证了。
“百年,百年之内若不能升入金仙境,青璇,你便入红尘历练吧。”
此话一出,四人都郑重了神色。尤其是元始,在他看来,百年之内由地仙升入金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虽嫌这师妹丢人呢,到底是唯一的师妹.哪里真能眼睁睁看她入红尘。
凡世纷杂,青璇虽修为尚浅,可能让鸿钧老祖看入眼的,又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只凭那一身根骨,那些妖魔之流就绝不会轻易放过,一入红尘险之又险。
通天和太上也深知这一点,正要开口求情,却见鸿钧老祖摆了摆手:“不必多言,且去吧。”
“是,师尊。”三人见鸿钧不欲再谈,只得行礼告退。
青璇自然也知道入红尘对自己来说,有多么危险,可是鸿钧老祖的话,又有谁敢违背呢。百年升入金仙境,盘古开天地以来,从未有人做到。
看来红尘这一遭,她是走定了。
青璇垂头丧气地走出紫霄宫,正要驾云回去,却听耳边传来通天满是嫌弃的声音:“想去哪儿。”
“啊?”青璇左看看又看看,元始师兄和太上师兄都已经走了,所以,这是在跟她说话?
“瞎看什么,师父的吩咐这么快就忘了,还不快跟我走!真当那红尘历练是好玩的?”通天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心里直骂这太上老君出的什么馊主意,这下好了,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我要先回洞府......”拿东西。
青璇话还没说完就被通天堵了回去。“回什么回,统共也没有两件好东西,白白耽误工夫。”
说完不待青璇反驳,拎着她的衣领就消失在紫霄宫前。
“道祖。”小童奉上一杯清茶,不解地问:“青璇师姐修为尚浅,百年入金仙境委实艰难了些,您为何......”
道祖将青璇师姐收入门下后,虽没有带在身边教导,却也是亲自指点并赐予护身法宝,真心爱惜的弟子,何以此次会做这样的决定。
不只是三清,鸿钧身边的两个童子也觉得青璇百年入金仙境,太过艰难。
“你们都觉得青璇做不到?”鸿钧老祖啜了口清茶,笑着道:“老道却觉得,她一定能做到。”
两个童子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震惊,道祖的话自然不会出错,难道青璇真的能在百年之内由地仙升入金仙境?这样的速度未免太过恐怖。
鸿钧老祖放下茶盏,面前一个闪着金光的八卦符文凭空出现,他伸出食指轻轻一点,符文瞬间褪去金光,变成一本普通的,甚至有些陈旧的书简。
谁能想到这毫不起眼的一册书简,竟是人人都想得到的天地异宝,造化玉牒呢?
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4章
在通天手底下的日子,青璇用脚想都知道不会好过,可是她没想到,通天竟然会无良到这种地步。
“通天你放我下来!你这个混蛋、王八蛋!”青璇单脚被绳索绑住,悬在一颗参天古树上,底下的地面上满布着尖刺,随着一声乌鸦叫声响起,青璇身体猛然一晃,忍不住惊呼出声:“啊!”
通天被这尖锐的叫声刺地忍不住皱眉:“瞎叫什么,还没摔下去呢。”说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十分悠闲地靠在树干上,望云卷云舒。
没......没掉下去吗?青璇睁开眼睛,费劲地看向那根绑住自己的绳子,只见绳索旁燃着一柱香,分明是已经过半的模样,但离那绳索还有些距离。向来方才只是绳子有些许松动,才叫她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了。
青璇忍不住大口喘着出去,终于忍不住讨饶:“通天师兄,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对你不敬了,你放我下来吧。”青璇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了。下面这些都是凡铁,虽然不会死,可不代表不会疼啊。青璇最怕的就是疼了,想到还要在通天手底下待上一百年之久,她就觉得前途茫茫,黯淡无光。
“你有功夫跟我求饶,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冲破身上的禁制。”面对青璇的讨饶,通天不为所动,反而玉液琼浆喝地好不畅快。
哦,忘了说了,通天喝的正是青璇昨儿个特意喊云霄送来的醉仙酿,整三十坛,一坛不多一坛不少。
要不怎么说通天就是个王八蛋呢,这一边喝着人送的美酒,一边把人吊树上,真是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青璇这是哭也哭了(干嚎的),求也求了,眼见那柱香只剩三分之一,不敢再浪费时间,闭上眼睛专心冲破通天下在自己身上的禁制。
风拂过脸颊,带来属于草木的清芳,青璇静静冥想者,树上的那柱香已经烧到了绳索,一根,两根,三根。越来越多的穗梗被烧断。青璇的身体也晃荡的越发厉害,忽然,青璇睁开眼睛,一道金光掠过双瞳,那早已被烧了大半的绳索终于支撑不住她的重量,齐齐断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