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渡我——景戈【完结】
时间:2023-01-30 10:51:41

  不试试别人,她才会觉得过去好。
  她对傅晏辞的念念不忘,也许只是因为她太年轻的时候跟了他,没见过其他,就以为只有这个是好的。
  时衾轻扯唇角,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洗漱完,直接倒头就睡。
  到了第二天,她无意间刷朋友圈,才看见江晗发的那张照片,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拍的。
  时衾皱皱眉,并不喜欢这样高调的公之于众,尤其是她不确定江晗的朋友圈,那个人会不会看到。
  她看了眼朋友圈发出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就算看到,也早该看到了。
  再说看到又怎么样,他现在又没有资格管她。
  时衾想到这里,放下手机。
  之后的一周,江晗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像是正常恋爱的情侣那样。
  大部分时候是他在找话题,时衾配合地回应,但更多时候是沉默。
  毕竟他们两个人的生活环境天差地别,实在没什么可以聊得来的地方。
  要挂电话之前,江晗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你有没有打算回国?”
  时衾觉得恋爱还是有些麻烦的,才刚在一起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江晗就想插手她的人生了。
  “短期内没有。”她坦诚说。
  江晗有些失望,解释道:“我的公司刚起步,离不开人,这段时间都没办法去看你了。”
  回国要处理的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与棘手,他不知道还要耽误多久。
  “没关系的,你的工作比较重要。”时衾知道事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有多重要,在这方面,她一向温柔体贴,从来不会介意。
  明明时衾表示了理解,江晗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似乎想要的不是她的理解,反而更想她跟自己闹一闹。
  对话结束,又是长久的沉默,最后由江晗先开口,两人道别挂了电话。
  时衾坐在工作台边,舒了一口气,从来不知道打个电话会那么累。
  店门口的风铃声响起,清脆悠长。
  时衾抬眸望过去,欢迎的客套话还没出口,整个人就僵在那里。
  男人乘风雪而来,大衣的一角被风吹得掀起,带进来一股寒意。
  他站在高处,清冷的眸子睨过来,仿佛扎进了她的心脏。
  时衾没想到傅晏辞会那么明目张胆出现在自己面前。
  两个人各占店里一角,四目相对,僵持许久,谁也不开口。
  终于,时衾先耐不住。
  似乎每次都是她,论耐心,永远输给傅晏辞。
  “你来干什么。”她尽力使自己的声音看来冰冷而平静。
  “和江晗分手。”
  时衾觉得可笑:“凭什么。”
  突然出现,就为了让她和江晗分手?
  “他不适合你。”
  时衾望着他,眼眸如古井般无波幽深,反唇相讥:“那谁适合我?”
  “……”
  傅晏辞停顿半晌:“总之不是他。”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周围是没人可挑了吗,非得找上江晗。
  她要真能喜欢江晗,六年前就该喜欢上了,何必等到现在。
  难道她不知道和错的人在一起,会浪费许多时间吗。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以为是?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时衾气极。
  傅晏辞凝视她,像是看一个幼稚负气的孩子。
  许久,他无奈轻叹。
  “衿衿。”
  “没有人比我了解你。”
  “你并不爱他,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时衾真是恨死傅晏辞了,他有什么资格再说这些话。
  难道他以为除了他,她就不能爱上别人了吗。
  她冷呵:“你好大的自信,怎么就知道我不爱江晗。”
  傅晏辞眉心紧皱,在她脸上审视了几秒。
  “你爱他?”
  时衾一字一顿:“我爱他。”
  “……”傅晏辞面沉如水,凝视她许久。
  时衾不躲不闪,就那么和他对视。
  最后,傅晏辞轻扯唇角,凉凉地说:“衿衿,你现在会说谎了。”
  时衾气得浑身发抖,这人怎么那么讨厌。
  “你现在也不怎么样,别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你以为我不懂爱?以前怎么爱你的,现在我就是怎么爱他的。”
  傅晏辞被她这一句话刺到,背脊的骨髓都在发涩。
  时衾目光冷冷看他:“不是答应了不要再管我吗?”
  傅晏辞艰难扯起嘴角,他确实不该管的。
  他连自己都管不住。
  傅晏辞要走时,时衾看见他无名指上还戴着的那枚戒指,觉得异常刺眼。
  “傅先生。”她开腔,“你手上的戒指,能不能留下。”
  “你再戴着,多少有些不合适了。”
  傅晏辞回头,静静看她。
  最后他手指转着戒指,因为戴得太久,卡得很紧,一圈一圈,摘了很久,才把戒指摘下。
  风铃声再次响起,清冷悠扬。
  带走了店里最后一抹檀木香气。
  时衾盯着安静摆在工作台上的戒指,内圈里的月光石温润透亮。
  她颤抖着手,将戒指握进掌心,戒指上面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最后渐渐冰凉。
  时衾搓了搓手臂,觉得发麻,整条脊柱都是麻的,好不容易活络的心脏,此时又停止了跳动。
  傅晏辞匆匆来了又走,她却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去恢复。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来。
  明明她没有想哭,眼泪却不受她控制。
  一滴一滴,落在工作台上,渗透进了木头。
  时衾把那枚戒指收起,放进了工作台最底下的抽屉里,和她那一枚放在一个盒子里。
  橱窗外,终日的极夜仿佛厚厚的罩子,将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时衾突然觉得,孤独无孔不入,将她裹挟得透不过气来。
  即使外面人群熙熙攘攘,即使有进店的客人相伴,她依然孤独。
  时衾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处理完在朗伊尔城的所有琐事,退了公寓和店铺,将所有东西打包寄回国内。
  剩下重要的行李,她随身装在箱子里带走。
  只留下那一对戒指。
  收拾店铺时,有一位中国客人帮她一起。
  时衾很少在朗伊尔城遇见中国人,尤其还是那样漂亮的年轻女人。
  她在国内媒体里时常见到关于她的报道,是很有名气的电影导演,宋郁。
  宋郁在店里定制了一对耳坠,不遮不掩,说是她和男朋友一人一个,说这话时,她眼里的爱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店铺收拾到最后,宋郁帮她检查有没有东西遗落时,看见了抽屉里的那对戒指。
  “这个你不带走吗?”她问。
  时衾让她不用在意,“做这对戒指的时候太年轻,现在看起来很幼稚,就不想要了。”
  宋郁静静看着她,像是理解,又像是故意假装不理解,她笑笑:“做得那么好看,一点不幼稚啊,丢了多可惜。”
  时衾摇摇头:“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
  飞机在北京落地,干燥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时衾刚把手机飞行模式取消,江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怎么这么久才接?”对面男人的声音焦急,像是联系了她许久。
  “我在飞机上,刚落地。”她解释说。
  江晗皱皱眉:“你去哪了?”
  “回北京了。”说完时衾才意识到,她现在的行程,要跟人汇报了。
  闻言,江晗又惊又喜:“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去接你。”
  “不用,我在排队打车了。”还差两个人就到她了。
  “不行,你在那待着,哪也别去。”江晗不等她再说,径直挂了电话。
  “……”
  时衾无奈,只能拖着行李,穿过长长的排队队伍,坐在机场里等他。
  江晗开车到机场的时候,她等了一个小时,要是打车,早到家了。
  时衾第一次觉得自己心冷薄情。
  明明江晗也是开了几十公里过来的,她却更多觉得麻烦。
  回去的路上,她为自己这个想法愧疚,主动搭话:“你的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还行,刚开始起步,还在招人的阶段。”
  江晗望着前方路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开口道:“林乔现在在帮我工作。”
  时衾一愣,扭头看他。
  江晗解释说:“她是我的合伙人推荐来的,说是能力很强,正好我们缺经验丰富的产品经理。”
  时衾点点头:“挺好的,多有缘份啊。”她感慨。
  话听到江晗耳朵里,不知道为什么,他皱了皱眉:“你不介意吗?”
  时衾奇怪地看他:“介意什么?”
  江晗和她对视一眼,又继续看向前方:“介意我和你以前的女性朋友共事。”
  时衾觉得好笑:“你们之间又不会有什么。”
  她顿了顿,反问:“难道会吗?”
  江晗抿唇,斩钉截铁:“不会。”
  连日的舟车劳顿,时衾累极了,她闭上眼睛养神。
  “就是啊,反而是你别再欺负她了。”
  印象里,林乔怕他怕得要死,要是和江晗共事,她应该会很难受吧。
  江晗的表情复杂:“我以前老欺负她吗?”
  时衾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轻轻说:“她是很敏感的女孩子,就你自己不觉得。”
  “……”江晗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再吭声。
  车在时衾的公寓楼停下。
  虽然知道北京的房价物价高,但时衾没想到短短几年,高到那么离谱。
  她没存下什么钱,只租得起一间小小的卧室。
  江晗看了眼她住的小区,六层高的老楼,连电梯也没有。
  “要不去我那里住。”
  时衾已经开始动手搬行李,淡淡道:“不太方便吧。”
  江晗看她纤纤细手拉扯着偌大的行李箱,明明他就在旁边,也不晓得使唤他来。
  他走过去,接过行李箱:“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什么关系?”
  “……”时衾手里空了,怔怔盯住他背影,愣了会,垂下眼帘,“还是算了,感觉太快了。”
  他们在一起才刚刚一个月,见面也就没见两次。
  江晗在她公寓门前停下,回过身来:“那怎么样算不快?”
  “第一月牵手,第二月接吻,第三月――”
  他说到一半,没往下说,深情望她,拢着她的双臂,倾身压过来。
  “……”时衾瑟缩一下,下意识别过脸,躲闪开来。
  江晗被她表情里的惊慌失措刺痛到,动作僵在那里,没再继续。
  时衾也意识到她的抵触情绪过于显露,抿了抿唇,小声道歉。
  “对不起。”
  女孩声音软软糯糯,扯他的衣角,换了谁也舍不得跟她置气。
  江晗无奈轻笑,揉了揉她乌黑浓密的头发:“没事,是我着急了。”
  时衾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回想起刚才在楼梯口发生的事情,以及江晗落寞离开的背影,心里发涩。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身体不自觉地抗拒,只能接受到和江晗牵手的程度。
  明明跟傅晏辞认识的第二天,他们就什么事情都做了。
  时衾把这样的变化归咎于是她谨慎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一头热了。
  回北京以后,时衾第一件事,是去周瑞的工作室找他。
  这么多年,周老师帮了她很多很多,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
  周瑞见她回来,高兴的不得了,毕竟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成天在外浑浑度日属实不像话。
  “回来以后打算做什么?”
  时衾摇摇头:“没想好。”
  国内的发展和变化太快,她还没有适应。
  她本来想继续像在朗伊尔城那样,租一间小店,继续做首饰定制。但在北京,随随便便一个店面租金,都贵到令她咋舌的地步。
  “可能会去学校里找个美术老师的工作吧。”
  周瑞翻了个白眼,轻嗤一声,颇为恨铁不成钢:“你就这点出息。”
  时衾没反驳,默默听他数落。
  她其实不懂,什么样叫做有出息。
  每次和人聊起对未来的规划,总会被说,说她拿着国内最好的大学的文凭,从世界排名前列的美院研究生毕业,却放任自流,不求上进。
  印象里,好像只有傅晏辞会夸她。
  夸她聪明。
  说庸人才求上进。
  大概是跟傅晏辞久了,她太清楚上进之后得到的是什么了。
  像他那样的权势滔天,大富大贵。
  那也没什么了不起。
  江晗原本找好的办公场地,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进驻。
  傅晏辞知晓,难得好心,把淮宇公司园区里空了的一层楼租给他,租金是同等地界的一半。
  真正创业的时候,江晗才发现其中诸多艰难,能靠家里的关系还是得靠,真要硬撑,除了得到不值几金的面子,什么也落不下。
  江父组局,请了傅晏辞。
  江晗敬酒道谢。
  他对自己这位兄长,有敬重,但多少嫉妒比敬重多一些。
  傅晏辞做什么事都是最好,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今天的地位,甩了旁人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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