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蔷薇(出书版)——君子以泽【完结】
时间:2023-01-31 16:27:00

  半小时后,住宅区上空,轰鸣声音持续响起,一辆直升机缓缓下降,停在谢欣琪房间门口。她早就换好了短裤T恤,带着化妆品纵身一跳,跃入机舱。直升机越飞越高,她把长腿搭在脚蹬上,把墨镜往上推了推,露出佯装惊讶的眼,又让它重新掉到鼻梁上,朝下方心急如焚的管家挥挥手:“记得向我哥问好!”
  就这样,谢欣琪到品牌店弄了一身崭新的裙鞋,前往“波塞冬六世”——这是由英国人修建的希腊式大楼,里面的宴厅时常举办艺术、音乐、红酒、时尚等主题的派对,它西望甄姬王城,南对南岛房价最高的谢氏庄园,一直是宫州北岛著名的名利场。但是,才在宴会队列里站了没多久,她就听见前方传来令人匪夷所思的对话:
  “什么?!你把King睡了!!”
  “嘘,不是King啦,是King的左右手。”
  “King的左右手?难、难道你和宫州头号种马搞在一起了?天啊,这种话居然是我们公关女神说的?你不是从来都号称只嫖男人,不让男人嫖么?”
  “你说为什么呢?”
  “他……很厉害?”
  “几乎要死过去了。”那位“公关女神”缩着肩,一副被灌了□□的销魂样。
  “我的天啊,你简直□□死啦!哎呀,就算他不怎么样,说到底还是King身边的人,这下你的人生改变了啊。”
  谢欣琪抬头看了看前方的两个女生,发现她们浑身上下的行头少说也有六位数。果然,任何女人面对King都爱自降身价。
  “其实,我看到King了。”听见的好友尖叫一声后,“公关女神”又继续捂胸道,“King长得特别帅,又高又帅,简直是……唉,不行,想到他我的心口就好疼。”
  “等等,你的相好不是种马男吗,种马男不是很厉害吗?”
  “嘘……小声啊。我心里很难过啊,要是早知道King这么帅,唉……”
  “能拿住种马男也可以啊,你觉得和他有戏吗?”
  “很难,他太花心。我觉得对他这样的男人,绝对不能太主动,太多事,所以没有多问。不过,临走前我借上洗手间的机会,在镜子上用口红写了一句话‘It was very sexy just now’……”
  任何男人都不会介意和一个不丑的浪□□调戏几句,甚至发生亲密关系。然而面对女神,面对真爱,他们的第一反应是畏惧。这个女生完全不懂这个道理。她似乎都没能和那个种马男睡在一起,就被打发走人了,居然还引以为傲……不过,三观不合,何必苛刻。谢欣琪无语地摇摇头,跟着队列进入宴会厅。
  宴厅里面一片觥筹交错,天籁之音。人群包围着的中心,有一架水晶制的透明三角钢琴,演奏者每弹一个音,都能看见钢琴内部琴棰和琴弦的运动。旁边的人正好挡住演奏者的脸,隐约间一双手扫过黑白琴键。几个主旋律和伴奏从琴中传出来,心脏最脆弱的部分就被狠狠击中。时而高昂,时而悲怆,他的手指尖流溢出了生命谱写的十四行诗。谢欣琪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终于看见了演奏钢琴的人。那是一个正在低头演奏的男人。他穿着白色燕尾服,头发微卷,盖住半只眼睛。他向音节注入了呼吸与血液,每到一个休止符,都会轻轻吸一口气。但不管弹到哪里,他的脸上,都始终挂着幼童般的微笑。那是流星化作一道银色的虹,亦是焰火在烟雨中奇迹般绽放,琴声纯净透彻,令在场的人都快忘了如何呼吸……
  一曲终了,宴厅里响起了雷动的掌声。谢欣琪也跟着一起激动地鼓掌。他抬头后,她才识别出他的脸——原来,他是苏嘉年。她很喜欢他的音乐,却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同时,她又看见了另一个被人群包围的女人。那个女人大约五六十岁,个子高挑,脸颊尖瘦,盘着一头雪白卷发,胸前一串金色珍珠项链让人挪不开眼。它和谢欣琪戴的项链几乎一模一样,但眼尖一点,就会发现它更华贵、细节更多。在灯光下,添置的钻石耀眼得刺目。
  谢欣琪的项链是下午在Edward Conno买的。当时售货员还说,这条项链宫州只有一条限量版。谢欣琪很喜欢Edward Conno的设计,所以一眼看得出这个白发女人的项链并非山寨品,而是设计师本人做的未公开新款。这样一比,谢欣琪脖子上这一串反倒像是赝品。正巧这时,女人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睥睨了她胸前的项链,再抬起高傲的下巴,回头与旁边的人说话去了。这对谢欣琪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她转过身去,把酒杯放回酒桌,摘下了脖子上的项链。她又对着玻璃看了看自己的倒影:脖子上空空的,还盘着头,金色礼服也变得朴素了。既然如此,不如低调到底,她把耳环也摘掉,装进包里。她伸手去拿红酒时,一个声音从她身侧传了过来:“Are you in charge of wine?”
  她随便往旁边扫了一眼,发现来人竟在对自己说话。那是一个六十岁出头的西方男人。他头发花白,系着领结,正一脸和蔼地望着她。她的英文很好,但这句话她差一点就没听懂——他、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吗?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裙子和包,再看看自己身后摆满高脚杯的红酒桌,往旁边让了一些,表情古怪地扔出一句话:“Do you know who I am”
  “Sorry, no.”男人有礼地笑笑。
  “Do you still wanna live in thiscity”
  察觉到气氛有些奇怪,男人看看别处,然后转过头一脸迷惑地看看她。她正准备说出更惊人的话来吓他,另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Mr. Statham is an American composer. He doesn’t live here.”
  走过来的人是那个白发女士,她对谢欣琪点点头:“Now if you excuse me.”把西方男人拉到一边去。
  尽管他已经走了,谢欣琪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他居然把她认成端酒的服务生!有没有搞错,她可是谢欣琪!这大伯他是眼睛瞎了吗?没过多久,那个女人又一次走了回来,对谢欣琪淡淡说:“老美没有‘豪门千金不能当服务生’这种概念,也没有‘我爸是某某’这种概念,你没必要和他计较。”
  谢欣琪火气还没完全褪下,抱着胳膊说:“我又不是没去过美国,美国人一样有阶级之分。”
  “何必讲这么透,这不就证明你在他们眼中没什么气质么。不过,你为什么要摘下项链呢?”女人摸了摸她耳边的碎发,微笑道,“你看,这样空空的一块,多不好看。”
  谢欣琪躲开她的手。她却不在意,脸上依然挂着冷漠的笑容:“其实,一个女人的气场,不是靠奢侈的珠宝堆出来的。谢小姐,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一离开这些东西,你就只是一个除了青春什么也不剩的寒酸小姑娘。没有你父亲,你连在这里为人倒酒的资格都没有。”
  谢欣琪扬起一边眉毛,讥笑道:“你又是什么呢?不过是一个认识多点人、来这里蹭场子的阿姨。你寒酸到连青春也没有。”
  像是听到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女人呵呵笑出声来:“今天晚上是我生日,你说我有没有资格以主人的口吻说话?”
  谢欣琪怔住:“……你是今天晚上过生日的音乐家?”
  女人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端起一杯酒,回到宴厅人群中央。至此,谢欣琪觉得已经快要吐血而亡。她望着玻璃里的倒影。这土到掉渣的发型也确实没法见人。一不做二不休,她把盘发也拆开,晃晃脑袋,抓乱头发,让它自然散下来。这时,手机震动起来,出现了“哥”的来电提醒。她接起电话,那边的声音年轻动听,语气却不客气:“谢欣琪,我叫你好好待在家里,为什么不听话?”
  原本已经烦到不行,听到这样的训话,她更加不爽:“我出来玩又怎么了?”
  “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King昨天晚上就在甄姬王城,你跟我撒谎,还问我怎么了?”
  “反正在你眼中,我就是任性、胡来、满嘴谎言,对吧?”
  谢修臣沉默了片刻,耐着性子说:“你认为我是在害你么?之前你和那个男生上报纸的事,教训还不够?我说过多少次,不管你见什么男生,必须让我把关。”
  “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你换女朋友我有管过吗?”
  “我是男人,还是你哥。”
  “你是直男癌,还是直女癌的哥哥。抱歉,我不听。”
  她切断电话,心情低落到了极点。那个女人说得没错,离开谢氏,她什么都不是。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像金丝雀一样被锁在笼子里,什么都得听父母的、听哥哥的,连恋爱都不能自己做主。她又望了望玻璃里的倒影,里面的女孩身材火辣,大眼睛迷人而有神,只是充满了怨怼和伤感。
  不,她不信。她不信自己不能掌握命运。
  宴厅的一角,苏嘉年和Adonis正端着酒杯说话。意识到有人朝自己走过来,苏嘉年瞥眼看了一下,视线与谢欣琪撞在了一起。他正为对方和洛薇的相似度惊奇,领结却被对方拽住。他吓了一跳,低声说:“怎么……”
  她已凑过去吻上他的嘴唇。苏嘉年睁大眼,心跳停了一拍。然而,对方却撬开他的嘴,缠住他的舌,暴风雨的吻卷席而来。一抹粉红染上他的双颊,他睫毛抖了一下,看上去就像中了迷魂汤。他始终不敢有太大反应,只是温柔地回应她,将她搂在了怀中……
  苏嘉年不知道,洛薇根本没机会参加这个活动。Edward接到一通来自老客户的电话,对方指明要谢欣琪买走的限量项链的加工款。这实在是一个为难的工作,所幸Edward做过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只需为它新添加昂贵的装饰即可。
  跟Edward一起做事,洛薇学到了很多东西。每看他变魔法般做出各式各样的设计,她就会自动在脑中为它模拟上市局面、广告创意、宣传语……真是大师,不管做什么,都会有很多人买吧。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工作,竟砸到了她的头上。说到底,还是因为有一个超级给力的青梅竹马。只是即便想到这里,过度紧张的心情也没能缓解太多。回想被绑架的恐怖记忆,她还是会不由自主打哆嗦。
  确实如那个戴面具的K001所说,她经历了很漫长的一个晚上:她被□□烧了一个晚上。然而,只要她表现得体态酥软,就会被冷水泼醒,醒了又发软,软了又泼,持续了一整个通宵,到天快亮时药效散去,他才允许她睡下。后来她吃力地撑床坐起来,只觉得腰酸背痛,头疼欲裂,浑身骨头都像被拆开再重组过。K001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她想过要去报警,但一想到那个四十六楼是小樱经常去的地方,就担心让警方介入会不小心害了他。他们想绑架的人是谢欣琪,以后应该不会再找自己麻烦……她决定在找到小樱之前按兵不动。
  和Edward苦战一天,终于把项链加工出来。司机来取项链送走,刚好可以让夫人戴着它出席生日宴会。之后,洛薇又继续在工作室里忙了很久,才总算下班。她很佩服自己的毅力,经历了那么多事还能这样工作,用小辣椒的话来说,真是他妈的酷毙了。然而,回家后小辣椒说的话却比这句话更酷:“薇薇,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昨天通宵太辛苦了?那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来安慰一下你?你找的人打电话给我了,他说有事要和你说。”
  “哦。你说我找的人……”她敷衍地答道,却倏然瞪圆了眼,“我找的人?你是说小樱?!”
  “他说八点在东门之墠等你,用他的名字订了位置。这边过去也就半个小时。还有一个小时时间,你可以喝完这杯饮料就……”
  她话还没说完,洛薇已经冲入卧房,翻箱倒柜,试遍各种衣服,在十五分钟内搭配完毕出门,狂戳按钮,冲进电梯。这个过程中,不论小辣椒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见。在电梯里,她反复在镜子里检查自己的打扮:本来扎着马尾的头发散到肩膀,身材被淡紫连衣裙裹出女性气息十足的线条,配上白色高跟短靴、白色手袋,这样子,会不会太素了一些?如果腰再瘦一点、腿再细一点就好了……想到这里,她狠狠拍了一下脑袋——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小樱不是别人,是十多年没见的老朋友。
  其实,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例如小樱这些年都去了哪里?他为什么不直接来见她?是因为他沉迷赌博,觉得有些不可见光吗?见了面以后,她要不要劝他放弃赌博呢……不知不觉中,她抵达了东门之墠。这家中餐厅在宫州大桥以西,临港而设,也是贺丞集团的产业之一。她有些疑惑,因为小樱现在应该有点缺钱,却选了这样一个奢侈的地方。那一会儿见了他,她要不要抢着买单?还是AA制?然而,一切的设想,都在前台对话时被斩断。
  “林先生?我看看……对不起小姐,从下午五点到八点半,我们这里就没有姓林的客户订位。”
  “怎么会没有呢?再查一下好吗,他全名叫林英泽。”
  前台小姐再次看了一遍预订表,摇摇头:“还是没有。要不您报一下他的电话号码,我再帮你查查?”
  她只能出去,让小辣椒帮忙联系小樱,小辣椒却说联络不到他。然后,她回去再度向前台确认说:“八点前没有林先生吗?要不你再看看晚一点的名单?”
  “晚一点就没有了。八点十五分以后,这里有人包场,所有预订已被取消。”
  “包场?是谁包场的呢?”
  “贺先生。”
  包场的人姓贺,那说不定是贺丞的土豪订了座,这就没有办法了。她只能站在东门之墠门口等待。没过多久,有两个个子高挑、打扮优雅的年轻姑娘从餐厅里走出来,路过她身边,小声地嘀咕道:
  “快看,就是那个,那个是King的车……!他今天晚上真的要包场啊。”
  “啊啊啊,我们要不要过去假装偶遇一下?反正还有半个小时才清场……”
  她顺着她们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辆加长黑色轿车,正缓缓驶入东门之墠的后门。那两个女孩激动地牵着手,踩着高跟鞋,追星般小跑过去。
  ————————我是蔷薇小剧场马上登场的分割线——————
  小辣椒:“有读者给泽哥来信反映说,看到《镜中蔷薇》第一章 开头,她差点直接弃,心中默念了一万次‘这是闪闪的书,闪闪的书’,才硬着头皮看下去,直到我出场,她才松了一口气。这说明我是《镜中蔷薇》第一人气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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