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琮玮一开口,必定不会轻易收尾。
呱噪过阳山的鸟,商栩觉得吵,微微拧眉,“说完了滚。”他忘记了,自己是起来杀人的。
段琮玮的目光在他眉心的褶子上停了停,理智告诉他,差不多得了,真把商栩惹毛了今晚就见不着表妹了。但另一方面,拿话戳商栩真的太快乐了,两相缠斗,他再次偏向了后者。
继续叨不停,“没呢!我今晚攒了个局为云雾接风洗尘,宛宛也会去。你去吗?”
“不去也吱个声,我不怪你。”
商栩不接这茬,将刚才说过的话再度精简,“滚!”
他看起来很平静,音调无波无澜,却让段琮玮真正感受到了危险。他告诉自己:算了吧,今天这波油费不亏了。保命要紧不是?
仅仅十数秒,他说服了自己。
倚在吧台,将刚倒好的水送至嘴边喝了几口,“那我就先走了?地址确定了我发给你,来......”
结果话没完,商栩便提步朝卧室去了,仿佛多看他一眼都嫌闹心。
伤害不大,羞辱性极强。
段琮玮胸口开始冒火,正想喷,裤兜里手机响了声。
一条信息,霍星延发来的。
【她,回来了?】
最近时常泡琴和,段琮玮有点腻,一阵思前想后,在城郊了定了温泉别墅,一朋友开的。之前他去过几次,娱乐设施一应俱全,还有珍藏了大千瓶红酒的地下酒窖。
确定了地址,他挨个通知到,一点都不觉得烦。
近五点,他先后接了徐云雾和温宛,老同桌再度见面,再加上一个话多的段琮玮。一路上,说笑声没断过。
另一厢,商栩还搁家里关着。
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情绪,烦躁,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呢?
无需特别追根究底,答案就已经很清楚了。他不喜欢温宛和其他男人出门,特别是当这个男人是慕川。
同时也清楚这种不开心他没有能力抹去,只有温宛可以。
五点一刻刚过,商栩手中的书落在了书桌上,清晰地撞出了啪嗒一声响。终于,他站起身,径自走向衣帽间。
正对镜整理衣衫,短几上的手机无声震动,小幅度的打着转。低沉的嗡嗡声勾住了商栩的视线,须臾后,他微微折腰,手指扣住机身。
“说。”霍星延的来电,商栩习惯性省去了寒暄。
那头难得迟疑。这一迟疑,惹笑了商栩,坏心情陡然散去一半,“怎么?想去又拉不下面子?”
未经细想,商栩就轻而易举地戳中了霍星延心底至脆弱的地方。
许是疼了,他没吱声。
商栩略一思忖,难得多说了两句,“她不爱你,你就不能爱她吗?你是对自己的魅力没信心,还是面子放不下?”
“要是前者,我帮不了你。但若是后者......”
“我告诉你,面子这东西搁媳妇儿面前就是层透明纸,一捅就破。破多了也就习惯了。参考我爹......”
“参考我爹.....”逼出了霍星延的笑,充斥心间的迷雾不知不觉趋淡趋薄,有一瞬,他隔着薄薄迷雾碰触到自己的真心。
他是商栩所说的后者,又不完全是。他迟疑,不是不爱,是放不下自尊。他恨徐云雾在他还未读懂爱情之前惯坏了他又决然地将他抛下,一个回头都没给他。既是这样,几年后的今天,他舔着脸凑上去又算什么?
说到底,不过负气,不甘。可叫他放手他又做不到,怕是到死的那天也做不到。他记忆里所有的美好,一大半都是徐云雾给的,抽走了,他就和具干尸没大分别了。
“十五分钟,我到你楼下。就这样,回见。”商栩似隔着电话线读全了霍星延的心,并替他做了决定。
话落,挂断电话,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霍星延似被迫着走向了徐云雾,却是实打实地松了口气。亦心知,这是商栩的慈悲和兄弟情义......
兄弟几个,最难搞的就属商栩和霍星延。脾气臭,任性,不高兴就冷脸,几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响屁......
这一点是公认的,而段琮玮是体会最深的那个,细化到这会儿,他正坐在别墅的后院,一边烤串,一边骂着那两只狗,
“这两个就是杀气氛的祖师爷,你们看出来了吧?以后出去玩儿,千万别带他们知道吗?”
“哥哥我是没办法,小时候眼睛瞎,你们不同!知道吗?”
“俺们小公主不受他们那狗脾气!”
温宛许是觉得有趣,嘴角一直噙着笑,更是在段琮玮说两个人狗脾气时,不怕死问了句,“如果这两个人是狗的话,他们会是什么品种?”
“从学长开始!”
徐云雾对这个话题也是很感兴趣,略一沉吟,正想答。身旁的华俊和忽然撑开大长腿,踢了下她的椅腿。
她察觉到异动,回头,“.......”
得,两只狗就站在他们身后。
完了......
几秒诧异过后,她记起自己亲亲同桌,立马扭头想给她报信。哪知迟了,商栩似读到了她的意图,抢先开口,“温小姐,你过来,我详细和你说说我是什么品种的狗。”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女鹅别怕,跟他正面杠!
本章有红包掉落,谢谢爸爸们支持,这本很开心呀,评论多萝卜就鸡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给爸爸们鞠躬了。
第30章
一道响雷在温宛耳侧轰响,生生把人给轰傻了,直到近处有压抑过的笑声漫出,她陡然清醒,望向商栩的方向,芙蓉面泛出淡柔的绯红,“学长,我刚闹着玩的。”
商栩本就是逗她玩,看她这般,哪里还舍得她受众人打量,哪怕都只是善意戏谑,他都容不下。
但戏都开了,再尬也得演下去,正好和她聊聊一大早和别的男人吃早餐的事儿。
他“执意”带走了温宛,别墅三楼的天台,空旷而静谧的空间,两个人又一次单独相处。
人少了,空气都似充沛了许多,温宛的慌乱大幅度平复。不远处,商栩再度先声夺人,“你看这事儿怎么结?”
温宛的目光和风从他的脸上拂过,脸色确实臭,但要说他生气,她没感受到,也觉得不可能。刚才她的反应不过是克制知礼惯了,忽然跳tone被人逮正着下意识的反应。这会儿冷静下来,又只有两个人,她显得很轻松,怕他,不可能,“我有理由怀疑你在讹诈我。小段也说了你狗了,你为什么不找他?”
商栩:“谢谢你的提醒,我等会儿就去找他。”
温宛微囧:“......”小段,对不起,是我害你了。
看他这样,今天被一顿讹是逃不了,不如直面,“那你说要怎么结?”
言毕,有点不甘,却也只敢怂软轻喃,“早知道就不来了。明明就约了一个大美人,一下来这么多的狗.....男人。”
商栩没听清后面的,冷着嗓音,“说什么?大声点。早上没吃早餐?不是吃挺多吗?”
这一串,隐约冒酸,温宛浑然不知,也没往别处想,毕竟一日三餐,她吃得最多最好的就是早上,“没说什么。”
她猜想,商栩的拗经不知道给谁拨动了,这种时候还是别惹他了。她可不想被喷,于是,想出了个办法,决定“息事宁人”。
当然了,她是甘愿的。
自己的白月光,再怎么别扭也要宠着哄着,“这事儿如果硬要掰扯,确实是我不对,我送份礼物给你当作赔礼。”
话一落,商栩紧绷的脸部线条开始放松。
温宛看在眼里,心想:果然是想讹诈礼物!你一学长,圈内前辈,3a级影帝......干出这种勾当,不要脸!
面上,弯着眉眼笑,自然到商栩都没察觉到她是在演,“您看行吗?”
商栩冷冷睨她,“什么礼物?”
温宛:“秘密!”
像是怕又惹恼了他,紧接着又补充了句,“保准好,不好你可以退货。”
很有诚意了。而她,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浅笑盈盈。
商栩的坏情绪忽然间全跑掉了,嘴角一扬,勾勒出温宛渐渐熟悉的弧度。她的目光被勾缠住,一分一秒过去,两个人的情绪似乎进入了同一个频道,亲密共振。
最后,商栩说,“成交。多久?”
温宛:“进组前?”
商栩这次很好说话,“行!”
“重归于好”,两个人万分和谐地回到人群中。
温宛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折腾了这么久,她口渴了,拿起了搁在椅侧的纯净水,正拧着盖,徐云雾忽地凑了过来,以只有她俩个能听到的低微音量,“怎么了结的?他喷你了吗?”
高中时,徐云雾多温柔内敛的一个人阿。怎么去国外混了几年,变得这么八卦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也怕他?有这么凶?”
徐云雾就回了一个字:“凶!”
温宛被她的反应逗笑,这才回归正题,“他没有喷我,只是从我这里讹走了一份礼物?”
徐云雾有一瞬没压住音量:“真的假的?”
温宛:“?”
怕动静太大,徐云雾改发信息了,【圈子里谁不知道,商栩从不收礼物。实在避不开的也都是丢给我哥他们,他从来不碰。】
【而且我跟你说,别人,比如我,现在去碰他的表,或是其他随身物件,回到家这件东西就无了。】
温宛:【.....无了是什么意思?】
徐云雾:【无了就是会被烧掉或者整个破碎。】
温宛不禁想起那日被她碰过的手表。
“......”救命,他这是有什么毛病?他要是不要,给她呀!她想要,呜呜呜。
见她愣愣不回,徐云雾又发了一条,【想什么呢?魂儿都没了。】
温宛:【实不相瞒,我曾拿了他的手表看了眼,超贵那种。你说他不会把他毁了吧?我很喜欢那块表,至今还在等货。】
温宛忍不住骂:【商栩果然是狗!】
徐云雾觉得自己要被这老同桌逗死了,禁不住笑出声,由内而外的愉悦破开了一身清冷,娇艳无匹。
不远处,霍星延的目光被徐云雾一身艳色牢牢锁住,话却是冲着商栩去的,“温宛又在骂你。”
商栩望那头看了眼,随后睇着霍星延,笑骂道,“你想多看看你媳妇儿就光明正大的看,你cue我做什么?”
“爷是你cue得起的人?”
“你这怂得老子都没眼看。”
霍星延:“温宛刚真的在骂你,目光如刀。”
商栩回以笃定:“你眼神不好。”
天就快要聊不下去了,“你怎么就不信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商栩不知因何默了两秒,忽地,低而短促地笑了声,“她想骂就骂。”
他不会少块肉,还能讹到更多福利。这样的好事儿,再多他都不嫌多。
至此,霍星延终于品出了些别样的味道,从未在商栩身上出现过的,片刻后,轻飘飘一句,“喜欢她吧?”
商栩的回应给段琮玮的一声吼挡了回去。
他随着众人入座,临时拼接而出的长桌,各种佳肴美酒绵延铺开,加上刚烤的喷香的烤串,夜才刚刚开始,美好已注定。
段琮玮给两位女士倒了果汁,平时一点就炸的人,这会儿有了要照顾的人,显得绅士又靠谱。
温宛忍不住夸,“小段真的好,而且有趣。”
段琮玮听了特别开心,睇着温宛:“那你给我介绍个女朋友?”
温宛:“......你认真的吗?”
段琮玮:“当然认真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你玩到一块儿的品性肯定都不差。”
这话说得太有水平,把温宛同桌徐云雾都连带着夸了。
清清冷冷的人儿忍不住笑了声,“我哥这说话水平真是突飞猛进,叫我刮目相看。”
段琮玮目光扫向她:“不错,在国外呆几年,该记着的还是记得。”
“该记着”三个字就像细针扎到了徐云雾的心脏,受创的范围极小,却是极深,鲜明的痛感击中了她。可面上分毫不显,她浅浅弯唇,再未言语。
温宛离她近又敏感,清楚地感受到了她的变化。不想她受困于此,笑眯眯对众人道,“玩点有趣的吧,这些烤串为彩头。”
段琮玮:“?”
段琮玮:“你认真的吗?这么玩的话,到了最后你和云雾可能一支串都吃不到。”
温宛:“你少瞧不起人。”
徐云雾的注意力如温宛所想,被拉离伤感,她无条件站同桌,“就是,你们那点儿东西都是我们玩剩下的。”
敢对着北城金字塔顶端的贵公子资深玩家说这话,过于嚣张,也没有任何理由支撑,顿时引来了一片目光。
这里面也包括温宛的,她朝徐云雾翘起大拇指,水润的杏眸中刻着一排字:徐云雾,你是我唯一的姐。
徐云雾给她递了个眼神,就像是在说:能不能赢再说,气势要先放出来。
温宛弯了弯唇,仅用了十数秒,小姐妹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
商栩将一幕幕尽收眼底,薄唇勾了勾,“那就来吧。说说,什么是你们玩剩的?”
商栩竟亲自下场了。天知道,他从上了高中开始,就不和哥几个玩儿这些有的没的,嫌幼稚。
“对,说说。今晚哥哥就陪你玩玩儿!”
“决定了就麻溜点儿,串都要凉了。”
“真诚的建议你俩从现在就开始做没有串吃的心理准备。上次和我们撂狠话的人......”
短暂诡异的静滞过后,哥几个也开始闹了。本来就疯,这会儿被商栩一搅合,更疯了。
徐云雾真没带怕的,“任务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