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再这样做下去，刘梦非也要疯了。
广东佛山
酒吧放肆闪烁着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舞池中央，几个身段妖娆的年轻女人，几乎沉浸在音乐和光影中，也不知道那一双双昂贵的高跟鞋曾踩碎过多少男人的心。
“先生，您来点儿什么？”一个穿着黑白礼服的服务生问道。
“你们这儿有纯生吗？”
“有。先生请稍等。”
他侧过身，一条胳膊搭在吧台上看向舞池，默默点燃一根烟。平日好色成性的他，今天却对那群女人怎样都提不起兴趣。
此时酒吧的侧门打开，另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默默地坐在他对面，遮挡住了他看向那群美女的视线，
“妈的……”他将还剩一半的烟用力捻灭在烟灰缸里，轻声骂了一句。
“先生，您需要些什么？”刚刚那个服务生一口流利的英语，十分热情客气地询问着。
“我什么都不需要，谢谢。”语落，这个男人侧过身，将一张拳头大小的纸擦着吧台的桌面推了过去。他的手落在啤酒杯把手上，只是瞥了一眼，便将纸条接过去，顺手撕碎。
“所以，你就是他们找到的那个，所谓最合适的人了。”他端起那杯纯生盯着对面坐着的男人。
“是的。”
“你真的能做到像你之前承诺的那样吗？”他将酒杯放在桌面上，却没有松手。
“你要知道这位先生，我兑现承诺的前提，是你能向我提供完全正确的信息。”
“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我。”他松开手，又抽出一根烟。
“我也希望如此。”
“听着，”他点燃香烟，有意压低声音，“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要杀多少人，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所以，她不应该出现在神亚。”
“我明白。但在此之前，我想你不会拒绝我提出合同之外的附加条件。”
“他们告诉我，你是一个狡猾的人，”他吐出一口烟雾，“说吧，你他妈还想要什么？”
“在陌生的战场上……你不觉得他们需要一个本地向导吗？”
“……”他深吸一口烟，咽下，再吐出，面色凝重，“让她脱身，不然我杀了你。”
“放心，我不至于为了你们的事情，把自己的声誉搭进去。”男人的嘴角似乎带着微笑，平静的说着。
“……”他将烟头捻灭，不再拖泥带水地强调，淡淡地说了句，“协议达成。”
“合作愉快。”
交谈结束，那个男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走向侧门。
他的纯生啤酒也见了底，但他似乎对刚才那个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的长相没什么记忆，毕竟，在他眼里，外国人几乎都长得一样。或许是那家伙本身的发色太浅，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那男人随着灯光任意切换的五彩缤纷的头发，简直太鬼畜了！
“装你丫的斯文…”
他转身看着那个男人走出侧门，月光刚好照在男人酒红的衬衣上，上好的布料反着异样的光。
第40章 山海・诡辩 一切无法改变的，就直接毁……
一切无法改变的，就直接毁灭。
韩主任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他坐在舒服的皮质座椅上，看着自己手里那张发黄的离婚协议书，薄薄的一张纸上只有一个人的签名，男方:韩瑞麒，女方:空白。
这张发黄的纸，在他抽屉里存放了十年，十年前，在两人确定离婚后不久，韩瑞麒的妻子柳琴莫名奇妙地失踪了，在所有人都认为她和那个跟她相好了三年之久的刑侦队大队长私奔的时候，只有韩瑞麒知道这个女人真正的去处――他的实验室。
“李队长，十年了，你找到她了吗？”他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林散在小溪边，他有些懒散的睁开双眼，看向灰蒙蒙的天空，只是他什么都看不清。
他猛地从草地上坐起来，警惕地环视了一周，
『我这是在哪里！？』
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瞬间闪过无数浮动的画面，他曾经穿着雪白的大衣，手里拿着锋利的小刀，正在做着什么特殊的工作，只是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他有些慌张和急促地爬向小溪，撑着身下的草地，从小溪反射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双眼乌黑，完全不见眼白，鼻子向外翻起，两只獠牙硬生生的露在唇外。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背脊，冰冷，毛茸茸的触感从手掌传到大脑，那是一双光秃秃的，长着尖刺的翅膀！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眼下的自己，像极了一只人形蝙蝠。
他张大嘴巴叫喊了几声，可就是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摸着脖颈，发现自己的声带早已被摘除。
他有些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乌黑的双眼里写满了惊慌失措，却因此不小心震动了自己的翅膀，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飞去，直到透过一扇高处透明的玻璃窗口，他看到了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不知为何，他恨那个人――那个曾经出卖过他的人……
『梁羽生！』
这个名字如闪电般劈开了他的焦灼的心。他的名字，就叫梁羽生，他曾经，也是一个站在窗户外的人……
他用力扇动着翅膀，丑陋的脸上不断的变换着悲哀和愤怒这两种情绪，猛的，他俯身冲向那块玻璃，玻璃外的研究员被这个突然冲上来的巨大身影吓得扔掉了手中的玻璃试管。
他们一个个神色慌张，没有人敢靠近那块玻璃。
他恶狠狠地瞪着玻璃后面的那个男人，那个他曾经最要好的同事。梁羽生用那只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手的爪子，在玻璃上狠狠地划出了一个字――『生』。
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他们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清洗了那群家伙的记忆，这样的情况本是完全不该发生的。
刘梦凡作为项目负责人，随着韩瑞麒的脚步一同到来。一看见这两个家伙，梁羽生更难抑制自己的情绪，他开始疯了似的用自己的尾巴砸向玻璃，尽管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可那块防弹玻璃依旧岿然不动。
韩瑞麒饶有兴趣的抱起双臂，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他曾经一度认为是神亚最优秀的研究员。
“韩主任，这本是不应该发生的……”刘梦凡充满疑惑的声音，从韩主任身后传来。
“自有人会教训他。小凡，不必担心。”韩主任的声音依旧沉稳。
话音未落，仿生园里巨大的声音将一个人面蛇身的女人吸引了过来，她毫不犹豫的伸长自己青灰色的尾巴，向上盘住梁羽生的腿，将他一尾巴扯到地面上。
面对这样一个披头散发，人头蛇身的怪物，即便她长着一张古典美人温婉似水的脸，梁羽生还是被她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只是他差点儿忘了，现在的自己，也是一个怪物。
女人的杏眼微微向上吊着，有些愠怒的看着他。她没有说话。但就在这时，梁羽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情绪――这个女人正在给他传达着什么。她似乎在警告他，同情他，安抚他。
此时，站在玻璃后的韩主任向刚刚带队赶来的刘梦非使了个眼色。刘梦非看向情绪逐渐稳定的『梁羽生』犹豫了，只是下一个瞬间，韩主任的目光凌厉无比，刘梦非咬着牙，转身对自己的队员小声说了句，“艹他妈的，下楼！”
几个端着枪的壮汉及其不情愿的走到仿生园门口，依次用自己身上的身份卡打开了大门。
柳琴能清楚地感受到梁羽生浑身上下的悲伤和愤怒，她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她一直试图告诉梁羽生，不要反抗，这里是他的家。
只是她刚刚传递了这一讯息，对面就传来了梁羽生尖利刺耳的吼叫声，随着几发子弹打在他身上，血花四溅，一瞬间，那个寻衅滋事的怪物便倒在了血泊中，痛苦扭曲的抽搐着……
然而此时的柳琴正与梁羽生分享着同样的感觉，就在他倒地的那一刻，她也感受到了同样的情绪。那种到达极点的痛苦，让柳琴也无法承受。
青灰色的鳞片瞬间覆盖了她的整张脸，这种特殊的坚硬鳞片，让她刀枪不入。柳琴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直线，视线从面前的尸体上移开，她两颗雪白的獠牙猛地龇了出来，面目狰狞的看向那群手持枪械的士兵。
她的手猛地停在刘梦非面前，然后便没有了任何动作。刘梦非端着机)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或者说，这个怪物。在与柳琴对视的一个瞬间，刘梦非似乎也感受到了浑身剧烈的疼痛和额头上掠过的那女人冰冷的气息……
几秒钟后，柳琴脸上的鳞片褪去，她转过身，向着森林深处飞速隐匿而去。
或许是柳琴将那些极端痛苦的情绪传递给了刘梦非，他一时竟然有些头晕眼花，觉得自己脚下软绵绵的。
站在实验室里的韩瑞麒微微勾起嘴角，和刘梦凡对视一眼，两人前后离开。
办公室里
“小凡，想问什么就问吧。”韩瑞麒端起自己仍旧冒着热气的咖啡，笑着看向刘梦凡。
“主任，很感谢您给了我实现自我的空间，”刘梦凡微微笑了笑，“但是，您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小凡，我比你年长太多，我比你更清楚这个世界上权力的运作……”韩主任但语气十分平静，“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在这个世界上，权力与能力是如何相互制衡的？”
“在我看来，或许是能力越大，权力越大。”
“没错，这或许是再正常不过的运作规律，然而，一切又并非是这样，”韩主任轻叹了口气，
“我要做的，就是改变这一切……”
第41章 山海・迂回 她身上，最卑微的不过感情……
她身上，最卑微的不过感情。
在克罗地亚辗转了一周，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适合继续投入战争。阳光懒散的透进教堂五彩的玻璃窗，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只是沉默地坐在长凳，上身体前倾，看向面前的地板――她不敢抬头直视那尊耶稣受难的雕像。
真讽刺……
“需要帮助吗，孩子？”一个身着黑衣的老人坐在他身边，声音和蔼可亲。
“Father，”她转过头看向那位老神父，“你认为，人们会喜欢毫无遮拦的真相吗？”
“哦…”神父似乎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儿会问出这么深奥的问题，“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倘若我最终将血淋淋的事实展示给所有人，他们会怎么想？”
“孩子啊，我不能替所有人做主。”神父顿了顿，“但如果它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平衡，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我想我宁愿停留在虚假的平静中。”
“……”她长叹了一口气，将头压得更低了。
突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Glenn Arias？』
突如其来的狂风打破了宁静的夜色。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轻轻合起了手中的《浮士德》，缓缓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
顿时，呼啸的狂风瞬间冲进了屋子，扑在了男人的脸上，银白色的头发顿时显得有些凌乱。
“你知道她很危险！”Maria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够了Maria，请出去！我要休息了。”
男人的声音似乎融进了风里，缥缈，凌冽。
她猛地屏住呼吸不再说话，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的背影，这时，Maria才意识到，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Arias现在的态度令她感到不安。
消除他所有关于那个女人的记忆，是她向神亚提出的最后的要求。然而他们仿佛宿命一般的“重逢”，如今带给Maria的只有威胁。
一旦Shrine在接触中发现了这位Arias的异常之处，将会牵扯出无数的麻烦。这是Maria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神亚亦是如此。
既然如此，既然神亚正在开发新的项目，为何不给他们提供一个活体样本？
坐收渔利，多好……
夜幕笼罩的维多利亚港繁华依旧，Shrine不清楚Arias为什么这么快就想见她，又或许她知道些别的什么，只是这些想法已经在她心里扭成了一团，看着面前巨大的游轮，她的心里隐约泛起一丝不安。
游轮甲板上，她没有看到Arias的身影，“迎接”她的，只有Maria。
“他在哪里？”Shrine走近Maria。
“他的顾客有些拖沓，耽误了时间，”Maria仍旧面无表情，并且毫无歉意，“先跟我来。”
两人停在一扇豪华的大门外，Maria转身正对着Shrine，完全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Miss. Corova，你的腿伤还没好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Shrine耸耸肩。
“……”Maria只是依旧直视着她的双眼，整个人将大门把手挡住。
“……”Shrine盯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挽起裤腿，将小腿上绑着的陶瓷军刀拔了出来。
“满意了？”她看着Maria精致过头的脸，不屑地轻笑了一声。
“……”而Maria依旧是冰冷的看着Shrine，眼底甚至透出一丝憎恶，“Enjoy...”
『咔嚓――』大门打开，Maria转身离去。
然而，房间里空无一人，或许正如Maria所说，一位拖沓的客户耽误了那位先生的时间。
半小时后，大门又一次被打开，然而，进来的并不是Glenn Arias，而是另一个陌生人――一个年轻貌美，身材高挑的黑发女人，她手中紧握着一把和她的外表完全不搭的短刀。
Shrine终于知道了让她感到不对劲的地方――长达半个小时的等待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