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似曾相识的东西罢了……”她说。
“某种…记忆，对吗？”他转头看向她。
“是的呢……”Shrine终于将目光从天空中收回，侧头看向站在树荫下的Arias，微微一笑。
“我想起小时候和同学们一起逃课去爬山，那些年，在山上，也能看到这样蓝的天空哟~”她依旧笑盈盈的，自顾自地讲述着自己脑袋里那些不靠谱的记忆，不过或许这并不是伪装的一部分。
“感觉如何？”他似乎不仅仅是在问她现在的感受。
“……平静。”她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临近夏日墨西哥的暖风。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她的那一瞬间，他觉得奇怪。她明明，只是坐在那里，却仿佛忽近忽远……
傍晚，Cathy回来了，帕西奥大厨也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在长餐桌前，虽然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沉默着，但气氛并没那么严肃。
“纽约怎么样？”Arias看了Cathy一眼。
“一切正常。”她笑了笑，放下餐具。
“你真是一位出色的代理人，”他也礼貌性的放下餐具，目送Cathy离开餐桌，“辛苦了。”
她没再说什么，目光在Arias身上停留了几秒，只是一个瞬间，她瞥向一旁的Shrine。之后，一如既往，利索地离开了。
所以说，这一下就变成了两个人的空间。
“真希望像她一样，”Shrine轻轻地说了一句，“这么精明能干的女性……”
“是吗…不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Arias端起酒杯，“几天前，我可没有着急让你来到这儿。”说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穿透摇曳的红酒，似乎停在了还未走远的Cathy身上，
“她确实，是个聪明，又有主见的女人…”
“……”Shrine不是很清楚Arias指向明确又耐人寻味的话语，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Cathy离开的方向。
但这又怎样？
今天又不是专门为了她准备的鸿门宴，她只负责吃就好了。
终于，几杯红酒冲进滚烫的血液里，开始让她脑内升温。
“先生，我很好奇，为什么你能在这条路上走这么远？”她打趣似的看着他，“我是说，咱们的生意……”她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
“商人，需要质量和信誉。”他的神情中微微透露出一丝成就感，看向她，“我想，你也知道这一点。”
“呵…”她侧着头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是讥讽，但更像是自嘲。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女人的这一动，似乎是勾起了他的求知欲。
“没有…”她笑着摆摆手，“死亡商人，可真有你的…”
“一些无关紧要的称呼罢了…”
“让我来给你讲个笑话吧，”突然，她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看着他，“你知道我最初是做什么的吗？”
“什么？”
“我曾经是一名警察，”她意义不明地看向他，“专门和你…不，应该说，现在的我们，对着干的人。”
“那可真是……”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太糟糕了。”
“是啊……”她扶着额头，“还好，我及时转行了。自从我认识了那群家伙，那几个和我一样的疯子…”
“他们都是做什么的？”很久以前，Arias就曾对这个谜一样的『恐怖组织』有着多多少少的好奇，究竟是几个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才能差点颠覆世界？
“做什么的都有，”Shrine兴奋地向前倾了倾身子，饶有兴趣地讲述着她和他们的故事，“……这些都不算什么！在奥伊米亚康那个小城镇，Two那家伙还能穿着背心出门买菜……”
突然，她停顿了一下，笑容开始变得有些不自在。她似乎是在脑袋发热的时候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她放下酒杯，看向他，“啊…Glenn，我可能是…”她尴尬地笑了笑，摆摆手，仓惶地粉饰着早就露出破绽的面具，“…今天喝了不该喝的酒…”
“……”他看向她，一言未发，『她刚刚称呼我什么？』
『我完了。』Shrine的确是这么想的。
“没关系，”他放下酒杯，“我可以带你去见见他。”
“…”她显然是无法消化Arias刚刚说过的话，很多种表情在同一张脸上重叠起来，最后，只是说出了一句，“Seriously『认真的吗』？”
第24章 Animality・囚徒 困惑过，像……
困惑过，像我一样，寻觅轻松的白天，却在沉重的昏暗中凄然迷惘 。――《Faust》
他说了，要带她去见他。
如果他没有喝多，那句话就是承诺。而且作为女人，她有着强烈的预感，他会这么做。
果然，仅仅是第二天下午，他就兑现了。
Shrine看见他把车停在庭院的树荫里，走进了别墅。
『我准备好了』她这样想着，一股温热的液体划下，浸润了喉咙。
“咚，咚。”他轻轻地敲了敲Shrine的房门。
“Yes？”正在收拾东西的她迅速作答。
“我在楼下等你。”
“好的先生。”
说着，她从柜子里拿出了那双黑色的高跟鞋。
作为一个前佣兵，她得在见到Two之前做些必要的准备。目前没有丝毫选择余地的境况下，这就需要她自己来创造一些条件，通过“回声”来“定位”了。
『这会是个非常棒的主意，我保证』
楼下
“……”Arias坐在大厅的皮制沙发上，看向Shrine。
“……”直到她来到他面前。
“怎么了？”她笑了笑。
“我得承认，你今天很美。”
“是吗？”
“嗯，不过…我可不认为你能穿着这双鞋走到那儿，”他笑了笑，“路很难走，你会受伤的。”
“……”她低头看向那双精致的黑色高跟鞋，挑起眉毛，看向他。『认真的吗？』
“等待一位这样美丽的小姐，一直都不是件苦差事。”他保持着以往温柔的假笑，站在她面前无形施压。
“我是不是也应该把这条裙子换掉？换成运动衣套装什么的？”她走到门口，嘴角上挑着，戏谑地看向他，一边将昂贵的高跟鞋脱下，换上了来时的帆布鞋，一边调侃着，“太可惜了，我本想给他个惊喜…”
“我想，只要你出现在他面前，这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个惊喜了。”他走近她，站在她背后。
“呵呵…”她感受到了背后的温热，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OK，我准备好了。”
“抱歉。”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接着，丝绸一样质地光滑的东西遮住了她的眼睛，世界又一次从她眼中消失了。
“没什么。我明白的。”她叹了口气。
“跟请我走吧。”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右前方。
要知道，一个刚刚“失明”的女人，是不可能大大方方迈出第一步的，毕竟，她也不知道第一个脚印会不会落在Arias昂贵的皮鞋上。
他似乎也知道了这点，轻轻地握住Shrine的手腕。透过布料，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衣服下温热的肌肤。
当然，她也能。
『先生，皮鞋也不是个好的选择，对吗？』即便她的计划泡汤了，她也还抱有一丝希望。
然而，这家伙似乎是故意将脚步声压到了最低，他是像自己变成一只猫，一定是这样。
“你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他轻声问她。
“说实话，我记不清楚了…”Shrine含糊其辞，又或者是真的忘记了，反正，她也总是什么都记不住，不是吗？
“……”他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似乎有意放慢了脚步。
“接下来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你需要跟紧一点。”
“没问题，我想……”她清了清嗓子，“我想我可以的。”
“嗯……”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女人鲜红的唇，以及下颌骨饱满圆滑的线条，没再说话。
『我正在往下走。』Shrine深吸了一口气，比起刚刚弥漫着泥土和青草味道的空气，她正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潮湿和凉意。
『这里说得过去，也难怪这位先生要把他藏在这种地方。』她似乎是轻轻挑动了一下嘴角。
“再坚持一会，就要到了。”他的声音十分轻，几乎是在耳语，她并没有听到回音。这不是个好兆头。
后来，在她认为两个人走了一个世纪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
“我们到了。”他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
“太好了，我终于又能看见这个世界了。”Shrine转过身，发现Arias正离着她很近。
他似乎实在有意阻挡着她看向后方的视线。当然，这还有可能只是Shrine的错觉。
“他在这里吗？”无奈，她只能转身向前，看向面前这篇似乎无坚不摧的铁门。
『老兄，至于吗？』她摇了摇头。
“希望你不会被吓到，”Arias向前一步，现在门口，“我想他应该还没完全冷静下来。”
“打开吧先生。”Shrine认真地看向他，“我认为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Arias拿出钥匙，停顿了一会儿，“Shrine，现在请你往后一些……”
“……”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Shrine还是照做了。
“咔嚓――”伴随着门锁转动的声音，Shrine开始变得有些紧张。
正当门还没有完全打开，里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与其说“伸出来”，倒不如是“飞出来”。
Arias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场面，灵活地避开了刚刚迅猛的一拳，他压住Two的胳膊，一个侧身顶膝，重重地击打在Two的肋骨上。
Shrine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Two痛苦不堪地卧倒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
“你就不能…”Arias用力握住Two的胳膊，把他拖到房间的椅子上，站在他面前，抱起双臂，嘲讽似的打量着他，补充道，“安静一会儿？”
『吃屎去吧你！』Two只是有些虚弱地瞪着他，似乎所有想说的脏话都包含在了一个眼神里。
“一位尊贵的客人想见见你，”他向侧后方撤了一步，好让这个眼里只有他的可怜人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希望”，“非得让我把你锁起来吗…”
“？！”看到Shrine的一瞬间，Two的表情瞬间爆炸，“Cap？？？”
“日安，马卡洛夫先生。”Shrine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好久不见。
第25章 Animality・囹圄 她就像一只……
她就像一只原地转圈的蚂蚁，永远认为自己脚下的路是正确的。
有些记忆，俨然已经模糊，无论好坏。盲目去追求，最后得到的，可能是比失忆更严重的后果。
自打从“地下室”回来，Shrine的行为举止似乎有了变化。
“我很抱歉那家伙对你出言不逊。”Shrine微笑着看向Arias，她那张精致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歉意，“他向来如此。”
“又或者是我招待不周呢？”他勾起嘴角，举起手里的红酒杯，映着月光，轻轻摇了摇。
“不可能。”她走到他身边，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看向窗外的月亮，“至少，我很受用。”
“……”他看向她。
“怎么了先生？”她突然发觉自己就这样一直被盯着，有些不舒服，“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一切安好。”他转身想要离开。
“那就再陪我聊聊天吧。”Shrine突然开口。
男人离去的身影突然定住，他需要时间反应一下。
“呃…”她停顿了几秒，用更委婉些的语气，重新开始了这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
对于Shrine来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并不重要。她只需要他不清醒就行了。
『我真的不希望你还能再醒过来。』侧身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至少现在，她这样想着。
如果刚刚不是自己扶着他，然后把他丢到床上，他可能要在书房，抱着他那个油画美女睡一晚了。
但不得不说，这家伙酒量棒极了。刚从床上爬起来的Shrine也感觉到昏昏沉沉，那种感觉，就好像脑袋即将逃离脖颈的束缚……
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裙边，将那把刚从Arias身上摸出来的钥匙攥在手里，重心不稳似的走出了他的房间。
『看来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
『真巧，我也这么觉得。』
她回到卧室，将那把精致的钥匙放到枕头底下。脸上的疲倦逐渐褪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