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句她是问卡尔的，卡尔看着她摇头。
“她会想明白的。”米琼恩转头看我，脸上没有笑容“我只希望不要太长时间，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物资养闲人。”
接下来的两天我没有被任何人打扰，卡尔也没有再想带我去外面。我常常坐在墙上废弃的哨塔，看外面时不时有几只零星的行尸慢悠悠地晃过，有时也能看见玛姬放哨时格伦上来和她甜蜜地亲吻。
更多时候也看小区里面，看到卡萝尔带着自己制作的小饼干分给众人，有时候也有我的一份。她对我笑，可我却笑得十分无奈。也能看到卡尔和依妮德在墙下找东西，他们也会偷偷越过围墙，往树林深处去，傍晚时分又悄悄回来。
空气里有时会传来尸体的腐臭，但很快就会消失，好像末世只是幻觉，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在幻觉里我没法常常洗澡洗头发，这让我难以忍受，却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默默坚持。
但好在没有丧尸的脑浆在我身上了。
我时常想起米琼恩对我说的话，有时能清醒地想到自己的确身处末世，必须要学会一些东西，不能浪费瑞克团队的资源。有时只能模模糊糊地想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梦，然后躺在哨塔上睡过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又在夜里惊醒，抱头痛哭。
“别这样…”
在又一次从梦中痛哭失声之后，有人顺着梯子爬上来，把一件夹克披在我身上“你会吵醒别人的。”
我抬头看着坐在我身边的格伦，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然后温柔地指了指那边哨塔上熟睡的玛姬。
“这是个噩梦，Huh？”格伦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外面的世界“我一开始也这么想。”
“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人与人关于资源的争夺，这个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他没有看我，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抱怨过这一切不公平了，因为继续下去了，我也很意外，这一切，关于我生活的一切，都继续下去了。”
“不论是爱情，亲情，都继续下去了。只是换了一个背景和环境，我们都在延续着生活，并没有什么都失去。”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玛姬，又转头看我“我和我爱的人都在这里，虽然外面还是很危险，但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要生存下去，别再这样。”
他鼓励地看着我。
而我看着他只能泪流满面，因为这些话，不该他来说的，他所说的一切都变的失去说服力。格伦，若你知道你坚持的一切、拼命生存的意义都将被人残忍结束，你今天还会这样告诉我吗？
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他，正如每一次他身陷险境我都会相信他能够逃脱，那么多年那么多残忍的场景，他都支撑着，而我现在就在他身边。
“我会的。”我转身抱住他，在他怀里拼命点头“…我会的。”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我放开手，他转身离开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你也要珍惜啊，格伦。
“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第二天一大早，趁着卡尔洗漱的时候，我跑到他身边装作不在意地问他。
“什么？”他皱了皱眉，带上那顶帽子。
“就是带我出去看看。”
卡尔有些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然后转头了我一会儿，最终点了下头。
尤金给我们开门，有些担忧地看着我俩：“瑞克知道吗？”
卡尔摇摇头：“我们很快就回来，不走太远，只是出去看看。”
尤金还是有些担心，犹豫了一会儿，嘱咐了一句小心点儿，就让我们出去了。
外面的街道有斑斑驳驳的血迹，也有地方很干净，行车的主干道上没有活着的行尸了，估计都被经常出去的瑞克和达里尔消灭掉了，只有一些尸体七零八落的在路两旁，还有一些报废的车子。
我和卡尔的速度并不慢。
“附近的社区都被搜刮过了，应该没有什么补给品了，也没有很多丧尸，很安全，但不会有什么收获。”卡尔对附近的地形轻车熟路。
“那你和依妮德偷偷翻墙出去都做什么？”我有些好奇。
“没什么，树林里有橡果，还有一些其他能吃的东西，我们发现了就带回来。”卡尔边四处张望边回头向我解释了一下。
在瑞克身边的时候感觉他并没有多高，但走在我身边时还是比我高出一些，他不常笑，就算笑了也很浅。话不多，但很冷静，和我身边的同龄人很不同。
我撇撇嘴，想到他也不是普通的高中生，没有普通的童年，又有些心酸。
“但也许有你想要的”卡尔带着我向附近一个社区超市走过去“每个人想要的都不一样。”
我跟着他走进超市，看到超市的柜台都被打碎了，满地都是碎玻璃，一些货架也被推倒。超市很大，但是却没有一盏灯还能亮着，我们抹黑在货架中穿行。
原本摆食物的货架都空了，只剩下几本杂志，还有一些没人要的运动器材，棒球棍和高尔夫球杆也都不见了。
我在以往卖化妆用品的柜子前停下了脚步，卡尔跟着停了下来。
各种奢侈的品牌杂七杂八的堆在一起，末世里没有人再在意自己的外表，我拿起之前很喜欢的一款口红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卡尔，他有些无奈，但他什么也没说。
我最后还是把口红放下了。
“有动静”卡尔警惕起来，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但看到他紧张，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并且比他紧张百倍。
卡尔从后腰掏出一把□□，递到我手里，自己则拿出一把短刀，带着我慢慢向门口靠近。
在经过离门最后一排货柜时，四五只丧尸从左边向我们扑过来，货架很快被推到了，卡尔迅速把我拖到他身后，他上前将短刀用力从眼球扎到第一只丧尸的脑子里。
我的枪在他身后举起又放下，我的手抖得太厉害根本对不准行尸。
我看到卡尔用力抵住丧尸的胸口，接连把短刀刺进去。我举起□□，想帮上一点忙，可是怕混乱中打伤卡尔。
这时右边也有丧尸行走过来的声音。
“卡尔！”我背对着他，颤抖着用□□对着面前的货架“卡尔…有东西来了，卡尔！”
“开枪！”卡尔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喘“快开枪！”
我身后打斗的声音没有停止，我死死盯着右边货架，听着丧尸的声音越来越近。
“砰砰！”
枪响之后超市右边的橱窗应声而碎，枪的后坐力震得我后退两步，没有打中丧尸的脑壳，只有一颗子弹射在它身上。而开了一次枪之后，我不再记得当初害怕的感觉了。
它向我扑过来时，我用力把枪筒塞进他嘴里。
“砰！”
近距离的原因，粘稠的血液再次溅到我脸上。
“卡尔！”我转身时看到卡尔快被丧尸包围，情急之下再次扣动扳机。
“砰砰砰！”
“砰砰砰！”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开了多少次，但大多不能一击毙命，只是给卡尔留出了时间反击。卡尔用短刀把丧尸一只只杀利落，然后冲过来拉着我的胳膊就跑。
“这地方不安全了，枪声会招来更多丧尸”他的手上全是温热的血迹“还有一件事…”
我低头看着我们牵在一起的手掌，还是有血液汩汩不断地从他手臂流进我的手心。
“开枪时别闭眼。”
他的小臂正中有一个狰狞可怕的弹孔，所有流下的温热血液都来自那里。
――TBC――
第3章
“我没事。”
这是卡尔走进医疗室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其他人看到他血淋淋的小臂也都很惊讶，在解释过不是丧尸留下的伤口时，他们才微微放下心。
我带着满手血迹脱力般地坐在医疗室门口，把头靠向手腕内侧撑住，等着医疗室有结果。
我想我今后不再碰枪了，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瑞克团队今后有的是艰难，我何苦添乱？我为自己想着最舒服的死法，我想着一会儿进医疗室也许可以偷点药，像这样乱七八糟的念头撑得我头痛。
瑞克就在我身边，他也没有走。我一回来就先向他道歉，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丹妮丝出来时换瑞克进去，剩我一个人担心地留在门口，我怕卡尔的右手会因此出现问题，毕竟这是枪伤。
一个人的时候让我真的有些坐不住，我透过窗口向里看，可是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却也不能突然闯入打破他们的父子氛围，只能在门口转悠着干熬时间。
瑞克走时带着些不信任看了我一眼，但也仅仅如此。他神情复杂地说了一句“进去吧”，犹豫着拍了拍我的肩，接着转身走了。
我如获大赦，三步并两步地冲进去，站定在卡尔床头，他看上去脸色更显苍白，并且有些疲累。
“你想就这样一直盯着我么？”卡尔抬起左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就是刚才瑞克坐过的那把，我犹豫着坐下。
“抱歉…”我本想握他的手，但却看到自己手上还满是血迹，于是不留痕迹地收回来握起放回腿上“我以后不再用枪了。”
“子弹只是穿过去了，并没有留在里面”卡尔的嘴角浅浅地弯了弯，平静地看着我，他看上去有点像喝醉了，或者是真的很困“你不需要感到抱歉，如果你没有开枪，情况会比现在糟更多。”
“如果是别人，不会射伤你的”我摇摇头，看着他缠满白色纱布的手臂“现在你看到了，我真的干不了这个。”
“我能教你，从刚才就在想…”
最后的几个单词卡尔说的有些含糊，我看到他眨眼的速度慢下来，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睡着，于是就绕到医疗室的浴室洗了一个澡，在照镜子的时候才想起来脸上都是丧尸喷溅的血液，又伏在马桶上吐了一回，认认真真地拼命洗了几遍后，我才觉得自己干净点。
卡尔今晚估计不会醒来，我坐在离他最近的另一张床边擦头发，又觉得自己开着灯恐怕影响他睡眠，于是把灯全关了，借着月光看着卡尔。
只是一个青少年的样子，却又不太像一个青少年的样子。我偏偏头，有些疑惑。
但很快又觉得释然，因为他是一个幸存者。
但我让这个幸存者中了一枪，这让我又产生强烈的内疚。
擦干头发我翻身上床，侧躺着看了一会儿卡尔，本想着守一夜，最后还是抵不过瞌睡，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吓了一跳，本来是照顾伤患，没想到自己睡得这么沉，而且在自己醒来之前，卡尔已经醒了，他正坐在他的病床边看我，这让我倍感尴尬。
“你感觉好些了吗？”我揉着眼从床上坐起来，不忘问他身体情况。
“很好，只是吗啡药效过去了，有些疼。”他说这话时皱了皱眉，又掩过去了。
“我喊人来再为你打一针怎么样？”我有些担忧地靠近他床前，看着他手臂。
他只是摇摇头：“没必要。”
我在他床前愣了一会儿，然后又如梦初醒：“我去准备早饭！”
叮叮当当地回自己住处准备了半天，才熬出一点杂粥，又叮叮当当地回到医疗室时，看到已经有保温盒在了。
“卡萝尔来过”卡尔站在床前，用左手摆弄着右手的纱布“没什么事，我准备回自己住处了。”
“哦…”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怎么失落。
“但我想在这之前可以再吃一份…”卡尔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地叹口气，重新坐回床边。
我抬头看到卡尔浅笑了一下，说实话这让我有些意外，于是我快速捧着餐盒在床边和他相对而坐。
拿出杂粥和汤匙时，我看了看他不方便的右手，想着还是应该喂他，就舀了粥耐心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卡尔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所以当格伦他们进来时，正好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暧昧的喂粥画面。
“看上去有人左手也断了，Huh？”
这句话让我如梦初醒，卡尔好像真的可以用左手自己吃，我只要帮他端着餐盒就好了。
这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太殷勤了…
“别这样…”卡尔的视线越过我，看着格伦他们笑了，顺便用左手丢了一个枕头给他们。
“看上去一切都好”格伦身后的米琼恩把枕头轻轻丢回来，她脸上仍然没什么笑意“Well，我们得承认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我们先走了。”格伦指指门外，和米琼恩两个人出去了。
卡尔用左手从我手里接过汤匙，快速地把粥喝了。我收拾起餐盒，也准备离开。
“Wait…”卡尔轻声喊住我，我重新在床边坐下“昨天我睡着了，所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短短的圆柱形物体递给我。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我接过来，看到是我昨天和他在那个废弃超市拿起的口红。
我抬眼看他，他也正看着我，于是我又把头低下。
“谢谢”我攥着那支口红“可我觉得再也用不上。”
“不会的”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伸出左手握住我的。
他握得很用力，仿佛想让我相信什么。即便这样我仍然感觉心里没底，于是带着些冲动向他坐近了些，伸手环住他，靠进他怀里。他用受伤的右手虚虚揽住我。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末世更容易让人产生依赖的情愫，但某种意义上的确是卡尔救了我，并且也是因我受伤，这让我产生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我感激他能和我想的一样，虽然我想我需要他比他需要我多得多，但我仍然高兴他是喜欢我的。
就这么静静抱了片刻，他低头吻吻我的额头：“我教你射击，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