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是担忧的说着。
谢晚亭刚喝下的参汤被呛了下,轻咳了声,“夫人放心,我可以处理,也不会受伤的。”
见他神色坚毅,毫无惧色,她确实是放了些心,可还是不安,“朝中那么多人呢,大理寺的人查不出来让刑部的人再去查,刑部的人也查不出,还有谢首辅呢,他掌管六部,自是要负责的。”
谢晚亭颔首,“夫人说的对,自是要负责的。”
“嗯?”
“用膳吧。”他边说边往她面前的紫玉盘里夹了块鱼肉,又给她挑去了刺。
“瞻之哥哥,你带上我吧,我也想去城外,我好久没出去了。”
她说这话时并不抱期望,连府门都不让她出,更别说去城外了,可她还是想说上一说,不让去,说说还是可以的。
“好。”
他答应了。
“真的?你真的愿意带我去?”
谢晚亭颔首,“你不是想去吗,那便去吧。”
她冁然一笑,将面前的参汤一口气给喝下了,“明日让父皇派几个侍卫跟着,好保护我们。”
“不用,既然要带你去,自是可以护好你。”
她没再多言,似是他的话语让她就是愿意相信,让她心中踏实。
这时,白苏端来了一盘糯米团子放在桌上,楚楚双眸泛光,“瞻之哥哥,这是刚蒸好的糯米团子,你可喜欢?”
谢晚亭早在白苏将糯米团子放下时目光已经在望着了,从前,母亲最爱给他做着吃的就是糯米团子,他也不知喜欢或是不喜欢,只是自从十岁那年后,很少再吃过糯米团子了。
他不止想到了这,还想到了前几日夜里小公主吻他时,唇瓣软软的泛着丝果子香,当时他就觉着像是糯米团子长了翅膀贴在了他唇上。
“嗯,喜欢。”
作者有话说:
小公主:是喜欢糯米团子还是喜欢吻?
首辅大人:……
第25章
她给他夹了只,放在他面前,“瞻之哥哥喜欢,明日再让厨房蒸些。”
谢晚亭瞧着她,月色姣姣洒下来,她的脸颊似是泛了光,与眼前玉盘里的糯米团子倒是极为相似,不觉间露出一抹浅笑,“你也吃。”
“嗯。”
用过晚膳,楚楚瞧着他面颊上的疲惫之色虽是淡了些,可气色依然差,“瞻之哥哥,快去歇息吧。”
谢晚亭抬眸望了眼挂在夜空中的圆月,月色如水轻柔,洒满整个院落,遂又看向她,“如此之景,陪你下盘棋吧。”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会主动要与她下棋。
她虽是也觉得今日月色极美,又有数不尽的繁星,是该下局棋的,可,可他明明很疲惫啊。
见她迟疑,他又道,“我适才休憩过了,不困。”
“好。”
她一口答应了。
谢晚亭早几日就已给武帝上了折子,武帝已恢复宁序辽东总兵之职,只是宁序称前几次战事伤了身做不得战。
他早就知道宁序会如此,亲自给他去了封书信,此时,辽东应已准备就绪,即将开战了,他倒不担心此次夺取天山附近五百里疆土之事,宁序是他带出来的,虽是性子狂妄不羁,作战时确是丝毫不马虎。
他给宁序前后去了两封信,夺取疆土是武帝的旨意,第二封书信则是他要瓦原族国师活着来见他。
陆家之事已无人再提,线索也已断在天山矿石上,太子不会再去查陆家通敌背后之事,可他不会放任不管。
他带兵作战三年,见惯了百姓流离失所,婴孩没了阿娘,老人失去孩子,尸横遍野,饿殍遍地,男子未成年就要出征,幼马一出生就要上战场,而如今边疆才安稳了两年时间,就有人又打起了那里的主意。
他不愿看到战争再起。
“瞻之哥哥,该你了。”
二人坐于竹林旁的蒲垫上,一旁燃着的乌沉木香缭缭绕绕泛在棋盘上,竹林茂盛,投下淡淡光影,随晚风肆意摆动。
谢晚亭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落在棋盘上,一颗泛着光的黑棋如利剑灼在小公主眼眸上,她轻叹了声,“被你赢了。”
说完,又不服气补充了句,“瞻之哥哥,你这是险胜,你这颗黑棋若不放在这里,就是我赢。”
这话没毛病。
谢晚亭颔首,“不能只关注自己的棋,若不是你想赢心切,我便输了。”
她莹然轻笑,“再来一局。”
谢晚亭自从那日让了她,却被她提点后,再没让过她一棋半子,她是认真的在下棋,也是想棋逢对手,他看的出来。
下了几局棋后,谢晚亭同她在云渺院里歇下了。
翌日,用过早膳,便出发去了灵山寺,楚楚只带了白苏一人,虽是白苏比紫芍心细又稳重,秋嬷嬷还是叮嘱了一番又一番,有谢晚亭在,倒不是怕遇到危险,是怕出门在外,难免会说漏嘴。
楚楚与谢晚亭坐在车轿里,她今日特意穿了身水红色绣兰花长裙,似要与花争艳,有晨光透过窗打进来,长裙上泛着丝淡淡的紫色,很衬她。
一路上,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同谢晚亭说着话,他虽是话少,却也在听她说,说的累了,就用些糕点,饮些新春早茶。
车辘撵在泥土路上,道路开始变得有些不平整,好在她刚觉着不太舒服时,就到了灵山寺外,楚楚来过几次灵山寺,这里是皇家宗庙,每年清明祭祖武帝都会来此,偶尔她也会跟着来。
灵山寺依山而建,是先皇在万定八年为熙太后所建,当年熙太后也是在这里薨世而去,此后,万定帝将此处作为皇家宗庙。
如今已有六十多年,因着每隔几年武帝都会派人来修缮一番,看上去虽依旧如新,却也处处透着古老的气息。
谢晚亭推开车门欲下车,又转身瞧着她,“夫人先在里面待着,等会再下去。”
楚楚颔首应下。
谢晚亭瞧了眼立于半山腰的寺庙,又环视了眼四周,这附近除了一些临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外,再无他人了。
这时,有两位妇人从山路行来,七陌在谢晚亭身旁低声道,“主子,前面那位是灵山寺里负责皇家人祭拜祈福事宜的管事齐嬷嬷。”
随着妇人向这边行来,又有一辆马车撵着山路而驶近,也在此处停下,七陌看的眼都直了,本以为永阳公主的马车已够奢华了,马车前还缀着两只驱邪祈福玉麒麟,这辆马车与永阳公主的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车门敞开,一女子身着碧绿绣樱长裙,发间步摇随着身姿移动发出清脆声响,踏着车梯而下,向谢晚亭行来。
安远温婉见礼,“首辅大人。”
谢晚亭颔首,这时,妇人也已行来,行礼道,“见过大人,公主。”
楚楚在马车内听到外面似有很多人在说话,忍不住探出脑袋去瞧,目光正落在安远身上,皇姐怎么也在这里?
正要下车去,却听到一位妇人声音含笑,赞赏的说着,“大人与公主真是才子佳人,站在一起就跟画一样。”
楚楚:……
说这话的是掌事嬷嬷身边的那位妇人,她是灵山寺脚下祥渔村里长的婆娘孙氏,因着常给灵山寺挑菜,手脚麻利又力气极大,被管事嬷嬷瞧上,留在了身边做帮手,只知道见到贵人夸赞就是了,其他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
管事嬷嬷虽是见过安远与楚楚,却也分不太清,她常年在灵山寺里待着,皇宫里的贵人自是记不全,就算见到了也不敢盯着瞧,是以,孙氏夸赞的时候她虽是瞥了她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安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极欢喜的。
谢晚亭冷声道,“你们误……”
话没说完,就听到身后的车门响起,随后是一声宛若清泉流淌的清脆声,“夫君,扶我一把,我要下车。”
白苏伸出来的手又急忙收了回去。
谢晚亭凝眉,她都听到了?
她手都伸向他了,自是没有让她自己下车的道理,谢晚亭走向她,管事嬷嬷的脸色瞬时变得暗沉,这,这怎么还有一位小公主?
作者有话说:
灵山寺之行后,首辅大人寻的药师也快要到了……
第26章
孙氏怔在了那里,她只是想夸一下贵人的,怎还夸错了呢,但愿这位公主是个好性子,不然,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可适才她夸赞的时候,眼前这位公主不但没有斥责反倒很欣喜似的。
谢晚亭扶着她下了马车,见她面色倒是和善。
管事嬷嬷与孙氏急忙行礼,既然这位才是首辅大人的夫人,那她就是永阳公主了。
“见过公主。”
楚楚瞧着她们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尤其是适才说话的那位妇人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她心知,是适才自己话语中带了些不悦,她们才会如此的,“不必惊慌,本公主不会怪你们的。”
她看向一旁的安远,见礼道,“见过皇姐。”
安远面色不悦,轻应了声。
适才楚楚推开车门时安远的脸色就倏然暗沉,谁能想到她都病的分不清谁是谁了,怎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知道她也在,她定不会来此的。
楚楚又侧身看向管事嬷嬷与孙氏,宣示主权般的扯住谢晚亭的手。
谢晚亭:……
孙氏下意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她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哪一下子见过这么多贵人啊,若是她先见到的是这位小公主,绝不会说出那位公主与首辅大人相配的话来,首辅大人生的如此俊朗,就该与这位小公主相配。
管事嬷嬷是见过事的,将话题扯开,“大人,公主,老奴带你们去灵山寺。”
通往灵山寺的路虽是上坡,却很平整,并不费力,齐嬷嬷走在最前面引路,谢晚亭本是想与她了解一番皇后娘娘遇袭之事的,可楚楚一只绵软的小手一寸不离的攥着他,他便也没挣脱开,任由她拉着他。
可这小公主不但攥的紧紧的,指腹还在他手掌有茧的地方来回揉搓,令他觉到阵阵酥麻直刺神经,静如水波的心掀起细浪。
谢晚亭反将她的手攥在掌心,让她不再动弹。
她是真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太过挑逗,还是故意的?
他真想也在她软绵的手心抓痒,让她也体会一番,这样想着,还真就在她手心轻挠了下,随即又觉太过荒唐。
“瞻之哥哥,你干嘛抓我手心?”
谢晚亭略不自然的闭了闭眼,没理她的问话,微侧首,不让她瞧见他的神色。
楚楚不解的瞧了他一会,随后又云淡风轻的看着安远,“皇姐,你怎么也来灵山寺了?”
安远早就注意到他们两个紧握的手了,心中只是暗自嘀咕,这么多人都在呢,至于走个路还拉着手吗?
她没来由的气恼,淡声回着,“母后前几日受了惊吓,我来给她祈福的。”
“既是母后受了惊吓,待到了寺里我与皇姐一同去给母后祈福。”她说的真诚,安远也不反驳她,既然她愿意凑上来,她求之不得呢。
楚楚对皇后娘娘是有一份情在的,她至今都记得,在她七岁那年,母妃生了一场大病,那段时间她住在坤宁宫里,安远带着几位郡主小姐欺负她,皇后娘娘是真心护着她的,陪着她睡,带她捏泥人。
只是,后来母妃的病好了,渐渐的,似乎坤宁殿与宜和殿就如水火一般,永远都不可能相融在一起。
皇后娘娘待她也逐渐冷漠,可年少时的关怀她是忘不掉的。
入了灵山寺,安远与楚楚去佛堂烧香祈福,谢晚亭去了住持的禅房,与他同行的还有驻守在灵山寺的守将林仲。
“你在灵山寺守卫多年,这群死士来无影去无踪,说说你的想法。”谢晚亭淡声问着,并未回头看他。
林仲紧跟在他身后,“大人,末将认为,寺院里并无奸细,这么多年,灵山寺一直戒备森严,从未出过什么纰漏,事发之后,寺院里所有人都被封锁起来,末将也带人将附近的山中搜寻了遍,并无任何可疑。”
谢晚亭瞧了他一眼,哂笑了声,“并无奸细?”
“末将也只是猜测,那些人消失的着实可疑。”
谢晚亭放缓了步子,“不必跟着了,带人去查寺院里是否有地道。”
林仲怔了下,地道他早就猜测过,可分析了一番,灵山寺建在半山腰上,四周都是高山矿石,地道根本不可能。
谢晚亭瞧出了他的心思,“林将军,滴水尚能穿石,需得不过是时间。”
灵山寺四周的地质环境想要挖通一条地道着实不易,可那些人并不是先有的刺杀计划,而后才有的布局。
或许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地道。
是早有图谋。
林仲幡然醒悟,“末将这就去查。”
寺院的佛堂共有三处,楚楚与安远去的是寺院西侧的观音阁,二人跪拜上香后,便随着齐嬷嬷去了寺院后园。
楚楚很久没有出过门,走了那么远的山路确实累着了,她瞧向安远,“皇姐,我要去凉亭里歇息会,你要去吗?”
“嗯。”
楚楚提起裙据坐下,瞬时脚跟松软下来,还有些酥麻的刺痛感,齐嬷嬷命人送来了茶水和点心后,就守在了远处。
安远故作随意的问着,“楚楚,你们今日还回上京吗?”
楚楚饮了口茶,摇了摇头,“不回,要在这里住上几日。”
白苏给她净了手,她又拿起一块栗子糕放在口中,待嚼完咽下后,本着礼尚往来,她也问安远,“皇姐可是一会就要回去?”
“我也不回,在这里住上几日。”
她本就是知晓武帝让谢晚亭来这里才会以为皇后娘娘祈福而来的,知晓他们不走,她自也不会走。
楚楚颔首,抿了抿唇,莹亮的眸子瞧了眼安远,皇姐从前似乎很厌烦瞻之哥哥,如今她怎么瞧着,皇姐对自己的夫君都有些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