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觉得歉疚,所以必须把你的嗓子治好。我这次回来,就是要监督你去医院治好嗓子。”
秦茵络并不是没有治过嗓子,但每次都看不到治疗效果。
她想,自己的嗓子已经彻底坏了,是不可能再治好的。
所以并不会抱有什么期望。
或者说,有医院能够治好自己的嗓子,秦茵络也已经没有办法想象嗓子痊愈的自己会是怎样。
时间已经过了太久太久。
“比起其他,我更为在意的是你的病,如果可以的话,爷爷一定会竭尽一切帮你。”
秦茵络听后,心里十分感动,因为没有多少人可以对自己很好,他们都是一样。
嘲讽、看自己的笑话,一次次打击已经受到伤害的心灵,提取出他们的一点点快乐。
她哭得倦了,脑袋靠在沙发扶手处。
不想哭,却没法忍住,颗颗泪水似珍珠掉落。
秦茵络分不清自己这是感动的泪还是伤心的泪。
心脏一阵阵绞着痛,她讨厌自己懦弱的性格,如果白骋鹰还在世,自己会亲口问问他,为什么那样对自己,他到底把自己看作什么。
她轻声抽噎叫道:“爷、爷,爷、爷。”
“茵络,爷爷在这里,有什么委屈你都跟我说。可怜的孩子,你放心,爷爷不会让别人再欺负你。”
第29章
盛佟砚听见他们说的话。
款步走下来。
待秦茵络渐渐止住了哭泣,盛腾辉问秦茵络是不是是想家了,如果想回,只要有时间就能送她回去,让她把心放回肚子里,切勿担心。
“爷爷,您来了。”
盛腾辉看到盛佟砚,抿了下唇,重新漾起笑容。
“你一定要和茵络好好相处,不准欺负人家。”老人言语中格外郑重,严肃蹙紧眉头提醒他。
“哪儿能啊。”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这孩子说真话,我信你。”
说完后,他拄着拐杖想要起身,盛佟砚及时扶住了他。
“我自己走,你们年轻人聊我就不打扰了,你爸那边我还有话对他说。”
老人甩开他的手,不叫搀扶。
“不妨,我慢慢走就行,去吧,去陪着茵络。”
他用眼神示意,等盛佟砚脚步走近,才敛了笑意。
盛佟砚俯身看她的脸,眼睛都红肿成了金鱼眼,她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想要遮掩。
盛佟砚声音淡淡:“刚刚我都听到了。要是还委屈,肩头借你靠了。”
他也有点没能够想到,自己的爷爷会和秦睫有这样的渊源。
第一次知道,秦茵络的嗓音是因为后天人为造成的。
白骋鹰做出的事牲畜不如、令人发指。
他不想在她面前提及这件事情,为了不让秦茵络再次伤心。
给足她空间。
“秦茵络。”
他定定说道,“不要轻易放弃。”
这句话深深刻进了秦茵络的脑海。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上有一股很强的能量,促使自己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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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城坐进自己卧房的床边,左思右想实在想不通。
“要我说你爸真有意思,一回来不是先来看他未来的孙子,反倒是先和外姓的秦茵络聊得火热,足足两个小时呢!张妈备饭的时候就瞧见了,两人的感情很好似的。”
她瘪着嘴巴吐槽不停。
盛谈脑袋快炸了,耳朵嗡嗡直叫,听得心烦。
“很多事情你不清楚,别乱说。”
邬城不作理会:“盛家和他们秦家有什么关联我一概不知,怎么说,我也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你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吧?我可不是外人。”
她对自己的身份十分介怀。
“她和佟砚还有婚约,我不是也想尽一分责。你们没有必要瞒我。”
邬城语气稍有缓和,起身把手绕到盛谈脖颈处,柔声柔调,非要讨个说法。
盛谈抓了她的手,轻摩挲她的手背,气氛变得没那么僵。
“咱爸有次海钓差点丢了性命,要不是秦睫救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咱爸有自己想对白家报答的方式,你就不需管那么多了。”
“小心累坏身子。”
邬城深深叹了口气。
“这么多天,就说了一句人话。我还真以为你不知道我累。”
盛谈握紧她一双细嫩皙白的双手,拉她坐下,顺势脑袋一探,动作略显粗笨地亲向她的脸颊和唇角。
他的动作些许野蛮,弄疼了她的手腕,酸胀得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折腾我……”
女人把他箍在自己腰身的手直接甩开,尖着嗓子叫他及时停下。
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她涂染了性感唇红的嘴巴凑近他的耳畔,问他:“等等,你说什么白家?秦茵络原本姓白?”
话题又回到刚刚,打断过后,盛谈索性再没了兴致,只好坐起身回复:“她随母亲的姓,实际姓白,她父亲是叫什么白骋鹰。”
白、骋、鹰!
这三个字在邬城的脑子里炸了好一阵。
邬城眼睛直直地,呆滞地望着前面的白墙。
迟迟没能回转过神来……
“姓白的早早抛下她们母女,这事儿也不值得奇怪。”
盛谈的话把她的思绪扯回,邬城缓缓站了起来,径自走出房门,出门前还解释说自己胸口很闷,想现在出去透透气。
她不能待在这个环境,再这样下去,自己真会憋闷死的。
没人说过,秦茵络居然和他有关系,居然是他的女儿——她一时还有点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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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得飞快,考试全部结束,终于迎来了暑假。
元小暧把一枚硬币攥在手中,抛了一下又一下。
看到结果,她差点没直接骂出来。
“艹,我这什么运气啊!”
及时收回更多脏字,小暧气愤地趴在课桌,陷入深思。
秦茵络见她心情不好,问她怎么了。
小暧颇为无语,声音极小对她说:“万富泷和东宠都说要放假约我出去,硬币正面朝上,我就都拒绝,反面朝上,我就选择其中一个人。”
秦茵络看到硬币是反面朝上。
“加、油。”
“加什么油啊!我可不想去,如果非要选一个人,还是东充好了,起码他会给我买很多零食。人多少也了解点,行,就他了。我这臭手,真倒霉!!”
元小暧恐惧秦茵络的眼神,“你别那样看我,非正式约会,先做朋友而已,绝不是早恋。再说都假期了,稍稍放松一点也没什么。”
她那三好学生一样的面孔盯着自己,像是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似的。
“那你呢?对假期没想法?对了,上回白宿在校门外等你,他说不定对你有点意思。”
“你可以给他个机会……”
“我会、回家,回、到、自己、的家。”
秦茵络岔开了话题,小暧只得没趣地哦了一声,没再多说。
那天,盛佟砚陪秦茵络一起回到池水镇。
熟悉的街道、村落再次映入自己的眼帘,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太久。
在这期间,每分每秒都是无尽的煎熬。
唯一担忧的就是秦睫,走之前,自己和她联系,却没接通电话。
心里才会惴惴不安。
就在推开家门的一瞬,她喊了秦睫的名字,没有应声。
秦茵络加快步伐,顾不得其他,还好,听见了她的回应。
在卧室里才看到躺在床上的秦睫,看样子她的脸色十分惨白虚弱。
说话都有些无力。
走得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秦睫简单披了件衣服起身,问外面是不是来了客。
秦茵络在她床畔坐下,问秦睫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最近着凉而已,不用操心我。而且妈妈看到你回来,就开心了。是不是盛家的人也来了?”
“佟砚、哥哥、在、外边。”
“这时候肯定都饿了吧?我一会儿给你们做饭。”
秦茵络担心地让她躺下:“我、去做,我该、学会、照顾你。”
听她这番话,秦睫也感到了几分欣然。
“好,还是第一次尝你的手艺。”
不过秦睫不想躺下,她都躺了快一天了。
于是只好撑着身体,在脑后又垫了一层枕头,靠在床头坐了起来。
见秦睫渐渐恢复精气神,秦茵络才放心走到厨房。
之前也见过秦睫做饭,基本的步骤还是会的。
盛佟砚随她进入。
厨房的布局比较简陋。
只有一个煤气灶,旁边的案板上摆放有刀具和调料等。
没有安装排烟机,做饭的时候烟气不小。
秦茵络不想让他在这里留着,便让他出去。
“我没做过饭,应该挺有趣。”
说完,盛佟砚拿起地上袋子里的一颗西红柿,向上轻轻一抛,它又回落到手中。
“调味就它了。”
他已经沾手,秦茵络只好让他留下,把需要的食材准备好。
开火炒菜,热油猛溅出来,跳上她裸露的小臂,盛佟砚及时把她拉到一旁。
小臂已经红肿,触及就会有点痛。
盛佟砚在她烫伤的地方倒上醋,随后让她用凉水不停冲洗。
“做饭的事我来吧。”
烟气渐浓,呛得人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第一次做饭,他显得格外笨拙。
不过最终还是端上了几盘菜。
番茄炒蛋、豆腐青菜、土豆丝……
是秦茵络说炒菜的步骤,他照做。
秦睫坐到餐桌旁,拉着秦茵络的手,轻声对她说道:“你在盛家过得怎么样?”
“不、好。你、不在。”秦茵络一字一句吐出,语气里似乎还有怨气。
“茵络,你总要长大的,不能所有事情我都陪在你身边。”
秦睫凑近,俯耳对她继续说:“我看佟砚这孩子挺不错的,挺会照顾人。婚约这事作数,你别拒绝。”
秦茵络的耳尖泛起点点红,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是了解,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晚饭过后,秦茵络自己做决定去了一个地方。
她走到了池水镇的后山墓地。
那里埋葬病逝的父亲白骋鹰。
是喝醉酒导致的突然猝死,他一直就没有醒过。
现在秦睫的身体也变差了,秦茵络觉得,自己的这个家早就散了。
自己从没到这里看过他。
看到墓地旁放有的鲜花,就知道是秦睫放的,只是时间久了,花瓣已经干枯得不像话。
甚至凋落了。
秦睫口口声声说对他没有分毫感情。
却还是会心软。
秦茵络恨,她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不要自己把自己抛弃不顾。
外人都说她是没爹的孩子,而当他真的死了之后,心里又觉得空落。
他一个人痛苦就算了,非要自私地让秦睫受到伤害,一切凭什么都是自己和秦睫承受?
为什么?
秦茵络低下头,她的泪几乎全都流干了,心头泣血。
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此刻,盛佟砚站在秦茵络身旁,感受到她的所有痛苦和挣扎。
她永远是会把事情埋在自己的心里,如果不是极其信任的人,她甚至不会把这一面给别人见到。
因为那是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她最为深重的一块伤疤。
秦茵络曾讨厌自己,更讨厌这个世界。
这是她第一次看白骋鹰,也会是最后一次。
自己是需要面对的,这次她说服了自己,但还是永远不会原谅他。
秦茵络会时刻牢记,受到白骋鹰的影响,自己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置身于阴影里。
无法逃脱。
她每次都能够记起那天晚上,一次次地颤抖、畏怯。
绝望地泪顺脸颊滚过,留下的却是变本加厉地伤害,无谓的嘲弄。
她的人生如同布满了荆棘,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或许才会是最好的结局。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一家小卖部。
看得出她想进去,盛佟砚知道她现在没胃口吃,于是只买了糖果给她。
“吃完再睡上一觉,保证你明天精神满满。”
他把一颗糖塞给秦茵络。
她看着手心放置的糖果,糖纸是彩色的,很好看。
秦茵络因为一直哭,所以嘴里都是酸涩,是苦的。
吞下一颗糖,等它在嘴巴里融化,甜丝丝的味道沾染了整个口腔,掩盖苦的滋味。
盛佟砚亦步亦趋地走在她身后。
定定望着那道纤瘦身影,看了很久。
两人回去后,秦睫已经腾出一间放了杂物的房间,给盛佟砚住。
秦睫:“屋子比较小,你别嫌弃。”
盛佟砚:“不会。”
秦茵络这时不在,秦睫直接对盛佟砚说道:“茵络的性子比较敏感,很小的事都会放到心里,很多事会一时间想不通,你可以时不时劝解下她。”
“好。”
从盛佟砚嘴里,秦睫得知盛腾辉会帮秦茵络治嗓子。
心里万分感激。
秦睫嘴角弯起,露出了笑意:“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太好了。我也给她在这里看过不少医生,他们都说是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想完全恢复成常人那样,就非常难了。不过我一直有信心,我不信会治不好,你说对么?”
“阿姨放心,我们一定可以治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