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宿近乎瘫在椅子上,他回想昨天邬城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怎么想都觉得格外苦闷。
真会是那样?
盛谈和她说的会有错?
兜兜转转的,事情居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真是孽缘!
“宿哥,你怎么还不回过去啊?”
“回什么啊?还需要宿哥说,她早就明白宿哥的心意了。现在就是等周末去约会了。”
“约什么会?你们脑子都进水了?”
白宿让他们都凑近了,低下头,在两人后脑勺一人给了一下。
两人都挨了他一记打,实在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宿哥,怎么了?”
“你们就当我这小女友跑了,之前的一切没发生过。”
“到手的鸭|子飞了……”
白宿提醒:“说话注意点。”
“那周末咱网吧开黑!”
“网吧?都给老子做题去,都什么时候了,怪不得那些好学生看不上我们,你们都留级多长时间了,心里没点谱?”
“宿哥是怎么了?”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昨天还好好的呢?”
白宿起身,揽住两人的肩,神情不悦:“有问题?”
“没没,宿哥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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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城和自己说完那句话,坐下靠在白宿的肩头哭了起来。
“你爸爸酒鬼一个,我恨都恨死他了。他婚内就出轨了,后来,怀上了你,我才知道他妻子也怀孕了。我不知道她是谁,你爸爸从不提她的名字,不让我理会。反正说他们两人一定会离婚的。谁知道,秦茵络会是她的女儿,她叫秦睫,秦茵络就改换了她的姓。”
白宿觉得可笑,自己喜欢上了同父异母的妹妹。
“白宿,你爸爸死后,我除了会定期在他的坟上放一束花,就不再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你也知道村里那些风言风语有多难听。”
白宿强压下火气,问她:“在那期间你不知情,还是主动?”
她从白宿的肩头抽离开,左手抽出桌上纸巾盒里的纸巾,擦拭刚刚掉落的泪珠。
没回应。
“也是,您怎么在盛家站稳脚跟,就怎么去的白家。秦茵络作为我妹妹,我对她感到愧疚,在想,我亲爱的妈妈差点毁了他们一家!”
邬城解释:“他喝酒,不开心的话就常找我聊天而已,发生了事情之后我才知道他有妻女,不然就算他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妈,你能和我说实话么?有多少实话是我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我虽然嫁到了盛家,以为可以摆脱一切,但我现在每天都很痛苦,有了财富生活还是照旧。”
听见邬城的抱怨,白宿冷笑一声,语气分外凉薄地恨恨道:“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么?人生有什么意思,爸爸是个烟鬼酒鬼,我妈破坏别人家庭,我算什么?我不懂什么爱,我也变成了我自己看不起的烟鬼,谁考虑过我的感受?”
邬城抱住他,说了很多句对不起。
“你怨我恨我,觉得我虚荣也好,我都承受。”
“你把我藏起来,怀了姓盛的孩子,我讨厌盛佟砚自以为是,最后我才那个最自以为是的人,想我的妈妈不会是个贪图无度的魔鬼。”
白宿压得嗓音很低,他攥紧了拳头,心中的愤怒依旧不减,痛恨一切,更痛恨自己因此随波逐流,没有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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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秦茵络打过去电话,对方很快就接听。
“秦茵络,你和盛佟砚不是有什么婚约么?我这人吧,不会强求你。你就把我说的那句话当个屁。我说错了,盛佟砚和他哥哥不一样,他并不知道他哥哥的一切。”
“他很爱他哥哥,自然不会相信我说的,要知道,一个人要想真的隐藏,是看不出来的。哪怕是最亲最近的人。”白宿说到这里,又想到了自己和邬城,简直讽刺极了。
“对不起啊!骚扰你那么久,但有些话是真的,想让你做我小女友也是真的。”
虽然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但借着话头说了出来,白宿已经释怀不少:“现在盛佟砚应该很想揍我,不过没事,我之前让他打过一次,打到胳膊脱臼,后来又挨了一拳。”
他提高声调,还笑了一声,满不在乎:“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也算了结了!”
秦茵络很疑惑,白宿为什么会忽然态度转变,和自己说这些话。
明明白宿恨透了盛佟砚,却说所有恩怨都结束了,不再追究过往,她有点猜不透,但又很开心现在的结果。
她一时冲动答应了他,陷入了深深的悔意。
自己在盛家的确就是外人而已,因为好奇心重,还说了他家人的事。
盛复遇的离世,已经让盛佟砚很难接受了,自己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的人。
盛佟砚告诉和自己不要和白宿来往,自己没听他的,没等他。
他才会那样生气。
秦茵络觉得自己很自私,只想自己委屈,没有想过盛佟砚的感受。
他是不是会对她感到心寒呢?
秦茵络不知道,更加想不到结果。
还好白宿想通,拒绝了自己,不然之后该怎么做,她感到隐隐的后怕。
随意一件事情就做了决定,殊不知会带来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
第41章
两天时间,秦茵络都一个人到食堂吃饭,放学回去时,她和盛佟砚坐进车里,没有说一句话。
她很想和他道歉,但迟迟开不了口。
对不起这类的话他应该不想再听了。
她感受不到盛佟砚看向自己的目光,生活变得异常安静,像是没有波澜的死水。
夏日炎炎,暴雨从天上倾注而下,瞬间灌进校园,狂风猛烈地吹打着树上枝条,生生折断了几根,雨水在道路上曼延开来,天空的一道闪,蜿蜒在教学楼墙上,映出一道白影。
“下雨了!雷阵雨又是暴雨,快走啊!”
“跑——”
秦茵络找不到遮蔽的地方,但因为雷电,也不敢躲在树下,更不能急速地快走。
从身边跑过的那些高三男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说道:“体育课刚下课,他妈就淋成落汤鸡了!”
“我去,我衣服都湿了,刚出了一身汗又湿透了,黏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盛哥呢?他怎么没在?”
“还打球呢。不管了,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秦茵络顿住了步伐,只剩几百米的距离,就能回到教室里。
她转身跑向操场,果然看见了盛佟砚。
刚中了一个球,但雨地湿滑,再次投篮时,盛佟砚直接滑倒在地,随后他手撑着地,挪到篮球架下面,头发衣服几乎都被雨水浸了个透。
他把球掷在地上,篮球落地后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滚远了。
秦茵络没再多想,依旧奔向他,淋湿那个女孩的小小身影一点点映入眼帘……
女孩的眼眶一点点湿润,她捡起不远处的篮球,抱到自己的怀里。
她了解,盛佟砚的心情一定糟糕透顶,因为冷风,还因为心里面难过,所以她的嗓音在说话时才会格外扯着疼:“哥、哥,对、不、起。”
盛佟砚垂眸,眼睫也挂有几滴晶莹雨珠,他幽深的眸子抬眼看她。
她的脸蛋很红,被雨水浸得湿透,抹了胭脂似的。
他的眼眶一片红,直扫到眼尾处,眼底隐约充斥血色,秦茵络呆呆地望着他。
如果可以,她一定不会把那件事告诉他,不会让他再承受一次那种痛苦。
真正的事实自己又知道多少,随意说出,难道不是在揭他已经痊愈的伤疤?
她哭得很痛,很怕盛佟砚会讨厌自己,他会不会不要她了,哪怕只是做他的妹妹也好,能不能不要推开自己?
她缓缓下蹲,察看他的伤口,他一只腿蜷起,一只腿平放在地上,膝盖有些红肿,表皮破了,洇出鲜红的血迹。
伤口再有雨水的冲刷,会感染的,立即去医务室才可以。
但他现在受伤,站起来会有些困难,于是她想扶他,刚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盛佟砚却顺势将她轻轻代入自己怀中。
但伤口的疼痛还是让他闷哼出声。
他的下巴咯在自己的肩头,左手箍得自己很紧。
两个湿漉漉的人抱在一起“取暖”,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份温热,甚至有点烫,灼热着她的脸,她的脖颈,甚至是急速跳动的心脏。
秦茵络的前胸后背已经湿透了,因为穿着夏天的校服,上衣十分单薄。
内衣的轮廓都能隐约显出。
她很冷,有点打哆嗦。
盛佟砚意识到这点,忙脱下自己的外套遮住她的前胸,暖着她的身体。
雨滴还在不停坠落,向下砸出的坑洞,朝着四面溅出了雨花,但雨势已经渐小,天很快就放晴了,秦茵络看到了远处天边横亘的一条彩虹。
突如其来的大雨,延迟了不少学生的放学时间,很多人没带伞,只得避了会儿雨才离开。
她想把外套脱下,盛佟砚不准。
秦茵络只好反穿外套,扶了盛佟砚起来。
他的个子很高,胳膊环在她的肩上,指尖的热度染上她的皮肤。
盛佟砚看着她的发顶,瞧她艰难地走路,只好把半身的重量都放在自己好的那条腿上,不想让她费力。
一瘸一拐地走着,盛佟砚还不忘开玩笑:“要是我成了瘸子,你养哥哥么?”
秦茵络没回答。
“茵络妹妹好没良心,之前都说养你了,你怎么也回我一句啊!”
秦茵络摇了摇头,又哭了:“哥哥、不要、成、瘸、子。”
“别哭别哭,我算怕了你。”
“我知、道、错了。”
“错了。错哪儿了?”
“我不该、好奇、复遇、哥、哥的事。”
“是不该骗我。白宿找你,你就来找我,已经两次了吧?小骗子。”
秦茵络低下了头,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真的是因为自己骗了他生气,还是因为的复遇哥哥那件事,她猜两种可能都有,所以他才会打篮球出气,不会他把那个篮球就当作自己,发泄情绪吧?
那真的好可怕。
她没怎么见过盛佟砚真的生气,也从没有看见他哭。
他哭了,强烈掩饰而已,但是秦茵络还是发现了。
她把盛佟砚扶到医务室,处理好伤口后,再搀着他走。
走廊里,他走了一会儿又停下来,秦茵络扶他坐下歇了一会儿。
“小伤,擦破皮,没伤到膝盖也没伤到骨头,还哭。”
“没、哭。”
“没哭怎么皱着脸?”
盛佟砚勾头看她。
刚刚自己是想扶他,却落入一个极为温暖的怀抱。
好像,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想什么这么入神?”
秦茵络缓缓起身,时间已经不早,她怕俍叔会等急了。
“哦,我让他晚点来接。”
秦茵络刚想问原因,盛佟砚又说:“你哭成这样,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不得等等?”
秦茵络没话可说,只好擦干眼泪,但是眼睛还是有点肿,现在的自己一定很难看吧。
“但是、不换、衣服,容易感冒。”
“我书包里还有一套校服,你穿上。”
他怎么会包里带一套校服的?
秦茵络看向他,有点迟疑。
“体育课出汗多,我索性都带着。”
“哥哥、穿。”
“天热,我就想凉快凉快,下场雨好多了。”
“可能、尺码会大。”
盛佟砚扑哧笑了:“大点没事,哥哥有办法。”
说完,他拿出衣服给她,等秦茵络到卫生间换好了走出来,捏着下巴沉思,帮她挽起裤腿,但还是会看上去松松垮垮的,尤其是走起路来的时候,一歪一扭的。
小企鹅这个称号彻底甩不掉了。
盛佟砚摸出口袋里的手机,随后按灭屏幕。
把她拽在自己身前,话音淡淡:“一会儿哥哥见个人,你在一旁等着就行。”
他走路还不怎么方便,怎么能去见人。
“主动找我,就非见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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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校门口,盛佟砚示意秦茵络可以回去,她有点不肯放手。
是要见什么人呢?
“没事儿,哥哥一个人还站得住。没瘸!”
他又勾起唇浅笑,跟没事儿人似的,盛佟砚眼神示意让她站的位置,不让她乱跑,随后走出校门外。
“咱真这么做啊!又不是?”
“宿哥,但我们的脸面不好看啊!”
白宿:“脸面重要?我没让你们大庭广众下道歉就算了,私下还嫌丢脸?你们的脸皮早就磨得跟城墙一样厚了,别跟老子扯这个,一会儿都按我和你们说的做,听到了没?”
见盛佟砚走了出来,白宿忙和紫毛和黄毛迎上去,那两个躲在白宿身后腆着脸笑,大声说道。
“真对不住啊!之前都是我们有错,给盛校草道歉!!”
“道歉,道歉!”
看着两个笨蛋,白宿什么话也说不出,半晌才好言好语对盛佟砚说:“盛大校草,怎么受伤了?”
盛佟砚一个眼刀飞来,示意他闭嘴。
合着态度还这么恶劣!
算了,心平气和。
白宿轻咳了几声,随后缓缓道来:“我这次找你,真不是找茬,是认错的。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盛大校草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我想了很多,我之前对你一直有意见才会……不过你打也打了,我没还回去,就把过去那些恩怨全了了,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