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月!!”
苏眠月正恍惚着,谁料华南烟已经带着闻语鸢找了她好一会儿了。
二人这脸上的笑容,倒像是遇见了什么好事似的。
“我方才一路过来, 听到不少人称赞桌上的糕点!”闻语鸢兴奋道:“那些都是八珍馆的吧, 我记得前段日子,你身上都是桂花的香气!”
华南烟也笑意盈盈道:“我方才浅尝了一块带着珍珠丸子的酒酿甜馅饼, 味道着实惊艳!口感别致奇特, 我从未见过, 便猜一定出自八珍馆了。”
苏眠月看着不远处几个人手中还拿着八珍馆所出的甜点,整个后院也似有似无地弥漫着桂花香气。
想到方才的场景,苏眠月好奇开口道:“南烟,我方才同华夫人和荀夫人见了两位夫人。你可曾听说过李夫人,和一个叫茗姑姑的?”
华南烟愣了一下,摇摇头,问道:“怎么了?”
苏眠月看着对方略有些迷茫的表情说道:“她们不知为何,围坐在一起同我说起八珍馆今日的糕点来。虽只说随便听听,可我总隐约觉得没这么简单。”
闻语鸢心情倒是不错,看着这二人一副茫然的样子,开心道:“不知道就别猜了,南烟,快,把方才的东西,带给眠月去试试!”
华南烟像是突然被人点醒了一般,笑着说道:“对!来来来,我们给你看点好东西!!”
苏眠月还未反应过来,这二人就簇拥着拉着她不知往哪个偏院走去了。
赏菊亭内,热茶还煮着,宋炎站在一旁。
华夫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轻声道:“方才,宋公子也听到了吧。”
“嗯,晚辈听着了。”
宋炎眼神飘向了桌上的几道糕点,用料都是些再日常不过的,可做出来不知为何就是新颖别致。其中慧心巧思,倒是他从未见过的。
华夫人心中是有些不满的。
本就为了不带任何先入为主的想法,她提前吩咐宴后可将御芳阁与八珍馆的糕点混着放。
若非知内情之人,未必能知这糕点悉数分别出自谁之手。
可闻绪风和荀元白却不知为何看出了端倪,和她说了这宴后糕点的蹊跷之处。她倒是意外,将军府内竟还有人敢联合外人,打这种小算盘。
“这次的宴席,不会对御芳阁有何损伤,若是不愿大可婉拒,何必如此坏我华府规矩。”
听到话语中的不悦,宋炎连忙道:“晚辈绝无此意。”
一旁的茗姑姑看着他开口道:“皇上好御芳阁的核桃酥,即便是引八珍馆入宫,也万不会舍弃御芳阁。你何必如此,既是高看了八珍馆,更是低看了御芳阁。”
宋炎闻言,着急解释道:“晚辈不知此事,想来是阁中其他人同八珍馆有旧怨才会作出这等事。”
“你最好是不知。宋府不只有御芳阁,也不只有你一个子孙。”
华夫人看着他,眼神虽平静,却出奇冰冷。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自家奴仆被外人收买人心,这事实在是让华夫人感到不快。为人臣子,特别是这种边关武将重臣之家,忠字当头,自然也希望自家奴婢也各个忠心。发生这种事影响虽不大,可却让人膈应,难以介怀。
宋炎听到此话,更是大气不敢出,抿着唇低着头。
今日也算是个良辰吉日,华夫人也不想扫其他几位的兴致,便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对方下去了。
宋炎如鲠在喉,便也不多言,默默退下。
荀夫人看她如此动气,也在一旁劝着。
华夫人摇摇头道:“今日若非小侯爷和荀将军同我说,我还不知有人竟将算盘打到我府上了。”
荀夫人宽慰道:“他们两人平日里估摸着也吃了不少八珍馆的糕点,今日倒是发挥出用处了。”
她看着旁边的李夫人同茗姑姑,开口道:“二位今日听过了也尝过了,如何?”
对面两人看了看对方,脸上带着笑意。
看着面前人的神情,荀夫人也心知肚明,不知觉的也笑了起来。
“娘。”
几人回头,便见华北啸带着闻绪风走了过来。
他和闻绪风四处打量着,像在找些什么。
“听闻苏姑娘被娘亲和几位夫人留在赏菊亭品茶了,人呢?”
看着二人这副模样,华夫人笑道:“那可真是不巧了,人我放走好一阵子了。”
李夫人看着这二人,笑道:“有段时日未见了,小将军,如今倒是成大将军了。”
说罢又看了看闻绪风道:“连我们小侯爷,如今也是侯爷了。现在人人都开始叫闻锷大人老侯爷了。”
“哈哈哈哈哈。”
几位夫人二话不说就留下他们两人坐下聊天,闻绪风本想离去,可是看着桌上的糕点又抬眼看到了一旁的茗姑姑,又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
这几位倒也算看着他们长大,所以聊起天来倒也自如。
闻绪风一向寡言少语,只恭敬回几句,更多的还是几位夫人在热聊着。
而和年轻人谈天说地,聊着聊着,自然又到了婚娶的话题。
“说来转眼侯爷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李夫人笑着,看着荀夫人说道:“你也是会挑的,苏府虽先前是小门小户,但教子育女确有奇招。如今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了。”
荀夫人倒是笑着摆摆手:“那哪儿是我会挑啊,这同苏家的婚事,还不是老一辈先前约好的。”
“我看方才那苏二姑娘的谈吐,倒像是读过书有见解的。茗姑姑,如何?”
闻绪风拿起手边的茶不动声色打量着对面的人。
茗姑姑是宫廷的老人,又是公主的乳母,见人识人自然也广。
她笑了笑,点头道:“确实。”
她伸手,又拿起了一块桂花柿饼豌豆糕,眼神中隐约带着欣赏。
闻绪风见她如此,心中也像是尘埃落定般,松了口气。
“说到婚约,孩子们一些大大小小口头上的还真不少。”
“不过是些玩笑话,和闻苏两家那种婚约差别可大着呢。”
“那玩笑话可不少。”
华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道:“说道这苏府的婚约,我还记得当年,元白同这苏二姑娘还差点定了亲。”
听到此言,闻绪风顿了顿。
荀夫人脸上神情瞬间有些不自然,只尴尬笑道:“真是,胡说什么呢。”
华夫人以为也不过是些玩笑话,继续说道:“当初元白同这苏姑娘还是多小的孩子,就说笑着要成亲呢。”
闻绪风微愣,看着华夫人开口问道:“成亲?”
华夫人看着他的眼神,以为他当真了,连忙笑道:“不过是小时候打闹,兴致上头说的玩笑话罢了。苏姑娘那时候那么小小个的,恐怕连成亲是何意都不懂得。”
“说来以前忠定将军还在的时候,孩子们还总爱凑一块儿玩。”
“忠定将军的妹妹就是这苏二姑娘吧,小时候也是水灵的。”
几位夫人又热火朝天接着聊,唯有闻绪风,心中远不如面上风平浪静。
荀夫人看着闻绪风,心中有说不出的为难。
她一直知闻绪风待苏眠月自然是有不寻常的地方,从还是孩童时期她便看出。
起初她还以为是因为小时候他身边没有多少女眷,所以对苏桓阳身边的这个妹妹多为关注。可时日久了,眼神总是不一样的,她很快就能感受到一向性子冷淡的闻绪风,看向苏眠月时总是不一样的。
那眼神与他看向闻语鸢和苏晓宛完全不同。
像是眷恋,又忌惮眷恋。
带着几分警觉与漠然,却撇不开那几分不清白。
也因此,她先自作主张,替他定下了与苏眠月的婚事。
只是她未曾想到,一年的七夕夜,竟意外撞见苏眠月正同荀元白倾表情意。
苏眠月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自兄长离世,性子也越来越冷淡。
可那晚,不知是否是饮酒了带着醉意,在荀元白面前大胆倾吐爱意,让她倍感意外。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只记得荀元白如兄长般宽慰着她,却不见他答应逾越半分。
也是那夜她追问着荀元白,从他口中得知,自己这儿子对苏眠月完全是兄妹之情。
她至今仍记得那夜荀元白的表情,摇了摇头,像是在专注回忆着什么。
“她喜欢的不是我。”
深邃的眼神在烛光下流光溢彩涌动着。
荀夫人才反应过来,这个眼神在闻绪风眼中她也曾见过。
第74章 醉意
她们二人将她带到了一个偏院, 此处倒是落得清静,外头宴客们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
“看。”
华南烟神神秘秘地,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三个琉璃杯。
苏眠月略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做工精细近似现代产物的杯子, 一时间有奇异的穿越感。
“这玻璃杯哪儿来的?”
闻语鸢笑容倒是灿烂, 得意道:“这是前些日子从西域贩子手中买的琉璃杯盏!”
华南烟点点头:“这琉璃杯盏可穿透杯身看见杯中酒水。”她弯腰又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壶酒,满面春风道:“和这葡萄酿最是相配。”
看着面前的葡萄酒玻璃杯似的杯盏, 苏眠月不免想起了现代的配置。
来到此地她也算喝过许多酒了,除了高度白酒和黄酒,其他如什么桃花酒桂花酿她也尝了不少,倒是好奇起这葡萄酿来。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也是西域贩子?”
“是有人送上来给哥哥的。”华南烟笑道:“我看有好几壶, 就拿了一壶出来。”
“我以前就听过葡萄酿,说是波斯传来的圣品。一直以来只听过, 还未喝过呢!”
这不就是现代的红酒吗?苏眠月看着面前这两个好奇心极盛的少女,忽然也想起自己刚上大学第一次喝酒的时候来了。
“敢情是你们两人找到好酒了, 想邀我共饮。”
三人相视一笑, 倒也心领神会。
酒入杯中的瞬间, 一股醇厚的葡萄酒香就逐渐弥漫开了。
澄清透亮的紫红色琥珀荡漾在杯中,轻抿一口醇厚的酒液悠然划过舌尖。
香醇的酒味让她颇有些惊喜,其他二人也是一副沉醉的模样, 三人就这样就着手中的杯盏在这偏院边喝边聊起来。
另一边闻绪风还未听完那几位夫人的谈话便找借口离场了。
华北啸见他似不高兴的模样,也连忙跟了上去。
“我之前就想说,虽然小时候也见过, 但是长大了还真不认得。”他想了想今日所见, 又联想了那日见到的场景,疑惑道:“不过元白同苏家的二姑娘自小就比我们亲密些。”
不说倒还好, 一说闻绪风瞥了他一眼, 表情说不上愉悦。
华北啸悻悻然, 刚准备再说什么,谁知遇上了不速之客。
“二位留步。”
一转身,就见那邵王正笑着看着他们。
闻绪风皱着眉头,感觉对方别有目的,果然就听见对方开口。
“本王有事,想要同闻侯单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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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还有冒泡儿的酒?”
苏眠月点点头:“冒气泡,上面还有一层泡沫的,那个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她们三个已经喝得有些醉了,苏眠月正努力会想着酒的名字,明显赶紧自己的脑子都转不动了。
那两人看她半天憋不出话来,着急道:“叫什么??”
苏眠月脑袋放空,眼神涣散,她就是想不起来那个词儿了。
她摇摇头,嘟嘟囔囔道:“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另外两人一副小醉猫的样子略有些不满,苏眠月皱着眉头,也感觉自己脑袋发晕,需要洗脸清醒清醒。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洗把脸。”
华南烟和闻语鸢点点头,还在往杯里倒着酒。
那壶葡萄酿早就喝光了,她们后来有悄悄拿了些来,眼下都不知喝了几壶了。
苏眠月原本白皙得脸此时都泛着红晕,脑袋也晕晕沉沉得不清醒,站起身子走起路都慢吞吞的,稍微走快一些就天旋地转。
眼下许多人都在那大戏台子下听着戏,四周除了几个来来往往的奴仆就没什么人了。
她七拐八拐的,也不知自己拐进了哪个庭院,看到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苏眠月刚想上千问路,岂料刚走进,就忽然看清楚了那二人的长相。
这不是卫玉棠吗?
她的醉意消散了一般,那两人一副相熟模样,像是在说写什么。
而另一男子,正是这府上她刚见过的华北啸。
苏眠月好奇地远远看着,眼下四周无人,虽听不清,可始终感觉到对方在争吵不休些什么。
她倒是意外卫玉棠这么温婉的大家闺秀还能有如此情绪激动的时候。
这边她还惊讶着,对面说着说着,便突然间肢体接触,拥抱起来。
此情此景,再迟钝也能看出二人关系不简单。
苏眠月忽然生出一种窥探他人私情的感觉,于是匆忙转身,逃离现场。
可她毕竟喝了酒,刚拐出院子走上长廊,便不下心撞倒了一个家仆。
“哎呦!”
手中的茶壶杯盏碎落一地,那热茶也破湿了她的衣裳。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苏眠月见满地的碎瓷片,有些慌张地帮对方收着。
那家仆一看对方这身打扮就知对方是今日的宴客,也慌忙蹲下收拾。
“无妨无妨,小的来收就好!”
苏眠月手正笨拙地帮忙收着,捡着捡着,不小心被锋利的碎瓷片刮伤了手。
“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