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岁，你跟昭哥——”
“真的真的真的！”周岁已经听见八百次同样的问话，这次不等他开口，先一步打断了他。
展凌第一次看周岁说话这么激动，投了个疑问的眼神给夏瑶。
夏瑶解释：“她啊，被我们班的、隔壁班的、甚至其他年级的女生轮着过来围观了一遍，体谅一下吧，孩子没经历过这种阵仗。”
“也是，你怎么想不开和昭哥搭档。”
“我确实是想不开。”周岁睨他一眼，“某人都把我赶鸭子上架了，我还能让他下不来台吗。”
“生气了？”陈昭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两颗糖丢在她桌上。
周岁瞟一眼，这次不是吃了会冷到冻僵的薄荷糖。
两颗很普通的水果糖。
“干嘛。”她赌气似的，没伸手拿。
展凌瞧见，不服：“你怎么只给她，我呢！”
又伸手指了指夏瑶：“她也没有！”
周岁眼疾手快的把两颗糖塞进他的手心：“你和夏瑶，一人一个，不客气。”
“喂。”陈昭气笑，“我拿来哄你的糖，你就这么随便给别人？”
展凌刚准备拆开包装的手顿住，他可不敢吃了，乖巧地放回周岁的桌上。
周岁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红晕。
她暗暗发誓再也不要胡乱轻信陈昭说的任何话。
夏瑶还在旁边咋咋唬唬地数落展凌胆子怎么这么小，碰见陈昭立马就怂。
两人说着说着又要吵起来。
陈昭趁没人注意凑近了些：“真不吃啊？”
周岁被他突如其来的气息弄得脸一热，撤开距离，任命地捡起一颗刚刚被展凌放回来的糖，塞进嘴里。
甜滋滋的，水果味很足。
另外两人停止争吵，窗边一时静了几秒。
夏瑶出声打破安静的氛围：“你俩要表演什么节目啊，就半个月了，准备时间好少。”
展凌：“来个二人转！”
夏瑶接茬：“还要甩手绢的那种？”
“诶对对对，懂我！”
两人笑成一团。
周岁是真的担忧，她从来没在很多人面前表演过节目，最多还是之前在北宁的时候，在班上表演过诗朗诵，全班几乎一半的人都在台上。
她拿不准，要是到时候紧张导致出糗，会被多少人嘲笑。
她更加后悔怎么能当时如此草率地答应他。
“想什么呢，给点建议，同桌。”陈昭看她两截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出声叫她。
“我都可以。”她是个软巴巴的性子，不爱主导事情，把选择权又丢回他手里。
陈昭：“那就唱歌？”
“可以啊，但是——”周岁狐疑地问：“你上次不是说一般情况下不唱歌？”
“随便说的，那次不想唱来着。”
“哦。”周岁半信半疑。
距离放学已经过去十几分钟，教室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陈昭看她一副急着回家的样子，想了下，开口：“要不晚上回家微信聊？”
“好。”
女孩几乎是立刻就起身，拿起一早就收好的书包，天气冷，衣服穿得厚，背上一边的书包带，另一边怎么也扯不上来。
陈昭好心的伸出两根手指替她扯上去。
“谢谢。”
夏瑶看她起身，也跟着起身，“那我也走了，再见各位！”
“晚上聊。”陈昭落下一句话。
周岁感觉袖口被轻轻扯了一下，低头看去时男生已经抽回了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周岁以为自己出幻觉了。
第25章 独处
周岁刚进家门, 看见沙发上坐着的周其生，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睛。
“爸，你最近回家的频率变高了。”周岁放了书包黏到他身边坐下。
“你这语气, 是在责怪爸爸以前不怎么回家？”周其生笑着打量她。
“哪有。”周岁把头靠在周其生的肩膀上, 整个人从紧绷变得放松。
周其生难得回家一趟，周岁跟他絮叨很久“学校长学校短”, 什么开心的事都一股脑地说出来。
周其生听得认真，眉眼里带着浓浓的宠溺。
“吃饭了。”白颜看不下去，出声打破这段父女温情。
“一中什么时候放寒假？”饭桌上白颜问她。
“不知道。”她戳着碗里的米饭，“今年过年早, 应该元旦之后就放假了吧。”
白颜：“你们学校假期不补课？”
周岁仔细想了下：“应该高三才开始补课吧，高二还早。”
“不早了。”白颜语重心长地唠叨, “马上这学期就过完了，就只剩下一年半, 你再不好好学习, 以后考不上大学的。”
周岁还想跟她争论一番, 被周其生制止。
“好了好了，饭桌上就开开心心吃饭，不要总聊学习的。”他先给白颜夹了一筷子菜, 又给周岁夹。
一碗水端平。
周岁和白颜都没再开口。
一顿饭下来几个人神色各异，周岁默不作声地钻回房间里。
差点把正事忘了。
周岁从抽屉里取出手机开机，屏幕上弹出许多条未读消息。
【cz：我们表演什么节目？】
【cz：要不就唱歌吧。】
【cz：唱什么歌？】
【cz：？】
【cz：人呢？】
从消息的条数不难看出对面的人有些急切。
【岁岁平安：不好意思, 刚刚在吃饭。】
顺手点了个最可爱的求原谅的表情发过去。
【cz：……】
对面的回复隔了几分钟, 还是毫无感情的六个点。
周岁不确定陈昭有没有生气，毕竟这事确实是她忘记在先。
她试探性地回了个【还活着？】
这次陈昭舍得打字。
【cz：没死。】
【岁岁平安：就唱歌吧, 唱什么？】
【cz：你选一首我选一首, 然后一起挑？】
【岁岁平安：OK.jpg】
最近忙着学习, 周岁很少听歌，她摁下许久未点开的音乐app，下一秒弹出来“请重新验证登录信息”。
不知道陈昭会喜欢什么样的歌，她随手点进首页的“每日推荐”。
每日推荐的歌单还挺神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新的旧的、八零九零一零年代的都多多少少参杂着一点。
往下翻了几页，一些最近出的歌也躺在列表里，有些甚至没什么人听，被她第一轮pass掉。
再接着就是一些最近比较流行的网络歌曲，随便点开一首高潮部分是个人都能接唱的口水歌。
这种多多少少有些上不来元旦晚会的台面了。
最后就只剩下那些算得上脍炙人口耳熟能详的，什么周杰伦、陈奕迅、林俊杰之类的。
粤语歌也被否定，她唱不来，怕被嘲笑。
挑挑选选翻完整个歌单，没拿定主意，索性眼一闭一睁，心里默念了一个数，在歌单里找到对应序号的歌，直接分享给陈昭。
【岁岁平安：分享歌曲-《稻香》】
分享的时候顺手点到了播放。
【cz：就这个。】
【岁岁平安：？】
【岁岁平安：不是你一首我一首吗。】
【cz：你这个挺好的。】
周岁怀疑他在偷懒，但没有证据。
要唱的歌就这样莫名其妙的选好了，接下来面临的问题就是——
怎么练习。
这个问题在第二天见到陈昭本人时才得以问出口。
“我们怎么排练啊？”周岁语气里透露出一万分茫然。
陈昭从他空荡荡仿佛只装了空气的书包里抽出两张纸，递给她一张。
周岁还没来得及看，被夏瑶眼疾手快地抽了过去。
她很夸张：“你们要唱稻香啊！我可喜欢这首歌了！”
她费劲把纸从夏瑶手里扒拉过来，扫了一眼。
竟然是纸质版歌词。
没想到他还挺上心的。
“怎么唱啊到底。”小姑娘第三次泄气地趴在桌上发出疑问。
“找个时间排练。”陈昭把某人侵占到他课桌上的一部分头发小心翼翼地拨回去。
“去哪排？”周岁把对着窗外的头转过来，换成对着他的方向趴着。
陈昭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盯着她拧成一团的五官，移开，喉咙不知怎的有些发涩，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去一分甜么？”女孩又问。
“不去一分甜。”去了那指不定展凌到时候要怎么围观他们，他想了下，“就在学校里找王斌借个教室吧。”
“也行。”周岁没什么意见，“那你去哦。”
“知道了。”
-
找王斌申请的音乐教室在艺术楼，除了音乐课，几乎很少有人往那边去。
推开门伴随着一阵阴冷潮湿的凉气以及扑面而来的细小灰尘，呛得周岁咳嗽几声。
陈昭蹙了蹙眉，大步走到窗边，拉开几扇尘封已久的窗户。
空气中的霉味才散了点。
音乐教室不像教学楼的教室一样有桌椅，里面是阶梯状的，平时一般直接坐在阶梯上。
“坐。”陈昭不知道从哪抽出几张不用的废纸垫在第二层阶梯上。
周岁第一次和他单独呆在一个空间里，没来由的紧张。
“喂，发什么愣。”男生声音淡淡的。
窗外冷风灌进来，刺得周岁清醒了几分。
“有点冷。”她搓了搓手，团起来哈了口气，又把手重新缩回袖子里。
陈昭捡起他搭在一旁的校服，丢进她怀里，语气不容置喙：“穿上。”
她抓着衣服有些茫然，转头问他：“你不冷么？”
“我没你们小姑娘那么怕冷。”
“哦。”
周岁想把他的校服披在身上，却在稍微动了几次校服落地之后放弃，任命的把手伸进外套的袖管里。
不属于她的校服异常宽大，袖子长长地耷拉着，不挽上去的话手都伸不出来。
她听见身边人低低的笑声。
“你笑我。”周岁声音软，说这话的时候像在撒娇。
“没有。”他否认，眼底却有还未消散的笑意。
陈昭起身走向教室前方的教学一体机，摸索着打开了开关，找到《稻香》按下播放键。
在前奏的蝉鸣声里坐回她身边。
他问了声：“先跟唱几遍？”
周岁点了下头，又低下去看歌词。
和伴奏一起响起的是身边男生的哼唱，声音不是很大，却足够她听得清楚。
他唱歌和说话不一样，声音更低沉些，也更抓人挠心。
她一时听得失了神。
“到你了。“陈昭身子歪斜着，用脚尖踢了下她脚后跟。
周岁对着歌词掩盖自己的慌乱。
明明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空旷的空间令她感官无限放大，身边坐着的人的一举一动都传进她耳朵里，音乐声都覆盖不住。
循环几遍之后，她坐得有些僵了，起身活动。
男生宽大的校服罩在她身上几乎快遮住整个大腿。
她走到哪，陈昭的视线跟到哪，视线逐渐变得深谙。
她没发觉。
越近冬天，天色暗得越快，教室里除了一体机悠悠地散发着光，其他地方稍显昏暗。
女孩在一体机屏幕上乱点，不知道弹出什么窗口，盖住了放歌的页面，她伸手想要关掉，无奈右上角的叉对她来说太高，几次踮脚都没够到。
刚想转身去求助，就看见她要找的人站在他身后，近在咫尺。
她呼吸一滞，一时竟忘了躲开。
陈昭伸手绕过她，替她点掉按不到的键。
周岁就这么仰着头，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侧脸轮廓干净又利落。
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凸起的喉结处。
“很好看？”陈昭的声音莫名有些暗哑。
前门忽地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有人恰巧推开了门。
两人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转头望过去。
门外人看到的，是男生把女生压在黑板前，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暧昧非常。
教室里没开灯，后面屏幕发出的光直直地照亮男生的脸。
那人认出来陈昭，又惊呼一声，慌忙落下一句对不起，甚至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周岁几乎是立刻就逃开，或许是刚才背上压倒发烫的屏幕觉得热，站在窗边任由着冷风劈头盖脸地吹。
他刚刚为什么离她那么近。
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躲开。
还被人看到了。
心里像拧了一股解不开的麻绳，乱七八糟的。
一首歌正好播到结尾，教室里一时静得过了头。
陈昭站在原地没动，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先走了。”周岁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胡乱地往他怀里一塞，捞起书包像逃似的出门。
陈昭抱着还残留女孩温度的外套，目送她出门。
他低低地骂了句“草”，把外套重新套上，又关了教室的一体机，捞起口袋里的手机发了条消息，才慢悠悠地出门。
周岁最快的速度回了家，径直钻进卧室里，平复她狂跳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