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皮鲶鱼盅大火蒸透,便可以取下来,吃鱼肉,喝鱼汤了。
还没等江杳杳尝上味道,便听到有那么些耳熟的声音传来:“这里便是有间小食肆吧?”
江杳杳一回头,看着这位郎君的身形,认出来他就是昨晚上在河边夜钓,送她鲶鱼的那位郎君。
只是昨夜天色昏暗,这郎君又是面对河面坐着的,只有递给她鱼的时候转了下头,江杳杳没有看得太清楚,听声音以为他是位年轻的郎君,而眼前这位,江杳杳虽估不准他的年纪,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比她原先以为的要年长上不少。
见是他,江杳杳便笑道:“您来得正是时候,这鲶鱼刚刚做好,我便借花献佛了,您请进来尝一尝吧。”
夜钓郎君落了座,江杳杳给他盛上一碗柚皮鲶鱼盅,端了盘红烧鲶鱼过来,又从炉上烧热的酒炉里倒了一碗米酒来请他尝。
他先拿起汤勺喝了口柚皮鲶鱼汤,柚子皮的苦味融进了汤里,但鱼汤的鲜醇和柚子肉的酸甜,很好地缓和了这些微的苦涩,汤清而润,入喉便觉得有些干涩的喉咙舒缓了不少。
“这柚皮鲶鱼盅,能理气化痰,止咳平喘,秋冬干燥,喝上一盅,最为得宜。”江杳杳在一旁介绍道。
“嗯,着实不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种做法,已能算上是个食疗之方了。”
说罢又提筷夹了块红烧鲶鱼,色泽红亮,肉质鲜嫩,浓香味美,以往吃鲶鱼时常有的土腥味消弭无踪,咸香浓郁中又带些甜,最后撒上的茱萸碎又添了些微辛的口感,几种滋味融合在一起,完全不会打架。勾着的一次薄芡,很好地减少了热量的散发,鱼肉的中心还微微发烫,使得红烧的酱汁味更加香浓。
“我这鱼,算是送对人咯。”夜钓郎君哈哈一笑,“往后你要吃鱼,尽管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
忽然想吃烤鱼了,外表酥酥脆脆,加了好多好多配菜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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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番茄鸡蛋刀削面、红薯菠菜北非蛋
“却不知往后该去何处寻您?”江杳杳不知这位夜钓郎君的身份, 看他的谈吐气度,衣着打扮,想必不是个寂寂无名之辈。
“我啊, 呵呵呵……”夜钓郎君神秘一笑, “你去问问裴侍郎, 自然就知道了”
“?”江杳杳的脑袋上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夜钓郎君却不肯再多说,自顾自地喝完了柚味清香的鲶鱼汤, 就着米酒, 大口大口吃着红烧鲶鱼块, 又要了份秘制烤五花肉, 裹上一大片蒜瓣,边嚼边不住地赞叹着:“香啊, 香!”
他胃口着实好,吃完桌上这几盘,仍未餍足,又问江杳杳有没有汤面之类的。
煮个面条对于江杳杳来说再简单不过, 正要动手, 听得那夜钓郎君又开口问道:“面要刀削的,可能做否啊?”
“当然能,您就放心吧!”江杳杳拿起一团醒发好的面团, 在上面均匀地抹上一层面粉。
番茄洗净后熟练地烫水去皮, 切成小块。磕俩鸡蛋在碗中搅打均匀,加入些盐调味。
锅内热油先炒鸡蛋, 炒成金黄蓬松的状态,盛出备用。
另起锅, 倒入切好的番茄块, 用铲子不停翻炒出汁, 加入盐和一点点清酱,再把炒好的鸡蛋倒回锅中,让蓬松的鸡蛋块吸满酸甜的番茄汁水入味。
此时就可以往番茄炒蛋中注入两碗清水,待水滚沸起,左手托起被揉成圆柱形的面团,右手持着一把削面刀,形状似瓦片,沿面团的外侧向里一刀接一刀地飞速将面削入锅中,令人目不暇接。
煮好的面条洁白,配着番茄的红和鸡蛋的黄,再撒一把翠绿的葱花,颜色甚是好看。
江杳杳见夜钓郎君还把红烧鲶鱼里的茱萸特意挑出来吃了,猜想他应该是嗜辣的,又在面里加上了一勺油泼辣子,调上些醋。
“您吃不吃芫荽?”
“吃,当然吃!哎哎,给我多放一些,越多越好!”
江杳杳把盖了满满一层芫荽的番茄鸡蛋刀削面端过去,夜钓郎君迫不及待地便伸出筷子,把这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给搅拌开。
刚一搅,醋的酸味和茱萸的辣味便四溢开来,芫荽浸泡到热汤里,散发出特有的异香。挑上一筷面,瓦片刀削出来的面条,中间厚两边薄,有着明显的棱角,形似柳叶。刀削面外皮滑嫩,嘶溜一下就吸入口中,内里却十分筋道,软而不粘,爽利有韧劲,越嚼越香。
小块的番茄已经被煮得软烂,鲜美酸甜的汁液已经融入了汤里,鸡蛋如金黄的碎玉一般浮在面条之上,鲜嫩味美,用勺子撇开丰富的料,舀上一口面汤来喝,辛辣酸浓,又开胃又暖和。
夜钓郎君一口气就把这碗面条吃了个干净,江杳杳一瞧,这碗里也太干净了,连放的满满的调香用的芫荽都没剩下。
他终于撑饱了肚子,满意地拍了拍,临走前直接在桌上放下了一锭银子。
江杳杳眨了眨眼,定睛瞧了又瞧,才确定真的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而是真真正正的一锭银子,都能直接买上一整头牛了。
她还没来得及谢过钓鱼郎君,他人早就走远了,只听到远处传来的声语:“小娘子,我姓陈,若想吃鱼,来怀化书院找我便可。”
怀化书院的名头江杳杳听过,虽是在长安城东南方向的长和坊里,稍微偏院了些,但却是长安城最好的私人书院之一了。
看来这是位书院夫子了,只是不知道他跟裴敬之是何关系,似乎极为熟悉的样子,而且对于她和裴敬之的关系,也十分了解的样子。
这些疑问,若想知道答应,只能问问裴敬之本人。
已是日中了,却还没见到裴敬之过来。他今天应是休沐的,既然没来,想必是又有事务在忙了。
反正迟早能见到,江杳杳也不急,招呼大家过来吃饭。
除了两道鲶鱼菜,又另做了两道蔬菜。
一道是清炒菠菜。都说秋天霜打过后的菠菜,味道会变得更加鲜甜,让江杳杳不免想起现代某著名小品表演艺术家的经典台词“秋波,就是秋天的菠菜”。
在江杳杳看来,春天的菠菜鲜嫩,如初醒的少女刚被暖阳给唤醒,适合凉拌;秋天的菠菜老成,则经过岁月沉淀的成熟女性了,适合炒熟吃。
先用水焯一遍去掉菠菜的涩味,焯水时水中加一些白糖,不仅更容易去掉涩味,而且会使菠菜的颜色看上去更加鲜绿。
之后的做法就很简单,用蒜末爆香锅之后,放入菠菜翻炒,加入盐,无需其他调味,立马就出锅。
菠菜的叶子还是碧绿的,清脆爽口,蒜香提味而不冲鼻,正适合搭配红烧类的菜。
另一道菜则很特别,食材是红薯,却做成了咸口的。
红薯洗去泥,削了皮,斜切成长条的薄片。锅内刷上一层油,把红薯片放入,小火煎至两面金黄夹出。
另起锅,油热后放入葱蒜和茱萸香香锅,再把煎好的红薯片放进去一起翻炒,倒入小半碗清水,加一点点盐、茱萸和孜然,待水收干盛盘撒葱花。
这样做出来的咸味红薯,外壳焦脆,内里软糯,表皮带着一些咸和辣,红薯在这层味道的衬托下更显得香甜,这是江杳杳由以前吃麻辣香锅时必夹的红薯片而来的灵感。
食肆里这几个都是不挑食的,哪怕这咸辣的红薯看上去略有那么点黑暗,但还是人人都伸了筷夹上了一片,然后这红薯片便遭到了哄抢。
江杳杳塞入一口拌着红烧鲶鱼肉的白米饭,鼓着腮帮子看他们拼筷子吃得欢,不过待到盘中还剩下三分之一的份量时,便谁也不往那盘里动筷子了。
食肆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以前午间光顾的客人不太多,如今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客人来,两间店铺都得有人守着,就每天轮流安排两人守着店,等他们吃完再替上。
所以有好吃的菜,大伙都会自觉给看店的两人留下三分之一,非常默契。
今天是阿樱和阿忠值守,江杳杳吃完便马上收了自己的碗筷,去前头拍拍阿樱的肩膀,让她赶紧去吃饭。另一边,小石头也很快吃完,去换下了阿忠。
深秋的温度下,外卖的食盒保不住多少热,除了这坊里住在附近的,其余人家若是点了外卖,拿到手都已经有些凉了,口味直线下降。
因此现在的外卖单少了不少,以往每天供不应求的外卖名额,有时还能空出不少。
江杳杳略算了算,如果按照保温桶的做法再定上一批食盒专门用来送外卖,成本上并不划算,而且现在更多食客愿意到店里来吃,就着火炉吃点肉,喝点汤,再烫一壶酒,岂不美哉。
不过坊里住在这附近的,有不少富庶人家,大冷天的不愿意出来跑一趟,点个暖呼呼的外卖也是有的。
天冷风寒,江杳杳也担心两个孩子的身体和安全,故而对于冷天的外卖,秉持着随缘的态度,有就接,没有也不特意去想办法,若是订单太远了,江杳杳还主动回绝。
正看着外面的风卷着落下的黄树叶吹啊吹的,就看到寒风里,有人大步朝这里走了过来。
江杳杳给刚进门的裴敬之递上杯热茶暖一暖,又问他吃没吃过朝食。裴敬之用手捂着茶杯取暖,闻言道:“光顾着忙,还未来得及,一忙完便过来了。”
“那你等着,我去给你做些,正好也有事要问问你呢。”
鲶鱼已经被吃完了,只剩菠菜和红薯,江杳杳灵机一动,将这两样食材进行了组合。
红薯切成小块,菠菜也切成小段。取个平底的锅,刷油小火煎红薯块,过一会便翻动一次,薯类的香味在油温的作用下直往江杳杳鼻子里钻,饶是刚吃过饭,江杳杳的馋虫也被勾着动了动。
红薯每面都被煎香煎熟之后,放入菠菜,滴入一点点清水,继续小火煮。
菠菜在高温下很快变软,红薯的硬芯也变得绵糯,将红薯微微压散,使得它的香味能跟菠菜更好地融合在一起。
在锅的中央拨出个小洞,打入一个鸡蛋,盖上锅盖,让鸡蛋在中间慢慢凝固。
裴敬之喜食流心蛋,江杳杳就没有焖太久,待到蛋白凝固而蛋黄半熟的程度,就小心地将锅中这一大块整个儿取出。
又翻出她宝贝的胡椒,取几颗碾碎,撒了一些胡椒碎在上面。
“这叫,红薯菠菜北非蛋。”
裴敬之没问江杳杳为什么中间加个鸡蛋,就叫北非蛋了,更不知道北非其实是个地理名称,对于江杳杳经常蹦出来的各种食物的奇怪名称,他早就适应良好。
中心的鸡蛋还轻微摇晃着,展示着它丝滑的内心,裴敬之拿起勺子毫不留情地把它戳破,与菠菜红薯泥搅拌在一起。
红薯和菠菜都有甘甜味,分外相融,蛋液浓郁而嫩滑,增添了蛋白质的鲜味。
红薯菠菜和鸡蛋都没有经过额外的调味,只有上头撒的胡椒碎提供的一点辛香。
而江杳杳又切了些脆皮五花肉,蘸上蘸料裹在烙饼里,又加上点黄瓜丝和脆萝卜给他。
裴敬之左手拿脆皮五花肉卷饼,右手握勺舀着红薯菠菜北非蛋,一边油润味浓,一边清淡甜口,一时间有些吃不过来,左右开弓。
“对了,你可认识一位姓陈的郎君,比我们要年长不少,住在怀化书院的?”趁着裴敬之吃饭,江杳杳赶紧把心中藏了一天的疑惑问了出来。
裴敬之正咬着饼,嘴里塞着肉,听她一问,赶紧嚼了几下把肉咽下,方才开口道:“他是我老师。”
作者有话说:
下周的早餐就做北非蛋吧!
另外麻辣香锅里的红薯真的很好吃,真的。
第56章 酒酿甜汤、皮蛋小馄饨
“老师?”江杳杳虽猜到此人必定与裴敬之相熟, 却也没想到他会是裴敬之的老师来着。
陈夫子如今看来的确是教书育人的年纪,但若他也是裴敬之的老师的话,往前倒推个十来年, 那时的陈夫子, 应当算是年轻的了。
江杳杳给裴敬之和她自己各倒了一碗酒酿百合枸杞甜汤, 坐到他身边,用勺子慢慢舀着汤, 听他讲故事。
“陈夫子当年确实年轻, 是我爹特意请来府中教导我的老师。而我当时年幼, 性子, ”裴敬之抿了口甜汤,难得露出了几分窘迫之态, “性子也比现在乖张许多,见他年轻,很是不服他,故意与他对着干。”
“然后呢?”江杳杳追问。
“然后……我根本干不过他。”裴敬之回忆起当年之事, 狠狠地咬了一口脆皮五花肉, 还是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总之,我年幼时所学多是由他所传授,算是我的启蒙老师了。”裴敬之把红薯压碎, 与菠菜和蛋黄液充分搅拌均匀, 舀上满满一勺。
“那他是如何知道我们两个的事的?”
“咳咳咳……”一口红薯泥噎在了裴敬之嘴里,他连忙喝了口甜汤润一润, 把红薯泥给顺了下去。
他总不能告诉江杳杳,因为他这位老师年轻时风流倜傥, 极擅长与小娘子们打交道, 裴敬之向他请教过一二。
“昨日下值之时刚好与老师碰见, 便一同去饮了几杯,老师关心我的终身大事,我就同他提过了。”
裴敬之说的倒也是实话,昨天他下值时正碰上要去钓鱼的陈夫子,便请这极爱饮酒的老师,去吴家酒楼尝尝新到的百里香。
席间,陈夫子想起裴敬之此前同他请教过的那些诸如,怎样讨小娘子欢心,如何送小娘子礼物的问题,笑着问他,如今与这小娘子相处的如何了。
裴敬之与陈夫子早已是至交挚友,裴敬之也不瞒他,将他与江杳杳之事告诉了他,同时不忘得意洋洋地表示,江杳杳开的有间小食肆,是全长安城最好吃的食肆,没有之一。
于是陈夫子这便记下了有间小食肆的名字。
又正好想换个新地点钓鱼,便同裴敬之一起回了永靖坊,在饮河边钓起了鱼,正好碰到了遛狗的江杳杳。
“那夫子他现在是在怀化书院教书吗?”
“是,也不完全是。他喜欢自在的生活,不喜被拘束,不算是书院真正的夫子,但也会给学生们讲课。或许明年,他就换个地方待着了,就没见他在哪里长期待着的。当年他肯来府里教我,也是因为和我阿爹是故交,纯粹是还个人情。”
说到这里,裴敬之骤然间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