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钻木取火也有讲究,因为不同季节的木材湿度不同,每个季节都有各自最合适用用来取火的木材,比如春季多用榆树和柳树,夏季多用枣树和杏树,到了秋季则换成柞树和楢树,冬天则选择槐树和檀树。
讲究些的大户人家,每到换季之时,都会重新钻木取新火,来替代旧火。而江杳杳嫌麻烦,没有这么多的讲究,除非火种不小心灭了,不然不想花心思再去钻火。
江杳杳和阿素把灰烬下的火种重新引燃,添些柴火,先烧上一锅热水,用来洗漱。
两人将热水加了些井水兑温,仔细洗了脸净了手,又用盐水漱了口。
下雪天跟冰糖葫芦更配,江杳杳拿出最后一些新鲜山楂果,又做起了冰糖葫芦。
今天起得早,时间更为充裕,江杳杳在把山楂蒂去掉的同时,又把山楂从中间对半切开,挖去山楂核。
切开的两瓣山楂之间,填上些豆沙或者甜糯米,再将山楂合拢,将馅料夹在两瓣之间,再用竹签串起。
之后便是和之前一样的做法,熬汤,淋糖衣,拉银丝,江杳杳示范了一遍,又手把手教了阿素做了几串。
冰糖葫芦做完后,和之前一样在萝卜墩上插起来。除了山楂果子做的,江杳杳和阿素又一起剥了好些橘子瓣,切了好些香蕉块,将橘子和香蕉隔着串起,也淋上糖浆裹上硬壳,做成冰糖橘子香蕉串。
大早上的,直接空腹吃冰糖葫芦怕太酸凉闹肚子,江杳杳决定先做个朝食吃,再好好抱着暖炉赏着雪景啃冰糖葫芦。
寒冷的下雪天,来一碗暖呼呼的热汤再适合不过,若要饱腹,那不妨往汤里再加一些米饭,再放些配料,就是江杳杳正在做的烫饭。
饭是昨天晚上剩余的米饭,天气寒冷,冻上一夜的米饭失去了些水分,变得有些坚硬,恰好非常适合来做烫饭。
胡萝卜和莴苣切成小碎丁,猪肉剁成肉末,再取一只番茄切成小块。
准备好姜片蒜末葱花,下油锅煸炒出香味,倒入肉末翻炒至变色,倒入番茄,用锅铲轻轻挤压,使番茄更容易炒出汁水。
待番茄炒得沙沙绵绵,渗出了酸甜的汁水,与肉末一起飘出香味的时候,把胡萝卜丁和莴苣丁倒下去,加入料酒和清酱,把所有食材都均匀翻炒在一起。
此时注入几大碗开水,再把隔夜的米饭倒进去,水量要淹没过米饭再稍多一些,放入适量的盐和糖,盖上锅盖焖煮片刻。
趁这个时候,快速打上几个鸡蛋,掀开锅盖,将鸡蛋液均匀地淋在表面,等鸡蛋液凝固成蛋花,再进行搅拌。
江杳杳舀了一勺汤尝尝咸淡,总觉得还少点滋味,从柜子里取出袋子,拿了一颗宝贵胡椒,用小碾子碾碎后加入烫饭之中。
金黄的蛋花浮在表面,汤汁红艳艳的,酸甜咸鲜,用勺子一捞,米饭混合着肉末胡萝卜丁莴苣丁,颜色也好看。
江杳杳给她自己和阿素各盛上一碗,锅中剩余的继续在灶上温着,等着其他人起床来吃。但是烫饭放久了,就跟面条似的容易变糊坨在一起,虽然也可以再加些水重新煮开,口感肯定不如刚做好时的了。
江杳杳和阿素相对而座,烫饭刚出锅,如名字一般烫得很,不住地往外冒着热烟,两人对面相坐不相见,升起的白雾氤氲成一团,遮挡了视线。
江杳杳轻轻舀起一勺反复吹了吹,确定不烫了之后才放心地送入口中,热腾腾的汤一下子驱散了不少寒意。
米饭还是粒粒分明的,吸饱了番茄味的汤汁,软糯而又有嚼劲,肉末被剁得很碎,与米饭完全融合在一起,齿间嫩脆的是胡萝卜丁和莴苣丁,味道清甜。
而最后撒上的那些胡椒,带来了些温润的刺激,不像茱萸那般辛烈,胡椒的辣度是肉肉绵绵的,入口只感觉到香浓,待咽下后才发觉舌尖上的那一丝辛辣感,哪怕吞咽地急了些,也不会不慎呛到喉咙。
只可惜胡椒太宝贵了,江杳杳只舍得偶尔放上一两颗用来调调味。不过随着西市里胡人开的店铺越来越多,江杳杳有次甚至还在一家新开的店里发现了胡椒的踪迹,不过只有一小把,价格还十分昂贵,但好歹是第一次在市面上见到了。
那西域铺子的主人高鼻,深目,满脸络腮胡,连说带比划的,告诉江杳杳说等明年还会有更多的胡椒运来中原,那时候价格也会相对便宜些。
吃完了一大碗烫饭,江杳杳的胃里饱饱的。烫饭带着汤,很容易就让人把米饭带着直接吞咽下去而略过咀嚼的步骤,长期吃容易消化不良,但偶尔吃上这么一次,无伤大雅,况且江杳杳还努力把米饭多嚼了几次。
这一顿朝食吃完,天还是暗的,雪倒是有些停了,只有些零星的小雪花在飘啊飘。
江杳杳打算一会等肉食铺子开张了,去挑选些羊肉来,炖上个羊肉汤喝,在飞雪的时节,羊肉最受人们青睐。
然后,再买几块上好的五花肉,要挑选肥瘦相间,红白分明的那种。俗话说,冬腊风腌,蓄以御冬,小雪节气过后,天气会更冷,也更干燥,正是腌制腊肉的好时候。
眼下还是静悄悄的,四周仿佛都还在沉睡,离忙碌的晨间还有一大段闲暇,江杳杳索性拿了竹制的大笤帚,出门扫雪当做早起的运动。
街上静悄悄的,有几间铺子同他们一样亮起了灯,袅袅白烟从窗口溢出来。这些铺子大多都是朝食铺子,卖些早点。
虽然江杳杳的食肆里的朝食也很受欢迎,但她实在不喜欢大冬天里太早起,食肆开张的时间就比那些朝食铺子稍微晚些,双方面对不同的客群,相安无事。
门口的雪已积了厚厚一层,江杳杳握着笤帚,将门前扫出一条道来。
作者有话说:
下雪啦下雪啦!
码到一半忍不住去泡了碗面吃,深夜的泡面真是格外好吃啊。
第71章 奶香红薯饼、羊肉泡馍
扫开这一条道, 方便食客进出,江杳杳将手中的笤帚靠在一旁的墙上,往手心里呵了口热气, 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扫完这一通雪活络了筋骨, 江杳杳的身上冒着热气, 暖融融的,甚至还有些微微出汗, 但露在外面的手指还是冻得有些发红。
可惜自己的女工水平着实不佳, 不然还可以按照现代的样式, 给自己缝个手套来着, 五指分开方便活动的那种。
江杳杳抬起头,雪已经停了下来, 只有冷风呜呜地在耳边刮过。她这时才发现,下雪时的天空其实是紫红色的,与现代城市里很容易被踩脏的积雪不同,长安的雪放眼过去茫茫一片皆白, 路上的雪积了厚厚一层, 只有寥寥几只脚印。
打更人从街的另一端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来,手中咚咚咚地敲着梆子,一慢四快, 正是五更的报时。
随着五更的梆子声, 那几间亮着烛火的朝食铺子,纷纷打开门来, 准备开始营业了,有的还搬出案台锅炉之类的到门口街边来现做现卖的, 方便早起赶路的行人, 可以直接在路边匆匆买上一份, 不耽误时间。
街上也开始陆陆续续有行人经过,各种声音渐渐响了起来。
江杳杳转身回到食肆里,见阿锦和阿樱也起来了,正打着呵欠揉着眼睛。见江杳杳今天起得这么早,都感到有些意外:“小娘子今天怎么这么早便起了,不再睡一会吗?”
江杳杳笑着伸手招呼她们:“赶紧过来吃朝食了。”
锅内温着的烫饭虽还未冷,但汤汁已经被米饭吸收了不少,江杳杳重新加了些开水煮开,又新加了一把切得很碎的菜叶子,打了几只鸡蛋,搅拌均匀。
回锅后的烫饭,口感虽略有下降,但阿锦和阿樱还是吃得很香。这俩小丫头饭量好,胃口大,江杳杳怕剩余的这半锅烫饭她们吃不饱,又给她们新烙了奶香红薯饼。
大个的红薯洗净削去外皮,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块丁,加入鸡蛋和糖搅拌均匀后,再撒上适量面粉,用少量牛奶搅和着抓匀,调至能使红薯丁能够粘结在一起又不过于浓的稠度。
平底锅中用刷子刷上油,待油锅变热,用大勺子舀起一勺红薯面糊,在锅中浇成圆圆的一圈,再用锅铲把边边角角修整一番,让红薯饼的形状更加圆润可爱。
烙红薯饼要用小火慢慢烙,直到底部形成焦酥的脆壳,用铲子稍微铲起,快速颠个锅,让红薯饼在锅中翻个面,略煎一会,再重新翻回来,在表面撒上一层芝麻,又抹上一层蜂蜜。
刚出锅的红薯饼散发出薯类甘甜的清香和牛奶醇厚的乳香,底部的脆壳焦香四溢。
每只红薯饼烙成手掌般的大小,方便食用,江杳杳切了三只大红薯,总共烙了八只奶香红薯饼,一人分上一块。
阿锦和阿樱很快就把半锅烫饭和分给她们的红薯饼吃了个干干净净,擦了擦嘴,赶紧去干起了活,张罗起食肆的开张。
江杳杳把插着冰糖葫芦的萝卜块挪到食肆最前面的案台上,正对着大街。她看到对面的旧食肆也开了门,小石头蹭蹭蹭跑了过来拿朝食。
烫饭只做了一锅,她们四人已经分吃了,江杳杳先让他把红薯饼拿回去吃,又把留下的一半剩饭拿了出来,给他们又做了一锅烫饭。
小石头直接把整个锅给端了走,健步如飞,急得江杳杳在后面直喊着让他小心。
因着江杳杳今天起得早,食肆便也早早开了门,香味扑鼻的热粥在锅里冒着小气泡。
今天换了换口味,熬的是甜粥,主料用的是南瓜和小米,又加入了几颗甜枣。南瓜切成了小块,熬得黏黏糊糊的,绵软醇香,小米提前一晚就浸泡上了,煮得十分软糯粘稠,带着些粗粮特有的微微粗糙感和一丢丢的嚼劲。
南瓜小米粥熬好后,江杳杳自己先喝了一碗,甜香绵密,喝着味就感觉十分地养生。
她又把几天前自制的酒酿从棉被里抱出来,用无水无油的勺子挖了一口尝,甘甜浓郁,带着恰到好处的酒味,可以拿出来吃了。
酒酿可以用来和糯米小丸子一起煮,煮完之后撒上些糖渍桂花,既可以配上几个蒸饼当正餐吃,也可以在餐后当个小甜点,若是喝了酒,顺带还有点解酒的功效。
把酒酿在水中煮开,浇上水淀粉勾上芡,再淋入打散的鸡蛋,浅黄色的蛋液在水中凝成蛋花浮起来,与酒酿一起搅匀,就是一碗酒酿蛋汤了。
无论哪种做法,都是现点现做,江杳杳拿了两个小炉子,上面搁着两只小锅,专门用来煮酒酿圆子和酒酿蛋汤。
天上的乌龙飘散了开去,慵懒的太阳柔和地照耀着,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雪的缘故,今天的客人们反而来得比往常要迟些。
待街上的肉食铺子一开,江杳杳立马就去买肉。
最适合用来炖羊汤的,是羊肋排或者羊大腿,江杳杳挑了一条肥瘦均匀,外头还覆了层白膜的羊肋排,忽然又看见旁边挂着的一大条羊蝎子。
江杳杳本来没打算买羊蝎子的,但是双眼总忍不住往羊蝎子上瞟,想想酱香羊蝎子的味儿,她呲溜了下口水,一咬牙,买上!
又去了猪肉铺子,买上了好几条五花肉,赶紧回去开干。
这一大摞的肉可沉着呢,幸好她出门前把阿樱给喊上了,这才不至于扛不回去。阿樱见着这么多的肉,也忍不住呲溜了一声,看来今天有好多肉吃了。
江杳杳把羊蝎子放在室外院子里,留到晚上再做。
她先将一整条羊肋排清洗干净,浸泡出血水后,切成小块,锅内倒水煮沸,加入些生姜花椒和料酒焯水,仔细冲洗去浮沫。
另取一口大锅,将汆烫好的羊肋排全部倒入锅中,加入葱段蒜片香叶八角花椒等香料,再放入几片陈皮,注入没过羊肉的清水,再淋上些料酒,待水沸滚开后,捞去表层的浮沫,焖上锅盖,用小火慢慢炖煮,至少得炖上两个时辰。
每隔半个时辰,掀开锅盖瞅一瞅,把飘上来的浮沫捞去,汤色越来越浓郁,直到羊脂都融到了汤里,变成出浓浓的乳白色。
用筛子将香料捞出,撒上些盐简单调味,羊肉汤味美浓醇,经过两个时辰的炖煮,羊肉的鲜美滋味完全释放出来,除了用盐增些咸味,其他的调料若加入反而画蛇添足,破坏了羊肉汤纯正的口感。
江杳杳又细细切了些葱花和芫荽,盛在两只碗里,可以根据食客的口味加入羊肉汤里。
羊蝎子靠近尾部的位置有着不少脂肪,江杳杳切了些下来,在锅中煎出羊油来,用这羊油淋了个油泼茱萸碎,再与安息茴香调在一起,可以用来蘸汤里的羊肉吃。
冬日里的羊肉汤,要再配上几个芝麻烧饼才过瘾。如果来上一个馍,还可以掰碎了泡在羊肉汤里,获得一碗羊肉泡馍。
今天一看到雪,江杳杳就已经想好要炖这羊肉汤了,因此早就把好久没用的烤饼的桶炉搬了出来,阿素早就揉好了面,正在桶旁拿着长铁夹,把里头烤好的烧饼夹出来。
芝麻烧饼的原料很简单,只提前需将面团醒发好,在锅中凉油下入小茴香碎,小火加温至小茴香微微变色,就可以泼淋到混合好的盐和面粉中,制成油酥。
面团分成小团,用擀面杖擀成长条形的薄片,刷上一层刚做好的油酥,再从一头卷起来,将卷好的面团再次擀压成圆形,在表面淋上些清水,铺上满满的芝麻,就可以“啪”地贴在桶壁内侧进行烘烤了。
而用来泡羊汤的馍的做法,据江杳杳所知,除了醒发好的蓬松面团,还需要未经过醒发的死面。
面粉中加水直接揉成死面团,将死面与醒发好的面团混合在一起,加入点盐,反复揉搓,直到面团变得光滑平整。
把混合好后的面团分成小份,擀成圆饼的形状,用竹签在面饼表面扎上些小孔,使面饼受热均匀,缩短烙制的时间,烙出来的面饼也不容易鼓起气泡。
平底锅中只需略滴上几滴油,来回晃动下锅底使油铺开些,然后把面饼放到锅中,中火烙至两面金黄变色即可。
烙好的馍饼表面有些焦褐色,散发着麦香。等馍凉了之后,就可以掰成小碎块,浸泡到滚烫的羊肉汤之中食用,江杳杳记得这在羊肉泡馍的吃法里,叫“单走”,汤和馍分开上,泡而不煮,既能尝到馍饼的麦香,也能品到羊汤的香醇。
剩下的另三种吃法“干泡”、“口汤”和“宽汤”,都是将掰好的馍倒入羊肉汤中煮好再上桌,三种吃法的区别在于羊肉汤的量不同,干泡的汤完全被泡馍吸收,吃完碗中没有一滴水;口汤则是馍吃完后,碗中就只剩一口汤,喝下这一口回味无穷;宽汤则是汤水很多,还有个形象的称呼叫“水围城”。
江杳杳不是陕西人,对羊肉泡馍也是一知半解,都是以前去西安旅游时听来的,以前也没做过这泡馍,要是让她煮这“干泡”、“口汤”的,她还真煮不出来,所以干脆,全部都是“单走”,一碗汤,一个馍,自己掰碎了泡。
至于芝麻烧饼,则简单地多,咬一口烧饼,喝一口汤,再从汤里捞一块羊肉,蘸上江杳杳用羊油泼出来的辣油孜然,从头暖到脚,从舌尖鲜到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