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our father and mother?”
“yes。”
少年嘴角微微翘着,状似不经意地转回身指了指:“我生日,他们带来我旅游。”
“Wo~”
司机果然配合地发出夸张的惊呼,大为夸赞父母对他好,然后喋喋叭叭,延伸到自己小时候和父母相处的趣事。
语速太快的时候,季长翊也有些听不太懂,但不妨碍他表情严肃,时不时就要给对方一个反应。
于是司机便说得更起劲了。
等夫妻两人过来时,单看表面,一老一少俨然成为了一对忘国交。
“走吧。”
现在的季长翊,在面对两人时,依旧很少叫爸妈,时常用老季、爱哭鬼指代,但在外人面前,他又一点儿也不隐瞒三人的关系,甚至经常主动提及,让人猜不透叛逆期孩子的想法。
多变的青春期啊。
在酒店安顿下来,简单休息过后,季恂初便带着家人出门去附近逛景点。
上次的海岛行,是苏曲桃打头阵,领着父子俩玩。
沙滩、戏水、游泳,还有难忘的捕鱼体验,累虽累了点儿,但同样让人记忆深刻。
如果没有记错,季恂初并不擅长这方面的计划,所以就显得更为让人期待了。
事实证明,除了做饭,季恂初在其他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即便不擅长,也能在短时间内做到恰如其分。
比如,他居然随身带着一个笔记本,黑皮的,里面密密麻麻写着芬兰旅游的攻略,从自然人文景点到餐厅特色小吃,还有方便的交通,真正意义上做到了衣食住行,面面俱到。
一天下来,他们去了温室花园,去了教堂和美术馆,在季恂初的计算下,没有走任何一点冤枉路。
景点的选择也是有规律的,每一个都符合苏曲桃的审美,既体会到赫尔辛基的文化韵味,又能得到视觉的享受。
而不是一股脑将所有景点都安排进来,永远赶场似的奔赴下一个地方。
逛完景点,季恂初又安排了花园餐厅。
不做而已,做就要做到最好,这是季恂初贯彻的原则――当然,做饭和堆雪人除外。
苏曲桃不由得对老男人更加欣赏了。
她用胳膊撞了撞季长翊的胳膊,与有荣焉:“怎么样,你爸爸帅不帅?”
季长翊从饭盘里抬起头,打量了他爸一眼:“还行吧,其实我觉得我更帅。”
“啧啧,少年人,你的自信心很强大嘛!”
季长翊不置可否,随即不在意地问:“那你觉得谁更帅?”
话音刚落,旁边的季恂初也看过来。
面对两道逼迫的视线,苏曲桃:“……”
不是吧,这么卷?
转而一想,还是有些欣慰的,如果男生都对自己的外貌卷一点,她就不需要时常遭受视觉冲击了。
苏曲桃沉思了会儿:“嗯,其实你们两个,各有各的帅,比如你,就属于那种校园文里的阴鸷校霸,浑身充满危险的气息,擅长眼红掐腰给命文学,你爸和你师出同门,不过更偏向于高冷之花,特点是各方面都很优秀,但话少,对外人有些冷淡。”
别说,她一概括,另外两人都觉得很是形象,但有一些点听起来不明所以,季长翊皱眉:“眼红?我眼睛又没问题,眼红干什么,还有掐腰给命是什么鬼,听起来好离谱。”
苏曲桃一噎,她能说这是她那个世界最流行的小说元素吗,最关键的是,苏曲桃本人很喜欢。
于是恼羞成怒道:“不懂就憋着,反正有了这三样,男主角会非常迷人。”
季长翊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又问:“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说自己的观点。”
“咳。”苏曲桃咳了咳,“如果是我学生时期,说不定会喜欢前者,不过现在,我更喜欢后者。”
假的,她学生时期也喜欢学霸。
“嘁,我猜就是。”
季长翊撇撇嘴,显然内心觉得苏曲桃的回答没有创意。
与之相比,略胜一筹的季恂初,心情则格外美好,不过还是谦虚地说:“如果是我的话,我选长翊。”
闻言,季长翊偷偷竖起耳朵。
苏曲桃也诧异,问:“为什么?”
“他的眼睛遗传了你,很好看。”
季长翊:“……”
赶快毁灭吧!
饭菜快要吃完的时候,花园餐厅的灯光突然暗下来。
苏曲桃咦了声:“停电了?”
季恂初的声音在黑暗里沉稳淡定:“应该是,左手边的小桌上有台灯,不需要电,你打开试试。”
苏曲桃不疑有他,转身去找台灯。
好不容易找到,按了几下却没有反应,苏曲桃还以为是坏掉了,谁知刚准备询问,一抬头就看到季长翊推着蛋糕进来。
昏黄的室内,鲜花和绿植散发着清香,于是蛋糕上燃烧着蜡烛便是此刻唯一的光芒,映衬的季长翊那张酷哥脸都变得柔和起来。
空中开始飘花瓣,有一朵落到了苏曲桃的手上,低头打量,原来是洁白的铃兰花。
“生日快乐。”
苏曲桃眨眨眼,又眨眨眼,最后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原来是这么一个惊喜啊。
好土哦。
女人心里偷偷吐槽,面上却是不由自主笑起来,灿烂的眸子好比满天星辰。
不知什么时候,季恂初从后面扶住她的肩膀,轻轻一推:“去许愿吧。”
苏曲桃走到蛋糕面前。
烛火荡漾,十八岁的数字,一会儿变成二十五岁,一会儿变成三十八岁。
明明灭灭,仿佛将两个人的人生,交叠在一起。
这个世界上的不幸有很多,但她何其幸运,拥有了第二次生命。
苏曲桃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而这种幸运又让她时常心怀感激,感激自己,感谢他人。
譬如刚穿书的时候,即便怀念家人和朋友,但她骨子里的积极向上,让她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
于是,她重新有了家人,有了很多很多的朋友,有了比上辈子更成功的事业。
思及此,苏曲桃看向身旁的男人。
还有,可以相互扶持的爱人。
她闭上眼睛,双手交握放在胸前。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如果生日愿望真的可以实现,那她希望,所有的家人都一生顺遂,无病无忧吧。
一阵风吹过,苏曲桃将蜡烛吹灭。
许完愿,便是送礼物的环节。
季长翊首先拿出来自己准备的东西,一个银色质地的手镯,和他爸喜欢繁复的饰品不同,少年人偏爱简约。
所以这只手镯,也是天然去雕饰,一个普普通通的莫比乌斯圆环,苏曲桃将它拿在眼前,借着光亮去看,在里侧看到了刻在在上面的字母。
“J,C,Y,送给我的礼物为什么刻你的名字?”苏曲桃不满。
季长翊哼了声:“你不是说我浑身充满危险气息么,正好给你辟邪用。”
卖点准确击中了苏曲桃的心思,于是这件事情就这样确定了。
和儿子的霸道相比,季恂初则体贴多了,送给她的是一份心心念念许久的珠宝套装。【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祖母绿点缀,意味着爱的生机。
苏曲桃有些失望,原本以为会是那件东西……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情,这套由日本大师退休前做的最后一件珍品,她也很喜欢,当即就让季恂初给自己戴上。
甜蜜的奶油味道还在回味,三天后,又到了季长翊的生日。
许多年后,季龙傲天忘记了很多事情,但仍然还能记得那一场生日。
欢乐、惊喜、巨大的热气球、幼稚的小学生游戏、没有神秘感的詹姆斯球衣球鞋,还有……将他包围住的幸福。
孤独的人不爱孤独,只是没有人向他奔跑。
季长翊一直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
他眼中的世界是黑白色的,丑陋不堪。于是他游离之外,没有期盼,不屑妥协,他竖起尖利的刺,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升起警惕。
面对别人的欺辱,季长翊坚决百倍奉还,哪怕遍体鳞伤。
反正没有人在乎。
直到后来,有人闯进他的天地。
像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在耳边念叨,总是强迫他吃甜食,总是做一些蠢事逗人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拉着他走进世界。
眨眼间,一切都变成了彩色。
一天欢乐在疲劳中落下帷幕。
芬兰之旅已经结束了,明天,他们即将踏上回国的路途。
想着要离开,苏曲桃还有些不舍得。
她回忆这几天吃过东西,央着季恂初去帮自己买点儿特产。
至于为什么不自己去,因为她累呀。
季恂初自然不会拒绝,高岭之花沾染了情爱,也落下人间成为了凡夫俗子。
苏曲桃自己待在酒店,给前台打了个电话,让对方送点儿玫瑰花瓣上来。
这里的浴缸是双人版的大浴缸,不用感觉太浪费,便泡了一个玫瑰花瓣浴,等泡完后,感觉浑身都香了两个度。
她闻了闻,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跌入了一片浓郁的玫瑰花海,呼吸间醉醉醺醺。
为了搭配这份花香,身体乳没有再用之前那款常用的茉莉香,改成了新买的玫瑰香。
因为她肤质的特殊,所以先取出来一点抹到手腕,等到十分钟后再试验没有过敏,再全身涂抹。
当然,苏曲桃没有忘记一件事情。
她趁季恂初不在,从行李箱中拿出离婚协议书,连同一支准备好的笔,等老男人回来后,郑重其事递给对方。
“当初说好的,等到长翊成年,这份离婚协议便会生效,虽然当初你放弃了,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你又后悔了,所以我重新给你一次机会。”
被折过多次的A4纸铺平,签名的地方,苏曲桃的名字已经写在上面,只剩下另外的一处空白。
季恂初伸手接过。
见状,苏曲桃抿住下唇,看起来有些不开心。
季恂初心里好笑不已,他故作认真地重新去看协议上的条款,好半晌没有说话。
终于,苏曲桃忍不住了:“这不是你自己拟定的吗,有什么好看的。”
季恂初摇头:“时间太久,有些忘了,我想确认一下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什么?他还真的敢看看?!
苏曲桃瞪大眼睛,颇有些不敢置信,好啊,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坏家伙。
眼看着女人怒火冲天,下一秒便要闹出什么鲜血,季恂初突然抬起头,嘴角分明带着笑意。
这下,苏曲桃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欺骗了,气得伸手打他:“我看你是真的想签吧!”
季总义正严词:“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承认。”
他将那两张离婚协议按照原先的痕迹重新折起来。
有一秒钟,季恂初也想着自己收下,然后私下将这两张薄薄的纸张烧掉,若是化为灰烬,那它以后便永远不会存在了。
可也只是一想,最后还是交给了苏曲桃。
“我想等明天再给你答案。”
“为什么?”
“大概重要的事情,需要仪式感?”
苏曲桃白他了一眼,离婚协议还要什么仪式啊。
她未曾期待,却不想在次日,季恂初带她来到一座古堡,在古堡中,她见到了曾经图纸上的婚纱。
如她当时的想法别无一二,成品婚纱比设计图更要美丽。
雪白的长裙,裙摆微微蓬起,外面罩着一层纱料,增添朦胧美。
后背的巨大蝴蝶结,露出两边的头绪,像是长出来的小翅膀,v领修饰肩颈线条又性感。
神话故事里,织女不小心丢掉了仙衣而留在人间,苏曲桃想,如果真的有仙衣,那一定是这个样子吧。
季恂初走到婚纱旁边,他身上的西服,细看居然和婚纱格外陪衬,右胸口的位置,别着一枚金色的水蜜桃胸针。
他的表情很温柔,认真看着苏曲桃:“昨天你问我的答复,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内心的感受,只能将感受具化。”
“所以,这就是我的回答,桃桃,你愿意吗?”
城堡的海风,从开敞的大门里吹进来,那一刻,季恂初手心里,出了薄薄的汗。
他眼睛不敢眨动,所以清楚看到苏曲桃愣了愣,然后坚定不移地,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
短短的几步路,感觉比人生都要漫长。
终于,苏曲桃站到了季恂初面前。
她径直取下那件华丽的婚纱,笑着挑了挑眉:“是不是只有愿意,才能试穿它?”
季恂初笑:“是。”
“那好吧,我愿意。”
于是,她如愿以偿穿上了属于自己的婚纱。
没有鲜花,没有宾客,这座华丽的城堡中的婚礼,只有新娘和新郎两个人。
但不论是谁,都觉得心满意足。
他们牵着手,漫步在城堡的石径上,然后去海边喂海鸥,度过两个人的时光。
苏曲桃故意拉着季恂初,对着天空和大海鞠躬:“书上说,人体细胞的更新是两百天,每到6至7年,就能够全部更换为新的细胞。”
“距离上次婚礼,过了十八年,我们的细胞早就更新完三次,现在的我和你,已经不是过去的我和你。”
季恂初若有所思:“所以需要重新宣誓。”
“啊?”苏曲桃本来只想重新拜个天地,没曾想季恂初竟然想的更加全面,她只能点点头:“是的,没错。”
就这样,两人坐在台阶上,头靠着头,拿出手机搜索结婚的宣誓词。
出乎意料,现在的宣誓词事业也发展迅速,衍生出来不少版本,譬如搞笑版,港式版,喊麦版,保险起见,两人选择了最经典的那一版。
苏曲桃清了清喉咙,忽然觉得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