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我位极人臣——花裀【完结】
时间:2023-02-03 13:02:36

  所以自那之后,所有题目全是在殿试前一天秘密拟定,皇帝钦定后立即刊刻印刷。本朝刊印场所由军队监控把守,严防泄露。
  就像现在在监狱里印刷高考试卷一样,这些都是为了防止试题泄露的作弊手段,直至殿试当天凌晨,试卷才印刷完毕。
  当“新鲜出炉”的试卷分发给闻瑎时,鼻尖还能嗅见淡雅的墨香。
  耳边是纸张铺陈开来的唰啦声,闻瑎将试卷展开,视线聚集到题目上,殿试只考一道策论。
  这套题目是根据《易经》中“九二”卦:“井谷射鲋,瓮敝漏。”和《春秋左传公羊传谷梁传注》中的有关内容而拟制出来的。约四百个字,近乎一篇小作文。
  她用一只手扶起衣袖,笔尖在砚台上轻轻蘸取,边看边思考着问题。
  “瓮”在这里指的是汲水的大型容器,而需要洗淘出的正是井里的污水或者说混有生物的脏水。而现在由于使用频繁,瓮已经变得破旧。这是在暗喻如今的朝堂。
  “井谷射鲋”“瓮敝漏”,都是讲水井还在进一步修整过程当中,这是修井之难。这道题的出题人可真是大胆,难道是在暗喻朝廷之中的官场腐败和官员们的贪腐程度——闻瑎眉头稍皱,她不知道自己的破题是否过于激进。
  闻瑎手腕收力,在宣纸上写下了第一个字。
  士所以成名者,在于有经世之才也;其不被用者,在于无经国史德。故圣人之所以然,盖我无令闻。
  她专注于笔下,并不知晓身后何时来人,而这人又何时离去。
  殿试的考试类似于现代写的作文,不过时间并不短,只要在太阳落山之前上交试卷即可。
  宣纸上的字迹不似原本端正大气的颜楷,而是有些潦草的草体,但并不凌乱。闻瑎的鼻尖不知何时冒出了些许的汗珠,她这篇文章写得如此露骨,言辞尖锐。
  可是也不知是大脑出了问题还是如何,脑中前前后后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擦掉脸上的细汗,眼神冷静,拿笔之手未见丝毫颤抖。
  呼了一口气,从桌侧拿出一张崭新的宣纸,她将草稿上的文章用正楷誊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她停下了笔。
  仔细检查几遍之后,试卷上的字迹已干,她交卷了。
  交上来的试卷被迅速送往东侧的中左门的弥封官处,盖住闻瑎的名字之后,试卷被装入固定的箱子里护送至专门的阅卷场所。
  闻瑎在太监的引领下,低着头离开保和殿,这是规矩,不能直视圣颜。
  宫门外停放着几辆马车。
  一个穿着深青色奴仆装扮的人向闻瑎走来,对着她身后的人弯腰鞠躬:“少爷。”
  “走吧。”
  身后的人加快脚步,与闻瑎擦肩。
  而后,他的脚步稍微顿了下,侧身对着闻瑎道:“可是陆公的弟子?”
  闻瑎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陆公,陆有之,这事应该没多少人知道。
  “徐令孺。”这人轻笑一声,说不清道不明,随后便迈着大步离开了。
  徐令孺,徐邈敞徐阁老之子,老师在朝时与其父意见每每相左。
  闻瑎眼神暗了下,他特意来说这句话,到底有何用意。
  等闻瑎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泛黑了。点亮煤油灯,昏暗房间不断跳跃着火光。
  闻瑎突然有些泄气,脑中突然浮现出殿试试题的多种破题方法。大约是考试之时过于紧张的缘故吗?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浮现就被她否定了。不对,她落笔坚定,未曾焦虑。
  她把倒扣在茶碟上的杯子放正,右手拿起水壶倒满,一杯凉水一饮而空。
  闻瑎向后仰了一下身子,摇了摇头。
  落笔不可改,既已如此,便不用给自己徒增烦恼了。
  闻瑎却也没想到,这篇被自己认为过于激进会使她落入三甲的策论,却恰好合了某人的眼缘。
  侧身躺在屋内的长椅上,她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
  第二日,吴居派人邀闻瑎到府中小聚。
  吃过午饭,一老一少来到书房。
  红檀木的书桌看着古韵十足,书房内点着松香,晕染着空气。
  吴居:“师侄,昨日策论的题目我已知晓,不知你是如何破题。”
  闻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变化,只是心跳却骤然快上许多。她轻声陈述,流程自如,不曾间断。
  吴居依旧是那副和善的表情,他没有对闻瑎所述策文评说,反而夸耀起闻瑎的记忆力来:“北齐杨愔聪记强识,半面不忘。你与此子不相上下矣。
  闻瑎往上抬了下眼,看着他笑呵呵的表情,一时间居然忘记了回话。
  等她回过神来,脸颊羞红,连忙道:“学生失礼了。”
  吴居笑出了声,长长的胡子轻颤,看着颇为开怀。
  “你写得不错,用不着担心。如今朝堂局势复杂,营私结党,而宦官侵权已久,外忧内患,一日不除,一日不可安稳。”
  吴居推心置腹地继续说道:“皇上登基以来一直致力于整肃朝纲,这次殿试或许会让那些依旧糊涂的人醒醒脑子。”
  闻瑎:“谢谢师叔指点。”
  吴居摆了摆手:“行了,我也不留你了。”
  刚说完这话,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吴居:“进来。”
  门外是一位端庄素雅满头银丝的老妇,无视了站在那处的闻瑎。
  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闻瑎弯腰抬手:“师叔,那我就先离开了。多谢您今日的招待,我改日再来拜访。”
  等闻瑎彻底走远之后。
  这老妇一脸怒容:“你孙女还管不管了,撒泼打滚,现在成什么样子了,我是管不住她了。”
  那老太太瞪着依旧笑容灿烂的吴居。
  “你孙女仗着你疼她,已经不下三次偷偷穿下人的衣服跑出去了。再过几年就要论嫁,她这性子以后嫁到婆家了是要吃亏的。”
  吴居默不作声,随后说道:“你觉得闻瑎如何?”
  老太太气得头上的发簪都颤了颤:“你这老家伙,到底是真的心疼我的阿芷还是想要随意打发了她去。”
  阅卷日,读卷官共有八人,每人一桌,轮流传阅,最终会选出佳卷十本进呈皇帝。
  读卷大臣中包括会试的三位礼部主考官,其余五人中三人属青林党,另外两人则分别属于东江党。青林党和东江党乃是朝廷上的两大党派,除少部分中立官员之外,其余人皆在两党之中。
  八人争论了几天,初选名单终于定下,但由于没有正式公布日期而未见消息,据说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而吴述生认定为上佳的卷子,最后竟被判到了第十一名,连呈上御前的资格都没有。
  四月初二,前十名的试卷被呈递给皇帝,此时试卷上的弥封才会被拆开。
  施精濂将这十人的姓名汇报。
  没有闻瑎?谢郁皱了下眉,没说什么。
  他按照名次依次阅卷,虽说有几篇的确令人眼前一亮,但与他在考场上偶然见到的那篇相比,也是落于俗套,过分求稳了。
  谢郁将这些卷子重重地放在金漆黄花梨木书桌的一角。失望之下,干脆开了金口:“朕以为闻瑎的策论质量极高,怎么倒不在前列?”
  随后又说出了他印象颇为深刻的几句。
  听到这话的官员冷汗直流,这卷子他也记得清楚,几人争论多次,而他正是这次读卷大臣中反对将改卷列入前十的人之一。
  施精濂立刻下跪,硬着头皮回答:“臣立刻将此人卷子呈上,由陛下亲自定夺。”
  谢郁拂袖离去。
  施精仁忙起身,心中愈发紧迫,擦去头上的冷汗,急忙翻找将闻瑎的试卷呈上。
  四月六日,传胪大典。
  鼓乐大作,殿内响起一声:“宣新科进士进殿。”
  按照春闱名次引进士就位,闻瑎在第十列,和周围人一样她也很是激动,寒窗苦读金榜题名,这里是所有学子梦寐以求之处。
  阶下鸣鞭三次,作乐。鸿胪寺官开唱:“太兴元年四月九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乐声再奏,随后传胪官唱名三次以示恩宠:“第一甲第一名徐令孺。”“第一甲第二名俞修樾。”“第一甲第三名闻瑎。”
  闻瑎之名一出,不仅闻瑎自己感到惊讶,队列中在她附近的前排贡士也都不禁侧目,心下都是一惊。
  接着便是二甲、三甲。会试第一的许威之此次殿试乃是二甲传胪。
  一甲三人,二甲九十八人,三甲二百零七人。三百多人的名字不断响起,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而后乐声又起,所有人随同文武百官跪拜。
  每跪一次,便要出声吾皇万岁,一遍又一遍地谢陛下之恩,闻瑎的声音已经变得干涩沙哑。
  此时已经无暇分心他事,连一甲探花之名都被她抛掷脑后。
  闻瑎指骨捏紧卷轴,手腕微颤。
  接过黄榜之后,她的思绪全部集中在一件事上。
  叩拜那坐在皇位上的九五之尊时,她瞧见那人分明是晋郁山!
  作者有话说:
  我写得真得好慢QAQ
  这里面的考题和回答是我瞎编的,勿考究。
 
 
第18章 
  唱名结束,意味着传胪大典也要接近尾声,此时已临近正午。太和殿外檐上鎏金铜叶,在光下愈发耀目。
  鼓乐大作,闻瑎僵硬着随众人一起行三跪九叩之礼,中和韶乐奏起《显平乐章》。典礼完毕,皇帝也随之乘舆还宫。
  太和殿的梁枋上饰着和玺彩画,门窗上嵌着菱花格纹、浮雕着云龙图案,奢华又贵气,显得这殿内的气氛更加愉悦。
  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遇见其一便称得上是人生一大喜事,可她幸运地遇见二者,却也不知能不能称之为喜。
  或许是她看错了。
  虽然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但出现相似的人也并不稀奇。
  谢郁,晋郁山,第一个朋友,皇帝。
  两人不过是少时书信往来过罢了,她心里这般安慰自己。可实际上却呼吸急促,心绪不宁。
  艳阳天里,闻瑎身上一阵发冷。
  右侧的人用手臂悄悄碰了一下她,俞修樾小声道:“闻兄,该起来了。”
  闻瑎回过神,连忙站了起来,对他感谢地笑了一下。
  礼部尚书手拿云盘将过放在黄案上的黄榜,一路出长安门外,张贴黄榜于宫壁之上。
  众人在礼乐仪仗下出太和殿中门、午门,经承天门穿过广场,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新科进士要随黄榜走在其后,队伍很长却不显凌乱。
  围观黄榜,新科进士们在上面寻找自己的名字。
  此时,礼节方成。
  黄榜上写着新科进士的姓名和名次,在宫墙上张贴三日,而后会将黄榜送到内阁,再转送到国子监,将众进士姓名刻碑,随后黄榜会被保管在国子监内,以供后人查阅。
  俞修樾看着榜上自己的姓名,笑得爽朗,反倒让人忽视了他狠厉的面容。
  他颇为感慨道:“十年寒窗,终有今日。”
  身边是热闹的看榜之声,闻瑎也渐渐从刚才的情绪中抽出身,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醒。
  视线扫到黄榜之上,一甲探花,她的脸上终于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紧接着便是新科进士们最荣誉的时刻,那就是状元游街!
  哪个学子没有梦到过身穿红衣,骑马游街的场面,心下自是激动不已,闻瑎自然不能例外。
  按照名次骑在马上,所有人都是一脸兴奋之态。
  新科进士在队伍的最后,他们的正前方是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御林军骑马开道,中间是拿着各种乐器的乐队。
  她是探花,排在第三位,前面是俞修樾,骑在高头大马上,显得此人身材愈发健硕。
  为确保安全,所有新科进士的马旁都配着一名马夫来牵马。
  前面的军队已经整队完毕,闻瑎此时一身红衣,胸前的红花格外醒目。
  徐令孺自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她,闻瑎的长相自然是称得上好看,即使是穿着大红衣戴着大红花也不显得俗气。
  脸长得倒是不错,徐令孺在闻瑎看向他时把头转了回去。
  父亲让自己多关注此人,到底有什么用意,即使是陆有之的学生,可那兵部尚书早就退隐山田,能掀起什么大乱子。而且那老头的身体不比以往,探子说他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地方,抑或者是父亲没说。
  这位新科状元脑子里千回百转,面上却丝毫不显。
  队伍开始行进了,途经过的地方都满是民众,敲锣打鼓声,整条街道比过节还要热闹,各种乐器轮番上阵,喜乐之声,人群说话的声音都汇集在一起,热闹非凡。
  状元游街可谓京城一大盛景,即使是平时里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来看看状元郎长什么样。不过,探花郎有探花之称,自然是少不了少女们的瞩目。
  鲜花、手帕、香囊,有些个姑娘实在是没有准备,甚至随手拿着果子就开始扔在那些个红衣进士身上。
  杏娘是兵部屯田司郎中的次女,待字闺中,家里正在给她寻找一个合适的夫君。她的好友知道杏娘最近因为此事闷闷不乐,就拽着她出门来看今日的游行。
  这个姑娘羞红着脸,把手里的鲜花扔向状元郎,视线后移,扯了扯杏娘的袖子,连忙出声:“杏娘,你快看,那个探花郎,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好眼熟!”
  杏娘这才把头抬起来,是,是去年上巳节的那个郎君!
  她像是要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都发泄出去似的,把身上的香囊鲜花全都往闻瑎身上掷去。
  看着闻瑎有些无措的模样,杏娘笑得开心极了,这是她自从知道要嫁人之后第一次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
  探花郎,我中意的郎君是探花郎,愿你以后一切安好,青云直上。
  按照传统,新科进士们拿着民众投掷的鲜花戴在头上,看着让人忍俊不禁。
  游行队伍的进士队伍里,今年的一甲三人,容貌长得都不错,各有千秋。尤其是这位探花郎更是美如冠玉,一眼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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