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帝谢郁的两位皇兄正月就被遣送到各自封地,三年内不得进京,这是齐朝的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害怕藩王趁新皇帝政权不稳的时候搞谋权篡位这种事。
齐朝在稳固皇太子政权稳定这方面一向比较周到,而且对待儿子都挺不错,藩王有地有钱,若是分配到边境还拥有军事实权,连基本工资都达到了正一品官员的七倍以上。
老皇帝也是溺爱儿子的人,或许是为了给他们补偿,大儿子二儿子的封地都在齐国较为的富庶地区,虽然并不毗邻但却都有兵权和实地。要是到时候这两人打算造反,从两个方向联合夹击,才是大患。
如今还在皇宫里的先皇子嗣就只有皇帝的胞妹惠安公主和另一位嫔妃所生的洵纯公主。
皇上的亲生母亲是上一任的皇后,早在八年前去世,如今当朝太后五年前才执掌凤印,和前任皇后是表亲关系。
殷孝良所在的垈仁县,本就是边关大防之所,而谢郁又下旨再增兵五千驻扎垈仁县附近。
这是比任何命令或者口头说明更具震慑力的一次军事行动,明确地给了匈奴首领一个信号,新皇帝和老皇帝不同。
闻瑎隐隐约约知道了老师因何种原因才给他送这本书。
下午的阳光过于刺眼。
感觉当初在永水村学习的日子还在昨日,现在却已经是正熙十三年的初夏了。
闻瑎走在大街上,夏日的酷热让人热得发晕,街上的行人大多是汗流浃背。
最近一年,她的身高似乎已经不再变化了,稳定在了一米七,不高不矮。
只是这天也真热,闻瑎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汗,总感觉去年这个时候没今年这么热。
她又一细想,啊,真是糊涂了,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永水村,而京城更靠近南方,的确要比北方更热一些。
马上要走到卖冰的店铺,却突然被不知道那里闯出来的人撞了一下,没有任何防备,闻瑎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闻瑎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被撞的地方,感觉不对,少了什么东西,那是她购买冰块的钱。这该死的扒手。
她心里攒着一股劲儿,跟着这个小偷辗转了无数个小巷,得益于不错的体力,也不知道追了多久,终于把荷包给夺了回来。可惜这人给逃走了,没抓到。
当她把荷包塞到怀里后打量四周,彻底傻眼了,全然陌生的地方,完全没来过,她不知道怎么走回去了。
来京城了半年多,好不容易把自己住的地方周围的几条街给摸清楚了,谁知道追了个小偷又迷了路,一朝回到解放前,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个地方。
又厚着脸皮问了几个过路的行人,才知道她居然跟着那个扒手跑到了西区。
西区这里最出名的就是青楼楚馆,又挨着港口,人口成分复杂。而且也不知道谁设计的这个地方,巷子窄,过道深,彻底没了方向感。
这还是其次,主要是太热了,这大热天,即使站那里不动也会出汗。刚才又追着跑了挺长一段是啊金,运动量很大,燥热口渴,汗水顺着脸颊、脖颈没入衣襟。
顺着刚才好心人指路的方向,闻瑎继续向北走,却拐到了某个死胡同口。
叹了口气,来个人告诉她怎么走出去吧。
可人是来了,但不是闻瑎期望的能给她引路的人。
三个地痞流氓模样的人从她身后靠近。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带着一脸坏笑,用力推了一下她。
三个人死死地堵住了路,把闻瑎逼退到胡同的最深处。
“喏,小子,把你身上值钱的拿出来。”
闻瑎估算了一下敌我形式,当机立断把刚追回来的荷包扔给了他们。
可惜,这些人并不满足。
“啧啧,这是哪来的小白脸,你们见过没有,这家伙一个男人脸居然比女人还俊,那些个妞都没她皮肤白。要不然,让我想一下,小白脸,你是哪里的,莫不是南风馆里的小倌吧。”
“要真是那的家伙,也怪不得比楼里的女支皮肤都滑。”
这三个人似乎是认为闻瑎一个人是奈何不了他们三个的,盯着面露警惕的闻瑎,做着下流的动作,用言语肆虐地侮辱。
“嘿嘿嘿,小美人儿,爷我不嫌弃你是男的,跟我一次,我保证让你爽翻天,爷那里长得很。”
最矮的那个麻子脸挺了挺胯,表情下作。
闻瑎后退了一步,深呼一口气:“我已经给你们钱了,让我走。”
“那可不行,爷得先爽爽。”
闻瑎向后退了几步,盯着这几个人,咬紧牙关,拳头死死地握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睛打量着四周看能不能找到可以防身的物件。这里地处偏僻,行人少,即使求助也不一定会有人前来帮自己,更有甚者说不定会引来这些人的同伙。
不能紧张,放松,绝对不能暴露自己。
这几个人面色发黄,眼袋发青,中间的那个高个似乎是这三人中的头。
不过那个人虽然高但是非常瘦,像是现代那些吸毒的人一样,精神状态很差,脸颊向内凹陷。他搓了搓手,往旁边的地上吐了几口唾沫。
“一个男的被污奸了,为了面子也不会说什么的。老子不爱弄男人的屁股,你们俩想玩就玩,别把人弄死就行。”
说完之后,瘦高个就晃着身体走到了巷子口。
“放心,大哥。”麻子脸和那个胖子边笑边走近他。
闻瑎心下一凉,垂着头看着似乎是认命了,眼角却瞄到了什么。
那两个人看着她无力挣扎的模样发笑,愈发兴奋:“爷让你爽翻天,一会儿你得求着我继续。”
麻子脸咽了咽口水,表情|色眯眯地。
闻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成败就在此一举了。那个高个的在小巷子口放风,现在把这两个人干掉。她有点把握,毕竟也是能扛着一百多斤的木头走上一里地都不喘气的人。
闻瑎往后退了几步,迅速捡起脚下的树枝,用脚重重地踢向那个麻子脸的□□,与此同时右手拿着树枝不偏不倚一把戳进那个胖子的眼,一记扫堂腿把两人放到。
面无表情沉着脸在他们的要害之处狠狠地踩了几脚,力道极其之大。
只剩瘦高个一个人了,闻瑎呼了一口气。
高个男人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这番情景,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刀就开始乱砍。
闻瑎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她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就看过几个防狼视频,要不是因为这辈子力气大身体素质好也不敢像刚才那样反抗。这孙子不讲武德,她空拳赤手对着锋利的甚至泛着蓝光的刀,这怎么打。
“狗娘养的杂种,敢打我兄弟,命都不想要了吧。”
瘦高个挥着小刀毫无章法地向闻瑎冲过来,刀尖刺向她。
巷子太小,闻瑎根本没地方躲。
她惊险地侧过身,左侧上臂没能及时躲开,见了血。闻瑎问候了一遍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用她知道的所有脏话。
瘦高个看到刺中了她,嘴角咧得更开了。
这时候,被击倒在地的两个杂碎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
闻瑎全身的肌肉此刻都在战栗,这种情况可不妙啊。
狭长的死胡同,一对三,这可真是,不论如何,要拼一把,闻瑎舔了下干涩的嘴唇。
瘦高个向她再次冲了过来,就是这个时候,侧过身踢了瘦高个一脚,有个空隙,跑!!!
“艹你娘的瘪三。追上你就死定了。”这人躺在地上,手捂住下面,满脸痛楚。
闻瑎本以为就能够逃开了,但倒霉的时候总会遇见更倒霉的事,她拐弯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啪嚓一声,瓶子碎了。
“谁撞到小爷我了。我的酒!”
说话的人神情还有些懵,这是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少年,脸颊还有点婴儿肥,但轮廓分明,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穿得颇为干练,头发还微微上卷。
“抱歉,有人在追我。”
后她本想让少年离远一点避免被牵连,没想到这少年伸手拽住她的袖子,力气大的出奇,拦下了她。
声音上扬,还带着几丝兴奋:“我帮你,不用跑。”
此时,后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大哥,那个小子在这!”
片刻后。
少年把这三个人踢晕扔到角落,拍了拍手。挑了挑眉,带着小表情看了闻瑎一眼,那眼神简直是在说你可真弱,连这都搞不定。
作者有话说:
如果没撞到人,是有机会跑开的,可惜被拦下了(捂脸)。
很多小巷子的地方真的不好走,尤其是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路痴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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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现实生活中遇到这种能跑就跑,跑不掉也不要莽撞,能求救就求救,但是命是最重要。
女孩子要保护好自己,虽说网络上有很多防狼术的教学视频,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男女力量还是很悬殊,即使是看着很瘦弱的男生的力量也是不小的。身上真的要常备一些防身物品,可能并不一定能用上,但是一定要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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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我居然忘记设置存稿发布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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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殷君馥是偶然经过那条小巷的。
他大哥要去塞北边境,但他自己却因为年龄太小被母亲拦在了家里,明明十岁之前他都是在那边长大的。
从京城到塞北,最快的路线就是先坐船再骑马走五六天。二哥坐船离京,他今天是来西区这儿的港口送别的。
不能跟着去,殷君馥眼巴巴地看着船走远。
这附近的巷子里有一家酒肆,味道特别棒,这地方还是二哥悄悄带他来的,后来他趁着母亲不在意,来西区跑过很多次。
熟门熟路地走到酒肆,买完之后走在街上,夏日的太阳毒辣刺眼,刚准备喝上一口,就被人撞倒了。
这人是被抢劫了吧。
殷君馥有些兴奋,话本里不都是这样,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成就一代威名。
于是,他伸手拽住了表情焦急的闻瑎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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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被抢劫了吗?看你刚才的狼狈样子,不过幸好小爷我从小强身健体,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现在彻底松了口气,身体有些发软,就直接坐在地上了,想了想没有反驳他的话。
闻瑎有些愧疚:“刚才多谢了,只是你的酒,很抱歉,我再给你买一瓶吧。”
“啊,不,不用谢。这酒也不算什么。而且其实你能一对三也算不错了。”少年摸了摸有些炸毛的头发,笑容灿烂,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你去报官吗?”
她摇了摇头,不论是以抢劫还是猥亵的名义告官,根据现有的《大齐律》,没有实施成功就不能以此定案,最多把这几个人关个两三天。对付这类人如果不能以绝后患,就不能贸然行事。
闻瑎眼中闪过几丝狠厉,她刚才那几脚可不轻,这几个地痞流氓就算以后有贼心也再没这个能力了。
少年知道了答案之后,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又踢了三人几脚,她似乎听到了骨头咔嚓的声音。
“行啦,既然不报官就让他们再受点罪吧。”少年一脸平淡,神色还带着点天真,跟他刚才往死里下狠手的动作完全不相符。
闻瑎嘴抽了抽,心里倒是一阵痛快:“麻烦你了,非常感谢。”
“喂喂,你手臂上流的血也太多了吧,都把衣服浸透了,你刚才没感觉吗?”
他的脸突然凑近,闻瑎这才发现原来他的眼睛是深绿色的,像翡翠一样。
说话的工夫,只听“嘶啦”一声,少年把自己的衣服撕掉下来几条,认真又专注手法娴熟地给闻瑎包扎。
“行啦,不报官的话就赶快去医馆找个郎中上点药吧。这大热天的,伤口最容易发脓了。你知道去附近的医馆路吗?”
闻瑎有些尴尬地抿了一下嘴,诚实地摇了摇头。
“你还能走吗?算了,好人做到底,我背着你过去。”
“等等我能——”
话音刚落,人已经被少年拽到背上了。
“对了,倒霉蛋,我叫殷君馥,你叫什么名字。听你口音不是京城人吧?”
闻瑎听到这个称呼眼角抽了抽:“我叫闻瑎,是进京赶考的考生。”
殷君馥:“那你还真是个倒霉蛋。居然正好赶上皇帝老儿去世,又得等一年。”
她不想回答,因为这人说得挺对。
“对了,我今年十五,你多大了?比我矮一点,应该比我小吧,快喊我哥。”殷君馥的声音带上了显而易见的雀跃。
哦,对不起,你要失望了。“我十八了。”
最近的医馆离这里有两三里。
殷君馥健步如飞,很快走到了。
老郎中称赞了一下殷君馥的包扎手法,给闻瑎上了药,嘱咐她这纱布三天一换。
闻瑎点点头。
殷君馥坐在医馆前的台阶上,阳光下的发丝显现出浅棕色。
“走吧。”
殷君馥又把她背起来:“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我把你送回家。”
大侠都是这样,一定会把救助的人完美护送到家,殷君馥心里想。
闻瑎有些无奈地戳了戳他的后背:“殷君馥,我伤的是手臂,不是腿,你不用背我的。刚才让你背一路已经有些过意不去了。”
殷君馥有些不太愿意地把她放下来,侧过身问她:“你家在哪?”
闻瑎:“北区。”
殷君馥疑惑地眨了下眼睛:“我家离那里也不远,正好顺路。不过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闻瑎解释这是因为被扒手偷走荷包,所以一路追了过来结果迷路了。
她又听到少年小声地说了一句:“果然是倒霉蛋。”
闻瑎已经无力反驳了。
等到走到北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你先别走,我请你吃饭。你帮了我这么多,只说一声感谢也太——”
殷君馥:“嘿,那可不用了。你这一路也说了太多次谢谢了吧。我要再不回去,我母亲可该把我屁股打开花了,等以后再见了再说吧。走啦,记得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