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览觉得孟朝熙这种反常的行为就是在宣告他认识房主谢寻意,这让余览很纠结要不要汇报给公司。但现在整个公司都在捧孟朝熙,连他们的大老板 Lisa 姐都要让他三分,他一个小助理更不敢得罪他。孟朝熙让他不要说,他还真的不敢说,活活能把自己好奇死。
而这件事令余览好奇的程度一直在加深。等赵经理带着他的“竞争对手”回来时,他看到谢寻意看了眼进来同赵经理一起进来的男人,优雅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指向他说道:“赵经理,我的房子不会卖给姓贺的人,不管他出多少价。就卖给余先生,我还能打点折,按市场价走。就这么定了,我先走了,合约等你改好先发我看了,再约时间签。”
余览受宠若惊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就看到那个沉着脸的男人,一把抓住谢寻意的手,问她:“我要是不姓贺,你能不能满意?”
谢寻意则笑了笑,缓缓推开男人的手,说道:“不满意。别再玩这么无聊的游戏,大家都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生活,贺总。”说罢,她推开了男人,扬长而去。
男人随即追上去,留下他和赵经理面面相觑。
好一会,余览回神,忙掏出手机给孟朝熙打电话汇报情况,他说了现场情况,告知房子价格因为“竞争对手”抬价反而下来了。
孟朝熙听余览绘声绘色现场转播奇葩事,抓住了一个重点,他追问:“抬价的人姓贺?你说他们现场闹翻了?”
“是,谢小姐说房子不会卖给姓贺的人,不管他出价多高。”余览说道。
孟朝熙忘了回话,他出神想起多年前在酒吧,他看到谢寻意和她的朋友们有说有笑,他们情比金坚,他们的世界对外人仿佛有墙壁,而他们把谢寻意紧紧围在最核心的地方让他难以触及。孟朝熙在看到谢寻意微博官宣她和贺禹恋情的时候,依旧感受到了那种墙壁,痛苦心想她回到了她的世界,和适合她的人在一起,应该再也不会离开那个只有幸福和快乐的地方。
孟朝熙那天重逢谢寻意的那一刻,猜测过她的生活发生了变化,但没敢奢望过她在情感上还能有机会给自己,他只想能有机会再靠近她一点。
这一刻,孟朝熙感到心里某一个已经坏死腐朽的地方又慢慢冒出了绿芽和生机。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挂了电话给陈蒙打了一个电话问她:“陈蒙,你能不能告诉我,谢寻意她是不是和贺禹早就分手了?”
陈蒙很惊讶,半晌才回答说了一个字:“是。”
孟朝熙没再开口,握着手机心潮澎湃。
陈蒙竟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激动,她回神问道:“孟朝熙,你不会还喜欢着谢寻意吧?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当初非要和她分手?你知不知道她当时因为你,难受得瘦了一大圈,瘦到不成人形。我都怀疑她得了厌食症。”
孟朝熙闻言,心脏揪在一起疼,忽然失语不敢说话。
“你回来这么久才问起她,如果你没想清楚是不是还喜欢她就不要去打扰她了,你们现在的生活差别更大了。况且她这两年过得很不容易,我希望你不要再去伤害她。”陈蒙思索片刻,正色说道。
孟朝熙再度失神,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不自觉向陈蒙袒露了这几年的懦弱,他说:“我不是不想问起她,我是不敢。”
陈蒙没说话,微微皱眉,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孟朝熙真实到有些让人心疼。她在孟朝熙挂了电话之后,心里还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烈日当空,谢寻意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回头看了眼贺禹说道:“你想找我谈什么,上车谈,我不想晒太阳。”
贺禹皱眉拉开副驾驶坐上车,时间仿佛回到他们的三年前。
而谢寻意上车后就发动车子,等贺禹开口的时候,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回复信息,仿佛他不存在。但等他终于开口叫她尘尘的时候,她的眉头还是不自觉皱了皱,不由推了推墨镜。
“都快三年了,现在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贺禹徐徐问道,语气里充满无奈和叹息。
“谈什么?”谢寻意还是刷着手机问道。
“你还怪我骗你吗?”贺禹问道。
谢寻意闻言眉头皱得越发紧,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不怪,能理解。你和我爸都是为了我好。”
贺禹一下听出谢寻意的阴阳怪气,他克制自己的委屈和恼火,努力平和换了种方式问道:“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你爸公司的债务情况怎么样?”
“银行的贷款在公司正常负债率内,没什么问题。陈家和潘家的欠款在慢慢还,至于你们家的,也还了不少了。”谢寻意不紧不慢说道,“另外,我爸已经不在了,五月份去世的,现在孤鹏是我的公司。”
“我知道谢叔五月份去世了,虽然你不让我们参加葬礼,但我回来过了。”贺禹说道。
谢寻意在这时用力滑关了手机上的微信,侧过头透过墨镜看贺禹问道:“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麻烦你下车,我要赶回公司上班。”
贺禹紧抿着唇,半晌按耐住火气,说道:“尘尘,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消气?或者,你还想怎么样继续报复我爸和你妈,你告诉我,我帮你。”
谢寻意闻言一下想起二零一五年的网络舆论战,她炮轰网文大作家荒若,结果看到了在舆论和流量之下,是非颠倒的可怕,差点把品牌“寻意”毁于一旦,她不由脸色骤沉,说道:“下车。”
贺禹终于忍不住火了,他说道:“尘尘,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我当初瞒着你这些事就是不想你伤心难过,我就算有错,这两三年的分离也已经够了。你到底想气到什么时候?把我从你手机里拉黑删除,我们的事情就能这么过去吗?我到底还有什么错让你这么恨我?”
“你没错我的错。下车。”谢寻意微微转开头,冷声说道。
“尘尘,你能不能不要再任性了?谢叔根本不希望你卖了房子,他希望你能放下仇恨重新开始。”贺禹捏拳沉声说道。
谢寻意听到贺禹这番话,转回脸看向他说道:“我在任性?贺禹,你永远不会懂,认知和世界被人毁灭颠覆的感觉,因为你也像那对男女还有我爸一样,把我当成没感情的洋娃娃。你们口口声声要我重新开始,那我现在正在努力过好新的生活,你凭什么又出现,跳出来对我说这么一通话,质问我是不是在仇恨?我就仇恨怎么了,我就卖房怎么了?你们自以为可以掌控自己和别人的生活,不允许别人用她的方式去生活?”
“尘尘,我从来没有想掌控你的生活。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贺禹说道,他感到自己已经完全对谢寻意突破了自尊心的底线,不管她如何对待他,他都祈求她的爱情。
可谢寻意异常冷酷,不假思索回答:“不爱。”
车厢里的一切声响戛然而止,好一会,贺禹痛苦苦笑了声说道:“你是不是说认真的,尘尘?我爸的错为什么要怪在我身上?”
“因为我希望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你爸,明白了吗?我对你已经没感情了,贺禹,下车。”谢寻意冷声说道。
“尘尘,如果我在这里下了车,就代表我们彻底结束了,不是三年前的分开冷静下。”贺禹感觉心都要被谢寻意说死了,脑子还在理智爱她。
而谢寻意却非要杀死他,她优雅侧过头,说的话像刀子:“三年前,我说的就是分手,而不是分开冷静,贺禹。”
第六十章
谢寻意在见过贺禹后的两天晚上没睡好,有天半夜她放弃睡眠,爬起来喝酒抽了支烟。她独自坐在阳台上,就着月光看水缸里的乌龟,酒杯摆在扶手上,指尖夹着烟。
谢寻意抽烟是从前年,谢秉正确诊肺癌开始的。她感到人生异常刁钻讽刺,她身边所有的人事都留不住。她听医生说谢秉正这么多年为了生意,到处应酬,烟酒不离手,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心里更难受。
谢寻意这几年最恨听到两个字:为了。谢秉正拼命赚钱说为了老婆孩子为了这个家,吴新云说一直隐忍也是为了家为了孩子。结果所有的痛苦和懊悔,却都要谢寻意这个孩子去品味。
医生让谢秉正戒烟,谢秉正不听偷偷抽,他说要是肺癌活不了多久了,那戒不戒烟都无所谓,人生苦短该抽还得抽。
谢寻意发现谢秉正偷偷抽烟,听了他这番言论之后,她没有多劝,而是拿过他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塞进嘴里,说道:“以后你抽一支,我就抽一支。”
谢秉正目瞪口呆看着谢寻意无师自通娴熟抽着烟,忙说道:“你怎么可以抽烟,尘尘?”
“我就问你戒不戒烟?”谢寻意吐了口烟,沉静问道。
谢秉正气结,熄灭了烟,不耐烦说道:“戒了戒了!”
谢寻意没再说什么也按灭了烟,一把收走了他的烟。后来这包烟都被她自己抽完了,她发现烟这个东西真会上瘾。
而谢寻意这么容易学会抽烟是因为贺禹,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看到他抽烟。她为了劝他戒烟,还拿自己和烟比。在他烟瘾犯了,说要去阳台抽烟的时候拦住他,坐到他怀里撒娇和他说:“你要是晚上再抽烟,就不要和我一起睡。”
贺禹笑问她:“烟很臭吗?你不是天天在我衣服上闻,说很香吗?”
“抽烟对身体不好。”谢寻意笑嘻嘻跨坐在贺禹腿上拉着他的衣领,挑眉说道,“你自己说,你能忍着不抽烟还是能忍着不和我做爱?”
贺禹失笑,一把搂住谢寻意的腰吻住她的唇,说她比烟瘾可怕。谢寻意笑回吻他,他们之间的调情让她情动。那天事后,贺禹还是要去抽烟,他们又纠缠笑闹了会,她抢过他的烟把玩了会,还模仿他抽烟的样子,把他逗笑。
想到这,谢寻意把手里的烟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因为她觉得自己以前都是些傻逼行为。但在短暂难堪的愤怒之后,谢寻意便平静下来了,她这两年时常会因为回想起以前的自己而感到难堪,无法面对,不管是在亲情还是爱情方面。不过渐渐地,她还是对自己宽容起来了,关于爱情,不管是她对孟朝熙一种出于心疼救赎的主动还是对贺禹故意娇柔撒娇要惹他怜爱的作态,都不过是她人性深处的一种性癖而已。她是个人就很难避免生理心理上的一些渴望和欲望,她得正视那个自己。
抽完烟喝完酒还是睡不着,谢寻意点开微博看了圈,然后给陈蒙转发了一条微博。
陈蒙半夜也还没有睡在整理案子,手机一震动,她吓了一跳发现是谢寻意,她生气拨去了电话质问:“你大半夜给我发什么信息?你干嘛大半夜不睡觉还刷微博?”
“你不也还没有睡吗?”谢寻意笑道。
“狗,你给我发的是什么?”陈蒙皱眉。
“给你看看这个女孩,她叫支今月,是个马拉松职业选手,很漂亮很有型,我一直有在关注她的比赛。她高中的时候就做过平面模特,后来发现自己很喜欢跑马拉松,就去跑马拉松了。她在网上粉丝挺多的,像网红但技能很硬,平时私服都很漂亮,我觉得她很适合当我品牌的代言人,而且我看好她明年金洲马拉松比赛会夺冠。”谢寻意滔滔不绝。
陈蒙听完,说了一句:“so what?你发我干嘛?”
“让你关注她啊。然后你看看她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一脸要大红大紫的样子?”谢寻意笑问道。
“看着还行吧。”陈蒙点开认真看了看,给出评价。
“你说还行就行,你这么挑剔傲慢的人都觉得还行,那肯定还不错。她今年不参赛,最近都在肯尼亚内罗毕一个训练营,我打算去那找她和她的经纪人。”谢寻意说道。
陈蒙被气笑,说道:“狗,你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叫谢寻意狗是陈蒙这两天开始的,因为谢寻意总爱发一个很丑的小狗表情给她,她让谢寻意不要发了,谢寻意还是继续发,行为非常狗,陈蒙就开始叫她狗了。
而谢寻意对这个称呼没有任何意见,她觉得还挺可爱的,当下听到陈蒙这么叫,她笑说道:“当然是夸你,萌萌。”
陈蒙听到“萌萌”这个称呼快吐了,一开始谢寻意只是叫她蒙蒙,她已经很不习惯,哪知道“蒙蒙”只是开始,有次谢寻意打错字,打成了“萌萌”,她就彻底变成萌萌了。
不过气归气,陈蒙也接受了谢寻意喊她萌萌,她从小没怎么和可爱的东西沾边,这倒是她最可爱的名字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内罗毕?非洲那些地方很乱,你不会一个人就跑过去了吧?”陈蒙皱眉担心说道,她相信谢寻意这么虎的人干的出这样的事。
“可能再过两周看情况,我得先约上人才能去,有人接应其实就没事。不过,到时候还是叫上我可爱的时经理吧。”谢寻意笑说道。
“时经理?我看算了吧,他只会给你添乱。”陈蒙翻白眼。
“不许你这么说我的时经理。”谢寻意阴阳怪气。
“我要不问问林治平,看看那边有没有人认识,到时候给你带路接应。我听他提起过有同事一直在援非医疗队。”陈蒙说道。
“那这事我自己问你哥就好,不用隔你一道,你又不喜欢请他帮忙。”谢寻意笑道。
“嗯,你去问吧,反正你没皮没脸。”陈蒙回嘴。
“脸不值钱,钱和命值钱。”谢寻意又笑道。
“行了,我不和你说了,还有一堆资料要看。”陈蒙说道,皱眉翻了翻资料敲了敲笔。
“太拼了,陈律师,给其他人留点活路。”谢寻意揶揄。
“不留,在我的赛道上,其他人都得死。”陈蒙说道。
谢寻意被逗笑,说道:“那我不拖你后腿,挂了,别累坏了身体,记得睡觉。”
“挂吧挂吧。”陈蒙声音不耐却笑挂了电话。
谢寻意挂了陈蒙的电话还是睡不着,不过她收了酒杯站起身,和乌龟说了句晚安进了屋。
在失眠几天后,谢寻意的状态有点飘,加上这两天天气特别热,空调房进进出出,她终于扛不住感冒发烧病了。
谢寻意请了两天假跑医院,吃了两天药没好,还是发烧不退,她开始打吊瓶。打了针回到家才缓过一点,她可爱的时经理时诚就给她送来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