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魈你今天怎么留在高专里了？我记得在我走之前，你不是还说最近这里太乱，白日里你不喜留在这里。”
“……”
见身后的少年仙人沉默着没有回答，荧忍不住带着些许疑惑地转身。接着，她就看见在魈那素来冷漠的白皙面容上，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眉头紧紧皱起，同时也别着脸不肯看她。
荧：……？
莫非是在她不在的这两天里，发生了什么不成？
“无事，只是这两天，有京都校那边的人过来闹事。不过并无大碍，他们今天早上便回去了――只是我担心临走前他们又惹出什么祸端，再加上你今天回来，我便暂时留在了这里。”
魈叹了口气，用目光示意荧坐到那边的椅子上，“先说你那边的事吧。”
第46章 不仁不义
现在的时间恰临近中午, 太阳高悬于天空，毫无顾忌地将光芒洒在繁华的街区之中。
或许是畏惧于夏末的烈阳和高温，街道上空无一人, 安宁祥和――
“轰――！！！”
巨大而突兀的爆炸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寂静, 几乎是同时，大团的乌黑浓烟冉冉升起，巨蟒一般垂直游入天际。
从离这里不远的居民区, 可以清晰地听见爆炸声。刚刚无声散漫的休憩就像肥皂泡一般破裂了，人们困惑地从窗户口探出身子，一边打量着远处的黑烟，一边互相高声询问着发生了什么。
住在最边上几栋的居民是最清楚的人――爆炸是来自那边产权常年无人认领, 早就半荒废的商业街的。
造成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如今正半隐在小巷子里, 低头摆弄着手机，没有一丝欣赏自己刚刚制造的爆炸美学的意思。
k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在确认这次爆炸没有造成任何损失后, 便后退几步，身影即将没入暗中……
“叮铃――”
然而一声收到消息的提示音突兀响起, 止住了k的动作。影子拿出手机，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的发信人那一栏上, 清晰地标识着【荧】：
［荧：之前你和七海先生说了什么？
是最近有什么打算吗？］
拿着手机的影子抬头望了眼已经坍塌破裂为废墟的大楼，忍不住轻轻勾起嘴角――
［放心吧，最近往生堂缺人手，正巧我看这个人能力不错, 就问问他有没有兼职的意向而已～（海豹拍肚皮.jpg）］
［荧：……］
［荧：总之, 搞什么大动作之前一定要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一定！］
“唉, 这不是有的时候难免事发突然嘛。”
一缕光投射而下，照亮了黑影头上佩戴的梅花发饰。黑影――也就是胡桃，在收起手机之余，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
不过算算时间，咒术协会那些人应该已经发现他们是被故意引开的，正急急地往回赶吧。
――所以在这之前，她也得赶紧撤离才行。
光在巷子深处亮起又暗下，刚刚现身在那里的人影转瞬如蒸发一般，不见了踪影。
・・
荧最初只是打算简单和魈打个招呼――毕竟在旅行者的认知里，这位仙人惯来喜清冷不喜闲聊，只是没想到，在听到派蒙对于她们这两天的经历那夸大其词，咋咋呼呼的描述后，魈竟表现出了几分兴趣――再加上荧的补充，以及仙人时不时的点评，这一聊，时间就过去了快三个小时。
抬头看了眼天色，荧想起自己原本还打算去跟五条悟报备来着，不得不赶紧起身，拽着派蒙和仙人告辞。
正午还可以说是咄咄逼人的热度，到了现在已褪去不少。光斜斜地打在走廊上，一并投落而下的还有深浅斑驳的树影，在木道上悠然摇曳。
“呜哇……一不留神都这个时间了，突然就觉得肚子好饿！荧，我们真的不先去吃些什么吗？”
荧看了眼时间，坚定地摇摇头，
“还是等等晚饭吧――派蒙要是实在饿的话，就先用之前带回来的点心垫垫肚子吧。”
“唔，好吧……但你晚上一定要做顿好吃的补偿我！”
“嗯，等吃完晚饭就给你开小灶。”
“嘻嘻，就知道你最好了。那我先想想的菜单……”
无视背景音里派蒙背菜单的絮絮叨叨，荧抵着下巴，回忆起先前魈和她说过的话――
“胡桃让我告知你一声，最近「往生堂」被咒术协会盯上了，考虑到钟离大人……我们现在还不能正面和那些咒术师对上。这几天他们打算先换个地方。”
“我知道了……等下，先前那栋大楼里有系统最初提供的传送阵，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还要回到那里――”
魈点了点头，“嗯，无需担心。那孩子知道这点，况且钟离大人也在，他们应该会妥善处理。”
“……希望如此。”作为已经被坑过无数次的受害者，荧犹豫地选择先保留意见。
――若是这房间中的两人一应急食品，但凡有一个稍微关注下中午的新闻，就会知道他们口中那处重要据点如今已掩埋在了爆炸之中了。
然而很可惜，没有如果，他们就这样毫无忧虑地掠过了这个话题。
在又绕过了一个转角后，荧走出了学生宿舍，通道内的空气骤然阴凉下来，舒适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不过，胡桃今天才跟我说「往生堂」缺少人手――但为什么偏偏要在那时邀请七海健人先生去帮忙？虽然理由确实很合理，但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晚上给胡桃打个电话仔细问问吧，不然她终归是放心不下。
在心里有了决定后，荧叹了口气，唤出系统打开地图，准备去找五条悟。
“我看看，嗯……？”
“怎么了荧？”派蒙凑了过来，接着惊奇地睁大眼睛，“诶？！五条悟现在居然不在高专吗！！”
荧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光幕上除了象征着五条悟的蓝色光点，周边还有标注着家入硝子，七海建人，以及……虎杖悠仁，几乎立刻就搞清楚了原因。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跟派蒙解释：“五条老师应该从七海先生那里听说了虎杖受伤的事，和家入小姐一同去看望虎杖了。”
――只可惜她本来定下的日程表又得重新规划了。
阴凉的风从通道间穿过，金发少女站在原地，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呼――我有点困，先回去歇一会。小派蒙，饿肚子的话先自己去找些吃的吧。”
意识到自己目前处于难得的无所事事状态下，旅行者精神瞬间就松懈了下来――这两天可把她累得够呛，她得趁这个下午补补眠。
在车上睡够了的派蒙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那好吧。荧你先休息，晚饭前我再去把你叫起来的。”
旅行者其实觉得隔壁的仙人更靠谱一点，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来，转身重新走回宿舍，“嗯，那就拜托你了。”
心无挂念，开门换衣服倒床上一气呵成，接着秒入眠的旅行者，根本没意识到这段时间内不管是校外还是校内，都在悄无声息地为她准备着一份“惊喜大礼”。
・・
“其实一般这种程度的伤，我是不会直接用反转治疗治愈的。毕竟要是让伤患潜意识里觉得‘反正能用反转术式治好，可以随便逞强’，说不定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
硝子收回手时，顺便打了个哈欠，抹掉眼角泛出的生理性泪水的同时不忘平静吐槽，“不过，考虑到你的好老师这段时间打算再给你再多特训一下――这次就当做例外好了。”
“是这样啊……谢谢家入小姐。”
眼看着少年对着刚刚还是伤痕累累的手掌又要陷入沉思，硝子挑挑眉，难得多说了一句，“道谢的话就不用了，虎杖你只要记住我刚刚说的就行――虽说年轻有年轻的资本，但逞强也还是要有个限度的。”
她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能听进去多少，但出于女性的细腻，她认为虎杖现在所纠结的事情，还是交给另外两位被学生信赖的成年人开导比较好。
而硝子口中那两位成年人，现在正在和室里悠哉地喝着下午茶。两人一个看着金融报纸，一个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气氛是难得的融洽。
在硝子给虎杖治疗的这段时间里，五条悟也从七海那边大致知道了他亲爱的学生在短短的两天内都遇到了什么。回忆起虎杖不久前和他打招呼的样子，他头疼地捏了捏鼻根，嘀咕道，“我说的历练可不是这种啊……”
并不是说虎杖直接变得一蹶不振了，在见到自己敬仰的老师时，年轻人依旧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但是……
五条悟抵着额头回忆――悠仁之前那独属于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毫无阴霾的笑容，像是骤然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回了现实一样。
啊啊，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但亲眼见到，果然还是会觉得浑身没劲啊――
从房间里出来的硝子正好看见五条悟那因为纠结，在沙发上不停翻来动去的蠢样。对此，这位同届的脸上毫无波澜，“既然如此，就先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七海将报纸放低，目光哪怕是隔着玻璃镜片依旧锐利，“方才收到了【窗】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扫尾工作已经结束得差不多了。受害人的数量统计为32人，比预计得还多。”
“32人……”硝子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都是被强行改造成咒灵的吗？”
“大部分是，也有几个死亡原因是被改造咒灵袭击。”说到这里，七海顿了一下。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之前那几个被自己亲手了结的改造咒灵临死前的状态，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像是灰蓝海上升起一层雾霭，
“被改造的受害者涉及各个年龄段，他们被改造的方向也不一样，那个新生的特级咒灵，大概是以此来实验自己的能力。”
和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作为对逝者的尊重。七海抿了抿嘴，率先打破了沉默，“根据这件事和最近咒灵活跃的情况来看――首先我要说明，我一点都不想赞同这个人的任何提议――但不得不说，五条先生提出的关于加强今后对学生的历练是有必要的。”
无视那个完全让人尊敬不起来的前辈“真是的中间那半句补充是多余的啦”的抱怨，七海推了下眼镜，干脆将报纸折叠好放在桌前，“他们今后所要面对的，或许是更大的阴谋。”
“――就目前来看，大部分是针对虎杖同学来的。”
・・
“这位同学，可以再重复一遍你看到事情经过吗？”
拿着记事本的男人音色低沉柔和，像是蜜糖一样甜腻，腔调也同样的优雅可亲。然而脸上佩戴的全封闭墨镜不仅在遮住了他的视线，也怪异得令人无端发寒。
“好，好的……”
俯视着瑟瑟发抖的少年，男人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实在抱歉，因为贵校的摄像头在当时全部损毁，所以只能以身为目击者的你的证词为准了。”
“啊，刚刚说到哪了……哦，对――那就请再描述一下，那个凭空出现，和你差不多大的蓝发少年，是怎么杀害你的同窗的……”
・・
大概是因为这是紧绷后的骤然松弛，荧这一觉，就睡到了黄昏――她还真是被急着吃晚饭的派蒙叫起来的。
被白发精灵推醒后，金发少女迷迷糊糊地坐在床边。或许是睡的时间不对，又或者睡了太久，旅行者并没有那种睡足起来神清气爽的感觉，她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还是有些昏沉。耳边传来伙伴吵闹的催促，
“荧――到晚饭点了！派蒙的肚子都要饿瘪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日薄西山，暖橙色的光偏斜着打在墙上，水波纹一般地荡漾。荧眯着眼睛沐浴在夕辉里，起身对着镜子将自己的衣着简单整理了一下，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这就走，不会耽误派蒙填饱肚子的。”
等到走出了学生宿舍，有晚风拂面吹来，荧才稍微觉得清醒一点，她想起自己本来的打算，“说起来，五条老师他们回来了吗？”
“好像是刚刚才回来的……诶呀先不管这些了，快点快点！派蒙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啦！”
“不是下午才让你自己先垫一下吗……”
“嘿嘿，点心和正餐是不一样的嘛～”
两人有说有笑走进食堂的时候，发现高专自入学来迎来了难得的聚餐――不仅是一年级和五条悟，荧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的二年级前辈也在。
不过尽管如此，加起来也其实只有六个人，在偌大的食堂里还是略显冷清。不过这评价只是相对在人数上，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的热闹程度足矣填满整个空间――或者已经可以用吵闹来形容了。
身为唯一的成年人兼班主任，五条悟却是乐得最欢的那个，野蔷薇和伏黑惠虽然背对着荧，看不清神色，但笼罩在两个人身上的无语气场，却强烈到可以猜出他们是怎样的一幅嫌弃神情。
众人围坐在圆桌边，从饭桌中间不断升着缕缕白烟，走进了还能听见水沸腾时“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荧才踏入两步，那边本来还扯着嘴角冷笑，梳着马尾的女生就敏锐地看了过来，在看见荧穿着校服后，她恍然一般招了招手，“喔，新来的一年级对吧，快过来坐。”
接着她的视线就自然而然游移到飘在半空中的派蒙身上，女生下意识压了压眼镜，褐金色的眸子直直打量着那个不明生物，“喔，这个会飞的小家伙不是咒灵啊，她是什么？panda的亲戚吗？”
荧礼貌地和饭桌上的众人点了点头，坐在了野蔷薇和绿发女生之间，接着才一脸认真地回答了刚刚的问题，“是今天的晚饭。”
“嗯？”
“才不是好吧――！！！！”
派蒙气得在空中后空翻了一圈，在二年级怪异的视线中努力试图纠正，“她是开玩笑的！你们好，我是派蒙，是荧最好的伙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