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姨是跟在他们后面上来了,引着沈书念熟悉主卧的环境,从沈家取来的行李如何分类的全都告知。浴室里洗浴用品的摆放,和冷热水的调试也都清楚交代,沈书念边听边看边点头,之后非常诚恳地问道:
“墙上挂的婚纱照能取下来吗?”
认真交代完的郑姨以为她会问什么不懂的问题,没想到会问婚纱照。
“太太,这你得问先生。”
郑姨走后,沈书念就洗了澡,她房门是锁的,只穿了吊带睡裙出来,乌发软湿,发梢低着水,滚在她瓷白的后颈,水润光滑,微带凉意。
走至床边。
她转眸看到婚纱照上的顾清行,心里涌起不自在,左右看看,想找块布将他的脸蒙上。倒扣在被褥上的手机响起,沈书念暂时熄了想法。
后天明恒慈善晚会,章怡打电话来通知她明天去试晚会要穿的礼服。
“明早八点,我去接你。”
沈书念提了提滑落的肩带,想起什么,叮嘱道,“明天到观澜居接我。”
“行,观澜……观澜居!”章怡正在喝的水差点没喷出来,好半天才找回深思,狠狠掐了把大腿,是疼的,她皱眉,“你般进观澜居了?”
“嗯。”
这么大反应。
沈书念又扫了眼那幅婚纱照,盘腿坐到床尾,拿了被子一角盖住白皙的大腿,圆润脚趾上是淡淡的浅粉色,“章姐,我以前住什么地方?”
“住影视城附近的酒店。”
“……”
沈书念无语片刻,继续:“回平城呢,也住酒店?”
章怡在那边摇头,“那倒不是,偶尔回家住,常住的是景泰苑那边。”
景泰苑和观澜居只有半小时车程,他们不仅时常异地,同地也异居。
难怪没睡过。
章怡惊讶过后,对于她和顾清行同居的事表示赞同,以前她就没少劝过。娱乐圈里最不怕的就是后台,后台越大越好,沈书念一直靠自己打拼,前期也有角色被抢的事。章怡就劝她找顾清行,毕竟是领过证的关系,夫妻之间吹吹耳边风,角色只有拿在了手里才是真正的心稳。沈书念偏不愿,偶尔在饭桌上遇到顾清行恨不得离的十万八千里。
结束了和章怡的通话,沈书念扭身看向后面的婚纱照,她还是觉得别扭,陌生的地方挂着这么大的照片,总觉得瘆得慌。她小时候看过一部恐怖片,里面的鬼就藏在画里,眼睛会随人的变化而动,特恐怖。
记忆蓦然清晰起来。
沈书念抖了抖双肩,上半身伸直,探长了手臂,去拿床头柜的平板。
-
顾清行进了隔壁次卧。
将闻白发来的明日行程表看完,他拿了浴袍进浴室,热水淋下,热气扑在磨砂玻璃上,里面的人影若隐若现。顾清行双手沾满泡沫,插.入乌发里,水流顺着高挺的额头滑落,路过胸膛,隐入了人鱼线之下。
不明不白的。
他想起沈书念的话。
观澜居虽然是婚房,但沈书念只在婚礼当天进来住了,住的是次卧。
之后外出拍摄。
这段时间的频繁见面,让顾清行都快忘了,以前他可能好几个月都见不到沈书念。洗澡的时候想女人,顾清行还是头一回,他动作顿住。
随即朝下看。
他冲了身上的泡沫,套上浴袍,手机响了好几声,冯昱打过来的,时间还早,夜生活刚开始。顾清行心里有些烦躁,应了,蓦然门被敲响。
很有礼貌的三声。
直觉告诉他是沈书念。
顾清行轻啧声,看了眼身上松垮的浴袍,先去换了衣服,出来时敲门声还在,他几步走过去,打开门,果然如他所想,沈书念站在门外。
她怀里抱着抱枕。
估计也是洗完澡没多久,微卷的长发有些潮意,黑色丝绸睡裙的吊带松松的搭在细肩上,只到大腿处的裙摆下是纤细笔直的双腿。她穿着夏季露脚趾的绒拖鞋,脚趾上擦着浅粉,脚背白皙,脚踝纤细见骨。
顾清行视线略过她抱着抱枕的白皙手臂,喉结滚了滚,“找我有事?”
“那个……你看过《午夜尖叫》吗?”沈书念一开始准备关灯休息,可睡前她想起的那部恐怖片,画面愈来愈清晰,加上床头那副超大婚纱照,她怎么也睡不着,后背沁了冷汗,索性抱着抱枕来找他。
“电影?”顾清行猜测。
他堵在门边,没有让的动作,沈书念想进去的心熄了,“嗯。是美国的一部恐怖片,一个特别大的房间里,墙上挂满了照片,一到晚上照片里的人的眼睛就会跟着走动的人转,等你转过头那眼睛又收回去。”
沈书念绘声绘色的描述,唇色红润,软白面颊上微微红晕,说到恐怖处还要回头看看。顾清行抱臂靠在门框上,见她越说越有劲,出声打断:“沈小姐,这么晚了不睡觉来找我不会是来跟我分享剧情的吧。”
“……”沈书念抱着抱枕看他,“我是想让你把主卧的照片拿下来。”
主卧有幅婚纱照,顾清行是知道的。
沈书念眨巴着眼看他:“照片太大了,一闭上眼我就想到这个恐怖片。”
“害怕。”
她眼睫又卷又长。
顾清行垂眸看着她这张过分好看的脸,平时,他只能在电视上看到,偶尔两人也会出现在同一场合,但往往不会照面。现在近距离下,吹弹可破的肌肤泛着红,说话时看人也很认真,棕色的瞳仁又亮又圆润。
他移开视线,“你想将照片拿走。”
沈书念连连点头,唇角弯了弯,稍显圆润的眼尾也弯起,“可以吗?”
说着,上前几分。
顾清行抱臂的手紧了紧,不自在地咳了声,“随便。房间现在是你的。”
还是很好说话的嘛。
沈书念得了他的话,准备找郑姨和王叔帮忙,临走看到顾清行穿着整齐,黑色衬衫熨帖在身,下摆收进腰封,两条腿被西裤包裹着。他额前的发是潮的,被捋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冷白肌肤润了些红。
她记得回来时他不是这身。
沈书念犹豫地问出,“你、要出去?”
顾清行的眼风扫来时,沈书念感觉他仿佛在说“你有意见”,她抱着枕头侧让开。他出去也好,省得自己找人搬照片动静大了吵到了他。
“玩得开心。”
沈书念转身想下楼找郑姨他们,脚尖刚转,顾清行喊住了她,“等等。”
她闻声停住脚步。
沈书念望向顾清行,她现在身子微侧,抱枕抱的并不紧,顾清行清晰看到丝绸布料下的曲线,吊带两侧微松,颈部曲线一路蔓延至胸前。
但不止——
顾清行捏了捏眉心,提醒:“肩带滑下来了。”
沈书念忙低头看,右肩的肩带滑下来了,堪堪挂在手臂上,她将抱枕往上挪了挪,有些尴尬地把肩带勾了起来,很快,跑回了隔壁主卧。
顾清行薄唇抿了抿。
放置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是冯昱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到,顾清行松了颗领口的扣子,应道:“这就过来。”眼前却浮现刚才那刺目的白。
-
沈书念回房换了衣服。
她下楼去找郑姨和王叔,两位年纪不小了睡的早,这会起来眼底还有困意。沈书念想想那幅照片,和他们仨的身子骨,难度好像有点大。
明天找人过来拿比较妥当。
可这就意味着她今晚必须面对那张照片,沈书念皱眉想着回家住的可能性。正想着,顾清行从楼上下来,袖口向上卷了几折,小臂结实。
他站在楼梯上自上而下看着客厅的三人,沈书念身上套了件明黄色针织外套,亭亭玉立的站在灯下。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根根分明的阴影,浓而细的眉微微皱起,整个人犹如微光下翩翩起舞的黄色蝴蝶。
观澜居长期是顾清行居住,他对色彩的偏爱是黑与白,简单又单调。
猛然跌入了亮色。
顾清行足足顿了三秒,“怎么了?”
郑姨肩上披着外套,两只胳膊往里套,“太太想将主卧的婚纱照拿走,我想着这么晚了,明天让人上门弄。咦!先生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顾清行点头,下楼。
他靠近沈书念的时候,气场有些足,她还记得刚才的肩带事件,不自在的让了让距离。王叔看了眼手上的表,快九点了,“我给您备车。”
“不用。”
顾清行抬手制止,“朋友聚聚。”
郑姨这会儿套好了衣服,看了看他们,提议道:“那太太也跟着一起吧,我和老王上去先把照片盖上,省得你睡不着在这看着干着急。”
沈书念:“……”
她本能地看向顾清行。
能不用面对照片是再好不过,顾清行一同意,她就喊宋茴出来,然后借机住宋茴家去,明天再来处理照片。顾清行接受了她的眼神洗礼。
喉结滚动,“随你。”
沈书念举手说去,她上楼换个衣服。
郑姨和王叔这会儿也清醒了,这地平时只有顾清行住,他对人不苛刻,时常在公司加班,然后晚归,他们也养成了早睡的习惯。郑姨以前是照顾奚榕的,他们结婚后被安排到这里,昨天晚上奚榕特意打电话来,说沈书念要住进来,都放机灵点,能让他们相处就使劲撮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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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行他们约在了台球馆。
沈书念一到地就通知宋茴,怕对方不来,还拉出陈万钦,虽然陈万钦和施瑶走的近让宋茴不爽,但他这张脸能让宋茴原谅。冯昱他们见顾清行进来后身后跟了女人,刚要调侃,就看清了女人漂亮的脸。
他俩对视一眼。
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沈书念对他们露出招牌式微笑,陈万钦拿着球杆扔给顾清行,“你也没说带老婆来啊。”
冯昱也应:“早知道喊几个妹子了。”
顾清行没空理他们的调侃,扫了眼乖巧安静的沈书念,后者低头摆弄手机,似有所感,抬头道,“你们不用管我,我喊了朋友,不无聊。”
台球馆里还有牌桌和飞镖,沈书念等宋茴的间隙去掷飞镖,顾清行擦着巧克粉看她。陈万钦挨了过来说,“怎么回事,都带人出来玩了。”
“顺路。”
顾清行也不知道为什么带她。
沈书念飞镖技术不错,掷的几镖都正中靶心,陈万钦看了两眼,吊儿郎当的靠着台球桌,“别说,这真人比电视上好看多了。昨天她给你打电话说迷路了,你可是抛下我就走了,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和顾清行认识十几年,就没见他对哪个女人青睐,更别说突然闪婚了。
偏偏沈书念就是这个例外。
顾清行对这没营养的话题不感兴趣,擦好粉,那边冯昱击中了一球,哇哦了声,用球杆点了陈万钦的腰,“聊啥呢,快点的,磨磨唧唧。”
陈万钦回归正经。
顾清行眸光不由看向沈书念,小沈同学一个人玩也很自在,认认真真的。
宋茴来的时候,沈书念落下最后一镖。
她先看到陈万钦,然后在冯昱的示意下找到了沈书念,连忙跑了过去。
“你俩大晚上不睡觉跑来打球,神经病啊。”宋茴往后睨了眼男人堆,胳膊肘撞了撞沈书念的腰,激动道,“看,你老公打球姿势真帅!”
沈书念这才抽空看过去。
顾清行击球动作标准,弯腰时西裤微绷,从她的角度能就着顶上的灯看到他敞开的领口下冷白的肌肤。推杆的手修长有力,轻松的击中白球,白球撞上前面的七号黑色球,一路畅通无阻的掉进了球网里。
动作迅速,麻利。
且不失优雅。
沈书念两手拍了拍,顾清行闻声看去,极淡的眼神,轻飘飘的收回。
宋茴感慨:“好冷淡。”
沈书念都习惯了,反正她有不爱回家的人设,无所谓顾清行的冷淡。
宋茴拿了两球杆过来,开桌。
沈书念也不玩飞镖了,陈万钦看到她们的动作,抬手招呼,“一起。”
她看宋茴:“去吗?”
宋茴拿着杆,一点儿也不扭捏,“当然去啊。出来玩人多才有意思。”
也对。
沈书念与她一道。
顾清行推了几杆在磨粉,重新开局,按逆时针排位,陈万钦先来,冯昱将球用三角框拢好。陈万钦技术不错,中了两个球,下一个轮到宋茴。她不知是紧张还是太久没打有些不会,摆杆时的动作特别僵硬。
沈书念正要提醒她手肘的动作,陈万钦比她还快,竟然亲自给她调整动作,眼见的宋茴的脸红了。沈书念手磨着巧克粉,表情一言难尽。
替宋茴调整好姿势,陈万钦就回了原先的位置。
宋茴这球在陈万钦的帮助下中了一球,起身的时候耳朵根子都是红的。
轮到沈书念时,冯昱有意看她和顾清行,“沈影后会打吗?不会让顾总教你,他可是我们仨中打的最厉害的。”嘴角的笑都有明显逗趣。
沈书念转头看顾清行。
对方手里的杆立着,偏眸,深邃如海的眼底让沈书念心慌了慌,她停了磨粉的动作,目光落到白球身上,“会。”她扫视球桌上剩余的球,找准位置,弯腰摆杆,明亮的星眸里只有球的影子,既飒又冷艳。
顾清行给她让距离,靠在身后的台球桌上,黑眸注视着她的前杆,沈书念的动作很标准,弯下的弧度落入他眼底。出门前她换成了舒适的白T和浅蓝色牛仔裤,白T下摆在腰部打了结,布料裹着她纤瘦的腰身。
看了几秒。
他忽然想要抽烟。
沈书念盯着球看,位置定好后,稳稳推杆,白球撞上她想中的球,进洞。
“Yes!”
沈书念开心握拳。
宋茴很给面子的鼓起掌,冯昱将指尖未燃的烟别到耳上,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