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往下冲去,安沛儿见状赶紧跟着调转马头跟了上去, 没骑出去多远,就见柳梨川与张彦身下的马在原地不动, 两人急得一脑门子汗。
逃跑时, 两人还说自己会骑马,金吾卫们自然优先年长的鸿胪寺官员照顾,两人便共骑一匹马逃跑,可惜马术不精,半途将两人撂这了。
现在见着她, 就跟见着亲人似的。
沈文戈干脆利落朝两人伸手:“换马!”
危机之时,考虑不了那么多,柳梨川坐上她的马,紧张地抓着她的宽袖, 张彦则上了安沛儿的马。
吹了声口哨, 原本待在原地不动的马儿, 在沈文戈她们的马跑起来时,也跟着跑了起来,看得柳梨川和张彦那个恨啊。
有柳梨川指路,她们很快找到了拼命往前跑的金吾卫们,一身明光甲跑起来真是重得要命,好在他们平日里训练到位,这才哪到哪。
她将空出来的马交给他们,让伤兵上去,便护在他们身旁,看谁掉队了,就去捡一下。
也来不及数多少人,等再也看不见后面人影,她又往前冲了一段路,找到十来名掉队的,赶紧接应上,再次确认没有跑的人了,重新追了回去。
和安沛儿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守在他们身侧,柳梨川与张彦本还想下去跟着一起跑,被沈文戈一句,你们脚程跑不过他们,给堵了回去,想想也确实是,就别拖后腿了。
便这样连停都不敢停地一直跑着,终于看见前方等他们的蔡奴了。
蔡奴上前,先将柳梨川给接下马,才对着沈文戈道:“七娘,后面骑兵追上来快,我们边歇息边往前走着。”
沈文戈问:“我们如今跑出去多远?可安全?”
“放心吧,娘子,至少跑出来十里地了。”
听闻他这话,所有的金吾卫们纷纷没有形象地躺在地上,被队长们呵斥起来,不能休息。
大家撑着缓慢往前行走,沈文戈清点人数,才二百多人。
她也下马拉着马儿走,边走边往后面看,安沛儿就安慰,“娘子安心,你别看阿郎浑身没有二两肉似的,但奴敢保证,那些婆娑士兵,都不够阿郎玩的。”
还玩?沈文戈知道这是嬷嬷在宽慰她,然后就见听见这话的金吾卫们纷纷点头附和,当即哭笑不得。
他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翻了一座又一座山,两眼都要发直了,终于听见了后方骑兵们马蹄的踢踏声,一个个兴奋起来。
沈文戈更是为了看得远些上了马,放远望去,烟尘四起,骑兵们瞧见半山腰的他们,也来了劲儿,一鼓作气冲了上来。
也幸好他们这次出使带的都是战马,不然马上披甲,再加金吾卫光明甲一人的重量,有的一匹马上还坐了两个人,非要将它们累死在半途。
骑兵们纷纷下马,心疼地将马身上的披甲给卸了去,又带着它们踢踏遛弯。
他们有的身上还带着伤,现下也没心情管,还是沈文戈指挥着让他们先将盔甲卸了,将伤包上,西北军出身的才依言照做了。
马儿嘶鸣,除了听话的战马,他们还带走了娑婆士兵的马儿,此时它们就跟在战马旁边,悠哉吃草。
沈文戈找了一圈又一圈,又向后看了半天,也没发现王玄瑰与岑将军的身影。
一心寻找王玄瑰的鸿胪寺等人,也纷纷开口询问:“王爷呢?”
“王爷和将军在断后!”
有那骑兵顿时神采奕奕给讲了起来,说他和岑将军,一人舞动铁鞭,鞭过之处,但凡被他碰到的血肉,都得撕下一块肉来,若是不巧你被碰到脖子往上,不好意思,只能倒地了。
一人抢回自己武器,一双流星锤,密布尖刺,重达百斤,可他愣是锤得虎虎生风,一锤一个婆娑士兵,与王爷杀得不遑多让。
他们和重甲骑兵拖着婆娑士兵,还真让他们这不足百人的人数,给拖住了。
这里不得不说,一是因为大家都是精锐,武力十分高强,二是装备齐全,单就一身明光甲,就能让婆娑士兵无可奈何,刀枪不入,不然当时婆娑士兵为什么想将他们的盔甲给扒了去。
再就是,婆娑士兵毫无准备,一心升篝火吃晚宴,精神松懈,让他们抓住了空子。
总之,他们在拖了半天,身后已经看不见同袍身影的时候,王爷下令让他们先撤,他自己断后,岑将军如何肯,一锤过去,爆了个头,便和王爷双双留了下来,给他们争取时间。
沈文戈听到这,是再也待不住了,她攥着缰绳,看向安沛儿,“嬷嬷我不放心,想去迎迎他们。”
安沛儿拦住,“娘子,且就再等半个时辰可好?”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好,那再等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难熬得很,她频频看向山下,大部队已经又开始往前挪动了,眼见着快要到山顶了,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人,在发现那人穿着明光甲时,沈文戈稍稍失望。
人终于到了,沈文戈焦急问:“岑将军,王爷呢?”
岑将军的明光甲简直快成了血甲,闻言一边下马一边道:“王爷还在后面,我走时,王爷尚在那。”
听到这,巨大的恐慌袭击上沈文戈,她耳边好似又听见了兄姊悉数战死的惨烈消息,她太害怕他也会像过去的兄姊那般,再也等不到了。
一双眼红着看向安沛儿,“嬷嬷,我必须去接他。”
说完,不给安沛儿拒绝机会,径直跑了下去。
“娘子!”
蔡奴和安沛儿对视一眼,双双上马,对岑将军道:“将军,你带着大家先往前走着,我们去跟着娘子。”
沈文戈一路往回,拽着缰绳的手都在抖,泪珠像线一边朝后飞去,生怕他真的出点什么事。
王爷,你在哪呢?
翻过一座山,远远就瞧见一个小黑点,朝她这里奔来,她当即便是一喜,身子压低伏在马背上,马儿几乎跑出残影。
越来越近,小黑点在视线范围内慢慢放大,直到出现他整张清晰的脸。
他身上煞气未消,瞧她过来,喝道:“沈文戈你来作甚?”
马儿双双停下,互相识得的马儿凑到一起,回答他的是沈文戈红肿的眸子,和一个她扑过来的拥抱。
他愕然地张开双臂,任由她撞了过来,一句身子全是血,该把你的衣裳染脏了,被她带着哭腔的话给击忘了。
“我还以为王爷如兄姊那般出事了呢。”
他手臂弯起,将人抱住,一手拍了拍她的头,一手抚着她的背安抚,“本王没事,本王能有什么事?”
拥着她剧烈跳动的心,好像都平缓了下来,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闭上了眸,不太想分析此时复杂的情绪,只想将她拥住。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仿佛用上了全身力气,热泪滴落,落于颈上,烫得他的心都在颤。
他问:“刚才怕不怕?”
沈文戈摇头:“不怕,只怕你出事,你跟我说了一堆乱我心的话,结果大家都回来了,你迟迟不归?万一出事,你让我惦记着你的话,怎么办?”
他低笑一声,“本王最后送了他们一个礼物,将那篝火撞翻,点燃了他们的领主府,话说,难道你也跟本王一样得了心疾?”
“王爷送得好,”她从他怀中出来,双手捧住他的脸,这回他不闪不避,直勾勾看着她,她轻声说,“王爷。”
“嗯?”
“我没有心疾,王爷现在可想明白了?”
王玄瑰挑眉,“想明白什么?”
她眼里雾气涌动,水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一人,她问:“王爷想明白,为什么对我好了吗?”
又是这个致命问题,王玄瑰啧了一声,上次没答好,她险些就此和他分道扬镳,这次他,咳嗽两声,避而不答。
沈文戈眸中水雾凝结成水,落了下来,她学他的样子,也晃了晃他的脸,“王爷刚刚在牢中同我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你说,你对我也不光是报恩,还是发自内心的,这话可是真的?”
王玄瑰谨慎眯起丹凤眼,在脑中斟词酌句,最后肯定道:“是。”
说得越少,错得越少。
沈文戈嘴角扬起,笑了起来,她贴近他,瞧见了他眸中的震颤,她问:“王爷都说了是,还想不明白?”
“王爷为什么一路相护?”
“王爷的手为什么因我而伤?”
“王爷为什么处处都在为我考虑?”
王玄瑰被问得头都要大了,她离着又太近,呼吸时不时吹在脸上,他鸦羽挥动,又想让她离自己远点,又舍不得,纠结中,瞳孔中倒映的人影离他愈发近了起来。
直到她捧着他的脸,将他拉下,红唇印在他眼下小痣上,他眼眸骤缩,轰隆一声似冰山裂缝坍塌,又似海啸拍岸。
她离开抵着他的鼻梁问:“王爷现在懂了吗?”
王玄瑰心中惊涛骇浪也不为过,他色厉内荏,声音极小,“你闭嘴!”
而后他盯着她的红唇,鸦羽飞快煽动,突然俯身揽住她的腰吻了下去,她闭上眸子,双臂环住他,紧紧和他贴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完了,我现在脑子里就回荡着着一句话:一锤一个小朋友,一锤一个小朋友~
【掐指一算,11点还有一更,宝子们都不许熬夜听见没有,乖乖去睡觉,明早再看!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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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再亲一次
【二更】“哎呦!”简直没眼看。
沈文戈半分想躲的心思都没有, 她仰着头,热烈又大胆的回复着王玄瑰。
她如沙漠中行走至快要筋疲力尽的旅人终于瞧见了绿洲,付出全力奔向水源, 她的心一下一下跳着, 虽快却充满了安稳感。
炙热的气息交换,他粘着她的唇不松开, 她亦然。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穿过她的宽袖, 掐住了她的纤腰,抱着她离开了她那匹马,将她箍到怀中。
她手攀着他的肩膀,腰间的掌热得惊人。
口中的空气被夺走,又会得到他的气息, 滚烫的,灼得她四肢百骸都酥了。
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 除了拂过两人的清风, 再无他物,亲吻声清晰可闻。
让能听清的她,整个人都要羞得变粉了。
睫毛轻颤,两人睁开眼,双双喘着气, 互相对望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如阳春三月的暖光,又如破除万难的山间小草。
她说:“王爷, 我很开心。”
王玄瑰眸子幽深, 摄人心魄, 一声带着点疑问的嗯都能让她再红了耳。
她躲了躲他的目光,躲不过,最后钻进他怀中,趴在了他胸膛之上,攥着他的衣领,自顾自又笑了起来。
“王爷,现在想明白了?”
王玄瑰喉结滚动,抱着她,也跟着低笑出声,“你对本王来说,本就不一样。”
“嗯?王爷在逃避我的问题。”嘴上说着,可她脸上的笑却不是这样解释的。
他的手从她的背上移到她的脖颈处来回捏着,腰上的掌则牢牢粘在那,胸膛依旧起伏,气息不定。
“是,本王想明白了。”
沈文戈这回是从心底发出笑来,她的心动落在实处,有了回音,一如二姊所说,试一试,怕什么。
枕着他的胸膛,她微微晃动着腿,曾经的彷徨、伤心,如今都变成了拥有的幸福,哪里还有往日的沉静模样。
他略略低下眸子就能瞧见刚才碾过的红唇、她鼻尖上的汗珠、她耳上细软透明的绒毛。
突然,她的颈被他掐住,随着他的动作直起身,疑惑相望,险些溺死在他灼灼目光中,他忍无可忍道:“本王还想再亲你。”
没能抿住唇,她展颜,他就俯身又亲了上来,唇瓣厮磨。
又向上而去,将那滴鼻尖汗珠含进嘴中,一路亲到她的眼睫,落下重重一吻。
身下的马儿往前走动吃草,惊醒沉溺在亲吻中的两人,他抱着她,又在唇上轻啄两下,方才放开。
她勾着他的脖子,心里像是有烟花在放,见他唇瓣上沾了她的唇脂,她不自觉抿了抿唇,抽出袖子细心为他擦去。
他低头,她那嫣红的唇脂,自然也花了,手指刮过她的唇瓣,他目光深邃,让她的心也跟着战栗着。
在他还想俯身时,她伸出手指横在二人唇瓣中间,说道:“王爷,嬷嬷他们还等着呢。”
他难耐地闭上眸子,她靠上前来,在他笔挺的鼻梁上,落下轻吻,他哑着声音道:“莫招惹我。”
她的笑声响在他耳侧,他直起身,果不其然瞧见了跟在沈文戈后面下来的蔡奴和安沛儿,他们正在山顶上等候。
“王爷,松开我吧。”
王玄瑰手掌还钳着她的腰不松,她起身在他下巴处轻轻印下一个红唇,“王爷?”
他睨了她一眼,啧了一声,“碍事。”
便也只能恋恋不舍将人送开,看人骑上另一匹马。
倏而,他朝她伸出手,修长有力的手上还有黑灰,他道:“放上来。”
她便低头又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掌心,被他牢牢攥住,一路慢悠悠骑着马爬上了山顶。
即将出现在蔡奴和安沛儿视线范围内时,她轻轻挣扎了一下,他就攥得极紧,“你躲什么?”
“嬷嬷他们都看着呢。”
“看着就看着,他们是本王的家人,”他执起两人交握的手,说出了沈文戈拒绝不出的话,“本王想让他们看见,祝福你我二人。”
两人到了跟前,安沛儿打趣地用袖子遮眼,“嬷嬷我什么都没看见。”
蔡奴则拱手道:“恭喜阿郎和娘子。”
沈文戈微微低下头,又很快抬起,大大方方应了一声,手被他紧紧攥住,她偏头看向他,她道:“王爷我们去追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