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樱用了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出门,坐上去机场的出租车后,她脸上的情绪才逐渐沉下来。
出租车司机是个话唠的性子,咧着嘴问顾樱:“哟,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去赶机场呀?”
“有急事。”顾樱望着车窗外面,无心接话。
出租车司机又找了个话题,“你一个姑娘家,半夜出门要注意一点呢,最近好多不法分子装成咱们出租车司机,做些违法犯罪的勾当,特别是你们姑娘家,要格外注意。”
“谢谢关心。”顾樱的回答简短、精炼,透出一股无力搭讪的疏远感。
出租车司机看出顾樱的意兴阑珊,也不上赶着自讨没趣,收住话头,一心只放在油门上。
平时半个钟头的路程,这次只用了二十分钟。
顾樱提着行李,急匆匆走进空旷的机场大厅,买了最近一班航机。
天刚麻麻亮,屋子外面不知哪里开始了早施工,嗡嗡的噪音不绝于耳。
王婶睁开眼,先朝着窗户对外面施工的地方骂骂咧咧几句,才不情不愿下床来。
她将小卖店的木板门拉开,打了个哈欠,拿起塑料杯接了水,蹲在大门口刷牙。
刷着刷着,又不放心地端着塑料杯去街道里张望。
那堆坍塌的废墟触目惊心,也没人来处理。
王婶叹了一口气,心里依旧有些懊悔。
当时要是多留归希文在小卖店说两句话,说不定归希文就不会发生这档子事情。唉……好在人没什么大事。
不过她也尽力了,第一时间打了救援电话,也给归希文家里报了信。
王婶默默收回目光,往地上吐了两口白沫,端起塑料杯灌几口水,咕噜咕噜漱了口,全喷在地面上。
一手拿着塑料杯,一手拿着牙刷,王婶慢悠悠走回自己小卖店,发现门口莫名多了一位客人的背影。
嗯?这么早就有生意上门?
王婶立即加快脚步,一路小跑至店门口,扯着嗓子:“这大清早的,你是要过来买什么呀?”
顾樱提着行李,转过身看向王婶,问道:“您是王婶吗?”
王婶这才看清来人的面目,这位姑娘家长着一张极为标致的脸蛋,即使脸上不施粉黛,看上去依旧好看得过分。
王婶是个眼光挑剔的人,她上下打量面前的陌生女人,愣是没从对方身上挑出一丝毛病。
漂亮,太漂亮了!
南方这边不缺美人,王婶也见过不少长得水灵的姑娘,在她印象中,还没有人能给她这样惊艳的感觉。这姑娘漂亮的有些过分了。
王婶看得有点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压根顾不上回答对方的问题。
顾樱又问了一遍,“您好,您是王婶吗?”
王婶这才搭话,“哦哦哦,我是我是,我是王婶,你是谁呀?”
这姑娘怎么认识她?
顾樱主动介绍:“我是希文他妻子,昨天还和您通过电话,我想问问您,希文在哪家医院?”
“你是、你是小归他媳妇?”王婶有些吃惊,她盯着顾樱半晌,想想又觉得这似乎在情理之中。
人小归长得这么出众,媳妇儿应该也很出众,这样才相配。
王婶拿来笔纸,写下医院的地址递给顾樱,“他在这家医院呢,医院已经开门了,我这店里走不开,不然我也想跟着你一起去医院。”
“谢谢王婶。”顾樱接过地址,没有犹豫,转身便走。
若是换做平时,顾樱多少得和王婶说几句客套话,现在她心里急着去见归希文,全然没了其他心思,只想早点赶去医院。
顾樱走出好几米,招了出租车走进去,王婶一双眼睛还舍不得离开。
周围听到动静的邻居过来询问:“哟,王婶呐,刚才那漂亮大妹子是谁啊?一大清早就过来找你?你家亲戚?”
王婶笑笑:“不是,这是小归他媳妇呢,来看小归的,向我打听医院的地址。”
邻居们诧异:“哟,这真是小归他媳妇,长这么好看?跟大明星似的。”
王婶打趣:“人家小归长得也很好,这叫男才女貌,天生一对!”
王婶看着出租车远去的方向,不禁有些感叹。
听到归希文出了事,小媳妇立即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这小两口还挺恩爱。
顾樱赶到医院,在前面工作台做登记,向医院工作人员询问到归希文的病房号。
她几乎一整夜都没合过眼,全程马不停蹄地赶路,此刻到了医院,知晓了病房号,却放缓了脚步,有些不敢走进去。
人还活着,只是受了伤。
至于伤有多重,她不知道具体情况。
一步一步慢慢走向病房的时候,顾樱每次抬脚,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
微微颤抖着的手,慢慢推开病房门。
入眼便是一张架子床,床上躺着的病人,全身上下包满白纱布,连脸上中央也横包着白纱布。
这伤得到底是有多严重!
顾樱眼里的泪一下子涌出来。
她卸了情绪,蹲在病床前,泣不成声。
怕打扰到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人,顾樱双手捂着嘴,眼泪从手背流过,格外汹涌。
她压抑着哭声,双肩却抖动得厉害。
归希文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从来没有!
顾樱心里一阵自责。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归希文不要出去这一趟,归希文也乖乖听了她的话,只让卓禹驰和张涛去跑生意,自己留在家里。
结果却碰上房屋坍塌这种意外事件。
顾樱从电话里王婶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起初满是不可思议。
房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坍塌了呢?
后来转念一想,若是她没有极力地阻止归希文出门,归希文现在是不是完好地跟着卓禹驰和张涛在舀城跑生意?
这一切的发生,是不是和她有着不可推脱的关系?
顾樱慢慢靠近病床上的人,轻轻碰了碰紧绷着的纱布,嗓子里爆发出一阵呜咽。
伤得这样严重,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白纱布,这得养多久才能恢复往常的健康体魄?这恐怕得在病床上待上好几个月吧?
张冬玲还在家里等着她的消息,归希文伤得这样严重,她要怎么向张冬玲交代?她怎么开这个口?
从前归希文嘴角破了皮、脸上有淤青,她给归希文上药,归希文总嚷着疼。现在他全身上下缠满绷带,他该有多疼啊!
顾樱越想心里越难过,她泪眼模糊地看向满身缠着的白纱布,眼里满是心疼,心里的愧疚让她眼泪越流越凶。
安静的病房里,她趴在病床前,哭得双眼红肿。
正伤心着,背后突然走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疑惑地质问:“你是谁?趴在我儿子病床前做什么?”
第99章 白哭
◎搞了半天,原来是找错了病房?◎
顾樱一愣,泪水立即止住。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眼,看向来人,来人完全一副陌生的面容。
顾樱微微怔住,舌头打结般吞吞吐吐地问道:“这、这……我走错地方了吗?这难道不是归希文的病床?”
来人听到归希文的名字,皱了皱眉,朝着顾樱上下打量,“你认识小归,你是他对象吗?”
“是。”顾樱有些尴尬地擦了擦脸上的泪。
“哟,你真是小归他对象啊,小归和我儿子换了病房,他说这间单独病房比较安静,让给我儿子了,他去了四人铺病房,就在隔壁,我带你过去呀。”
大叔心里念着归希文让病房的好,当着顾樱的面夸赞道:“小归真是个好人呐,现在单独病房紧张,他还肯把病房让出来。”
顾樱无心听大叔唠叨,只问:“大叔,他伤得严重吗?”
大叔一愣,“嗐,对比起我儿子来,小归他那点伤算是轻的啦,其他地方没什么伤,只有右脚打了石膏。”
顾樱心里一惊,“打了石膏?那是伤得很严重?还能走路吗?”
大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他和归希文也就今天才认识,对于归希文病情也知道得不多,“我也不清楚这么多,不过看小归的样子,好像也不太严重。”
顾樱心里松了一口气,对比刚才看到的那人全身打绷带躺在床上的样子,归希文这点伤似乎显得问题不大。
那就好,不严重就好。
顾樱跟着大叔的脚步,朝着四人铺病房走去,到了地方,大叔扯着嗓子正要朝里面大喊归希文的名字,顾樱拉了拉大叔的衣袖,试图让他先别出声。
病房里需要安静,万一里面有人在睡觉,打扰了也不太好。
顾樱轻轻凑过去,透过门上的小窗朝着病房里面一瞧,里面没人睡觉。
病房里面其他三个人病人躺在病床上,全都脑袋偏向归希文。归希文手舞足蹈、口若悬河,不知道在给其他病友讲些什么。
顾樱目光从上往下打量,归希文身上没什么伤,只一右脚打了石膏,平放在病床上。
看他生龙活虎、精神抖擞地给其他病友激情演讲,似乎伤势不太严重,问题不大。
顾樱心里一颗石头这才终于落了下来。
她站在门边,却没发觉自己情绪一松,早已泪流满面。
病房里,归希文正在绘声绘色地给其他病友讲述自己跑生意时的所见所闻,偶一抬头,他突然从门上的小窗里看到顾樱那张脸。
归希文愣了一愣,心想,大白天难道出现幻觉了吗?
他只伤了腿,没伤脑子啊,怎么会突然看到顾樱那张脸?
归希文瞥了一眼,以为是幻觉,撇过头继续给病友们激情演讲,他心里又舍不得不去看顾樱,再一抬头,发现顾樱还站在门口。
归希文有些懵了。
等他看到门外的人陡然流下两行热泪,他才从不可置信中缓过神。
不是幻觉,是顾樱真来了。
那一瞬间,归希文几乎快要忘了自己右腿受伤的事情,撑起身子便要下床来。
奈何伤腿不给力,他上身扑了空,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顾樱连忙推开病房大门,急匆匆走到归希文面前,扶着他重新躺回到病床上。
归希文从虚空中握住顾樱的手,再也不敢放。
两人面对面注视良久,谁也没开口说话。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归希文没忍住情绪,直接将顾樱拥入怀中。
顾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瘦瘦小小的顾樱,可以一下子完全抱住。被归希文拥着,顾樱只能半蹲着身子将就,两人以一种非常诡异又不太雅观的姿势拥抱着。
过了半晌,顾樱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这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啊!
顾樱咳了两声,推开推开归希文的胳膊,一回头,其他病床上的人立即都心虚地收回眼光。
顾樱有些难为情,在归希文病床边坐了下来。
病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片刻之后,旁边病友们忍不住心里的八卦,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哟,小归,这位是谁啊?你对象吗?”
归希文这才和大家郑重介绍了顾樱,“对,我媳妇儿。”
“哟,真漂亮啊,你俩还真相配。”
“小归你好福气啊,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对象。”
“你对象比电视上的大明星还好看呢。”
……
归希文只笑笑,没有接话,一双眼睛全放在顾樱身上,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来,他温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我过来看你是不是还活着。”顾樱盯着归希文说。
归希文轻轻笑起来,摊开双臂,“你看,我这还活得好好的,你放心吧,我还舍不得这么早就离开,我们都还没孩子呢。”
空气突然一静。
归希文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僵,太过高兴,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怎么办?
他随即尴尬地咳了咳,指着自己右脚开始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不过我腿受伤了,要是我以后瘸了怎么办?你还愿意跟着我一个瘸子过日子吗?”
旁边几个病床上的病友们在旁边起哄,想看归希文小媳妇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顾樱看了一眼归希文打着石膏的右腿,无比认真道:“那我以后养你。”
此话一出,整个病房都安静了。
归希文也愣住,他没料到顾樱回答得这样直白,心里一阵暖意,嘴上却得意:“得亏张涛没在这里,要是被他听到这话,要嚷着我吃软饭了。”
顾樱眉头一扬,“是么,也没吃他家的,他就是心里羡慕而已,咱别管他。”
归希文躺在病床上,听到顾樱这话,直接笑了出来。
笑过几声,他定定望着顾樱,“以后我伤好了,还能不能听到你这么袒护我?”
顾樱鲜少有这样直白的时候,从前那点直白也都只在电话里显现,顾樱这样护着他的感觉,实在让人留恋。
“我什么时候不袒护你了?”顾樱皱眉问。
归希文立即止住笑,求生欲极强地抱住顾樱,柔声道:“你什么时候都袒护我,可是你通常都放在心里,如果你能直白地表现出来,我会更开心。”
顾樱微怔,双手慢慢往上,轻轻勾住归希文的背。
两人就这样在四人铺的病房中肆无忌惮的拥抱,看得周围病友一阵调侃。
“哎哎哎,咱们都还在呢。”
“这小两口腻歪的哟。”
“看不下去啦,我要去外面透透风。”
……
归希文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大家的调侃,他想到一个重要问题,盯着顾樱的行李问:“你请假过来的?”
“嗯,放心,工作上的事情我都处理妥当了,有乔助理顶着,没什么大问题。”顾樱一顿解释,仿佛知道归希文要开口问什么。
归希文一听,心里落了块石头,随即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正要开口询问,顾樱站起身,“我先去找医生问问你的情况,等下再来聊其他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