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道:“看你可怜,你要是求求我,我或许会大发慈悲,把房间让给你。”
他翘起下巴,骄傲地凝视着她。
叶琬道:“谢公子,你人真好,我太崇拜你了。”
谢凌咳了一声,敛起嘴角的笑意,大方地走进柴房。
“行吧,既然你求我了,那我就可怜你一下。”
叶琬点头:“嗯嗯,你一定要多可怜可怜我。”
怎么样,很满意吧,你这个bking。
谢凌微微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坐在木床上,态度突然冷了下来:“出去。”
叶琬一愣,暗道:又发神经。
她索性不管了,立即离开柴房,回到冬叔准备好的房间,不得不说,这里就是比柴房舒服一些。
叶琬躺了一会儿,一觉睡醒,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走出房间,倏地注意到角落里的柴房,暗沉沉的,没有一丝动静。
谢凌这个自小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真能受得了住在那里?
她耸了耸肩,刚准备回房间,就听到一声闷哼。
声音不大,似乎是有人故意压低,只听到一次,后面便没有任何声音了,她放缓呼吸,整个人警觉起来。
这一刻,叶琬的目光落在柴房门口,心中升起一阵不妙的预感。
她想起白天谢凌的态度,那不像厌恶,更像是故意让她离开,就连晚上吃饭也没见他露面
叶琬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试着唤道:“谢凌?”
她站在柴房门口,望着黑黢黢的房间,连着唤了好多声,都没有人回应。
“完了,他不会死了吧!”
“你才死了呢。”
就在这时,谢凌终于回应了她。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听起来确实没几口气了,这时候还不忘怼她一句,真够敬业的。
漆黑的空间里,她隐约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叶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赶忙摸黑走进去。
“你怎么了?”她问道。
柴房里没多少东西,她找到一根蜡烛,刚准备点上,就听到谢凌说:“不要点灯。”
这怎么还见不得人……
叶琬不情不愿放下蜡烛,继续往前走,眼睛慢慢适应黑暗中的氛围,甚至连谢凌的位置也看得清了。
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床尾的角落里。
少年肤色雪白,发丝微乱,身上的衣裳脱的只剩一件内衫,虽然看着瘦削,但身上还是有流畅劲瘦的肌肉,呼吸沉重不匀,抬头看她时,竟有种无助的脆弱感。
这是……怎么有种被欺负了的感觉。
就是说,场面有点不可描述。
“你是故意坐在这里,还是起不来了?”
“……”
谢凌抬眸,哀怨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谁没事坐在地上。
叶琬道:“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性子骄矜,一般不让人碰,叶琬可不愿自讨没趣。
“我去找白姑娘。”她转身就要离开。
“叶琬。”他忽然道。
谢凌强撑着起身,叶琬赶紧过去扶,这人手臂十分有力气,自己压根扶不动,几下就摔在一边。
他的身体非常冷,就跟摸到一块千年寒冰似的。
是髓寒蛊!
叶琬这才想起来,谢凌身上一直都有髓寒蛊,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时间不定,发作起来犹如无数冰刀割在身上,不仅使人疼痛难忍,还会宛如身处寒冰炼狱。
这种蛊发作起来,可以说真是生不如死。
谢家一直在找解除蛊毒的方法,叶琬的母亲来自巫蛊世家,这也是他们结下婚约的原因。
只可惜这种蛊根本无药可医,虽然死不了人,但他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这样的折磨当中,只有心里生出慰籍,此蛊才可以消解一些。
也就是说,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他就不会这么难受。
但谢凌心高气傲,根本不愿意打扰白纯宜。
叶琬恨铁不成钢:“有什么比自己的小命重要,我帮你去找白姑娘。”
“不要去。”
他握住叶琬的手腕,将她拉到面前。
“干什么,别以为你快死了就可以耍流氓。”
谢凌疼到嘴唇都白了,还硬撑着拦住她。
“不要让她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
还挺在乎自己的形象……
他不愿意,叶琬也没办法了,她又不能帮着缓解蛊毒,自己留在在这里,只能看着他又冷又疼,束手无策。
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谢凌终于撑不住倒在叶琬怀里。
他眉头紧皱,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叶琬一惊,他不会要疼死了吧。
自己还没攻略成功呢,万一他真死了,那后面的剧情怎么办,她岂不是也要跟着领盒饭。
叶琬扶不动他,只能拿来床上的被子,为他披在身上,她的手很热,便捂着他的手,一遍遍问道:“还冷吗,谢凌?”
“还活着吗?谢凌,谢凌?”
他闭着眼睛,竟会回应她的问题,她问什么,他就点头摇头,乖巧地不像话。
感受到叶琬身上的温度,他贪婪地往前寻找,将头歪在她的手心里。
渐渐的,他居然安静下来,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很温柔地睡着了。
叶琬想要抽回手,他却忽然睁开眼睛。
漆黑如墨的眸子直直盯着她,凌乱的发丝终于给了他狼狈的疲倦感,但是他的狼狈又有种病态的吸引力。
他的眼神似乎在责怪叶琬想要离开这里的企图,一眨眼后,又迅速恢复方才的委屈表情。
叶琬惊奇,觉得他可能是怕自己出去后就把白纯宜找来,所以才不让她离开。
“真是怕了你了,我不去找她。”
这时候的谢凌并不清醒,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白纯宜看到他的狼狈模样。
叶琬问他:“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喘着粗气,神情痛苦。
大概是不知道。
趁他蛊毒再次发作,全身无力的时候,叶琬将他扶到床上。
他的右腿重重硌在床角,抱着被子哼了一声,眼尾红红的,委屈巴巴道:“疼……”
这跟白天凶神恶煞的谢凌是同一个人吗?叶琬都有些怀疑他被夺舍了。
不过为了自己的攻略计划,当事人还不能死,等攻略成功了,自己美美退休那天,就随便他怎么样。
她替谢凌盖好被子,他紧紧攥着她的双手。
一夜过来,叶琬腰酸背疼,终于在谢凌睡着的时候,她才有机会悄悄离开。
眼看太阳就快出来了,叶琬对着床上的少年比划几拳,轻声道:“总有一天要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说完快步离开。
叶琬的身影消失在柴房,少年突然睁开眼睛,静静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第4章
在叶琬看来,谢凌没什么优点,折磨人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
经过他一夜的折腾,自己早没力气了。
回到房间,刚挨上床就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从屋里出来,没有看到任何人。
冬叔应该是去了山里打猎,白纯宜则一直待在房间里,整间屋子突然变得空空荡荡,从屋内朝外看的话,大片都是荒芜的土地。
正午的日头照在上空,她恍惚有一刻觉得,这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直到在院子里看见熟悉的身影,方才的不真实感才消减一些。
谢凌坐在竹椅上,背对着叶琬,只能看到圆润漂亮的后脑勺,长发依然是扎成高高的马尾,在风中微微飘动。
旁边是高大的梧桐树,树影落在他身上,连头发丝儿都透露出一股清秀的精致。
叶琬走出去,发出一些动静,谢凌似乎听到了,但没有搭理她,闭上眼睛继续小憩。
看来恢复的很好,已经没有昨晚半死不活的样子。
估计他并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去了柴房,要是知道叶琬看见他那副模样,今天早炸毛了,哪能还像现在这么安静。
叶琬问他:“冬叔呢?”
谢凌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见他不搭理自己,叶琬又问:“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到。”
他依然毫无反应。
叶琬气不打一处来,索性也不理他了,自己回到房间里,又躺了一会儿。
因为肚子饿,又没东西吃,只能靠喝水充饥。
大概到了晚上,冬叔才拎着野兔从山里回来。
他放下猎物,洗了把手。
见到叶琬,便笑着问:“中午的饭菜吃完了吗?合不合胃口?”
叶琬道:“什么饭?”
她起床没有看见午饭,就以为冬叔没做,这么饿了一整天。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叶琬傻眼了。
只见冬叔带着叶琬来到厨房的食柜前,打开后,里面放着香喷喷的饭菜,一点都没动。
“白天我们看你睡着,就没有打扰你,所以留了饭想等你醒来的时候吃,谢公子没告诉你吗?”
叶琬震惊,看向路过的谢凌,他也回目望过来,一副很欠揍的表情。
她走过去,质问道:“冬叔给我留饭菜你怎么不告诉我?”
谢凌抱着手,漫不经心地笑了声。
“你问我了吗?”
“你——”
自己一个优秀女大学生,就算穿过来,也比谢凌大了三岁,喊姐姐都不算委屈了他,如今居然被他这样戏弄。
“幼稚。”叶琬用同样的态度反击回去:“算了,我不和小孩子计较。”
叶琬要走,却被他拦了回来。
谢凌表情倏地认真起来:“你说谁是小孩儿。”
他心高气傲,因为一直被宠着,最受不了别人把他当小孩对待,如今十六岁,迫不及待装成大人的模样,所以才会有bking的感觉。
叶琬道:“当然是你啊,谢凌弟弟。”
她笑的很收敛,谢凌却突然被点燃怒火,他义正辞严道:“我告诉你,别这样叫我。”
“哪样?谢凌弟弟?”
谢凌:“叶琬!”
“别以为叫我名字,你就长大了。”叶琬拍拍他,坏笑道:“还早呢。”
“我还早?”他失笑。
“好啊,好。”谢凌点了点头,突然朝她靠近,两人几乎挨在一起。
他垂眸,上下打量道:“那咱们走着瞧。”
他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与那张清秀精致脸蛋颇为不符,严肃认真的时候,倒还真给人一种惹不起的感觉。
叶琬抬头,个子高了不起吗。
“不过没关系。”叶琬眨了眨眼,继续刺激他:“我喜欢年纪小的。”
“你疯了!”一蔟暴怒的火焰在他眼里浮现:“你喜欢谁关我什么事。”
叶琬道:“我只是说我喜欢年纪小的,又没说喜欢你。”
他涨红着脸,道:“你……”
“我什么?”
这时候,冬叔忙出来打圆场,只怕再说下去,这两人就得打起来了。
“这菜也凉了,我重新做,咱们今晚吃兔肉。”
谢凌拿出一锭银子,对冬叔道:“纯宜不吃兔肉,让她看见恐怕会伤心,还是放了吧。”
说完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愿意多留。
冬叔无奈道:“那吃剩菜也可以。”
不欢而散后,他连晚饭都没吃,只端了饭菜,送进了白纯宜房中。
冬叔将谢凌买下的小兔子交给叶琬,让她找个地方放生。
叶琬摸着雪白柔软的兔子毛,在院子的竹椅上玩了好一会儿,小兔子不怕人,给它什么它就吃什么,比谢凌听话多了。
之前从梧桐林里出来,下雨导致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又沾上泥土,已经不能再穿,如今换上一件素灰色薄纱裙,倒是极朴素的风格。
原主的穿衣打扮都会考虑谢凌,觉得自己比她大,所以常穿粉嫩的颜色,觉得能更衬他一些。
但叶琬可不惯着他,想穿什么怎么还得看他的意见。
比起样式,她更喜欢布料舒服的衣裳,也不爱过繁重的饰品,还有玉簪金钗什么的,她已经通通不佩戴,除了挽头发的银簪,怎么舒服怎么来。
此时长发半挽,素衣长裙,倒也有一番清冷温婉的感觉。
金黄色额夕阳打在她身上,叶琬身材纤细丰满,容貌清艳,安静的时候端庄优雅,灵动时又活泼美艳,虽还带着病气,但眼神里处处都是生机。
她将小兔子放出院外,一转身,兔子又跑回来。
几番之下,叶琬摸着兔子头,轻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不想走。”
她用鼻尖蹭了蹭兔头,软软的。
自己一个人也孤孤单单,不如养了这只兔子,也好有个伴。
“小白兔,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呀。”
她抱着兔子,踏着最后一点阳光,重新走进院内。
薄薄的夕阳落在她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辉光。
叶琬一直觉得有道目光在某处注视着自己,她放下兔子,转身之时,突然看见角落的谢凌。
他穿着收袖劲装,身板挺地笔直,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可她刚注意到,他便沉着脸离开了。
好古怪的性格。
叶琬耸肩,匆匆为小兔子搭了个窝,便躲进自己的屋里,开始研究身上的法器。
按理来说,白纯宜没有受伤,灵药对她发挥不了作用。
自己没来得及拿到灵药,下次若要遇上,就不能这么粗心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