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被迫还俗后——春风迟迟【完结+番外】
时间:2023-02-04 17:44:35

  即便他用尽所有定力,都没能抵抗得了。
  大约真是不胜酒力,那些长久以来受森严戒律压制的欲望和心绪,因着酒意肆虐而来。
  她仰着脑袋,粉嫩的唇轻抿,叫他无端想起那日燎原之火蔓延过眉眼、脖颈、心口,最后轰然吞噬了他仅剩的神智。
  犹如此刻。
  心魔作祟、渐生孽障。
  他缓缓低头。
  俯身吻上那两瓣轻颤的红唇。
  带出无数夜深时静心咒也压抑不住的记忆。
  他记起那双攀在肩上柔若无骨的玉臂,烛花摇影声声不平的轻吟。
  缱绻缠绵,激起万重风浪,肆意侵袭。
  直到敲门声若有似无从云端传来。
  唇上一痛。
  他陡然睁眼,眸中万念尽消。
  宁湘气喘吁吁,费尽力气推开他,脸上还有未褪的红晕。
  “解酒汤来了……”
  也不管他是何种神情,衣袖擦过唇角,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仿佛身后有人相追,一路小跑回了房靠在门扉上,不停地喘着气。
  混沌望着房顶半晌,宁湘都没能回过神来。
  若不是宣明繁的气息还残留在唇上,她都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被他给亲了。
  他不是六根清净,一心只想诵经念佛么,仅仅一杯酒就让他失了控,做出这等荒唐事!
  一想到身怀有孕的消息被他无情戳破,宁湘整个人如坠冰窖,叫苦不迭。
  怎么办?
  她不能在宫里继续留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她不敢想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翻开床下的行李,看到包袱完好无损,宁湘无力跌坐在地上,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能等了。
  就明日,她一定要出宫!
  宣明繁应当是真醉了,下午并没有传唤她,宁湘也没有勇气见他。
  一直到子时前,宁湘都没等来他的召见,才彻底松了口气。
  宫人的寝舍离正殿只有百步之远,夜里熄了灯,万籁俱寂。
  宁湘竖着耳朵,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翻来覆去没睡着,几乎是抱着包袱睁眼到天明。
  雪后初霁,青白的微光落在双重檐脊的宫殿之上。
  朝会的晨声,在卯时铮然响起,沉睡的宫城随着点亮的宫灯次第清醒。
  人声在各宫开始沸腾,宫道上,一道单薄的身影步履匆匆,穿过垂花门,绕过九曲回廊,直奔丽正门而去。
  丽正门属于宫城南门,离勤政殿很远。
  宁湘走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后背发热冒汗,终于在晨光熹微之时,看到了巍峨矗立的三层门楼。
  今日是最后一批宫女离宫之日,丽正门前设立关卡,士兵轻甲并列,一一检查宫牌后通行。
  队列排了老远,宁湘忐忑不安的跟着人群往前走,时不时往后瞥上一眼,确保没人追上来,才握紧自己的宫牌递给令官登记。
  令官上下打量她:“宁湘……在昭阳宫当差?”
  宁湘敛眉:“是。”
  丞相在册籍上动过手脚,令官只知道她在昭阳宫当过差。
  “患有咳疾?”
  宁湘立马装模作样咳了一阵,咳到满面通红才掩嘴点头:“是……时节交替时最严重,皇上仁慈,准许奴婢放归。”
  令官提笔,在她名字上画了圈,又拿了五两银子。
  “可以了。”
  宁湘垂首接过:“多谢大人。”
  “放行――”
  万丈日光如碎玉般落在积雪之上,宁湘背上包袱,走出一段路程。
  回首看宫城恢宏,耸入云霄。
  心情前所未有地轻快。
  这个困了她整整八年,视作牢笼一般的地方,今日终于走了出来。
  过往种种,一笔勾销。
  她再也不要踏入京城半步了!
  *
  想家之人归心似箭,宁湘浑身轻松,赶起路来丝毫不觉得累。
  一路北上行了数日,入眼是山岚苍穹,千里山河。
  崇山江水从眼下恍然而过,宁湘雇了马车,心怀万般思绪,终于在越来越熟悉的地方里,看到了幼时长大的痕迹。
  阡陌纵横,炊烟袅袅。
  正是晌午时分,安静的村庄里偶有犬吠声传来。
  妇人们在厨房里烧饭,往窗外泼出一盆冒着白烟的热水。
  宁湘停下脚步,往里看了看。
  正要忙着烧火做饭的妇人,冷不防遇见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愣了一下。
  她探出身子,满眼好奇:“姑娘?你找谁?”
  宁湘抿唇一笑:“秀婶儿,我是宁湘。”
  “宁湘?”秀婶儿认真看了她半晌,忽然一拍脑袋,反应过来,“哎哟!是湘湘啊,你怎么回来啦?我的天啊,好多年不见你,长成大姑娘了!”
  说罢也不等她开口,快步出了门,朝着对面院子扬声道:“宁家嫂子,你家湘湘回来啦!”
  宁湘好多年没听过这样的大嗓门,一时忍俊不禁,直到对面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个瘦小单薄的妇人。
  她穿着灰褐的夹袄,银白的发丝整齐梳在脑后,面上有着历经风霜的沧桑苍老。
  见了宁湘,她一时没认出来,只当是哪里来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多看几眼后才觉得眼熟。
  宁湘红着眼,在她陌生的注视里轻唤了一声:“娘……”
  宁母眉头紧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良久才回过神来:“你、你是湘湘?”
  那些多年不能归家的委屈和思念倾巢而出,宁湘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着伸手抱住母亲。
  “是我,娘,女儿回来了!”
  宁母震惊过后,便是无尽的喜悦,抱着宁湘嚎啕大哭:“真是我的湘湘啊……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八年不见的母女俩相拥痛哭,惊扰了屋里别的人。
  宁远青听见哭声,从堂屋里出来,看到宁母抱着一个年轻姑娘哭得声嘶力竭,诧异极了。
  他喊:“娘,怎么了?”
  这一声让宁湘止住哭泣,红着眼眶看向院子里的面容俊秀的男子,露出惊喜的笑容。
  “大哥!”
  宁远青一头雾水,宁母泪流不止拉过宁湘的手又哭又笑。
  “远青,这是湘湘……是湘湘啊!”
  宁远青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退后了两步打量着宁湘,依稀从她眉眼间辨别出小时候的影子,才又走上前一把将人捞入怀中。
  二十几岁大男人抱着她,瞬间哭成了泪人:“我的湘湘,我念你念得好苦啊……”
  宁远青生的高大强壮,宁湘被他紧紧搂在怀里闷着脸,一时连哭都顾不上了。
  还是宁母拍了拍宁远青的手臂,将她解救出来:“快放手,勒着你妹妹了!”
  宁远青这才记起男女有别,不好意思地放开她,忙擦干眼泪说道:“快,跟我进去见爹!他见了你一定欢喜!”
  宁远青拿过她的包袱,连拉带拽将人推进堂屋,高声道:“爹,您瞧!谁回来了!”
  八仙桌前轮椅转了过来,宁父困惑抬头。
  看到父亲的瞬间,宁湘再崩不住了,跪在地上眼含热泪:“爹……女儿不孝,回来看您了。”
  宁父愣了一下,日思夜想多年的女儿出现在眼前,顿时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孩子,你真的回来了……”他伸手去牵她,想要站起来奈何力不从心,下一刻柔软温暖的身子扑进怀里,像是小时候一般,亲昵在他肩上蹭了蹭。
  素来稳重的人僵了僵,随即抚摸着她的背脊,双眼通红地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多年不见的一家人终于相聚,哭了笑,笑了哭,还是宁远青先平复了情绪,招呼众人:“都快别哭了,晌午了,该吃饭了!”
  话说完,宁湘就觉得饥肠辘辘,厨房里的香味直直钻进鼻子里,去洗了脸回来才想起问:“大哥,我嫂子呢?”
  宁远青拉着她坐下:“去书塾接孩子呢。”
  刚说完,院子就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宁湘回头就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窜了进来。
  宁远青提溜过来,一本正经道:“都别胡闹,快来见过你们的姑姑!”
  方氏快步进来,四处张望:“老远听见秀婶儿说妹妹回来了,湘湘呢?”
  宁湘起身,展颜一笑:“嫂子。”
  方氏生的温柔贤淑,方才还笑着的人,见了宁湘便红了眼眶,握着她的手轻叹:“多年不见,妹妹长大了!”
  宁湘进宫时才十二岁,如今已经过去整整八年。
  物是人非,谁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一家人免不得又是一阵感怀。
  等安静坐下来,桌上的菜都险些凉了。
  宁湘却觉得这是世间最好的滋味。
  作者有话说:
  一直想写湘湘家里的故事,一些温馨的情节,篇幅不长,就几章。
  因为几章过后,又要写宫里了……
 
 
第40章 
  宁远青与宁氏有一子一女,男孩叫序秋,在宁湘进宫那年出生今年八岁,女孩叫知雅还不到五岁。
  兄长和嫂子将他们教养得很好,知书达理,聪慧可爱。
  先见着宁湘,两人很好奇,不过半日就熟悉起来,姑姑长姑姑短的拉着她玩耍。
  她早不是十二三岁的姑娘,精力早不如幼时充沛,折腾一会儿便累得直喘气。
  知雅娇滴滴地仰起头:“姑姑,你是大人也会觉得累吗?哥哥说他每日早起上书塾比大人更累。”
  “是吗?”宁湘忍俊不禁,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一旁的序秋红着脸,小声嘀咕:“妹妹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方氏从厨房出来,温声说:“湘湘,外边冷,快进来!”
  厨房里支了个火炉,小锅里奶白的汤汁还在沸腾,宁湘捂着冰凉的耳朵坐在小凳上。
  “外头那样冷,你别和他们俩玩。”方氏从锅里打了一碗羊乳,“咱们自家羊下的奶,我加了糖,不腥。”
  “谢谢大嫂!”宁湘捧在掌心里暖手,宁母抱着柴火从外进来,见她冻得通红的脸便是一阵数落。
  “多大人了还是不知爱惜身子,跟小时候一样冰天雪地也不嫌冷!”
  “我穿得厚,不冷。”宁湘在小凳儿上缩着身子,没敢说自己如今不怕冷,是因为有孕的缘故。
  江州比京城冷,雪积三寸而不化,宁湘多穿了一件小袄就觉得暖和了,加之今日回家太过激动,在这里炉子前坐着,都觉得浑身滚烫。
  好在她穿得衣裳足够多,宁母尚未看出什么。
  夜里吃了饭,宁母在屋子里铺床,宁湘吃着从序秋知雅那里拿开的零嘴,囫囵不清地说:“娘,晚上我要和你睡!”
  宁母看着她莹润的双眼,不禁笑:“行……”
  等忙完回来,宁湘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宁母轻手轻脚帮她掖好被子,正要吹灯,宁湘揉揉惺忪的眼,声音沙哑:“娘,忙什么呢,快睡下吧。”
  宁母重新抱了床被子:“你自己盖,夜里别着凉了。”
  宁湘乖巧应了,等母亲躺下来便往她怀里钻:“娘,我可真想您呐!”
  宁母摸摸她圆润的肩头,温柔颔首:“娘也是……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谁知你好端端回来了,我今日见你第一眼还觉得眼花看错了。”
  宁湘咧嘴笑:“在娘记忆里,我还是小孩子吧?”
  宁母说是啊:“那么丁点大的孩子,就要舍了爹娘进宫去,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伺候那些金贵的主子?”
  “那您可小瞧我了,我这么聪明,许多东西一学就会,太妃娘娘和善,时不时还有赏赐,日子过得可舒坦了……”
  她运气算好,进宫时就派去伺候太妃。
  老太妃们都是寡居之人,历经沧桑受尽荣宠,没有那些争宠吃醋的手段,平平淡淡颐养天年。
  宁湘在这样的氛围中长大,心性坚韧而纯善,在勾心斗角的皇宫中尚能独善其身。
  后来到昭阳宫伺候元嫔,虽然不时受陶嬷嬷磋磨,但也不曾受过多少苦。
  直到后来,太子被废,宫中大乱……
  宁湘絮絮叨叨说到这儿,忽然噤了声,宁母疑惑问:“怎么不继续说了?”
  后来发生的事她没勇气说出口,对宁父宁母这样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的小百姓,那些事太过匪夷所思,也难以接受。
  宁湘在被褥里摸着小腹,沉思了片刻,斟酌问出口:“娘,您希不希望我嫁人啊?”
  “你进宫前才十二三岁,我和你爹尚未考虑,后来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你又不在我们身边,如今好容易回来,娘自然还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宁湘撇撇嘴叹气,她眼下这样子可不适合嫁人。
  她想和宁母实话实说,又怕吓着她,索性闭了嘴。
  说起这个,宁母倒是来了精神:“你哥哥年轻,倒是认识不少邻村的人,改明儿叫他留心着!”
  湘湘如今正是双十年华,比十五六岁嫁人的女子是要迟了些,但好女不愁嫁,她女儿是十里八乡最出挑的姑娘。
  前些年她给宁湘卜过卦,卦上说她有大富大贵之相。宁母深信不疑,觉得宁湘将来必成大器。
  看宁母一脸认真,宁湘大惊:“娘,您不会说真的吧?”
  “你的人生大事,还能作假不成……择日不如撞日,我明日就让你大哥去问问。”
  宁湘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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