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很宽松,俯身的时候衣领下落, 露出里面一片精致白皙的锁骨。
秦溯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眼,没搭她的手, 而是自己站了起来。
“没事。”
别扭少年瓮声瓮气道。
云柠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内心却疯狂尖叫。
[救命,昨晚我还是大BOSS妈粉呢, 只过了一晚上我这妈粉就变质了。]
系统早就被早上的动静吵醒了,此刻正搂着两只蛛崽子拘谨地坐在床头。
它听见云柠这样说,面上虽仍一片矜持,但在云柠脑海里却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甚至笑出了猪叫。
云柠:[……]
房间里没人开口,一时安静了下来。
别看云柠之前在大BOSS面前甜言蜜语鬼话连篇,但她到底没有太多经验,尤其没有和这个年龄的弟弟相处的经验,暂时不知道该怎么搭话。
秦溯似乎和云柠一样的想法,两人默契地各自坐在房间一角,谁也没给谁眼神。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吧,秦溯突然站了起来:“我出去一下。”
云柠微微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好的。”
云柠打开手玉:“我转你点灵石吧,想买什么可以买。”
“不用。”
秦溯硬邦邦地拒绝了。
等他离开后,云柠莫名地有些怅然。
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孩子大了翅膀硬了离她而去的孤巢老人,因为适应不了这种落差而郁郁寡欢,活成了自己讨厌的固执模样。
明明昨晚她才刚无痛当妈,只一晚上自家乖宝就脱去了奶气,变成了硬邦邦的别扭少年,估计还正处于心思敏感自尊心强的叛逆青春期。
淦!
而正在大街上乱逛的秦溯也有些迷茫。
过去的记忆如同雾里探花,早已雾蒙蒙的寻不着踪影。
他只记得自己似乎在苍渊里呆了很多年,直到云柠的到来,那片灰暗的记忆终于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过去的记忆不可追寻,现存的记忆只此一人。
秦溯记得云柠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她说自己是因为救她才被困在苍渊中的,记得她说他们是道侣,记得她说他们有一个孩子。
笑、笑死,她是那头龙的道侣,关自己什么事,幼年期的那条笨蛇认,现在的他可不认!
掩在黑发间的耳尖红透,秦溯顶着一双快要烫掉的小耳朵,别别扭扭地想:我才不会当那头龙的替身呢。
真要做道侣,那也得重头来过,重新谈一次,和现在的他,而不是一直记着那头龙。
路过一个小胡同时,秦溯突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阵争吵。
人类的本质是凑热闹机,就连处于叛逆青春期的龙也不例外。
胡同深处,有两个人正在说话。
一男一女。
准确点来说,是男的一直在嚷嚷,女的一直在哭。
“都跟你说了,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只是觉得她一个寡妇可怜,偶尔看见了帮衬一下,我们之间清白的很。”
“这件事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无理取闹,之前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因为你,都拒绝了她们,难道这还证明不了我的对你的真心吗?”
说完这句话,男人的声音缓和了一些:“珍儿,我不想和你吵,但我是真的不喜欢我爱的人不信任我,我很爱你,非常爱你,但你整天怀疑来怀疑去,你这样做会让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爱,更感受不到你对我的信任,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想辜负你,但你老这样怀疑我,我也会累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对面那个男人说的话,秦溯的拳头不受控制地硬了。
如果云柠在的话,她一定会觉得这个男人说的话很耳熟。
这不就是渣男的经典pua语录吗?
先说自己魅力多么多么好,然后又打着爱女生的名义,指责女生对自己不信任。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珍儿,你平时不出门,你都不知道现在找个工多不容易,我忙了一天很累的,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别总是和我吵?”
男人:“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吃的用的花的,都是我的钱,没我在外面赚钱,你能过上现在的日子?”
一直在不远处墙角下听着的秦溯:“……”
突然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男人继续道:“所以珍儿,你能不能懂点事,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我养你压力已经很大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
“可是,”
一直哭哭啼啼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泣声道:“当初我在主家干的好好的,是你非让我回来的啊,你说你能养我,在别人那低下四的做什么。”
男人听她这么说,有些不耐烦道:“是我说的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你整天伺候一个老男人,还不如回来伺候我,我又没少你吃喝,你身上穿的,戴的,不都是花我的钱买的。”
墙角的秦溯看了眼自己手腕上戴着的手玉:“……”
膝盖好像又中了一箭。
“行了。”
男人烦躁的挥了挥手:“你回去吧,老实在家呆着,回去把我那几件衣服洗洗,别整天闲的没事找我麻烦。”
“你不能走!”
女人扑上去,眼睛红肿着:“你是不是又要去找那个寡妇了?还是四胡同里的那个小娘养的?我不准你走,不准你走!”
“行了!”
“你烦不烦!”
男人被她拉扯的烦的不行,猛地挥手,想要将她推开,但手还没挥出去就被人抓住了。
明显矮男人一头的华衣少年个子矮但气势不矮。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五大粗的中年男人,冷冷开口:“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男人:“你谁啊?”
他挣了挣手,没挣开,就嘴上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老子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老子……哎呦哎呦,小壮士饶命,饶命啊。”
男人感觉自己被他抓着右手疼的都快要废了,连忙哀嚎着求饶。
秦溯拧眉:“小壮士?小?”
叛逆青春期的小男生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小,谁说都不行,谁来都不好使!
男人:“哎呦哎呦,疼疼疼,不是小不是小,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啊。”
秦溯没理他,而是看向边上的布衣女人:“你要饶了他吗?”
他瘫着一张厌世脸,语气却十分认真:“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废他一只手,不行的话,废两只也行,这样以后他就不能用手打你了。”
闻言,男人脸都变了,着急忙慌地看向女人,呵斥道:“你愣着干什么,说话啊你,难道你还真想让他废了我的手不成?”
女人一听,连忙摇头:“不行的不行的,你不能废他的手,他的手废了就没办法做工挣钱了,我们都会饿死的。”
秦溯有些不解:“可是,你也可以出去做工啊,这样一来,就是你挣钱养他,他就不能再骂你了。”
女人却一直摇着头:“不行的,我不行,我挣不了那么多,不会有人愿意要我的,我根本养不活我们俩,我甚至连我自己都养不起。”
男人见状,连忙对秦溯道:“壮士,壮士你听见了,这个娘们她自己说的,我的手不能废啊壮士。”
秦溯拧眉,又问了女人一遍:“你真不用我帮你废了他的手?”
女人只哭哭啼啼地在边上掉眼泪,嘴里一直喃喃着说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也不会有人愿意要她。
秦溯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直接甩开男人的手,大步离开了。
出了胡同,原本随意在街上逛着的秦溯心里突然多了一个念头。
他要挣钱。
作为一头处于叛逆青春期十分容易热血上头的少龙,十分有存在感的自尊心要求他不能再靠云柠养。
是龙就要自己养自己,同时养道侣。
花女人的钱那叫什么?
那叫小白脸!
是龙就不能做小白脸!
于是,一腔热血的秦溯踏上了找工挣钱的路,并顺利地四处碰壁。
一路走来都快被拒绝麻了的秦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家店前。
和前面那些店不一样,这家店的老板并没有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拒绝了秦溯,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翘着兰花指甩给了他一张表。
虽然那张表上的问题很奇怪,但被拒绝了一路的秦溯难得遇到一家没直接拒绝他的老板,于是就老老实实地将那张表填了。
等他填完,老板看了眼“种族”那一栏,见他填的蛇族,点了点头,翘着兰花指将他领到了四楼。
“进去吧,以后你就在这里了。”
秦溯应了一声,毫无防备地推开面前的木门走了进去。
然后,面红耳赤地退了出来。
第26章
“不、不知羞耻!”
秦溯涨红了脸, 丢下这句话后,大步下了楼,速度之快, 跟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似的。
想到刚才在那个房间里看到的一幕, 秦溯糟心的不行。
他莫名觉得眼睛有些疼,甚至想去洗洗眼睛。
如果云柠在的话, 一定会跟这倒霉孩子科普一下什么叫做“长针眼”以及“眼睛脏了”。
就这么黑着脸走了两条街, 秦溯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之前云柠进的那家赌坊。
就在秦溯犹豫要不要进去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小兄弟,这赌坊可不兴进啊。”
他一边说一边还想拍拍秦溯的肩膀, 但是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穿着打扮略有些潦草的大叔倒也没介意, 只笑呵呵地对他道:“这赌坊可不是什么正经地方,赌赢赌输都是要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 我看你也不像是有什么难处,怎么想不开来这个地方啊。”
秦溯瘫着一张厌世脸:“来钱快。”
昨天,只一会儿工夫, 云柠就在这里挣了一大袋子黄金。
秦溯觉得他也可以。
他能挣两袋子!
大叔听了直摇头:“好好的小伙子, 有手有脚的,怎么净想些不切实际的事,那赌坊的钱可不是谁都能挣的, 多的是赔的倾家荡产的。”
大叔:“我看你也别想着进赌坊了,能吃苦不?能吃苦就跟我走, 我给你找个挣钱的好营生。”
秦溯没应声,却抬步跟了上去。
大叔带着他七拐八拐,穿过一个长长的小胡同,又绕过了繁华的街道,来到一处城墙下。
城墙下面人非常多, 穿着打扮和领着秦溯过来的大叔很像,都是发黄短褂加草鞋。
他们捋着袖子,手上抱着一摞一摞的砖,在大太阳下面来来回回,汗流浃背。
大叔先是走到城墙底下,和一个管事的人说了几句,然后朝秦溯招了招手。
等秦溯过来后,大叔对他道:“我跟这里的管事打过招呼了,一日二百文,按日结。”
他以过来人的口吻劝秦溯道:“这里的活儿虽然脏了些累了些,但比城里的工钱高一倍,你在这儿好好干,拿的钱管一家老小是不成问题的。”
秦溯:“……”
***
秦溯走后不久,云柠就离开了房间,去客栈一楼吃东西。
她无意惹事,奈何总有不长眼的凑上来。
在宫展羽第四次故作不经意的从她身边经过,然后留下一声阴阳怪气的冷哼时,云柠放下手中的筷子,“啧”了一声:“你有病?”
“有病就去治,别在我这儿犯病。”
“你!”
宫展羽怒气一下就上来了。
但他想到了什么,勉强将怒气压了下去,冷笑了一声:“某人还不知道吧,自己的谎言早就被戳穿了。”
“等菩娑秘境的事结束,父亲会亲自给晚晚姐上祖谱。”
云柠瞥了他一眼,敷衍道:“嗯嗯嗯,我说谎,小丑是我自己。”
“所以,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别影响我吃饭。”
宫展羽:“……”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气哦。
他质问道:“之前你那么污蔑晚晚姐,难道就不打算给她道歉吗?”
云柠被恶心的彻底吃不下去了。
她抬头看了边上锦衣华服的小少爷一眼,“啧”了一声。
她在心里对系统道:[明明都是人嫌狗憎的年纪,怎么大BOSS看着就处处顺眼,他看着就哪哪儿都让人来气?]
系统:[可能是因为他是煞笔吧,煞笔就是会让人看着不爽。]
云柠深有同感:[你说的对。]
宫展羽总觉得云柠看过来的目光让他有点不舒服。
他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做错了事就要道歉!”
云柠:“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她摊开手,给宫展羽看自己手心:“你看这是什么。”
她的手心里躺着一粒灰褐色的种子。
宫展羽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嘟囔道:“不就一粒种子,有什么好看的。”
云柠脸上扯出一抹假笑:“那宁摸一下试试呢。”
宫展羽冷哼一声,手指伸了过去:“呵,故弄玄虚。\'”
见他碰到那粒种子,云柠脸上的笑容放大。
只一眨眼的功夫,灰褐色的种子发芽抽条生长,嫩绿的枝茎瞬间将宫展羽从头到脚缠了起来,缠成一个绿色的粽子。
宫展羽:“?”
他怒视着云柠:“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