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夏目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托盘,“有刚出炉的泡芙你也尝尝吧。”
“好啊,不过请务必让我付钱,昨天我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的。”
“请让我付吧,不然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在美羽再三请求下,夏目才收下了钱,他迟疑地看着美羽,正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如何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委婉地告诉她。
他从小就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后来他意识到自己看到的就是人们口中的妖怪。那些在人们口口相传中,形象变得愈加可怕恐怖的妖怪们。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能看到妖怪一直是夏目痛苦的源头,同学们不相信他说的话,大人们认为他是个古怪的孩子。直到后来,他发现了外婆留下的一本写有妖怪名字的友人帐,在经历了很多事情后,他终于能够正视自己的与众不同。妖怪并非大家想象的那样,凶残的妖怪当然有,但他看到了更多内心柔软,纯真善良的妖怪们。
很显然月间也是看不到妖怪的“正常人”,但是自己却在她的身上感觉到了妖怪的气息,并不是她本人散发出来的,而应该是有妖怪在她身上留下的,只是残留了这么一点,却蕴含着非常强烈的气息,说明这一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妖怪。
月间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妖怪?
难道,是在山上发生了什么?
他试探地询问美羽:“今天去山上的感觉怎么样呢?”
美羽回答:“山上很漂亮,很安静,我非常喜欢。”那奇怪的婴儿哭声忽然出现在美羽的脑海中,她迟疑了半秒:“就是……”
“就是什么?”
“嗯,就是有点情况。”美羽也知道自己把遭遇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的,但她对夏目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我在半山腰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婴儿的哭声,我觉得很奇怪,刚好来了一对夫妻,我们就一起找了一下,可是什么都么找到。可能是什么动物的叫声比较像婴儿吧,反正我觉得这个事情挺奇怪的。”
夏目听后认真地想了想,安慰美羽说:“其实你说的有可能,说不定就是一只野猫。”
美羽也觉得夏目的说法是最合理的解释了,也相信了这个解释,太好了,总算是可以放松一下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是野猫的可能性比较大。”
见美羽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解释,夏目又劝她:“不过一个人在山里面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毕竟你不熟悉这里,万一迷路就不好了。”
“嗯嗯,我会努力的,不过明天下午我就要走啦。”
“后天就要回去上学了吧。”
“是啊。”美羽捧起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叹了口气:“怎么办,我忽然不想走了。”
“那可不行,你还得上学,想来的话以后随时都能来吧。”
美羽想了想自己的情况,如果不是榊老师和奈奈都坚持的话,自己可能都不会来这里,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嗯……但愿吧。”
“不要想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了。在咖啡馆后方有一片花田景色很不错,等会儿你可以去看看。”
“好的!谢谢你!”
夏目用像是在哄小朋友的语气对美羽说:“不客气,既然是度假,那就开心一点吧。”
美羽在咖啡馆呆了一个小时,吃过午饭就去了夏目所说的花田,在大都市生活久了之后,再看到这么自然美丽的景色的确会让人心情舒畅。美羽还拍了不少照片,打算回去后给奈奈和娜娜看。拍照片可是一门技术活,等她终于拍到心仪的照片之后,一天也差不多要过去了。
她回到了民宿,上野先生和榊老师也满载而归,三个人临时起意,决定烤鱼吃。
上野找出了烤架,放到了民宿前的空地上,美羽负责收拾鱼,准备香料。而榊老师则是被分配去砍柴了。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榊老师还是很完美的消化了任务,带着一大堆木柴到了前院。
上野先生负责生火,榊老师负责烤鱼,而美羽在准备好餐具和调料之后就没事干了,坐下来静静地欣赏着燃起的篝火。
上野先生颇为得意地问:“以前都没这么吃过鱼吧?”
美羽刚想说自己以前经常和朋友们在海边抓海鲜吃,但是看到上野先生的表情,便决定配合他一下:“没有这么吃过诶。”
“要是觉得有意思的话,以后常来玩,我回头带你去抓鱼怎么样?”
美羽笑眯眯的应下了。
虽然说自己招架不住对方的张扬的性格,经常被他的话弄得手足无措,但不得不说上野先生是个非常不错的人。
“跟你们老师一比,是不是觉得这个大叔不太正经?”
“还好啦,上野先生也是个大好人。”
“是不是话有一点多?”
“嗯……有一点吧。”
“不是我话多,明明是你们话太少了,这样可不行哦,月间得积极一点,多去交点朋友啊,这样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寂寞了起码还能叫上三两个朋友一起喝喝酒,一个人可是很寂寞的哦。”
美羽很认真地聆听着上野给出的建议,这些都是时间积淀才得到的人生感悟,多听一听总是没有坏处的。毕竟她还太年轻,很多事情都还不了解。
等上野说完后,她十分真诚的道谢:“谢谢您的教诲,我会努力改进自己的。”
上野非常满意美羽的态度,“这一点你可比你们老师好多了,你们老师可是个固执狂,一旦他决定的事情,谁劝都不好使,非要一条路走到黑。”
美羽抿嘴笑了起来,“执着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嘛。”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可不能学他,这已经不是执着了,简直就是顽固嘛!”
虽然说上野先生唠唠叨叨像个话痨一样,但是却给人非常亲切,就是个家族聚会里因为喝醉而喜欢胡言乱语的叔叔一样,美羽笑眯眯地听着他说着关于榊老师的吐槽,烧烤一直持续到午夜,美羽才回房休息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太累了的缘故,美羽睡得非常沉。
而且她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真实的梦。
她梦见自己迎着月光来到了山里,又到了山腰的那个位置,这次她虽然没有听见婴儿的哭声,却像是事先已经知晓一般的,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山洞,并且走了进去。
山洞里的洞口很狭窄,自己需要勾着腰才能勉强进入,但洞内却是异常的宽敞,自己的脚步声在里面形成了巨大的回音。
洞内很黑,需要非常专注地才勉强能够看清楚路,自己扶着冰凉的石壁向山洞深处走去,她先是听到水滴溅到石头上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就是这个困扰了她一天的声音!远处忽然有了光线,美羽眯着眼隐隐约约看到前方的地上放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小箱子,至于里面装的是什么,暂时还看不清楚。
明明这个场面自己应该感到害怕才对,可美羽什么感觉都没有,自己就像是被人操控了一样地向前走了过去。她看清楚了情形,包裹婴儿的襁褓有些破旧,但是婴儿看上去非常的健康干净,脸颊胖嘟嘟的,气色也很红润,此刻正香甜地入睡了。而它身边的木箱竟然装满了一堆黄金。金灿灿的金子,尽管在光线如此不足的环境中,也发出了无法令人忽视的光芒。
美羽完全没有犹豫,她直接将婴儿揽到了怀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总之是本能让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就在这时,自己背后却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月间,离它远一点!”
“夏目先生?”自己的梦里怎么会出现夏目先生呢?美羽诧异地转过身,看到了手上拿着手电筒,匆忙跑过来的夏目。
“月间听我说,把你怀里的婴儿放下,那不是真正的婴儿!”
“怎……怎么会呢?”自己明明看到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呀?美羽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只觉得手上突然一轻,怀中的婴儿竟然消失了?
可自己的臂弯见还残留着余温,“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夏目贵志也走到了美羽的身边,他一改白天温柔亲和的表情,神情凝重地对美羽说:“月间,这是幻术,有妖怪用幻术蛊惑你走进了这个幻术阵,我们看到的这一切,包括那个婴儿都是假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过来。”
“我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幻术又是什么?妖怪又是什么?”
“月间你冷静一下,你现在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就像是为了验证夏目说的话似的,地面忽然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不少碎石子与尘土从山洞顶部落下,美羽晃晃悠悠地急忙靠着石壁保持重心。地面忽然开始往下凹陷,形成了一个落差很高的坡度,美羽刚好站在了坡度的边缘没有被波及,而夏目则是刚好站在了下滑的位置,整个人完全失控地向下摔去。美羽来不及多想,直接伸手拽住了夏目,一只脚刚好踩着不断滑落的碎土层,一个打滑,自己也跟着掉了下去,她急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形,但是什么也抓不到。
她和夏目一起向下坠落,直到落地时,脚没有站稳,身体直接以奇怪的角度压在了脚踝上,她感觉到从脚踝传来一阵剜心的疼痛感,这疼痛感是如此的真实,她的额头瞬间被逼出了冷汗。
美羽这才意识到一件事情——自己好像真的不是在做梦。
第49章
二人跌进一片黑暗之中,夏目手中的手电筒也因为撞击摔坏了。
夏目紧紧抓着美羽的手,担心的问她:“月间你没事吧!”
美羽低哼了一声,脚踝的疼痛感超乎她的想象,一时间她竟然疼的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太黑,她也看不清自己的脚到底伤成什么样了。
“月间?你怎么了?”
“我……”美羽咬紧嘴唇,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我没事,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这个……”夏目停顿了几秒种,又说道:“这个我回头再跟你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离开这里。”
“可是我们要怎么离开?”美羽的声音有些慌乱,也有些害怕。黑暗之中她没有一点安全感,正是因为未知,人的想象才会无限拓展,如果不是有夏目抓着自己的话,美羽想她可能已经要崩溃了吧。
夏目此时冷静的表现无疑成为了美羽支撑的依据,他非常镇定地安慰着自己:“不用担心,会有办法的。”
“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山洞会忽然塌掉?”
“这些都是幻术,都是假的,只是有妖怪想让我们以为自己是在山洞里而已。”
这信息量实在是来的太大,美羽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等冷静下来后,她轻声地问夏目:“所以妖怪是真的存在吗?”
“是的,他们的确存在。”
“那他们生活在哪里?”
“和我们一样,有的在城市里,有的在山里,你不用担心,普通人都是见不到妖怪的,而且城市里的妖怪非常少了,他们也不会轻易伤人,因为会有除妖师盯着他们。”
“夏目先生也是除妖师吗?”
“我不是,我只是碰巧认识几个除妖师朋友。”
“原来是这样。可是那个妖怪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难道是想……”美羽身子颤抖了一下:“吃掉我吗?”
“不要害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我相信你夏目先生,虽然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但我觉得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就在这时,前方隐约又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婴儿哭声,美羽觉得自己都快要神经衰弱了,她下意识地靠近了夏目,“又来了……这个声音。”
“前面好像有光,我们去看看吧。”
美羽这时早就没有了主见,只是下意识地跟在夏目身后而已。“好。”
她原以为能够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她最不可思议的经历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刚打算站起来,却因为脚部的疼痛瞬间又摔了下来,幸亏夏目及时接住了她,不然她就真的要摔倒了。
“你怎么来?”
美羽再次咬住下唇,“我……我的脚好像扭了一下。”
“是刚才为了拉住我才扭到的吧?”
“没事的,只是扭了一下,等会儿就好了。”
“那我扶着你过去吧。”
在夏目的搀扶下,二人十分缓慢的向前新进,在走过了很长一段距离后,终于在前面发现了一个亮着光的洞口,等穿过洞口之后,二人来到了一个浸浴在阳光下的山谷,谷内长满了鲜花,在角落里还有一眼泉水,各式各样的蝴蝶在花丛中穿梭飞舞,这景象梦幻的如同童话故事中的场景一般。
山谷面积不大,在最中央的位置有一颗高大茁壮的古树,巨大的树干就需要两三个人围成一圈才能堪堪盖住,在树下躺着一个婴儿正在熟睡。
“是那个小孩子!”美羽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刚才自己见到的小婴儿。
夏目望着那棵古树,露出了惊叹的表情:“好强大的气息。”
“你的意思是这棵树也是妖怪吗?”
“是的,天地万物一旦有了执念就会凝结出灵体,也就是自我思考的意识。”
夏目刚说完,就听到古树中传来了一个十分苍老嘶哑的声音,:“这熟悉的气息,莫非……莫非是玲子?”
玲子?美羽望向夏目,这不就是夏目先生外婆的名字吗?
夏目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带着点习以为常的平静:“我是夏目玲子的孙子。”
“玲子都有孙子了,真是让人想不到,我还以为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呢。”古树喃喃着,从它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它和夏目的外婆关系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