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对众人说了一回手里这个五行绳的妙处,最后海潮才总结道:“……一头绑在石头上,一头绑在这位姑娘身上,想来河神大人再不会担心自己的新娘,哦不,是新姨娘‘走丢’了。”
幸好茗妩在这里,不然她都得被海潮的操作惊回现代不可。
等众人听明白普通人被这绳子绑了丢到河里,除非有纯钢炼造的锋利兵刃,那就只能等死时,视线都齐刷刷的看向那边的河神新娘。
而河神这位未入门的小媳妇整个人都懵了。
听完海潮的话,一张小脸瞬间惨白,看向海潮的眼神都带着惊恐和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
按着他们的计划,她顺利将东西偷出来然后再趁乱交给扮着道士的同伴。最后再以无家可归的理由赖上这群镖师,为奴为婢的溜进海威镖局。
先偷了镖盒,让海威镖局丢了信誉,然后再等待时机将一些通匪的证据和信件都送进海威镖局后,好来个一往打尽吗?
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站在村老和里正旁边的歪道士,心里是又急又怕。
她感觉面前这个不及弱冠的海威镖局少东家是真能干出他说的那种事。
这五行绳,江湖上不少人都听说过它的厉害。若真被它绑着丢到河里...小命休矣呀。
见同伴眼神闪躲,那女子又扭头去看一手用绳子的绳结敲另一只手手心的海潮,不过电光火石间,这姑娘就牙一咬,心一狠的站了起来。
“这是你们的东西,还给你。”女子将东西递给海潮,海潮没接,只对一旁保管过镖盒的镖师扭了下头,那镖师见状立即上前接过女子递过来的镖盒。
盒子上的封印完好,盒子也没有任何损伤。
将检查结果小声告诉海潮后,这镖师就想要退后两步,不想这时海潮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个极小的并蒂葫芦瓶出来
“先打开绿色瓶口,将里面的解药喝了。然后再打开红色瓶口,将里面的药悉数抹在镖盒上。”
那镖师一听这话,心就狂跳了两下,稳住心神后才慢半拍的照海潮说的话去做。
少东家哪来的药?
这药发作起来是什么样的?会不会……
反正这些问题镖师一个都不敢问,也都不想问。
哆哆嗦嗦的接过药瓶,再三确认颜色后喝掉绿色瓶子里的药,完事又等了一息,才将红色瓶口里的药都小心的抹在镖盒上后,事毕,那镖师犹豫来犹豫去,最后一咬牙又将那镖盒塞回了衣襟里,贴着胸口保管着。
打从那女子将镖盒交出来,围在四周的百姓多少有人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大家的视线一会儿看看那女子,一会儿看看那歪道士,最后再看看海潮,最终将视线转向了村长里正。
这事...有些个不对头哦。
被人当枪使了,能对头吗?
摸了摸还没捂热的银票,心忖了一句那女子也是路上捡来,没花银子的。
感觉没赔,还赚了。
于是村长对着自家村民招手吆喝,带着工具回村了。不过眨眼间,整个野生渡口这边就只有海威镖局的人和那个歪道士以及临场倒戈的河神新娘了。
那歪道士一看情况不对就想跑,可六子和五福正防着他跑路呢。见他缩在退走的村民堆里想逃跑,五福直接拽着歪道士的衣领子就将人提留了出来。
村民们还没走远,歪道士就已经和他同伴一样被海威镖局的镖师们看管起来了。
“滥用私刑...不太好。”海潮背着手围着这二人转了两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这二人说话一般,“爷一心科举,可不能在这上面犯这种错误。”
“瞧爷说的,杀鸡焉用宰牛刀。咱们只要将人送到衙门里,小的保证竖的进去,横着出来。一顿大刑下来,啧啧~”
海潮闻言赞许的对六子点头,但嘴里却还伪善的来了一句,“不好伤人性命的。”
“爷放心,保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半辈子就算是浑身溃烂,小的也能保证让他活到六十六。”六子嘿嘿怪笑两声,看向那一男一女,“还真当咱们海威镖局是个吃素的地了?”
“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们,我告诉你们,别想从我嘴里撬出半个字来。”
被海潮主仆一唱一喝吓到的歪道士,胀红着脸,虚张声势的吼了这么一句后,竟然还暴虐的一脚将身边的女子踹倒在地。
海潮见此,瞬间便对那歪道士没了耐心。到不是怜香惜玉心疼那个被踹的女子,而是见不得他一个武大腰粗的大老爷们拿个女人撒气。
于是这位还就真的动手了。
啥都没问,只一脸无所谓的给了那歪道士一句‘有本事你就什么都别说’后,就叫六子和五福将人用五行绳绑了,丢进了沣河里。
五行绳的一头绑了歪道士,另一头被捏在五福手里。随后五福骑着马过来将绳子系在马鞍上,系好后,直接隔着河岸拽着那歪道士游沣河……
歪道士张口欲骂,不想一张嘴河水里就进了嘴里。好不容易将那口水或咽或吐干净了,再张口开骂时,又遇到同样的事情。
一时竟也灌了不少河水进肚。
不光如此,那歪道士离岸边太近了,岸边碎石多,身上的衣服转瞬间就被磨破割裂,露出深深白肉。河水里掺了血水,那一幕也是颇为壮观。
那女子就跪坐在岸边,看着歪道士在河里遭罪,心里是又怕又解气,最后发现海潮朝他走过来的时候,直接吓得往后缩。
别看走过来的男人一副书生扮相,却更叫人胆寒。
谁叫面前这位就是传闻中那位单挑大雁岭的江湖逆子呢~
“你应该知道我想听什么吧?”海潮拿出桃花扇,把玩着下面当扇坠子的鼻烟壶,俊俏的脸上竟看不出来一点嗜血的模样。
那女子看看又被五福调转马头拽回来的歪道士,再看看面前手摇纸扇犹如一赏景游河,下一刻就能吟诗作赋的海潮,毫不迟疑的点下了头。
“知,知道。”
第六十六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那女子看了一眼河里的同伴,倒豆子似的将来龙去脉都一五一十的吐了出来。
自信满满的来搅事,此时却只能垂头丧气的悔不当初,让人有种悔不当初的感慨。
海潮就站在河岸处, 一边摇着扇子, 一边听那女子说原委, 眼睛还时不时的扫一回被五福拖拽着游湖的歪道士~
歪道士一身的血和泥早就看不出人形了, 此时灌了一肚子河水,也没了生龙活虎的骂街的劲头了。
前有浪里白条,海潮今儿竟也直接效仿古人弄个浪里血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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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说完便眼巴巴的朝海潮看去, 只海潮却仍旧背对着她, 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摇着扇子。
但若那女子能看到海潮的正脸, 就一定知道此时此刻海潮有多么不平静了。
糟心极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 流必湍之。而人,海潮勾了勾嘴角,手腕一转合上折扇。
而人行高于人, 众必非之。
回身, 对六子一通吩咐后, 就见六子骑着快马进城了。看了一眼那女子,海潮朝不远处走了几步, 才叫五福将歪道士拖上岸。
海潮嫌那歪道士脏,连鞋底都不肯碰他一下,只捡了一旁的枯树枝,捅了捅那歪道士,见那歪道士没反应,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海潮便丢了树枝,一脸嫌弃的抬脚踩在了那歪道士的肚子上,用一种不算太柔和的力量往下踩。
噗,噗噗~
一股小水流从歪道士的嘴里喷了出来,歪道士被海潮踩着只能仰头躺在地上不停的咳嗽。
咳咳,咳咳~
每咳嗽一下都会有河水从嘴里吐出来,海潮见此,又特别有助人为乐精神的用脚帮着踩了好几下,等到那歪道士再也吐不出什么水后,海潮才收回脚,半蹲在歪道士身边,用一种温和到温柔的声音问那歪道士,“你还好吗?”
我看起来像是很好吗?歪道士恨恨的看向海潮,用尽浑身力气朝海潮‘呸’了一声。
见此,海潮笑笑,也不生气。站起身,用扇子指了指一旁的树,一脸笑意的吩咐五福道:“瞧这衣裳都湿透了,这种天气穿湿衣裳可不好。五福呀,去,给咱们这位道长好好的晾晾衣裳去。”
晾衣裳?
还好好的?
连人带衣裳一块晾,是不是?
明白了,明白了。
五福应了一声,又大力托着歪道士到了树下,将手里的五行绳往上一抛,就穿过了一根中等粗细的树叉。之后一个用力,猛的朝树干跑去,围着那树干跑了一圈,五行绳另一头的歪道士就被高高的挂在了树上。
“晾衣裳的时候也晾晾进水的脑袋,真是一举两得。”摇着扇子,海潮还嫌这样不够的叫人在歪道士脚边点了堆火……
不打不骂,就这么温柔的照顾下来,歪道士一颗心都凉了。
最后被树下的那堆火熏的眼睛和嗓子疼的再也受不了了,都不用海潮再问什么,叫用那被折腾过的破锣嗓子大喊着要招供。
已经老实坐在角落等着海潮发落的女子抬头瞅了歪道士一眼,还心忖了一句不识恭敬。
所谓不识恭敬,即是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
然后女子就想不明白了,人家好好跟你说的时候你不招,被人折腾个死去活来了你再招,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早晚都是要招的,那干嘛还要让自己受罪,就为了显得你比本姑娘有骨气?
啧,傻逼!
纯的~
.
骂了一回那歪道士,女子就又将心思放在了海潮会如何理置他们的事上了。
而那一边的歪道士,五句真话里还要掺着一句假话想要最后坑一把海潮,可惜了他不知道海潮就是个人型测谎机,哪句真的,哪句假的,在他这里全凭直觉。所以在招供的过程中歪道士又经历了一回海潮书生般的问候。
等所有事情都已经问了个清楚明白后,海潮这个缺大德的,直接叫人套上马车,将这二人给他们的原主送回去了。
路上那女子想跑,送人的五福和六子便按着之前海潮给的指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那女子跑路。
那女子也是跑掉后才发现这里面的玄机,心里不由对海潮生起几分感激。
她太知道被送回去是个什么结果了,此时不跑,等待她的会比死亡还要惨烈百倍的下场。
可以说海潮放了她,是救了一条命,这心中又如何能不感激他。
不久后,六子和五福将人送到地方,也没下什么拜帖,而是直接将鼻青脸肿的歪道士从马车里拖拽出来,然后会过日子的解下比较值钱的五行绳,就赶着马车回了。
至于歪道士会如何,二人是半点不关心的。
而被留在某处镖局大门口的歪道士刚被丢下马车就被看门的小厮门房发现了,本来是想要将人驱离,却发现透过乱糟糟的头发,再仔细辨认一回那张满是狼藉的脸,竟还有几分眼熟,于是当即叫来府中管事,一番辨认后就将已经进入半昏迷状的歪道士抬了进去……
知道自己打草惊蛇后,一般人不是偃旗息鼓,就是一鼓作气的抡起胳膊硬着头皮往上冲。
但海潮单挑大雁岭这事,多少被江湖人传得有些失真。失真的结果就是有人想要动他,却顾忌颇多。
这次的事,仍然离不开大雁岭余孽,但却不单单是大雁岭余孽。
那些人知道真刀真枪伤亡重的同时,也未必能跟海潮同归于尽,所以便准备来个连环套子给海潮。
他们利用手上的银子和一身打家劫舍练就的武力找到了一位衙内。然后对着那衙内说是要合伙做镖局的生意。
不用你出钱,你只负责官府上的那些事就好了。
这种事情很常见,那衙内倒也没推脱的欣然同意了。
之后镖局开业,偶尔接上一单生意叫人看着真像那么一回事。然后每个月去给衙内送一回红利,叫衙内知道自己名下还有这么一份买卖。
可两三个月后,那衙内便时常听说海威镖局又抢了他们多少生意,极力打压他们的话。最后眼见着分红越来越少了,那衙内彻底气着了。
那肿么办呢?
自然是干他丫的呀,干倒了海威镖局,他好一家独大。
于是就有了这一次的走镖送镖。
有一种镖跟现代快递的保价差不多。如果镖失了,要按规矩赔偿物主多少银子。
海威镖局的镖师在将一批镖送到指定地点后,又在那里接了这么一件镖便往大兴府的方向回。
而这件保了高价的镖,按计划是要在临近大兴府的地段上被盗走的。
之后物主上门索要赔偿,然后再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
镖盒里装的是一根野山参,但人家非要说是上了三百年的救命老参,完事你们弄丢了,害得病人一命呜呼,你上哪说理去?
坏了名声,又赔了一大笔银子,这对海威镖局不亚于一场重创。若随后再叫那女子将通匪的证据留在镖局,一个告发,一个毫无准备,里应外合之下海威镖局还能好?
再有衙内暗中使力,最轻也是个流放。若是心狠一狠,来个斩草除根...别说参加科举了,做为海威镖局的少东家,海潮要么流放,要么成为被官府通缉的逃犯。那时再寻海潮报灭山血债,岂不更痛快,也更容易?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没想到海潮会在那个紧要关口突然出现。于是被收拾的狗都不认识的歪道士便一口咬定有内鬼。
是呀,出现的那么及时,能是没有内鬼吗?
但此时,是抓内鬼重要还是一鼓作气的猎杀海潮重要呢?
一帮大雁岭余孽们为了这事出现了分歧。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海潮这位明面上的江湖逆子,实际上的老天爷私生子自有其运道,此时很不必一一分说。京城这边,林家接了荣国府送来的腊八粥,又客气的回了一份点心过去后,依旧过着平静的布衣生活。
过了腊月,眼瞧着没几天就是除夕。茗妩想跟她姨妈过年,又不想跟她姨妈过年。
她现在多少有些理解她姨妈了。
在现代,每每过春节姨妈便总张落着去旅行。小时候还不明白姨妈为什么总在阖家团聚的时候去国外旅行。
如今呆在林家,跟着林如海夫妇和姨妈生活,茗妩才明白那种自己其实是个外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