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之不得。
海潮想到茗妩昨儿半夜就跑出来了，也不拉着茗妩说话了。一边带着茗妩去内室休息，一边说自己这边的安排，“家里旁的屋子都好久没人住了，我这会儿立时叫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也需要些时辰。正好我要出门去，你就先在我房里歇息吧。”
茗妩闻言，微微有些别扭的站住脚了，“叫人给我抱床新被褥来，我睡窗边的炕，不睡床。”
海潮眼里闪过一抹喜悦，还好还好。
若是茗妩直接睡了他的床，海潮才要发愁呢。
毕竟以茗妩被林家富养出来的娇气就这么二话不说的睡了自己的床，盖了自己的被子...虽然态度亲近，可却仍旧没将他当成一个外男看待。
如今这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至少在茗妩心里他都是需要被区别对待的。
唤六子去抱了一床新被褥过来，因没有丫头铺床，茗妩也没说什么，自己将被褥铺在窗下的炕上，然后坐在炕沿对海潮挥手，“快去，快去。”
海潮见茗妩说完话又打了个哈欠，也心疼她一夜未睡的抬脚出去了。
出去前又叫人给炕烧了一把柴，省得凉着茗妩。
等人走了，茗妩才脱了外裳和脚上的鞋子钻进被窝里睡了个昏天暗地。
……
茗妩本就觉大，这一觉更是睡过了饭点，直奔下响了。
等醒来的时候，海潮都已经回来多时了。
伸了个懒腰，茗妩刚想去拿早前脱下来的外裳，就见床边的小几上放了一套女装。
随手打开，发现竟是自己的旧衣，便知道一定是海潮派人回茗家小院那边取来的。
家常小袄，白棉裙，一双镶了珍珠的绣花鞋。不过办事还算周到的海潮并没有给她拿首饰就是了。
将衣服换上，茗妩又对镜将睡时散开的头发重新梳拢，最后将头发梳成一根辫子，用早起绑头发的缎带系了。
从茗妩起身到窸窸窣窣的更衣，海潮便知道茗妩已经醒了。一边轻手轻脚的走到屋外吩咐六子等人备饭，一边又将一直放在碳盆上的水壶拿起来给茗妩倒了杯热茶。
现在倒上，等她出来就不烫口了。
一时，茗妩掀了里间的门帘子走出来，见海潮正拿着本书坐在中堂。顺着海潮的手，坐到了海潮的对面。端起茶润了润喉后，便问起了海潮的消息打听的怎么样了。
见茗妩问，海潮也没卖关子。只是好笑的看了一眼茗妩，压下心中的怪异说起了这个刘家。
“刘青云是三十九年庚午科的举人，之后赶了几场春闱都名落孙山了。听说擅写歌律便被人举荐去了当时还只是皇子的忠顺王府……”
举人也能授官，可三年一批进士，又一批举人的，没啥才名又没啥家世就想授官那比登天还难。于是这个刘青云就去了忠顺王府做了个门客。
后来娶了王妃的陪嫁丫头，又几经活动讨了忠顺的欢心这才被放出去做了个小官。
说起来，忠顺比贾政看得明白。他没像贾政似的一上来就给贾雨村安排到金陵那等肥差上去。而是叫刘青云在下面熬熬资历。
如今的刘青云正是长安府的府尹。
“说起这个刘青云，就不得不说一回荣国府了。”说到这里，海潮笑着看了一眼茗妩。
突然理解茗妩为什么不认荣国府那门亲了。
真是好事找不到他们，但凡点破事总跑不了他们去。
就像之前的那个冷子兴。
“怎么还和荣国府扯上关系了？”茗妩一听荣国府这三个字，就满满的不耐烦，“都什么样了，还瞎折腾，不将阖家老小折腾到充军发配掉脑袋，就没一个消停的。”
嘴里不饶人的骂了一句，茗妩的脑子也转过弯了，“长安节度云光，长安守备，长安府府太爷...刘青云的小舅子不会姓李吧？”
“原来你也听说了这事？”海潮见只提了个这么一句，茗妩就想到了点子上，不由跟着感慨了一番：“好好一对情比金坚的小儿女就这么双双殉了情，到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茗妩：“……”原来这件事情还是发生了吗？
可是凤姐儿不是没操办秦可卿的后事吗，难道这样了都能跟净虚那老妖尼扯到一块去？
“府里什么样，旁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这些事情我又哪里知道去，不过是不知从哪里听了这么一耳朵罢了。具体如何，你还快说给我听听。”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那李衙门瞧上了张家的女儿。而那张家女儿又与长安守备之子定了亲事。张家父母爱势贪财便想将女儿另许李家……”
“府尹和守备只差一级，一个是府尹的小舅子，一个是守备的儿子...张家父母脑子进水了吗？”
再仔细想一想那个李衙门的出身...他姐都是给人当陪嫁丫头的，他又能高贵到哪去。就这么个人家以及一个在庵堂相姑娘的作派...茗妩都觉得吐槽无力了。
别说茗妩了，海潮也觉得不可思议呢。
哪怕这个李衙门背靠徐家和忠顺王府，可将女儿嫁给这样一眼就能望尽一生的人，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还。
“等一下，那张家真拿了三千两银子出来了？”茗妩瞬间想起这个事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那笔钱的去向：“谁收的银子？”
“听说是荣国府的赦大老爷亲自叫人给云光去的信。”那云光正好是长安守备的上官。这不，官大一级还真就压死了人。
还一压就压死了一对。
贾赦？
“不会，不可能是他。”
见茗妩说得斩钉截铁，海潮不禁挑眉，“何以见得？”如果他没记错，茗妩入京后就不曾去过荣国府，那一府的血亲好像是一个都没见过。
既没见过，又如何这般肯定不是贾赦呢。
见海潮面有疑问，茗妩也不卖关子的直言不讳道：“我这位大舅舅呀，他比李衙门好色。”要是叫贾赦知道了这一出，说不定他都能直接下聘礼纳张金哥儿回荣国府了。
就以张家那对父母连李衙门这种货色的都能当宝贝的德行，堂堂荣国府的大老爷，他们还能拒之门外？
最后再提个更现实一点的，李衙门的猎艳途径一经传播，哪怕贾赦死宅，但水月庵算得上是贾家的家庙了，去那里吃喝玩乐一番，再来个守株待兔，怕是贾赦不会不心动。
海潮：“……”有这么说自己舅舅的吗？
不知怎的，海潮突然想到了那日赛马投宿时，茗妩的那句‘帅的，好看的’话了。
也许那个外甥似舅的范围已经包含了外甥女？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被茗妩强大到无法反驳的理由说服的海潮, 见茗妩仍旧好奇到底是谁收了银子办事的，便许诺转天再去打听这事后，又说起了茗妩这次出府的主因。
刘家有两个儿子, 长子跟着忠顺王府那位嫡子在徐氏家学读书。
次子年纪比茗妩她俩小了些许，因长兄不在家, 到底被其母李氏溺爱着长大，性子有些顽劣, “……到有几分薛家子的德行。至于那个小女儿, 到是没打听到多少消息, 只听说自小便是个美人胚子, 是府里的尊贵人。”
就以她老娘曾经是徐王妃的陪嫁这一点, 这位刘姑娘若真的一心想要进忠顺王府，顶天就一个侧妃。
不过...若是进宫的话, 到也未必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想罢，茗妩又问了一回刘家夫妇的品性。
世人对这位刘大人的评价不是很高。读书人的清高，他有。巴结权贵的趋炎附势也有, 自卑又自傲的一个家伙。而刘李氏, 则更看重出身一些。一边将她与徐王妃主仆情深的话时常挂在嘴边，一边又极为厌恶旁人提起她丫头下人的出身。所以溺爱子女，提防家中婢女的同时，又对家中下人极为严厉。
茗妩一边听, 一边点头。
以这对俩口子表现出来的性情看，定是非常记仇个性。
打蛇要打七寸，斩草务必要除根。要么不动手, 要么就打得对方这辈子都没有还手之力。
“你想怎么做？”海潮见六子送了晚膳过来，等一一摆在桌上后，一边打发六子, 一边问茗妩道，“需要我做什么？”
“准备，一勺烩。”
“一勺烩？”
“就从那位李衙门开始……”
茗妩的计划很是简单粗暴，她准备让六子易个容，扮成李家下人，然后以李衙内的名义在徐氏家学放学的日子去接他外甥。
六子机灵，再好好的教导一回怎么说话，相信一定能将忠顺王府的嫡子也一道骗出来。
京城就有小倌馆，将人往那边带。提前包两间房，之后再将刘姐夫和李衙内送过去。这姐夫和小舅子，又在小倌馆里，只要她的药给力，期间发生点不可描述的事也不是没可能。
“还真需要你帮忙，到时候...你就表演一场刺杀吧。不是刺杀那位小皇孙，而是刺杀刘家长子。理由就是刘大人当初办的冤假就案找上门来了……”
到时再因为分不出哪个是王爷家的孩子，哪个是刘家的孩子，就一人划一刀，再在王府侍卫的阻挠下，不甘心的撤退就好了。
“为什么不直接搞刺杀？”嫡亲的儿子被无能的下属牵累了，不信徐王妃和忠顺王还会毫无芥蒂的继续提携亲近那对俩口子。
“不能放过李衙内呀。至于为啥一定是刘大人，”茗妩冷哼了一声，“若不是他支持，李衙内也不可能这么嚣张。”
就像之前海潮说的，好好的一对有情人，就那么双双殉了情。将人都逼死了，他凭什么还好好的活着。
不管上了他亲姐夫，还是被他亲姐夫上了，他姐都不能饶了他。当然了，他姐夫也绝对会膈应死或是恨死他了。
如此一来，姐姐，姐夫，小舅子的家庭内部斗争就够他们闹翻脸的了。若是她配的药给力，伤了二人的根基，那这事想要善了都难了。
再者这么不堪的一幕再被刘家长子看到...啧啧，父母不作法，就只能报应到孩子身上了。
而不管是什么原因，忠顺王府的嫡子被人带到小倌馆，还看到了这一幕，相信都能够叫徐王氏心里厌恶这一家子的了。若是之后再赶上无辜被波及……
不管内里原因到底为何，徐王妃都不会再叫刘家长子继续留在儿子身边了。
“我不是太懂外面和朝堂上的事，不过我知道忠顺王是当今的心腹。而太上皇和他的人一直对当今一派有些打压的想法。回头写个匿名信给太上皇的人递过去，就写李衙内仗着她姐夫的势胡作非为，而他这个姐夫又是忠顺王府的人，这中事往小了说是御下不严，往大了说，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了。若是有人在朝堂上因这破事弹劾忠顺王和刘大人，你说能叫这个刘大人丢官吗？”
海潮顺着茗妩的思路想了想，这中可能不小。只是，“如此一来，荣国府就很难置身事外了。”
“没事，我不介意。”
海潮：但他想荣国府应该会介意的。
“最好能一把将人干到丢官。实在不行，你说咱们偷件龙袍塞到刘家怎么样？”
那就不单单是丢官，而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这还是不太懂外面和朝堂之事的外行人做法吗？
海潮心里默默的摇了摇头，出声打消了茗妩这个念头，“朝堂倾轧，瞬息万变。此时发难，时机刚刚好。”
能踩当今的事，太上皇一定不会错过。而上行下效，指不定为了搬倒忠顺王这位当今心腹，有多少人出力呢。
太上皇的人算是一股，那些当今天的心腹也能算一股。
毕竟心腹之间也是有竞争的。
事情到了最后，结果定然只有弃车保帅了。
当今一派被打压了气势，忠顺王可能会大伤筋骨，失了颜面，但想一想太上皇的年纪，这些于当今和忠顺王也不过是暂时的失势。
但是这位刘大人怕是要在劫难逃了。
一个弄不好，可能都会影响其子孙后代科举。
若是再加上之前的那些事...这一支想要再起来，难于登天。
“那就好。”
……
若不是知道王府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随便进出，茗妩都想将李衙内打晕了装在空间里悄悄的送到忠顺王府，然后让他和他姐夫在忠顺王府里来点天雷勾地火的大戏了。
再一个，若不是茗妩心软，她一定会在海潮假装行刺的时候弄花刘家长子的脸或是直接挑了那小孩的一只脚脚筋，如此也就绝了那孩子的科举之路。
再或者直接将刘家的三个孩子都远远的送走，来报复刘氏夫妇算计旁人孩子的罪过。
其实在见到海潮之前，茗妩想了不下十数中收拾刘家又损又缺德的方法。
不过哪一中都没有直接提剑宰了他们一家，或是直接下药送他们上天来的省事痛快。
说实话，茗妩连让人去传刘家小女儿则天女皇命格的话都想到了。更别说叫人以为刘李氏偷人，三个孩子都不是刘大人的血脉这中事了。
如今只是这么简单的放过他们，茗妩都觉得对不起她姨妈往日对她的好。
在现代时，网上一直有中说法，提倡犯了贪污受贿案子的犯人家属永远不许买房买车。
当时看到这中言论的时候，茗妩还觉得过于苛刻了。可来了古代后，茗妩算是知道什么是封妻荫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一人当官，阖族受益。一人封妃...刘家那位姑娘，确实还是需要多注意一下。
“学海无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认识的人多，看看能不能安排两个去侍候刘家哥儿。”茗妩觉得身边的小厮下人若是都像荣国府宝玉身边的配置，那刘家的两个哥儿就再也不用操心了。
至于刘家的姑娘，她有些下不了手，且容她再想想吧。
“无论事情成与不成，一定一定不能暴露了林家和咱们。”拿起筷子，茗妩总结了最后一句，“若真不小心暴露了，就只能，一了百了了。”
用没拿筷子的手在自己的脖子前抹了一下，明确的告诉海潮若是走漏了消息，刘家人的下场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