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真好,我想起我当时谈恋爱的时候,也和喜欢的人一起坐在浴室里。”
暧昧不清的氛围四处弥漫,虽然负心汉不是什么美好的话题,但周箐还是配合地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安静内向,又有点忧郁的人,我觉得他非常惹人怜爱。”
k回忆两人的故事,斟酌语句道:“他是我当法官遇到的当事人,我一般只办理刑事案件,他的‘离婚申请’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落到了我手上。从彼此初恋到仇人,出轨的妻子和绝望的他各执一词,等我给出最后的结果。”
“然后我在了解事情全貌后,爱上了他。于是我开始利用职权私下和他接触,甚至偷偷有了孩子。但他自认为在利用我,也无法面对我和他妻子相似的长相,所以案子结束后还是离开了我。”
“但我不希望分手,我想等他冷静下来,再带孩子去找他。如果这张脸让人讨厌,整容也不是问题。”
事情远比周箐想象的渣男欺骗感情来得复杂。听到女人要在脸上动刀子时,她忍不住插话道:“没必要做到这步,最开始他只是想离婚,你已经帮他达成了目的。万一他回心转意和前妻在一起,你岂不是成了……”
这男的简直就是个利用女人感情、自私自利的人渣。她当初就应该分手打掉孩子,重新开始生活才对。
可考虑到孕妇的心情,周箐只能将这些刻薄的话憋在喉咙里,嘱咐道:“还是不要见面了,他不值得这样。”
但沉浸在爱情回忆里的女人显然并不会在意旁人劝阻,从k乖乖等到产期,事情就已经定局。
“不、我知道他也是爱我的,只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然后承认这点罢了。”
“而且留给我的孩子也非常可爱,来前面吧。”
怪物牵起周箐的手,讲它放在隆起的小腹上。
手下就是脆弱的新生命,原本怒气冲冲的周箐下意识收敛了脾气。
被撑起的皮肤上布满细小的血管,当她抚摸k皮肤时,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表皮下生命的律动。
有东西在羊水中游动,轻轻撞向周箐掌心。
好像被猫咪用头蹭过小腿,她心里又惊又喜:
“在动。”
母慈子孝,周竹生弯起嘴角,语气自豪:“是啊,是个健康的孩子,所以我想把他生下来。”接着,k歪过脑袋,仔细地观察周箐的表情,试探说“看来他也很喜欢你……到时候,小孩可以叫你妈妈么?”
谁能让这个会动的小可爱不被期望地降生?
周箐沉浸在当干妈的快乐里,她决心弥补“负心父亲”缺席的影响,对一切浑然不觉:“好。”
这个“男人”不是很负责,很爱我么……
k感到心满意足。
“要不、今晚就留在这里吧?刚好明早可以一起吃早饭。”
“牙刷、漱口杯都是新买的。当时逛超市看到成对的颜色,实在难以抉择,就一起拿了。”
从拖鞋、碗筷、水杯再到毛巾,随时间推移,k将为周箐准备好的东西逐一摆上明面。
孕妇本来就需要细心照顾,而突破共浴这个门槛之后,睡在同一张床上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为情的事了。
为避免睡熟时无意压到女人的肚子,周箐睡得极远。她背对周竹生侧卧,小心地蜷缩在大床边沿,好像一个翻身就会掉到地板上。
身体平衡岌岌可危,鼻尖萦绕着清甜香气,那是周竹生身上特有的气味,卧室内灯光昏暗,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床上另一人的存在。
这种情况下周箐很难入睡。
“你要掉下去了。”
她感觉到周竹生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沿着脊椎一节一节下沉。
周箐不知道自己要躲到哪里去。
k的手掌抚上她腰侧,在她的腹上交叠,缓慢而不容拒绝地将她拉向温柔而漆黑的沼泽。
周箐感觉身体紧绷发烫,像烧红的烙铁,但很快又变得绵软,如奶油融化。k像在安慰被梦魇住的小孩,手掌从她的肩上落下,滑向手肘,一下一下她记不清自己在什么时候慢慢放松,进入梦乡。
……
她睡熟了。
小小的触足亲昵地贴过周箐的耳后。
k望着她的背影发呆。月光落入卧室,在米黄色的墙纸上投出两人的身影。一大一小、影子叠在一起相拥而眠,像是一对交叠的勺子,无比亲近。
然后一个臃肿些的影子慢慢拉长,弯曲的发丝开始乱舞,变成都市怪谈中的可怖模样。
距离上次进食已经过了一周,现在到k狩猎的时候了。
怪物直起身子,爬下床铺。
第五十七章
按照种族习惯, 怀孕后的“流星”至少需要吃掉一个城市的人口来摄取生产所需要的的营养。然后它将在族人的保护下,批量产下后代,数量众多的孩子会成为占据这颗星球的先遣军。
可惜作为暴食, 繁衍后代并不是k的强项, 一来经验不足,二来得到女性基因的时间比较晚,k头胎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再加上“不吃人类”的承诺,一年来k只能带着孩子辗转各个城市捕食同类,饥一顿饱一顿。
因为k的清算, 那些独自行动, 寻找“伴侣”的“流星”并没有在人类社会泛出多大水花。
那夜,新闻标注的最佳观星点共有三处,分别是观月山、摘星崖以及紫清湖,代表着“暴食”、“欺诈师”、“裁决者”三个分支。
其中“欺诈师”是k觅食路上的头号目标。
方景澄知道的太多了, 放任不管的话, 他可能会找周箐麻烦,而且k跟方景澄还有点私人恩怨。
同周箐分别后, k飞快地拟定了计划。
能够隐藏信息素, k在暗杀上天然具有优势。
k先是利用唐心悦得到方景澄的生活习惯, 然后把身体伪装成与周箐有几分相似的美人, 潜入他的食场。
几经波折,那个混蛋还是贼心不死中了圈套,笑着向k举起酒杯:
“你长得很像我的初恋。”
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怒火攻心,k顷刻间解除伪装, 毫不留情扭断方景澄的脖子, 将这位“老朋友”的身体拆了个七零八落。
方景澄的血肉令k如虎添翼, k轻松获得了新的身份, 把自己伪装成一位美艳又无害的孕妇混迹人群。
但顶级怪物甘美的滋味也无限放大了k的饥饿――
其他“流星”品尝起来是如此寡淡无味。
不行,这点食物根本不够!
k只有这一个孩子,健康的孩子应当享用最高级的食材,k一定要在临盆前吞掉紫清湖的“裁决者”!
“裁决者”不会坐以待毙。
面对兼备两种特性的k,“裁决者”不敢轻敌,为了避免重蹈“欺诈师”的覆辙,他一直以拉锯战的方式试图回收k身上打破基因锁的解药。
生育需要耗费大量心力,诞下孩子前后将是k最为虚弱的关键时期。
不,最好在临盆时动手。
毕竟谁也不能猜出那个父亲是“异食癖”,出生前吸收无数同族的“继承人”会拥有何等可怕的特质。
成败在此一举,他们将决战舞台放在F市。
k在到来之前特地放出“即将生产”的消息。但对方没有立刻上钩,“裁决者”召集了一批能力平平的流星打探情报,自己只在边缘地带照常猎食。
今晚,k最好在狩猎时再卖个破绽。
如是下定决心,女人身披月色,独自踏上夜巡的道路。
作为怪物,k能感受到的东西远超人类想象。
呼啸的夜风是流动的河流,碧波荡漾,各式各样的气味混杂其中。
紫色的睡莲花瓣层层叠叠,吐露灿金花蕊、纯白的游鱼摇曳火红的尾鳍,宝石蓝的藻荇如丝带晃动。
这些斑斓的色彩交织起舞,扭曲而绚丽,如同莫奈笔下的油画世界。
k于水波中漫步,“看”到了同类的气息,是丝丝缕缕暗红的细线,像是水中晕开的血迹,引诱着k深入漆黑的小巷。
这次派来的杀手是一对搭档,两人均为男性。
其中一位高大魁梧,清爽的板寸发型,浓眉大眼目光如炬,他身穿一件紧身黑色背心,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肌肉虬结,好像精炼的铁块、怵目惊心。
在小山般的同伴身侧,佝偻身体的男人显得格外娇小,他望着步入陷阱的周竹生,苍白的面上浮现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真让人好奇,和人类的小孩有没有皮肤,是不是一样细皮嫩肉分外美味。”
k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很好奇么?让我把你的眼睛吞进肚子,好好看看如何?”
“嘴皮子功夫,等我破开你的肚子就知道了。”
双方对视,战斗一触即发。
小矮子扭身潜入阴影,而高大的男人径直冲向周竹生,如蛮牛凶狠冲撞,铁蹄所踏之处砖块碎裂。他将两手化为坚实的盾牌,毫无畏惧地扫向女人飞舞的蛇发。
在强大的冲击力下,布满利齿触足成了柔软的豆腐,黑红色的血液飞散而开。
不过“暴食”的攻击不会如此单调,见直刺不成,触足从中途转变角度,闪电般劈向男人的肩背,企图削下他整条手臂。
大个头面上毫无惧色,他狠狠挥下双手,厚度从中间向边缘递减的盾牌,如重斧斩下,将周竹生的触足一分为二。接着,他弯曲手肘砸向女人隆起的小腹。
刚刚一撞已经让周竹生意识到了男人的臂力――
和全速行驶的装甲车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见势不妙,周竹生立刻向旁侧躲闪。
宽大的盾牌遮挡了k的视线,在不起眼的角落,蓦地射出一道黑影。矮个子身如灵蛇从盾牌和女人间的缝隙中穿出,尖锐的双爪挖向周竹生的腹腔。
他们特地守在小巷就是为了这一刻,地势狭窄,女人背后就是墙壁,面对夹击时根本毫无退路。
但视线里的女人却瞬间扭动了姿态,修长的美腿分为八条粗壮的触足,快速刺入墙体,将她的身体吊了起来。
k像蜘蛛一样垂直立于墙壁,轻声感叹:
“真有趣,和杂技一样。”
“但作为同伴,你们是不是有些缺乏默契呢?”
如实说着,k用纤细的手臂压住盾牌的边缘。
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力度。
为什么?因为那只是k的头发么?
举盾的男人错愕不已。
就像蚂蚁直面孩童拍下的手指,无法挣脱、无法躲闪,他手中的盾牌不受控制地下降。
“喀嚓”一声,铡刀分开了小个子的身体,鲜血如注。
然后像是为了报复他之前的失礼,粗壮的触足从大个头腹腔穿过,一口吃空了他的上半身,足有锅盖大的伤口鲜血淋漓。
这次来的食物,比酒吧附近的“流星”强一些,但水平也就那样。对于送死的炮灰,k实在提不起兴致,连身体都没有完全变形。
沐浴腥风血雨,k慢条斯理舔去面上飞溅的血渍,从墙上爬下,践行约定,挖出矮个子的双眼。
像在吮吸甜美的硬糖,k把眼珠含入嘴唇,吞进腹中。
而专注于进食,k脆弱的脊背正对楼顶,毫无防备。
一双眼睛沉默地记录了小巷内发生的一切。有人伸手切断钢索,广告牌、热水器、装修废料如骤雨倾斜而下,无差别地砸向楼道内的生物。
按照计划,本来应该是三人缠斗时,他再进行狙击,可对方实力实在可怖,他只能抓住k进食的空档发起攻击。
数只黑红的触足拔地而起,将坠落的重物劈开,拨向四周。
但这些物件不过是佯攻,杀招随后而至。
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长箭,破空而来,威力惊人好比小型导弹,与空气摩擦出刺眼的花火,直接炸穿了周竹生用来阻挡攻势的血肉。
突破第一道防线,黑箭的外壳如花瓣剥落散去,作为助推器,将中心血红的细针以更快速度射向周竹生的命门。
就算k及时侧身闪躲,细针还是刺入了k的手臂,仿佛活物般沿着血肉的纹理,向深处钻去。
放水、放水。
周竹生垂眸看向皮开肉绽的伤口,在心底默数时间。
差不多这样就行了吧?
再放水就假了。
一、二、三,k猛地绷紧肌肉,阻止细针进一步举动。
肩颈处细腻的皮肤如花朵打开,露出其中黑红色的切面,无数扭曲的触足一起一伏,蠕动着推出了一条殷红的长针。头部尖锐锋利,尾部生有狠辣的倒刺,像线虫一样在k掌心挣扎跳动。
k握住掌心微微用力,将线虫碾成烂泥,轻声感叹:
“我还没吃过海胆。”
下一秒,黑红的身体腾空而起,手里握着的正是大个子的巨盾。
“把壳砸开就行了吧?刚好这里有石头。”
k将巨盾拍向顶楼上鲜红的“刺海胆”。
一声脆响后,小巷终于真正安静下来。洁白的睡裙彻底被鲜血浸透,变成幽暗的酒红。
k随手调整地上重物,将现场伪装成普通的高空坠物事故,然后抬头看向天边的明月,幽幽叹息。
虽然今晚“裁决者”仍旧没有露面,但该做的k已经做完了。
被长针刺穿的肩膀恢复如初,只余“海胆”残余的信息素若隐若现。k打算将它捏造成孕期导致的迟钝,当成身上的弱点。
箐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k得尽快返回家中。
如是想着,周竹生换下藏于体内的备用衣物,拖着“沉重”的身躯向巷外走去。
但步子没迈几步,k便歪歪扭扭撞到了墙上,一脸困扰地抚摸腹部。
单薄的睡裙下,隆起的肚皮像沸水般涌动。沉睡在羊水内的小生命饭饱喝足,反倒闹腾了起来,好像随时会挣脱父亲的束缚,降临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