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阳光下了!!!
没有灰飞烟灭?
鹿小溪低头看到身后的影子,有点懵,抬头对上林深疑惑的眼神,露出一个微笑,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
她,怕是没死!!!
鹿小溪激动的往前走,特意走到大门外,低头看到盆里倒影露出傻笑。脖子上青紫的痕迹还在,红肿的眼睛也是那么真实。
她能感受到疼,能碰到东西。
原来她真的没死!
“小溪,你这眼睛怎么还肿了呢?是不是你们家林深不行了?要是林深没了,你也别害怕,婶子家里有你一口饭吃。”
刘桂花盯上鹿小溪好久了,从鹿小溪到他们村就看上她了。
她儿子王铁锤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两条腿软绵绵的使不上力,走路整个身子左摇右晃,干不了重活。别说他们村子里,就是稍远村子里的姑娘都不肯嫁过来。
鹿小溪就不一样了,从外面来的,无依无靠,听说身边就只剩下一个林深。林深是个病秧子,印堂发黑,一看就是短命鬼。
刘桂花等啊等,一等就是两年。结果林深非但没死,鹿小溪还把孩子给生了。
“林深好好的,会长命百岁。”平日里软绵的鹿小溪,抱着盆子怒视着刘桂花。
鹿小溪人看起来是软绵点,可她不傻,骨子里也很要强,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
她有个软肋,那就是林深。
谁都不能说林深半点不是。
“婶子,你刚才的话我不跟你计较,以后你别让我在听到这样的话。林深身体好的很,以后只会更好。”
刘桂花心里可不就盼着林深死,好把鹿小溪弄回家给儿子当媳妇:“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你跟着林深有什么好的?他那一身力气也就能让你生个娃,连洗脸盆都端不起,还要让你伺候着。你到咱们家来,婶子让你铁锤哥天天给你端水洗脸。”
鹿小溪没说话走到刘桂花面前,阴沉沉的盯着她。
那冰冷的眼神看的刘桂花打了个机灵。
邪门了,这死丫头今天看人怎么这么吓人。
“小溪,你心动了吧?要不你今儿就搬过来?什么东西不带都可以,婶子家里有,齐全着呢。”刘桂花也就是打了个激灵,立刻盘算起来。
反正林深那个短命鬼没有鹿小溪养着,说不定都活不过今晚。
“婶子,你看到了吗?”鹿小溪幽幽地问。
“看到什么?”刘桂花没弄明白鹿小溪什么意思。
鹿小溪穿的是带领子的上衣,她动了下领口,被遮住的青色痕迹露了出来。
“我的妈呀!”
刘桂花往后一跳,惊恐地瞪着鹿小溪。
鹿小溪抱着盆眼睛上挑,露出大半个白眼人,凉凉地说:“你看到我就不怕吗?”
“啊,鬼啊!”
刘桂花终于回过神来,吓得连滚带爬往自家院子里跑。
鹿小溪早就烦死了刘桂花,又不能拿刘桂花怎么样。今天吓唬吓唬刘桂花,鹿小溪心里那点气总算发泄出来。
哼,看她还敢不敢说深哥!
鹿小溪得意的转过身,正要往里走就对上林深深不可测的眸子。她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刚才一时得意竟然忘了林深就在院子里看着。
“过来。”
清冽的声音响起,语气淡淡,不容置喙。
鹿小溪不敢惹林深生气,又不想让林深看到自己脖子的痕迹,想过去又不敢过去。她眼巴巴的看着林深,企图蒙混过关。
每次她惹林深生气时,只要这样看着林深,他就不会生气了。
然而,百试百灵的一招失效了。
“小溪,你是想让我过去吗?”
林深拧着眉,手虚握着放在唇边,猛地咳嗽两声。单薄的身子微微晃动,一阵风就能把他给刮倒。
“别别别,你千万别动,我过来!”
鹿小溪脸都吓白了,抱着盆子跑过去,站在林深面前,在那幽深的视线中慢吞吞低下头。
“我可以解释的。”鹿小溪偷偷看了眼林深,小声说。
“嗯。”
林深半眯着眸子应了声。
“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人。”
“是么?”
语调凉飕飕的。
鹿小溪把头埋的更低了,恨不得一辈子都不抬起来。那双视线宛如实质,看的鹿小溪头皮发麻,几次想逃离都没能鼓起勇气。
林深极力压制着怒火,不是生她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声音冰冷低沉,“抬头。”
“我,我去看看儿子。”
鹿小溪慌了。
她越过林深往里面跑,才迈出去一步,手腕就被林深紧紧拉住。鹿小溪不敢用力挣扎,害怕伤到林深。
她带着哭腔说:“深哥,孩子要醒了,我能进去看看吗?”
“鹿小溪,我再说一次,抬头!”林深清冽的嗓音冷如冰窖。
鹿小溪知道逃不掉了。
每次林深喊她全名的时候,就代表她完蛋了。她视死如归的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林深,哀求道:“深哥,你别生气,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林深薄唇抿成一条线,深邃的视线死死盯着鹿小溪的脖子。鹿小溪的皮肤很白,脖子上的青紫的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缓缓抬起手,冰凉的指尖碰到伤痕,鹿小溪打了个冷颤,眼泪一下涌上来。
“疼吗?”他问。
鹿小溪摇摇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不疼,一点都不疼,就是……”
声音戛然而止。
鹿小溪惊恐地看着林深,眼底写满了担忧。
“深哥,这都是假的,一点都不疼。”鹿小溪担心林深的身体,想碰他,被他躲开了。
鹿小溪无助地看着林深,委屈的喊道:“深哥?”
“鹿小溪,你是把我当傻子吗?”林深死死的盯着鹿小溪,恨自己这破身体拖累了她。
如果不是自己,鹿小溪又怎么会想着去自杀。
万一鹿小溪真的没了,他以后要怎么过。
林深指尖在剧烈的颤抖,他知道自己在恐惧,在愤怒,却不后悔。他眼前一片漆黑,又差点昏过去。林深用力咬着舌尖,渐渐清醒过来。
他不能昏倒。
林深很清楚,一旦昏过去就等于逼死鹿小溪。
“深哥你别生气,快去躺着。”鹿小溪上来扶林深,被林深躲开。
他越过鹿小溪往外走,鹿小溪下意识跟上来,林深厉声喝止,“别跟过来。”
鹿小溪不敢跟上去,又害怕林深昏倒在路边没人救他。她犹豫一下,远远的跟在林深身后。看到林深进了大队院里,才放心地回去。
“鹿宝,你爹他生娘的气了。他生气很难哄的,娘到底该怎么办啊?”
林见鹿被碎碎念吵醒,听到鹿小溪的话只想翻白眼。那也是她活该,她自己不作死,他和他爹也不会过成那个样子。
“哎,家里没有米了,也没有你爹爱吃的肉,不然还能哄哄他。他那个人身体不好,吃上肉就会开心不少。”
鹿小溪一边说一边叹气,看到儿子醒了,又把孩子抱起来喂奶。
林见鹿猝不及防,又被堵住嘴,被迫开始吃奶。
他还想反抗,又不想饿死,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先吃上再说。
刚满月的小孩儿除了吃就是睡,吃着吃着林见鹿就睡着了。
鹿小溪又站在后院的小破屋前,迟迟不敢进去。她要是进去,万一回不来怎么办。又或者进去了,真的死了怎么办。
可是不进去就没有吃的,没有吃的就哄不好林深,儿子也没有奶吃。
鹿小溪一咬牙,还是推门进去了。
她之前没注意看,现在才发现里面竟然都是放在架子上的商品。有吃的有用的等等,真是琳琅满目。门口有两个撕破的袋子,是她吃过的面包和猪蹄的包装袋。
“有人吗?有人在吗?”
鹿小溪一边喊,一边试探的往里走。
这个神奇的地方总共有好几层,鹿小溪全部走下来才发现这个地方好像是商场。但是比她见过的商场要繁华的多,还有负一层。
负一层也都是吃的,有海鲜,有鱼虾,还有各种肉类。
鹿小溪看到肉眼前一亮,用透明的袋子装起来抱在怀里往楼上走。
楼上有卖衣服的,男装,女装,儿童装,什么季节的衣服都有。再往上还有卖被子的。那些被子真的很好看,鹿小溪摸着大红的喜被,脚下跟生了根似得都挪不动。
“真好。”
鹿小溪恋恋不舍的往下走,上面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动。
来到一楼,鹿小溪拿出一个本子,把自己吃的东西,写在本子上,又把自己拿走的东西记下来。还在第一页写了留言。
“我叫鹿小溪,很抱歉没经过您的同意擅自吃了您这里的食物。我还在楼下拿了一块肉。这些我会还给您的,如果您看到留言,请务必腾出时间来,下午两点钟我会过来。”
后面写了一张欠条,确认没问题了,鹿小溪才从门口离开。
她关上门,破屋就恢复成原状。
任谁也想不到,打开门,门后竟然会是那样一个神奇的地方。
鹿小溪抱着肉高高兴兴地往前院走,刚进堂屋就看到林深站在屋门口,不知道等了她多久。
第3章 她可以解释的
“深,深哥,你回来啦?”
鹿小溪想把肉往后面藏,对上林深面无表情越来越冷的脸,老老实实走过去,呐呐地说:“我可以解释的。”
“嗯。”
那意思是他等着。
“肉是我买的。”
鹿小溪心虚的不敢看林深,自然也没看到林深手里紧紧握着的车票。
良久,林深才开口,久到鹿小溪以为自己彻底完蛋了。
“没事,我会想办法。”
鹿小溪抬起头,眼底亮晶晶看着林深,小心翼翼地问:“深哥,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生气你能买到肉吗?”林深的话让鹿小溪更无地自容了。
她对林深说谎了,肉不是买的是赊账赊来的。她看到那家店里写的肉价,27块钱一斤五花肉,就不想让林深知道。
五斤肉就要135块。
一台凤凰牌自行车才120块。
如果林深知道她欠了135块钱,肯定不会吃肉,还会没日没夜的出去干活。他是个读书人,放在过去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身体不好,全靠养着。
以前她没门路,也没钱,眼睁睁看着林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现在不一样了。她能弄到肉,能弄到粮食,一定会把林深的身体彻底养好的。
“深哥,我去做饭了。”
鹿小溪抱着肉进了厨房,才想起来米缸空空如也。鹿小溪偷偷看了眼林深,林深已经进屋去了。她看着案板上的肉,塞进柜子里,转身出门往后院去。
反正肉已经借了,再借点米也没关系。
鹿小溪心里暗暗决定,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都要让儿子有奶喝,彻底养好林深的身体。
她推门进去,放在门口的东西还在地上,里面依旧是静悄悄的,没人来过的样子。
鹿小溪直接去负一楼,看着大米袋子上的字迹,直觉这些东西不能带出去。她把大米拆开,倒进布袋里。然后抱着五斤米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出来。
大米是好东西,城里要卖1毛5一斤。在镇上很难买,她都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跟林深解释。
家里还剩下二十五块钱,买车票花了二十块钱。剩下五块钱,是准备让林深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的。现在,她身无分文,没有肉票,更没门路弄到这些东西。
哎,希望林深什么别问。
问,她就完蛋了。
鹿小溪沮丧地把饭做好端上桌。
她惴惴不安地看着林深。
林深看着红烧肉,又看了眼白花花的米饭,薄唇抿的更紧了。
“这米……”
“是和肉一起买的。肉我怕坏了,放在井里了。要做饭才拿上来的。”鹿小溪紧张绞着手指,生怕林深不信,“肉没有都做完,还剩下一半我放回井里了。”
林深垂眸,纤长的睫毛浓密,遮住眼底翻滚的情绪。他没有拆穿鹿小溪的谎言,装肉的袋子表面一点水汽没有。她出去之前,米缸里空空如也。家里的钱还剩下五块,其他的钱刚好够买一张车票的。
车票在他兜里。
林深定睛看着鹿小溪,清冽的嗓音徐徐道:“吃饭。”
又蒙混过关了!
鹿小溪心里忍不住欢欣雀跃,面上也带了出来:“深哥,这是你最喜欢的红烧肉,你多吃一点。”
林深喜欢吃肉,还喜欢吃甜食,明明是个病秧子,口却极重。
以前,鹿小溪想不给他吃,都没有这个条件。
他们下乡做知青到现在,已经五年了。五年里,一共就吃上四次肉,加起来还没有五斤。别说红烧肉,就是炒菜里面放块肉都能数的过来。
鹿小溪越想越难受,越难受就越委屈,眼泪含在眼眶了又要往下掉。
林深的手一顿,声音沉了几分:“买米和肉的时候受委屈了?”
鹿小溪摇头:“没受委屈,就是想到你五年都没吃过红烧肉,心里难过。”
“和你在一起就够了,一辈子不吃肉也没关系。”林深云淡风轻的说着情话,还帮她夹了一块纯瘦肉。
鹿小溪不吃肥肉,林深把肥肉吃了,瘦肉都默默地放到一边。
鹿小溪心里甜滋滋的:“深哥,以后咱们家吃肉的事,你能不能不跟别人说?”
那些肉太贵了。
她为深哥和儿子背上巨额债务,是心甘情愿的。但要是帮别人买,那就亏的鲜血淋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