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溪专注打毛衣,回过神要下地。
“不用。”林深可不舍得麻烦她,“你下来还要穿衣服,就在屋里吧。我帮你把门关上。”
“那你中午想吃什么?”鹿小溪扬声问。
“都可以。”
林深关上外屋门,一股冷风灌进脖子里,他把军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顿时暖和起来。
半路碰见王振国。
王振国看到他就追上来:“林深,等等我。”
他跑到林深跟前,喘着气问:“你听说了没?姜曼被举报了。”
林深毫无反应,继续往前走。
“你还真是对姜曼一点兴趣都没有啊?”王振国觉得林深这态度真解气,给他们爷们长脸,“姜曼那天能推荐你去上工农兵大学这事儿,被别的知青知道了。那些知青跟你可不一样。他们想回城想疯了,看到姜曼有名额,可不就盯上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林深淡淡地瞅了眼王振国,王振国就泄了气,老老实实往下说。
“有个知青跟另外一个女知青搞对象。为了回城,就去讨好姜曼,给姜曼送东西。这事儿被他对象发现后就给姜曼举报了。举办姜曼乱搞男女关系,勾搭有妇之夫,和很多男同志牵扯不清。”
林深回头,平静地问:“你看我做什么?”
“我这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别到时候有人来找你,你啥也不知道。”王振国说着就开始骂姜曼,“这个小娘们真缺德。自己不正经就算了,还要连累别人。亏得当时我都在跟前,不然你这肯定惹得一身骚。”
王振国想拍拍林深的肩膀,抬起手又默默地把手收回来,尴尬的挠挠脑袋。
“你放心,到时候有人调查你,我肯定给你作证,不让他们误会你。”王振国安慰林深。
“多谢。”
两人并肩走进大队。
大队里的人都在这儿,还包括妇女主任,大家面容严肃,似乎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他呢。
林深看到这个阵仗就知道是为了什么。
大队长看到他,问:“林深同志,你和姜曼同志是什么关系?”
“不熟,只说过两次话。”林深简单的说。
王振国在旁边大声说:“这件事儿我可以作证。上次我们去送公粮,那个女知青主动过来找林深同志说话,林深同志没搭理她。没想到她脸皮特别厚,这次又来找林深同志。林深同志觉得她思想觉悟不够,义正言辞的指责她,随后就走了。”
大队长额头青筋突突的,黑着脸瞪儿子:“就你有嘴是吧?”
“那林深,你自己说。”王振国就站在旁边也不走。
大队长:“!!!”
林深:“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
众人:“……”
大队长也是个明白人,等走完过场,才严肃地说:“林深同志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既然这件事跟林深同志没关系,那就这样吧。分粮食要紧,社员们都在等着呢。”
“我去拿账本。”
大队长说:“行,你快去。”
林深从容地走里面出来,不少人都好奇的打量他,但没人敢问。
等看到林深拿着账本坐在那里,原本有些好事儿的人还想问两句,结果看到林深板着脸一个个都跟哑巴似得,屁话都不敢说。
知青是不参与分粮食的。
赵红霞躲在后面,看到林深平安无事地坐在那里分粮食,害怕鹿小溪着急,火急火燎地跑去给鹿小溪送信儿。
“小溪,大好事儿!”
人还没进来,声音先进来了。
鹿小溪坐在那儿纹丝未动,继续织毛衣,等着赵红霞进屋,头也不抬地说:“水你自己倒。”
激动的赵红霞:“……”
她觉得鹿小溪是真的心大。
“小溪,你都不问问我是啥事儿吗?”
“啥事儿?”
态度极为敷衍。
“是不是只要和你们家林深没关系,你就当作没有这回事?”
鹿小溪抬头看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是,是我嘴欠。”赵红霞坐下,激动地跟鹿小溪说,“那个姜曼被人举报了,现在正在游街批 斗呢!她那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也给别人了。可真解气!谁让她天天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地勾搭各种有对象的男同志。”
鹿小溪震惊的张大嘴巴问:“她勾搭了多少人啊?”
“不止你们家林深一个。”
第32章 无能咆哮
“不止?”
鹿小溪呆住。
“恩, 就是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的那种。”赵红霞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跟鹿小溪说, “我跟隔壁大队知青里有认识的人,人家大队也是今天分粮食,所以知青们都休息。她特意骑着自行车特意过来找我,跟我说的这事儿。”
“十几个?她疯了吗?”
鹿小溪完全不敢想。
“可能是天生的不正经。”赵红霞端起茶缸,喝了一口白开水,“她第一个男人听说是他们大队书记的儿子, 俩人一起进过苞米地, 差点被人抓住。”
“她也太不正经了!”
鹿小溪眼睛瞪得溜圆。
她一般不背后说人家坏话, 觉得这是造口业。
可这会儿, 她实在忍不住。
女孩子怎么能不自爱呢。
要是她敢这样, 她妈就算死了也会从棺材里跳出来,一棍子打断她的腿。
“这算什么?她还当着人家媳妇的面,说‘嫂子你可真幸福,能嫁给大哥这样的人’。yue~我都想吐了。”赵红霞看到鹿小溪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噗嗤噗嗤笑, “吓到了?”
鹿小溪摇头:“就是觉得还是我们家深哥好。”
“又是你们深哥, 不过这次你们家林深……”
赵红霞是打心眼里羡慕鹿小溪, 那语气酸不溜丢的。
鹿小溪机警地看过来:“深哥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不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家林深对那个女知青不假辞色,思想觉悟非常高,甚至还批评了那个女知青。整个大队的社员都对你们家林深赞不绝口。”
赵红霞觉得鹿小溪就是傻人有傻福。
“我早就和你说过, 不要怀疑他。你就是不相信,现在知道我深哥的为人了吧?”
鹿小溪话里话外都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如果这个世界上, 还有一个人不会背叛她, 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林深。
他们都不懂, 林深就是她的命。
她也是林深宁愿抛弃一切都要在一起的人。
赵红霞看着笑的一脸甜蜜的鹿小溪,想走又觉得憋屈,不走吧,就是在受虐。
“你这样让我觉得你离开了林深会活不下去。”
“谁离开谁都能活下去。”
鹿小溪这样说,赵红霞可不信。
她就是担心鹿小溪承受不住打击,才会每次都这么紧张兮兮的来给鹿小溪报信。
“你能这么想就好。”
鹿小溪声音软绵,语气坚定:“可我不会和深哥分开的。”
“……”赵红霞又在假设,“万一林深变心了呢?你不怕吗?”
“怕,可真等到那一天到来,只能说他不爱我了,也忘记我们曾经的一切。他要走,我不会拦着。”
鹿小溪潜意识里不想成为她妈妈那样强势冷静的女人。
但是她还是跟她妈妈一样,有时候真的冷静的过分。
“小溪……”
赵红霞听着都觉得心疼。
鹿小溪却很平静:“这一切都是假设,假设是不存在的。再说,我会努力变好,不会给别的女同志机会的。还有,现在乱搞男女关系,被举报不只是游街示众,严重的还会下放劳改,最严重的会被判死刑。”
赵红霞收回自己的心疼,竖起大拇指:“你真行,鹿小溪。”
“是深哥行!”
鹿小溪这么坚信,那是林深给她得底气。
她现在只想养家。
鹿小溪看着手中的毛线,脑子里灵光一闪。
她想到怎么赚钱啦!
赵红霞是知青,到时候拿着毛线回去,肯定会有人问。可这么好的毛线,外面根本买不到。
她从商场里买毛线出来,偷偷的分给知青,就能赚到钱。
用钱买肯定不行,风险比较大,拿东西换最好。
鹿小溪忽然觉得他们家顿时什么都缺。
“你要织毛衣吗?这是我托人弄来的毛线,你要是想织毛衣,我可以分你一点。”
“这是纯羊毛的毛线啊!你从哪儿弄来的?”
赵红霞手放在上面,都不敢使劲儿摸,还舍不得拿开,真是稀罕的不行。
鹿小溪嗓音冷静:“那你就别问了,问了对方也不会见你的。只有我才能得到。”
“我知道了,又是林深家里的亲戚偷偷给你们送来的是吧?”赵红霞自动替鹿小溪找好了借口。
还打算装高深的鹿小溪:“……”
之前忽然乱编的话,突然又圆上了。
“嗯,你要吗,我可以匀给你一点。”鹿小溪抿了抿唇,浓浓的不舍里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诱惑,“能让你做一身,多了就不行了!”
“真的吗?那我给你钱。你这个比百货商场卖的质量还要好。外面织一件毛衣的灰毛线要三块二。毛裤的线也差不多三块二。那我给你八块钱,你看行吗?”
可太行了。
鹿小溪不好意思要这么多:“你给七块就行!”
“那不行!七块买的比你这个差太多了。我要是真给你7块钱,那就是坑你。就八块,你拿着。”赵红霞不由分说,把八块钱放在鹿小溪手里。
“我给你拿线。”鹿小溪激动的攥着钱,身体里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赚到真真实实的钱啦。
鹿小溪把柜里砖红色的毛线拿出来递给赵红霞。
“这颜色行吗?”
“行。就是这些都给我?”
赵红霞摆着毛线,觉得鹿小溪真傻。
她可不能占鹿小溪便宜,就打算猫把毛线拿出来,还给鹿小溪点。
鹿小溪忙阻止她:“多出来的你去织个帽子,或者织一副手套戴着。我留着这么一点毛线也没用。”
“小溪,你真好!”赵红霞抱着毛线舍不得撒手,迫不及待想回去织毛衣,好早点穿上,“那我就拿回去了,你放心,等回去我一定不跟别人说,毛线是从你这儿拿的。”
可别!
你可一定要告诉别人啊!
鹿小溪在心里疯狂嘶吼,也不敢说出来,还要面带微笑,一脸感激:“红霞姐,你对我真好。”
“那我就回去了,趁着这几天有时间,织出来正好穿上。”
“我送送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话音未落,赵红霞人已经跑到院子里,再眨眼人就消失在门口。
鹿小溪:“……”
他妈要是在后世,一定知道什么叫尔康手!
真的好好笑。
噗嗤嗤嗤~
林见鹿咧开嘴笑的那叫一个开心,还露出粉色的牙床子。
鹿小溪听见漏气的声音,回头盯着自己的儿子,表情忽然变得很凝重,半晌吐出一句话。
“鹿宝,你该睡觉了。”
林见鹿:“!!!”
那么多毛线不见了,被林深看见肯定会问一句。
她要说自己卖了,林深绝对会生气。
林深需要静养,不能动怒,鹿小溪可不敢冒半点风险。
她果断下去给儿子冲奶粉。
林见鹿被强制塞了奶瓶,被动地喝着,刚喝完眼皮就在眨。
他妈,真行!
不光能让他爸束手无策,也能让他说睡就睡。
鹿小溪给儿子盖上毯子就去后院。
推开木门,在她眼中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鹿小溪抬脚进去,直接朝着上次买毛线的地方去。鹿小溪选的是和林深毛衣同样颜色的毛线,临走又拿集团橘色的毛线从里面出来。
「你就这么走了,不考试吗?」
鹿小溪理直气壮地说:“你早上把我伤的太厉害,我现在都喘不过气来,可能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说完,她脸不红气不喘地抱着东西要走。
「你想知道冬天怎么取暖吗?」
机械的电子合成音骤然响起,把鹿小溪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咣当!
她脑袋撞在透明的玻璃墙上跌坐在地上。
鹿小溪心里很害怕,想到深哥说的话,干脆坐在那里不起来。
“说吧,你想求我什么?”
「……」
为什么这个女人不按套路出牌,仿佛变聪明了一点。
鹿小溪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拿东西说话,拍拍屁股站起来,抱着自己的毛线继续往外面走。
她在心里偷偷地数:“1、2、3……”
在她的脚抬起来,即将伸出去的瞬间,那个机器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你真的不想知道怎么取暖吗?」
鹿小溪头也不回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笨蛋?这种烧火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