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度娇宠——陈十年【完结+番外】
时间:2023-02-09 13:47:54

  谢慈院子里的婢女都说,谢慈并未推谢迎幸,是谢迎幸忽然就跌倒,撞到了石头,嘴上还污蔑谢慈。而谢迎幸的婢女,则说当时隔得远,看不清楚,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门口的婆子也如此回答。
  谢无度颔首看向萧清漪:“也就是说,没人能证明阿慈推了她。”
  萧清漪气急:“她的婢女自然向着她,这话可信吗?”
  谢无度只笑不说话。
  他们争论的声音这样大,谢迎幸在寝间本就没睡着,从谢无度进门开始便听得一清二楚。她咬了咬唇,心里想着,无论如何,谢无度是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兄长,何况男人一向偏爱楚楚可怜的女子。
  谢迎幸从寝间里走出,她额角撞在石头上,用细布包扎过,头上首饰全无,素面朝天,因失血过多,唇色也有些苍白。任谁看了,都要可怜一下。
  可偏偏,这个谁里,不包括谢无度。
  天下男人或许都偏爱楚楚可怜的女子,但于谢无度而言,这世上的女子,只有两种:谢慈,其他。
  除了谢慈,他看其他人从不带眨眼。
  谢迎幸低声劝和:“阿娘,阿兄,慈姐姐,你们别吵了。此事因我而起,全是迎幸的错,便当是迎幸自己失足吧。”
  她抬起头来,望向谢无度,眼眸正中滴落两行清泪。
  “阿兄,你别生阿娘的气。”
  谢慈看她这幅样子便生气,气鼓鼓转过头,无语凝噎,又怕谢无度吃这套,有些犹豫地看向谢无度。
  谢无度若有所思,谢迎幸以为他心有动摇,欲上前一步拉他袖子,再说些煽情的话语,什么兄妹二人终于得以相见之流。
  没想到谢无度直接将她的手打开,谢迎幸有些尴尬,僵在原地,听见谢无度说:“如此说来,你便是承认阿慈并未推你,而是你自己撞向石头,以此陷害阿慈了?”
 
 
第11章 家法伺候
  谢迎幸一时语塞,她这话显然是以退为进,哪里晓得这人竟拿她的退真当退,还顺着往前进一步。谢迎幸微咬着下唇,不知该说什么。
  她若是矢口否认,便和刚才的话自相矛盾,可若是不否认,那岂不是徒劳受这一场罪,还要背负上错处。
  谢迎幸只好双眸带水地看向萧清漪求助,萧清漪也被他这话惊到,不悦道:“你这是什么话?你听不出来她是为谢慈遮掩吗?”
  谢无度轻笑,将手上玉戒转过一圈:“阿慈又无甚错处,需要她遮掩什么?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我不爱听这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他转过头,看向谢迎幸,眼眸中并无半点疼惜之意,再次问道:“是或者不是?”
  谢迎幸没想到他这么油盐不进,低下头来,改口道:“我相信慈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才推到了我。”
  谢慈冷哼一声,天地良心,她可什么也没干。她有些喜意,为谢无度方才对谢迎幸的冷漠无情。尽管这样听起来很坏。
  谢无度道:“好,你既然一口咬定,她推了你。那你便说说当时的情形,她如何推了你?使了多大的力气?朝哪个方向推的?你们说了些什么?说到哪一句时她推的你?这些你都一五一十说给我们听,我们也能替你主持公道。”
  他说着话,觑向萧清漪。那意思仿佛是在说,你且等着瞧吧。
  谢迎幸头垂得更低,她没想过会有一个谢无度风雨兼程夜以继日地赶回来替谢慈撑腰,因此这计谋十分拙劣,根本经不起推敲。她赌的是萧清漪不会推敲,赌赢了。但现在,在输的边缘摇摇欲坠。
  她露出光洁的一段颈项,脆弱得仿佛经风一吹就会断。
  谢迎幸哪里还记得当时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这会儿见谢无度目光凌厉,更是心慌意乱,一句也答不上来。
  “当时……我……”
  谢慈冷冷哼一声,实在觉得可笑至极。可偏偏,萧清漪她信。
  谢慈又觉得这口气没那么畅快,堵了一半在心口。
  萧清漪见谢迎幸这反应,心下已经反应过来,她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宫闱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她见得多了。先前是关心则乱,加上没想过谢迎幸要用这种事诬赖旁人。
  她心里一时杂陈,可看着谢迎幸现在这副柔弱的模样,萧清漪断不可能让她承认这些错事。
  萧清漪出声打断谢迎幸的话:“够了,不论谢慈有没有做,她不是我亲生女儿这一点板上钉钉,我无法容忍她继续留在我眼前,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赶出府去。”
  谢迎幸听萧清漪说话,松了口气。
  可谢无度却不依不饶:“阿娘,此事稍后再议。当前,我只想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既答不上来,那便是承认自己诬赖阿慈。依照家法,说谎诬赖,杖十八。既如此,那便将她带下去,打十八板子。”
  萧清漪霍然起身,指着谢无度:“你在说什么?她是你亲妹妹,方才险些丢了性命。你竟狠了心要将她杖十八?你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谢无度掀眼看萧清漪,眸光冷漠,吐出一句:“阿娘,我也是你亲儿子。”
  萧清漪面色苍白如纸。她知道,谢无度的意思是在说,她冷血无情,从没讲过母子情分,如今他也一样冷血无情,这怪不得谁。因为,他是她的儿子。
  母与子,如出一辙。
  可是……她无法把这个疯子、怪物,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来疼爱。
  但她只有对谢无度才这样。可他谢无度,对所有人……都一样。
  萧清漪因气愤而微微颤抖,她吼道:“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这是长公主府,她是长公主,府里的一切自然都该听她的。
  她说罢,确实没人敢动。
  谢无度轻笑了声,微抬了抬手,召来青阑:“既然如此,那便只能让青阑来了。阿娘,你也知道,青阑他是习武之人,手上没轻没重的,要是不小心打坏了您的宝贝女儿……”
  “你!”萧清漪怒目而视,正屋里气氛剑拔弩张,“来人,拦住他。”
  谢无度仿若未闻,叫常宁带人把长公主府的人纷纷挡在一侧,连同萧清漪一起。常宁将萧清漪按在圈椅上,低声道了句得罪。
  青阑将谢迎幸带至庭中,叫人将她按在春凳上。谢迎幸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柔弱女子,哪里拗得过青阑的力气,几乎是被拖拽下去。她本就受了伤,场面看起来愈发残忍。
  “阿娘,救我……阿娘……”谢迎幸一个劲儿向萧清漪呼救。
  可萧清漪被常宁按住,动弹不得,门口有谢无度的人把守着,外头的人进不来,院内的人也都被谢无度的人压制,毫无办法。萧清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板子落在谢迎幸身上,谢迎幸疼得惨叫,声音凄厉。
  萧清漪愤怒中带着不忍,斥责谢无度:“谢无度!你别忘了,我还是你母亲!”
  谢无度命人搬了两把太师椅搁在门廊下,萧清漪与他各坐一把。他浅浅尝了口茶水,看向萧清漪道:“阿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倘若我不用家法,阿娘……”
  他话只说一半,是警告,也是威胁。
  如果她不受家法,他还有私刑。他的私刑,可不是杖十八这么简单。
  萧清漪抓住太师椅扶手,用了狠力,咬牙切齿。她在这一刻,甚至悔恨自己为什么要生下他来?
  她早应该在发现有孕的时候,便将他堕掉。但是,她那时满怀希冀,想着这是她与谢郎的第一个孩子。
  ……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沧渺院,萧清漪不忍再看,索性闭上眼,太师椅的扶手快要被她掰断。
  谢迎幸的嗓子都哑了,声音渐渐小下去。
  谢慈原本很生气,见此情景,也心生不忍,在第十下板子落下时,忍不住扯了扯谢无度袖子。
  “算了,我出气了。她想必也知道教训了。”她虽娇纵,可却绝非坏心眼的人。
  同是朝夕相处十五年,谢无度知道,萧清漪却竟不知道。
  谢无度偏头看了眼谢慈,叹了声,眸光宠溺,应下一句:“好。”
  “青阑,罢了。请太医来吧。长公主府才有喜事不久,可别变成丧事。”
  青阑停了手,常宁也松开手。萧清漪当即踉跄奔向几乎晕死过去的人,一把抱在怀里,满院子的人都跟着忙碌起来。
  在这样的景况里,谢无度却悠然地喝了口茶,而后将手中杯盏放下。
  “对了,阿娘,还有一句话忘了说。”他站起身来,一手垂在身前捻着长指指腹,另一手拉住谢慈手腕,清浅笑道,“阿慈是我的人,我的人,一向只有我能动。”
  语气警告。
  “她要去哪儿,自然是我说了算。”
 
 
第12章 娇生惯养
  谢无度拉着谢慈从沧渺院离开,院中各种兵荒马乱、人声嘈杂,仿佛都与他们无关。院子里的境况是一幅画,他们离开的背影是另一幅画,两幅画交叠在一起,风格迥异,格格不入。
  和煦的春风吹在脸上,温暖中又带了些未散的冷意。谢慈吸了吸鼻子,问谢无度:“去哪儿啊?”
  他说,她是他的人,去哪儿他说了算,那现在,去哪儿呢?闹成这样,萧清漪方才都明摆着要袒护谢迎幸,哪怕如今真相大白,谢慈也不想在这儿再待下去了,她心寒。
  可是除了长公主府,她还能去哪儿呢?
  这里也是谢无度的家。
  谢慈又吸鼻子,听见谢无度说话,有些无奈的语:“去睡觉,我已三天没合眼,待会儿还要进宫一趟,向皇上复命。”
  谢无度此次出去,是正儿八经领了皇命,前往承州整顿吏治。他返程之前,已经给皇帝上过折子,皇帝知道他要回来。他回来时人马浩浩荡荡从盛安城门经过,消息恐怕早就传遍城中。
  谢慈微怔,她看得出他许久没睡,一身憔悴,有些心疼,便决定不再追问那些有的没的,只等他先好好休息。
  她被谢无度拉着,回他的霁雪堂。
  霁雪堂中一切如旧,只是寝间里有些许轻微的变化,旁人或许察觉不到,可谢无度看得出来。谢慈解释:“前些日子,我在你这儿睡过一夜。”
  幼时她常来霁雪堂寻谢无度玩耍,玩累了,便在他这儿歇下。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随着年纪渐长,谢慈也明白男女有别,甚少再在这儿过夜。
  谢无度嗯了声,并不放在心上。他这儿她自然是想来便来,无需多言。
  霁雪堂沉寂已久,今日主人终于回归,终于添几分热闹。婢女们早在谢无度踏进府门时便着手将霁雪堂上下收拾一番,方才在沧渺院的功夫,如今霁雪堂中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被褥是新换的,窗牖大敞着,通风换气,窗下供着两樽瑞兽香炉,炉中轻烟飘袅,是谢无度一贯爱用的冷调香。
  谢慈记得,那香名叫冷雪。下雪的雪。
  青阑和常宁二人在门口候着,婢女们很快奉茶上来,谢无度接过一盏茶,指腹揉捏眉心,眸底困倦难掩。
  谢慈接过茶,没心思喝,顺手搁在几上。
  看着谢无度起身,往寝间走去。她也跟着站起身来,他往床上躺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而后拍了拍自己身侧,道:“陪我躺会儿。”
  谢慈垂眸,终是慢慢走上前去,在他身侧位置侧身躺下,枕着自己手臂。
  嘴里没忘嫌弃:“你臭死了。”
  他三天没合眼,自然也三天没洗澡,虽说还是春日,天气不热,但对娇贵的谢慈来说,的确能算臭。
  谢无度轻笑了声,没计较他这么拼命赶回来是为了给她撑腰。见她不加收敛,他反而觉得高兴。
  谢慈无声叹息,感受到身侧谢无度的气息喷出。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出这样大的变故,一夕之间,好像什么都没了。只剩下眼前的谢无度。
  至少,目前为止,谢无度还站在她这边。
  但也只敢用目前为止四个字。谢慈不敢笃定,他会一直站在自己这边。
  毕竟,从前阿娘疼爱她也是千真万确,结果到头来,另一个人勾勾手指,阿娘便不要她了。谢慈不敢笃定谢无度会不会也这样,谢迎幸勾勾手指,他也会不要她。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谢无度,怕自己露出太多情绪。身后的谢无度一句话也没说,大抵真是困极了,没一会儿便传来安稳规律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谢慈翻过身,看向谢无度。
  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纷乱思绪再次侵袭大脑。她想,现在她不是什么永宁郡主了,也不是长公主的女儿,更不是他的妹妹,即便今日他愿意看在他们昔年情谊的份上护着她?可日后呢?日后她又该以何种身份面对他?
  她抬眸,看着谢无度的眉眼。
  谢无度和萧清漪其实并不像,大概他更像谢临。但谢临死于谢慈出生那年,谢慈对他没什么记忆,只在旁人口中听过许多。
  在旁人口中,谢临是一个温润君子,因此常有人拿谢无度和谢临做比较,然后叹气,说谢临生的儿子竟是如此。
  谢慈一向认为这些话都是虚言,她从不认为谢无度值得人惋惜叹气。反之,她认为谢无度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之一。
  他有能力有手段,任谁都知道,武宁王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深得圣上看重。当今圣上性子软弱,虽在帝位,可诸多事宜自己都难做决断,都得倚仗旁人。这些人之中,谢无度是最受宠的那个。自十五岁起,谢无度便在朝堂呼风唤雨。
  谢无度的眉目俊朗,若单论长相,其实他是斯文那挂的。只是斯文之下,还有些不善,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谢慈也不知自己到底要想些什么,思绪一条一条往外冒,这些日子她也总是揪着心,夜里都睡不安稳。这会儿听着谢无度的呼吸声,嗅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眼皮慢慢垂落,也睡过去。
  谢无度醒来时,谢慈还在睡着。
  她纤长浓密的睫羽微微颤了颤,不知梦到些什么,眉心皱着,显然不是个好梦。谢无度伸手,抚平她的眉心,轻手轻脚起身,叫人备水,沐浴更衣。
  他要进宫一趟,临走前叫他们不许吵醒她。若是她醒了,也叫她待在霁雪堂,一切等他从宫里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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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燕皇宫,勤政殿。
  皇帝萧嘉义坐在宝座上,神情写满满意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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