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怎么了?]
安然倏的松口气,幸好没看见。
“安然姐,你怎么了?”搭下手的妹子见她盯着手机半天不动,以为出什么事,满眼担忧的凑过来盯着她看:“都把嘴咬出血了。”
她抽张纸巾,对着试衣镜潦草抿掉唇上痕迹:“小雅,我明天下午有事,你帮忙盯着工作室,如果有急事就打电话给我。”
“好,放心吧安然姐。”
·
Mellow咖啡馆在京华大学附近,是国内近几年新推行的贵族咖啡品牌。品牌崇尚用最优质的原材料打磨出纯正咖啡,因此要价偏高、环境也极其讲究。
整个咖啡馆都力尽在细节上还原欧式风格。
安然没有见过那位章教授,刚准备发消息询问隔间位置,前台小姐笑着迎过来,恭敬道:“请问是安小姐吗?”
“嗯。”
“章老和先生已经到了,我让服务生带您过去。”
安然温尔颔首:“好。”
跟随服务生上电梯以后,她才迟缓意识到刚才前台口中说的是“章老和先生”。
电梯门打开,
钢琴弹奏的纯音乐从音键的起伏中袅然飘来,将一方空间烘托出无限惬意。JŜĢ
安然不自觉放慢步速,很轻易的在角落处看到两个人。
男人侧身坐进向光面的沙发里,捻着咖啡勺搅拌银白瓷杯里的冰美式,一双桃花眼陷入刺白光线中,显得整个瞳孔剔透深邃。
望过来时便颔首笑笑,并没有多日不见的讶然或热情。
这人没反应,倒是她自己有点惊讶、还很心虚。
不是说要出差半个月?
这才一星期,怎么会突然回来。
某个梦不合时宜的从大脑角落里跳出来,在神经上张牙舞爪的跳,提醒她在梦里和这个人做过什么样的事。现在本人就在她面前——
安然深呼吸,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晃出去,再抬头时笑眼盈波,唇角挑起恰到好处的柔软弧度,
“章教授好。”
她走到桌前打招呼,自然落座到男人身边,悄悄道:“好久不见啊。”
洛翊风看过去,
大抵因为今天要见学校里的老教授,女孩打扮的收敛许多。没怎么化妆,偏艳丽的五官颇像是落入雪里的稚嫩玫瑰,
平领无袖小白裙上没有半点花纹,偏褐色卷发被拉直,遮住颈侧柔软。
只有看过来的时候,那双杏眼才会在他面前流露鲜活生动的媚意,流转间又立即变个样,乖头乖脑的向老教授问好:
“早就听说章教授是京华里最帅的教授,没想到今日一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帅。”
小马屁精。
洛翊风弯起唇,继续搅拌美式里几个没融掉的冰块。
“哈哈,安小姐嘴真甜,回国的时候小易跟我夸你,我还在想,什么样的女孩能让我们小五这么欣赏。”章教授笑得和蔼:“果然很优秀。”
“小易?”
安然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小易。
章教授愣住笑,指着她身边的男人:“就是他啊,小名就叫这个。”
“这样……”
安然挑眉瞄向某小易一眼,被某小易本人盯回来。
四目相撞,她略觉不自在的挪开眼,继续话题:“原来您也在国外?”
“是啊,我前两天跟小易一起出的国,听他说有点急事要处理,就临时赶回来了。”章教授脾气很好,好奇问:“安小姐想问我什么?”
没想到会是为了帮自己,专程从国外回来的。
安然满心感激,偷偷想稍后一定要好好谢这人,但眼下不能浪费时间,就没再拐弯抹角,直接讲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这样,我前两天看到贵校服装设计学院一名学生的毕业设计,和我即将在SPACE秋冬时装周上推行的品牌服装一模一样。章教授,我不知道您会不会相信我,但肯定是有人偷走我的手稿,并且泄漏出去了。
“那名学生叫赵蔓蔓,您应该听说过。”
“抄袭”这两个字在任何创作者耳中都是无比尖锐刺耳的存在。章教授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我确实听说过这个学生。”ɈSĢ
安然有些忐忑,怕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还从包里翻出自己很久之前备份的草图。虽然只有一半,但依旧可以看出亲手创作的痕迹。
章教授眉心皱得很紧,盯着草图半晌没挪眼,“蔓蔓的导师和我是老朋友,当时这个毕设出来的时候,他立马发给我看,说自己手底下出了个天才。”
“我当是什么天才,原来就是长了双会剽窃的手!”
看来确实能问出些线索,
安然立即追问:“那章教授知不知道,赵蔓蔓的这个设计稿是从哪里来的?”
“在办公室时听她自己提起过。”章教授回忆几秒,“是她朋友给她的灵感,叫,什么宥?当时讲得有模有样,说她朋友的人生过得很精彩,所以以此为灵感创作出这件作品,送给她朋友。”
洛翊风无意间垂眼,掠见女孩搁在裙摆处、被攥到骨关节发粉的拳。
大抵已经气到快要失控的程度,手腕都在微抖,玉镯在纤细一握上发着颤,随时会碎掉似的,弱得让人心疼。
安然气得完全说不出话,任何一个设计者在得知自己呕心沥血的作品被安上这种离谱的立意都会气到去世!
她很努力的调节情绪,但没什么用。
直到温热触感覆盖在手背。
身体僵住,满胸腔的愤怒瞬间散个干净,安然诧异望向身边人,见那双和梦境中一般无二的漆沉眸子笼过来。
“章叔,”洛翊风温声道:“帮个忙。”
章教授捏紧咖啡杯,视线在两人之间转过一圈:“我相信安小姐,既然是我们学院里的学生,按道理来讲,确实要严惩,不过、”
他有些为难:“毕竟不是我的学生,我也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还安小姐公道。”
“还有章叔做不到的事?”
这人态度倒是还算客气,一句话就把章毅架到高处下不来面子,章教授没好气道:“这是安小姐的事,又不是你的事。你瞎掺和什么?”
说着眼睛一眯:“还是说,安小姐是你什么人?”
“嗯。”
安然听出章教授话里有话,原本想否认,还没说出口就被身边人一个‘嗯’堵回去。她满脸迷茫,没来得及从男人桎梏中挣脱的手也迟缓的反应过来。
倒是很轻易就松开她,洛翊风思索半晌,
“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手心温软触感像只小泥鳅似的逃出去,他弯起唇,顶着小姑娘恨不得把他瞪出个洞的视线,若有深意补充:“没牵过手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安安小宝贝开始心动啦
第17章
◎“我最喜欢安安了。”◎
这个解释明显更让人误会。
章教授被逗得停不下笑, 看他们像是看自己亲儿子和儿媳妇似的。虽然依旧没有保证能帮忙,但也表示会尽力。
趁章教授去洗手间的功夫,安然悄悄靠近身边正在切甜点的某人,提醒:“我们在章教授面前不用演戏。”
洛翊风切下一小块提拉米苏慕斯, 眼睫不抬:“是啊。”
“那你刚才说什么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还没牵过手。章教授都误会了。”
慕斯腻人的甜味在空气里沁开。这人右手拿刀, 左手拿叉, 闻言若有思索的停顿几秒,偏头看向她:
“应该不是我的错?”
安然反而被他问得一愣,那是谁的错?
“是章叔自己有所误会。”继续手中切甜点的动作,男人轻挑起眉, “不过安小姐,你猜章叔为什么会误会?”
“为什么?”
明明就是他有所暗示,章教授才会误会。安然倒是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抬起下巴洗耳恭听。
却瞥见男人手腕翻转,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餐刀,光洁明净的刀面映出她的脸。
“我不太懂化妆,”
这人掩住眼底玩味, 装作认真:“腮红应该打不出这个效果?”
“……”
安然只察觉到耳朵有点烫,根本没想到脸已经红到这种程度。二十几年都没有过这么丢人的时候, 她抿紧唇,淡定反驳:“打狠点就出来了。”
身边人失笑出声。
洛翊风选块上面缀着小草莓的慕斯, 用刀叉递到女孩面前盘子里,压住笑:“其实没什么, 章叔和你父亲认识, 他误会的话反而更好。”
“章教授认识我养父?”
“嗯。”
章毅洗完手出来, 本想着打个电话给自己那位老朋友道喜。掏出手机后又觉得哪里不对, 仔细想,才记起来这个安家的小姑娘好像和洛家有联姻。
不过不是跟洛翊风,
是和洛翊风的侄子,洛家小少爷洛重。
他深思熟虑,还是觉得这事得瞒着。否则要是传出去,洛家叔侄抢一个小姑娘,那两家关系岂不是会闹得很难看?
正想着,抬头恰好撞见座位上两人。
安然瞥见章教授出现,立即揪住男人袖口。这人便心领神会抽张纸巾,侧过身,微敛眸光落在她鼻尖偏下的位置,
倚着沙发靠枕的手撑过来,捏住她下巴,另只手拿着纸巾仔细擦拭她唇角位置。
整个过程水到渠成。
动作间离得很近,灼热呼吸压过来,掺杂刚刚提拉米苏的甜腻。
几近接吻的效果。
脑子莫名其妙乱了清醒,像突然有个玩嘻哈的乐队驻扎在神经上似的。安然压不住耳膜里振聋发聩的心跳声,下意识催促:
“可以了,章教授已经看到了。”
但这个提醒却并没起到应有效果。男人反而靠的更紧,薄唇堪堪停在她脸侧,鼻息间温热闷重的触感落过来,近在毫厘,
“好,”
他若有深意:“不过,即使我现在做些别的事,安小姐似乎也不能拒绝?”
洛翊风逗趣她,视线撞进这人猫似的清澈瞳孔。大抵被吓到,女孩略微放大的瞳孔失神盯过来,眼睫毛抖得像小蒲扇,唇瓣抿紧又松开。
他才走几天,
怎么这只小孔雀现在学会脸红、学会害羞,
先前在Forest Law撩人时不是挺肆无忌惮?尾巴毛都能翘到天上。
“你想做什么?”
安然努力把声线压平,但偏软腔调还是带出略微发颤的尾音。她在气势上装的平静镇定,径直迎着这个人视线。
“你觉得呢?”
散漫又充满耐心的口吻。
这人反问她,答案便在短暂几秒钟的沉默里昭然若揭。安然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回事,放在平时明明会毫无顾忌的反攻回去,
“咳,小易,安小姐。”
章教授的及时出现甚至可以说是救她一命。安然立即后撤几公分,挪开眼重新调整心跳频率。这章教授杵在洗手间门口偷看不知道多久了。
看着挺正经一老先生,怎么这么喜欢八卦。
“时候不早,我该回学校了。安小姐放心,我肯定会尽力帮你查清楚抄袭的事!哪怕是看在小易的面子上。”
老头笑得蔫坏:“这小子八百年老铁树终于开花了。以前对女孩那么拒而远之,现在不也折人手里了?”
安然偷偷瞥眼身边,见某人一声不吭,居然算是颔首默认。
“你放心,依我看,你跟洛重那小子的婚约迟早要取消。最起码有小易在,洛重那小子绝对娶不到你,”章教授拍着胸脯,喜上眉梢:“还是你跟小易更登对,天造地设啊!你看,你们年龄差八岁,8这个数字多吉利!”
安然:“……”
“安小姐,我可等着喝你和小易的喜酒呢!”
·
Mellow咖啡馆斜对角不过五百米就是京华大学。
他们离开时恰逢下班高峰期,十字路口人头耸动,挤得几辆轿车寸步难行。
章教授坚持要自己步行回去,没给他们再开口的机会,这小老头脚底一抹油,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窜到红绿灯那头。
傍晚暮光落下,
两人并肩立在咖啡店门口,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安然清清嗓子,笑颜莞尔的抬眼:“谢谢你啦,我晚上请你吃饭?”
已经走到车边的人忽的停下,手里抛玩的车钥匙落至掌心。他循声望过来,一脸“我大老远从意大利回来,你就请我吃顿饭”的失望。
安然耐下性子解释:“一顿饭肯定是不够,剩下几顿我先欠着嘛。”
男人遗憾啧声:“看来我家厨师要失业了。”
“……或者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她也不是没其他想法,就是总觉得,做其他事会升温一些她和这人之间原本不该存在的感情。
比如喝酒、看电影、唱K。
这些她和寻常异性朋友无所谓做的事,一放到这人身上,就总觉得会发生某些突破界限的事。上次只是在Forest law摇个骰子,她居然就开始做春梦。
京市最近温度升降幅度大,正午时还是烤笼似的闷热,傍晚却开始刮起风,吹得咖啡馆门口两颗梧桐满树叶子乱舞。
大概是嫌发丝飞起来遮眼,女孩随手挽起发,柔软白嫩的肩颈在暮色里被渡层浅淡粉金,卷发遮掩住抬到头顶的纤细手臂,手肘也透出薄粉。
安然挽好发时,注意到男人侧身靠着车,望过来的眸光酿得颇深。他起身拉开车门,西装外套的角在风里掀开一角,“先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