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最坏的结果应该是被谢盈朝发现,原来你和我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小秘密,然后,会怎样呢?”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像根羽毛,轻轻搔动在她耳侧。
许鸢没好气道:“谢斯止,你都不要脸的吗?”
“你第一天认识我?”
他并不觉得这是诋毁,站在了离她很近的地方,只要稍稍低头,就能闻到她发丝上的花香。
“你好像脸红了。”
她别过脸去:“没有。”
“明明就有。”谢斯止一说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头顶,让她很痒。
她不自然地说:“别在这里说些奇怪的话,你如果不打算做什么就放我离开,我想走了。”
谢斯止笑了笑,他低头,一个很轻吻啄在她唇上,又沿着她的脸颊一路擦过去,吻了吻她柔软的发丝。
一吻毕,他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福利院的大门。
许鸢站在原处,触摸自己的嘴唇。
谢斯止出现在这里说出来意时,她就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的吻会这样克制与温柔。
……
夜色降临。
沧城城中心,谢氏财团的大厦灯火通明。
谢斯止停了车。
他脱掉身上的T恤,换上一件黑色衬衫。
谢铎敲开车窗的时候,他正在用骨节细瘦的手指一颗颗扣着衬衫的银色纽扣。
“就等你了。”谢铎一反常态,脸上没有公子哥的闲散神情。
谢斯止看了眼腕表:“还不到时间。”
“谢盈朝有比约定好的时间早到五分钟的习惯,他都这样,其他人恨不得提前一个小时到场。”谢铎看着他,“你准备好了吗?”
谢斯止淡淡的:“有什么可准备的?”
谢氏的生意遍及全世界,涉及各行各业,除了N国周边的那片区域。
过去一年,他在N国做了一些相当出格的事。
在谢盈朝看来,谢斯止做得不尽如人意,他几乎掐断了谢氏在N国的军.火生意,并没有达到回国的要求,但与政府军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却意味着为谢氏的其他生意在N国周边拓展打下了基础。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
既然是打着谢氏的名义出去,那么他回来交出了答卷,也不能只由谢盈朝一个人来评定答卷的分数。
今天的会议,针对的是谢斯止在N国所做的事。
如果多数人的想法和谢盈朝一致,那么他会再被派回N国也说不定。
如果多数人认为谢斯止做得不错,那么他就有和谢铎、谢静秋一样进入财团,参与家族事务的机会。
谢铎:“与会28人,大多是谢家人,其余的是谢盈朝的心腹,我的人脉最多只能帮你搞定六个,你觉得会议过后,有机会留在沧城吗?”
谢斯止很平静:“谢盈朝不想我留下来,不代表别人不想。”
“怎么说?”
谢斯止:“这样大的家族里,优秀的人很多,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谢盈朝手段太强硬了,有他把控着谢氏一天,其他的谢就没有机会参与到家族的核心权力中来。”
“名义上,你和谢静秋都是谢氏的继承人之一,可事实上,有谁真的认为你们能继承谢氏吗?”
“人心趋利。”谢斯止给自己点了根烟,“只要谢盈朝在一天,他们和他们的儿女就永远不会有这个机会,所以哪怕表面再客气,再谦卑,他们内心深处也一定期盼,能有人出现给谢盈朝制造一点混乱,水浑了,才方便摸鱼。”
“况且,谢盈朝做的军.火生意,原本很多人就不赞成,谁愿意走在刀尖上?”
“所以,你是那个能给谢盈朝制造混乱的人?”
谢斯止吐了口烟圈:“为什么不可以是混乱本身呢?”
……
那天以后,许鸢每天都能碰见谢斯止。
他可能出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唇角永远挂着让人摸不透的笑意,朝她讨一个吻。
他回到沧城之后,和谢铎一样参与了家族的事务中,来学院的次数变少了。
不过他刚回国不久后,就一口气通过了弗拉克斯曼学院的斯瓦希里语、自由搏击、击剑、还有几门基础科目的考试。
他这些事做得很低调,有费迪南德院长为他保密,学院里没多少人知道。
许鸢知道后感到一丝讶异。
那是整整半数的课程,他在N国待了一年,竟然应对起来毫不费劲。
可见,谢斯止和圈子里传闻中的废物小少爷,完全不一样。
这天下了烘焙课,谢静秋找到她,说有些学习资料需要交给谢铎。
可她临时有些事要做,所以请许鸢帮她去一趟学院专门为谢氏设置的休息室,代为转交。
谢铎的阿拉伯语还没有通过考核,不过也只剩这一门课了。
他多数时候都待在休息室,那里安静,既可以做些自己的事,也适合一个人学习。
许鸢接过谢静秋的资料,去到了休息室。
门是半开的,许鸢没有敲门就直接进去了。
她没看到谢铎,倒是看见谢斯止正站在外屋的窗前换衣服。
他头发半湿,刚从淋浴间冲了澡出来,只穿着一条黑色的七分裤。
许鸢怔在了原地,不是因为谢斯止赤着上身,而是因为她在谢斯止的身上看到了很多伤疤。
从前他被鞭子抽的伤虽然恢复得慢,但谢氏拥有最好的医生,那些不会留疤。
他此刻身上的伤疤,密密麻麻,每一条每一道都是不同的形状。
只是看着就后背发凉,让人难以想象,那些伤是怎么落在了他的身上。
谢斯止听到声音回头,撞入了女孩的眼眸。
他也愣了愣,随即不太正经地笑:“我本来打算冲个澡,洗得香一点再去找你,结果你自己先找来了。”
他背靠着落地窗,漂亮的眼里染着懒散的光:“不会是对我的吻上瘾了吧?”
许鸢收回目光,把资料放在桌上:“这是静秋给谢铎的,劳烦你转交给他。”
她说完要走,却被谢斯止一把拉了回来。
她腰肢很细很软,他的手臂很轻松就能环住她。
“既然来了,就把今天的份额用掉再走吧。”
入冬了,窗外的行人都穿上了冬装。
休息室里的热气开得很足,暖洋洋的。
他轻轻吻住她的唇,她一动不动,和往常一样。
谢斯止觉得很乏味,他的唇离开,打量着她:“以前还会骂我几句,怎么现在连这个步骤都省了?”
“可能是因为,我很擅长向命运低头。”许鸢平静地说。
“命运?”
“有什么用呢?拒绝、抵抗,或者什么别的方式,都无法阻止你对我做那些事,只会让你拿出那些照片威胁我,如果不乖乖听话,就告诉谢盈朝我和裴霁言从前的关系,反正到最后还是要妥协的,不如省点力气。”
谢斯止挑起眉梢:“你的嘴巴可真倔,明明对谢盈朝那么温柔,只会对我坏。”
许鸢垂着眼,一副你随便说吧,反正亲完我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样的淡漠神态。
让他有点不爽。
他没有像从前那样一吻后就放她离开,而是收紧了抱住她的手臂:“既然对这些免疫了,不如来点更深入的。”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许鸢的一点反应。
她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像只受到惊吓的小兔一样,有些惊恐。
不等她说话,谢斯止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激烈汹涌,唇齿交缠,差点把她的呼吸都吞噬掉。
论起吻技,谢斯止几乎等同于没有。
无论是万圣夜的油画教室还是现在,他只会用一种蛮横而本能的方式,将舌尖探入她的口中,舔舐、吮吸,牙齿总是磕碰到她的唇瓣,让她很疼。
不知是不是在报复她刚刚的话,他甚至故意咬了她一口。
许鸢被咬疼了,动手推他,他反身把她圈在自己和落地窗之间。
手下就是他温热的皮肤,触感令许鸢有些尴尬,加上唇被他生涩地堵着,她的脸很快就红成了一团。
休息室的大门没关,屋外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谢铎:“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能在学院里碰见大哥。”
谢盈朝:“费迪南德院长每年都会请赞助人来学院喝下午茶,不来总是不给面子的,只是那老头子太啰嗦了,听他说了两个小时,让我耳朵很痛。”
谢铎笑:“去休息室坐坐吧,我在冰箱里存了几瓶好酒。”
谢盈朝:“傍晚还要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我在工作间隙不会喝酒。”
“到底是大哥。”谢铎不着痕迹地拍着马屁。
听到谢盈朝的声音逼近,许鸢瞬间僵硬了。
她和谢斯止单独待在休息室,谢斯止没穿上衣,而她被吻得脸颊通红,气息不稳。
就算两人此刻分开,谢盈朝看到这一幕,以他的敏锐,也很难不察觉到什么。
她用力推了下谢斯止:“快放开我!”
谢斯止听到了走廊上的声音,贴着她的唇缓缓离开,红润的唇瓣上粘着一点晶莹的津液。
可他没有放开她,而是凭借一种保护的本能,将她挡在了背后。
第31章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谢铎推开。
“我离开前明明关了门。”谢铎摸摸鼻子,在落地窗边捡到一件T恤,“是谢斯止的,他回来过,那小子总不记得随手关门,大哥,随便坐。”
谢盈朝被费迪南德啰嗦了一下午,耳朵起茧。
那老头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脸上挂着谦卑的微笑,核心诉求无非是对谢氏以往的赞助表示感激,以及委婉地暗示,明年的赞助,希望谢氏能继续提供。
离傍晚的会议还有一会儿,谢盈朝现在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一下。
他靠在沙发上,长腿翘着,即使是在放松时候,身上的西装也一丝不苟,给人一种锋利的威严感。他的长相是很英俊的,但融合着他那特殊的、上位者的气场,总叫人觉得隔着千万重的冰山,难以接近。
谢铎给他倒了杯水。
谢盈朝接过:“这里变了很多。”
“是啊。”谢铎笑笑,“以前这间休息室,是大哥在用。”
谢盈朝也是在弗拉克斯曼学院念的书。
弗拉克斯曼建校百年,历史上最快拿到毕业证的学生用了两年半时间。
这一记录的保持者,正是谢盈朝本人。
有时候,谢铎不得不承认,谢氏的基因落在他们两兄弟这一组上的格外优越。
谢盈朝念书的时候其实并不专心。
当时弗拉克斯曼公爵的大儿子埃德温也暂居沧城,他们在享乐这件事上十分投缘,玩得很花,总在这间休息室里搞一些奇怪的聚会,费迪南德院长头疼不已,但又无法管教。
后来父亲意外去世,家族动荡,谢盈朝才认真起来。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把心思都用在念书上,拿毕业证根本用不了两年半的时间。
当初充斥着灯红酒绿、靡乱气息的房间已经改头换面了,到处都是谢铎的书和资料。
其实谢铎也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花花公子,至少这间宽敞豪华的休息室,他用在了正途上。
谢铎:“去年建校日舞会,伊恩代表弗拉克斯曼家族出席,他跟我聊起过,大哥当年和埃德温的一些事迹。”
谢盈朝唇角弯起:“年少不懂事而已。”
“你也会有不懂事的时候吗?”
“那是每个人必要经历的一段时光,想要攀越的山峰越高,所经历的晦暗就要越深,只有阴暗的东西才能磨练出无情的人性,一个人太重感情就会软弱,而软弱是通往巅峰之路的阻碍。”
谢盈朝难得像这样和他闲聊。
谢铎思考他的话,竟然觉得有些道理,没法反驳。
“不过大哥现在,也有了自己的软肋。”
放在两年前,谢铎很难想象谢盈朝这样的人会做一些事。
比如把庄园里的女人都送走,比如花心思研究怎么送礼物,虽然他的大多数礼物,许鸢根本不收。
再比如,谢铎曾以为,女人之于谢盈朝而言,只是玩物而已。
可当他在某天深夜里,看到玻璃书房亮着橘色的灯光,谢盈朝静坐在书桌前,托着下巴端详正在一旁认真看书的女孩的侧脸,他忽然觉得,有些事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样。
“你指许鸢?”谢盈朝音调淡淡的,“她是个让我感到很舒服的女人。”
……
休息室除了客厅之外,还有宽敞的卧房。
豪华大床上铺着黑色的缎面床单,厚重的窗帘完全挡住了窗外的光。
屋里漆黑、闷热。
因为过度紧张,许鸢撑在谢斯止胸口的掌心渗出了一点细汗。
刚才听到谢盈朝的声音后,谢斯止直接拉她进了卧房。
当时谢盈朝和谢铎已经在门口了,强行关上卧房的门必然会被听到声音,从而让他们知道,屋里有别人。
所以谢斯止没有关门,留了一条缝隙,客厅的交谈声,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藏在被子里,许鸢不知道为什么谢斯止要拉她到床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出来了。
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客厅里的人听到。
谢斯止赤着上身,他能感受到许鸢掌心的汗。
于黑暗中,他的唇找到了她的耳廓,贴着她冰凉的皮肤,低低道:“你很紧张啊,嫂子。”
他语气轻松,带着一点调笑的意味,在这种时候,尤为轻佻可恶。
许鸢抬起眼眸,即使光线暗淡,她的眼睛依然明亮有神:“嘘——”
谢斯止满不在乎,他拉过她的手,把她指尖抵在唇边,一根根轻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