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辞当初项目出现问题,是他设计的,那个失踪的魏老,也是他安排走的。”盛苡给自己倒了杯酒,虽在喝酒,但她头脑很清醒,“程慕辞还给我看了一个证据,当时他那个难关是林知鸢的父母出手解决的,而林知鸢的父母,是逐昇子公司的高管。一开始他没有接受林知鸢主动提出的帮助,但最后他还是接受了,他固然不对,可这背后保不定也是谢问琢诱导着、紧逼着的。反正一环又一环,这个‘九连环’,他设计得实在是太好!”
盛苡蓦地将玻璃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如她的怒气般脆响。
苏棠因还未震撼完,就听她接着讲:“还有,程慕哲也和他有关。他们在一起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程慕辞当初被逼得那么紧,就是因为这个弟弟越来越强大了,在他身后紧紧咬住不放。他被咬得越来越急,急得也就乱了章法……而这弟弟突然强大起来的背后,会否就是谢问琢的支持?”
苏棠因瞳孔微缩,亦是细思极恐。
一桩桩一件件,竟然有这么多。
从一开始就在布局,而他们所有人,竟然全都是被安排着走的棋子,谢问琢,这个执棋人,可真的走的一手好棋啊。
“我在飞机上没睡太久,一直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事情,越想越是睡不着。酥糖,我真的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有多无辜。我仔细地想了又想,发现确实是的,要不然他怎么就那么厉害?我生日那天,连我都不知道程慕辞去找林知鸢,而他一个完全无关的局外人却能交给我程慕辞去找她的视频,还能出现得那般及时地救我于水深火热的局势之中。从前未曾深想,现在将这一切都串联起来,才知道有多恐怖。”
他下了一盘棋,一盘好大的棋。
而她,从一开始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不止是她。还有他们所有人,包括程慕辞、林知鸢,甚至苏棠因……等等等等,出现过的所有人都是,他们全都像是木偶一样被他摆弄。
盛苡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
“这些都是程慕辞交给我的,以及我自己的推论。我有自己的判断,环环紧扣,真实性根本逃不掉。说不定,或者……也可以确定,他做的事情,只会比我刚刚说的这些多,而不会少。”盛苡难受地闭上眼,“他怎么就能这么‘厉害’啊,酥糖。我在他面前,是不是就是个很好骗的笨蛋?随便他骗,随便他摆弄,最后定能顺心如意地按照他想要的轨迹走。”
她越讲越是苦涩,到最后,已是自嘲。嘲笑自己太蠢太笨。枉她从前竟然一直自诩聪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这般玩弄还毫无所觉。
如果不是程慕辞察觉不对,且坚持去查,执着地将这些呈交到她面前,她或许直到现在都还活在被他编织出来的美梦之中,沉醉其中,与他一日一日地这样过下去,而曾经被隐藏住的这些秘密也永远不会被她知晓。
苏棠因太震撼了。这么一大盘棋,这得是有多高的智商,又得是花费了多少精力时间的谋算?她竟是只能说……谢问琢不愧是谢问琢。
她的角度很清奇,在震撼完后,喃喃提出一问:“他这是喜欢你多久了啊?又是得爱你爱得有多深呐……”
盛苡摇摇头:“我不知道。昨晚我问了一下,可他很警觉,一下子就察觉到我不对劲。我怕被他察觉到更多,打草惊蛇,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她们碰了下杯,又一杯酒下肚。
“那现在怎么办?”
盛苡偏头,像只可怜的小猫一眼汪汪地望着她:“呜呜呜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好惨,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得对,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这里虽然是伦敦,但是在那一瞬间她还是接收到了几个眼神。
盛苡沉默。她差点忘了,世界各地都有不少中国街溜子。
她这么光明正大地用中文吐槽整个男性群体,是有点引人注目。
她默默压低声音,“我这才刚失恋多久呢?好不容易走出来那个阴影,现在好了,可能又要面临一次。”
苏棠因戏谑地朝她挤挤眼睛:“恋上了又失去,那才叫失恋呢。怎么着,短短时日,就真恋上了?”
她闷闷道:“不知道。反正现在难受是真的。大概吧……”
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沦陷得这么快。
苏棠因一把搂过她肩膀,“没事儿,失恋就失恋呗,多这一次也不嫌多。这回,姐姐带你在这好好疗疗伤。”
其中的几个字,她给了重音以强调。
作者有话说:
应邀而至,二更来噜,给大家看得爽一点,快要开学的宝贝们也能多看一点OvO大家多多多评论吖!(拍拍得意的小肚子~
上次提了一嘴“秀”,就有人猜到了,可给我憋坏了,一点也不敢动,怕剧透。
简单介绍就是猛男秀,诶嘿。
第60章 拉黑
盛苡和苏棠因在酒吧里喝了三四个小时的酒, 才算痛快,回到了苏家在这边的一套房子。
这里已经提前叫人收拾好了,比较方便, 而且很大,她们两个来住绰绰有余。苏棠因准备拉着她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好好散散心。
不是失恋吗?那就疗伤!
盛苡翻了下手机的消息。从她上飞机开始她就关机, 下飞机后也没怎么看。点开以后,意料之中地看到他发来的成山堆一样的消息。
从一开始的着急到后面的逐渐冷静下来。最后一条, 他说:【潋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 你理我一下好不好?我很担心。】
盛苡垂下眼眸。
是吗?
如果你真的那么坦诚的话,她就不会有这么多被蒙在鼓里的事情。多到她都数不清, 反复看了数遍, 又反复进行推敲,心里才大概有个谱出来。
如果你真的什么愿意告诉的话,那为什么一直都不曾说呢?即使她问了,即使机会都递到了他的面前,即使有那么多次可以坦诚的时机。
而且,就算她愿意听,她又如何去分辨他话中真假?
她在见识过他的庞大心机之后,多少有些……自觉玩不过。
盛苡重重一吐息, 仰首平静心绪。
她觉得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去想明白这些事情。
也需要,暂时地与他分开一下, 不然她无法平静。
至于他们的以后应当如何走……给她一段时间好好想想吧。
原本就是在他算计之下的“合”, 并不纯粹, 也并非自然而成, 那“分”与“不分”,也成了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盛苡脑中数条线纠缠在一起,绕成一团,根本理不清。
她最终还是回复了,没有叫他担心,但是也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谢问琢,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吧,你让我好好想想。我很安全,也很好,不用担心我。】
盛苡发完这一条后,就拉黑了他。微信、手机号,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有了上次拉黑程慕辞的经验后,这次她尤为熟练。
主要是,不想再接收他的消息。她知道他还会发很多的消息的,她对他有这个了解,可她不想收了,也怕被他干扰了判断、影响了心绪。
谢问琢一直在盯着她的对话框,她的消息一出现他就看见了。短短几行字,看得他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心不停地往下沉,直到沉进渊底。
他秒回了她的消息:【盛苡,不可以。】
在看到红色感叹号的时候,他更是眉心皱紧,下颚绷直,脸色黑沉得惊人。
谢问琢紧握着手机,试图通过别的方式联系她,但是无一例外——全被拉黑。
他闭了闭眼。
什么叫做“需要冷静”?什么叫做“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
她现在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在想些什么?
一段时间是多久……?
她是不是打算……就这么分开?
冷静着冷静着,暂时着暂时着,就没有然后了。
这样的例子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是太多。他无法确定她是否也是这样的打算。
他眼尾浸出些微的红来,像是开到极致的罂粟,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骨节突出。
他不能接受。
只要她愿意听,他都可以解释。
她不能就这样给他判定死刑。
他承认,他是使了计,但是并不到要给这一切判死刑的地步。
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生成的渊源,不能单单因为这些就此断掉。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生成的一点点渊源……
他以为他可以让一点逐渐变成更多,却不曾想,上天吝啬至此,只愿意给过他这一点,不仅不愿再多,还要将其收回。
可这些时日尚短的渊源,是他苦求已久,亦是他多年执念。他多年渴求的执念妄念,好不容易触及一二,又怎能再一把褫夺?
他的声音如浸寒霜,闭目吩咐:“订机票,去盛霁那。”
他不知她的下落,下面人查需要时间,再者,盛世集团大小姐想要遮掩的踪迹,总是更不易查到些,这无异于加长了所需要的时间。他等不及,只能先瞎撞一撞。
他猜测着,她或许会去找盛霁。毕竟她的父母家人现在都和盛霁在一处。他们也有一段时日没见了,她想去见见家人也正常。
至于为什么不打电话确认最新情况——
谢问琢心里并没有十分的把握,盛霁会与他说实话。
毕竟一方是自己,一方是他从小就无脑宠溺的妹妹。
所以,倒不如他亲自飞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严助全程大气不敢出。他从未见过谢总这么难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身气压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叫他窒息。
今天他所感受到的谢总脸色之差,前所未有,且不停在刷新他记忆中的下限。
不过其实也能理解。
毕竟太太对谢总的重要性,他是最清楚的。
突然发生这档子事,太太突然出走,谢总怎么可能不疯?不疯才是不正常。
他叹着气。今天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他们夫妻渐入佳境,越来越恩爱,谢总这段时间那叫一个春风和煦,他们这些跟在身边的员工也都跟着有些受宠若惊。不仅加班少了,老板心情好,他们做事情也容易很多。
怎么今天突然就……
他这不仅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甚至还不如解放前。
从未得到,和得到后又失去,那能一样吗?
-
从苏棠因离开他这边开始,盛霁给她发的消息就没有回过。
从早上到下午,杳无音讯。
他揉着眉骨。
他极少有这种把控不住的感觉,却是在她身上都体验遍了。
而当晚,他回到家的时候,就在门口碰见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
谢问琢拎着外套,靠在墙边,气势没有被遮掩分毫,依然那般惹眼。听见动静,撩起眼看来,盛霁也这才看到他那冷如冰霜的脸色。
谢问琢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天,终于是等到了人回来。他将盛霁周遭打量了眼,才问:“她没来找你吗?”
盛霁翻个白眼,开着门,“说了没有。”
他就知道,这家伙根本不带信的,竟然还能从国内直接飞过来他这边查探真假。一来一回要耗上不少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谢问琢的时间有多廉价。
他又想嘲笑,又觉得有几分心酸,心酸得不忍。
“吵什么架了?还能把人气跑。”他没好气道,“还没找到?”
早上接到电话,他以为是小事,现在一看,或许还真不小。
谢问琢在他面前极少这么谦虚乖顺,“没有。”
盛霁进屋,他也跟着走进去。只是说起原因时,他确实有几分难以启齿。
对着人家的哥哥说,我对你妹妹早有心思,今天这局面并非自然而就,而是他使了些心机才促成的结果,那不是……
他摸摸鼻子,所以上次和盛霁打架,他是有放水的,不止是想叫她心疼的缘故。
盛霁那双眼,直直扫过来的时候,仿佛能洞穿一切。他暂且按下不提,去拿了瓶酒,又拿了两个酒杯,一一放在桌上。
自己随意坐在一处,又朝他示意,“坐。”
盛霁叫他随意,自己倒自己喝,又拿起手机联系盛苡。
他们之间恩怨如何他先不管,要站在哪边也另说,他得先确定她无虞。
他的消息,盛苡还是回的。
得知谢问琢现在已经在他那里,她闷闷地说了声知道了。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盛霁手指点在沙发上,又问:【现在在哪?身边有别人和你一起吗?】
盛苡谨慎地先问过苏棠因,“能暴露吗?”
苏棠因跟盛霁没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对这些情况把握起来颇为得心应手,秒答道:“不能。告诉他你在巴黎,身边有朋友在。”
“哪个朋友?”
“随便报两个,稚雨啊虞倾啊。”
盛苡挑眉,觑她一眼,还挺有经验,看来没少做这种事。她笑了笑,顺着她的意思做。
盛霁那边还是好办的,确定了她的位置和安全之后,没有过多管束的意思,只道:【既然去了那就好好玩吧,给你的卡里钱是够的。实在不够就说。】
钱确实是够的。
他只是预想了下盛苡花得毫无节制的情况。
但也没想约束半分。
盛苡:【我现在不想见谢问琢。】
盛霁:【嗯。】
他应了。也就意味着他会处理。
盛苡放了心,甜甜道:【谢谢哥哥。】
虽然她稍微隐瞒了些事情,比如她现在正和他的人在伦敦,而且接下来的行程可能会将他气上双份。盛苡稍稍有些愧疚,但是,她也没打算坦白。
一坦白,接下来的大部分行程苏棠因去不了,她也去不了,那人生得有多么无趣!
无所谓了,反正从小到大她也没少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