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欲燃——杳杳云瑟【完结】
时间:2023-02-09 13:57:17

  原来他恨一个人的方式是把对方亲到窒息。
  卿柔枝咬住了嘴巴,她别开了脸,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和惶恐,
  “为什么……”
  见她这样的懵懂无措, 完全不理解他激烈的情绪从何而来, 就像一拳头砸进了棉花里, 无力感在蔓延。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捏得咯吱作响,她似乎听见了,吓得闭紧了双眼。
  一声怒吼骤然在耳边炸响。
  “睁开眼!”
  “看着我!”
  ……耳朵要聋了。
  卿柔枝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打开眼睫,只见男人五官阴冷,长发披散而下,被汗水打湿,丝丝缕缕地黏在颈侧,脸色显而易见的暴怒。
  却又死死地压抑着。
  他眼睑的血迹晕了开来,像是在眼尾绘制了一枝桃花,无端的昳丽妖冶:
  “既然忘记了,就该忘记得彻底一点,为什么说想要找到那个让你活下去的人?”
  “难道你就这么恨我,不仅从我身边逃离,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忘记我,永远舍弃我们之间所经历过的一切?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
  他声声不停,原本清冽的声音,听上去有着很重的鼻音,说到最后竟带上了一丝沙哑。
  她甚至听见他在上一句话和下一句话之间,那隐忍的抽泣声。
  卿柔枝睫羽乱颤,双手紧握成拳,垂着眼不去看他的表情。
  只低低地问了一句:
  “那些追杀我们的……是谁?”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把他的所有愤怒、不甘、委屈都死死地堵住,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褚妄沉默下来。
  卿柔枝抬眼,被无视了所有情绪的男人,流露出了一种茫然,那是孩童才会出现的神情。慢慢变得僵硬,又被熟悉的漠然所掩盖。
  而那略微失血的薄唇微微一动,缓而又缓地,抿出了一抹凉薄的弧度。
  “好。你很好。”
  他眼尾发红,从眼眶中控制不住地滑下一串泪水,几乎称得上是泪水涟涟,呼吸也变得急促,像是要窒息了那样。
  嘴上却没有什么感情地说道,“我已经全都杀了。”
  可她问的是刺客的身份并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她知道没有刺客能从褚岁寒的手底下逃脱,他对于人命毫不在乎,更是有着狂热的嗜杀欲。
  他不说,她便只能自己猜测那些刺客的身份。
  他们在南柯郡应该没有什么仇家,唯一的可能……想起在琅华阁的那一幕,难道说……是卫芙蓉?
  卫家在南柯郡也算有头有脸的富商。
  莫非,褚妄拿捏住了他们什么了不得的把柄,才会出此下策,买.凶.杀.人?
  不过,她需要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你不是阿九,你到底是谁?”
  褚妄瞳孔急剧收缩,“你没有忘记我?”【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你为何觉得我会忘记你?”
  卿柔枝困惑道,“难道我以前忘记过你吗?”
  褚妄无言。
  细想下来,他们这一次分离,其实并不满半个时辰,是他见她不在马车上,只怕是自己因这连日来的烦闷,终于有地宣泄,一时杀红了眼,没顾及到她的情况,叫她被刺客掳掠了去。
  这才失了冷静,乱了阵脚。
  这让褚妄有些心惊,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他本来不该有恐惧这样的情绪,更何况是被情绪所操控。
  “我确实不是你大哥所派。”
  很快,他的嗓音变得淡漠,刻在骨子里的镇静重新回来,“但我确实想要带你离开。”
  卿柔枝静静地看着他,想知道这一次他又能编出一个什么版本的故事。
  褚妄说起谎来根本不用打草稿,言之凿凿,有种叫人信服的魔力,“我本是个良善之人,一生所求不过是与心上人和和美美,老实本分地度日。
  我遇到你的时候当真觉得你就是那个对的人。当时你说喜欢我,想嫁给我,还哄我将我娘留下的遗物送给了你。
  我信以为真,便将全部身家送给了你,还与你初试云雨。翌日我去卿府求亲,你却跟着别的男人私奔而去,留我一人成了全城的笑话。卿二小姐,”
  他手臂撑过来把她困在身下。
  “你骗财骗色,好得很啊。”
  “……”
  “那可是我的第一次。”
  他步步紧逼。
  这,倒也没有说错。
  他确实把第一次给了她。
  卿柔枝哑口无言。
  可是他们在净莲寺的那一次,不是他占尽了便宜吗?说起来还是他骗色骗心在先,凭什么都成了她的错?
  这人颠倒黑白的功夫是越发厉害,卿柔枝被他气得脑袋发疼,偏偏又不能拆穿对方,暴露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按照他的性子要是知道她想起来了,不把她直接抢回宫里才怪。
  到时候她就是个任他搓圆捏扁的命。
  万万不行!
  “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三条路。”
  褚妄竖起手指,面无表情道,“我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你必须得到应有的报应,这件事才算完。”
  卿柔枝看着这张恬不知耻的俊脸,气得结巴了起来,“你、你这么大费周章,还潜伏在常青山身边当护卫,就是为了抓我回去泄愤?”
  你什么格局啊。
  “二小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谁知,褚妄冷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南柯郡太守常青山与西凉高官往来过密,有通敌叛国之嫌疑。私下包庇卫家买卖禁药之事,收受巨额贿赂,豢养私兵,有不臣之心。我暂时潜伏在别院,不过是奉天子之命掩人耳目,找到那厮通敌叛国的证据。”
  按照他的性格本不该解释这么多,越解释,越有掩饰的嫌疑。
  卿柔枝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所以,你主要是来查案的,至于我,不过是顺便报复一下。”
  “……”褚妄眉毛拧起,也不否认,阴阳怪气道,“反正在二小姐的眼中,我是个睚眦必报、小肚鸡肠、无恶不作的男人。”
  难道不是吗?
  卿柔枝莫名想笑,费力忍住了。
  忍得眼角抽搐,她低下头,害怕地说,“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但我觉得,我绝对不是一个负心的人,你会不会找错人了?”
  那人莫名一静。忽然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找没找错,要不要试试?”
  试试?
  “我想卿二小姐的心忘了我,身体应该记得我。”
  卿柔枝断然拒绝:
  “别。”
  她吃力地推开男人靠近的胸膛,从他臂弯下钻了出去,急忙走了好几步,“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荒郊野岭的,我怕有鬼。”
  一路行去,血迹淋漓,看得卿柔枝脸色发白,幸好没看见什么断腿残肢。
  到了地方,只见常府的马车早就被砍得稀烂,只有那一坛子酒还完好无损。
  “马车坏了,看来我们只能步行回去了。”
  卿柔枝拎起那坛子酒,叹了口气,看向那正往脸上戴面具的男人。
  这才发现他的衣袍溅了好多血,只是方才树林里光线太暗,加上他穿的是黑色,看不大清。
  刚刚他抱了她,所以他身上的血也蹭到了她的披风上。
  她披风是白色的,沾着血十分显眼。
  嗅着那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只觉胃里酸水直冒,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眼下更是痉挛得难受。
  立刻三两下解开了披风,不知这个举动怎么刺激到褚妄,他的眸光变得无比阴冷,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像是要把她刺穿似的。
  卿柔枝福至心灵,把带血的披风团了团,塞进他怀里。
  “你帮我拿着。”
  “……”
  他握着那团布料,僵在了那里。
  卿柔枝和声细语地同他讲,“作为护卫,替主子分忧是应该的。”
  说完转身就走,蓦地听到一阵磨牙声,好像要把骨头嚼碎了似的。她后颈隐隐发凉,心脏砰砰直跳,不禁走的更快了一些。
  褚妄盯着她的背影,听说他是来报复的,不仅没有吓得花容失色,对他避而远之,反倒使唤他使唤得愈发勤快了。
  男人长臂一展,把她的披风挟在腋下,眉头深锁,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奇怪。
  一时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拿着沾满她体香的披风,他突然想起,“你琅华阁那条裙子,有何用处?”
  那裙子的细节,是她亲自向大老板敲定的,选的布料颜色花纹,都与她素日里的喜好大相径庭。
  卿柔枝想了想,柔声道:
  “你忘了我还要去讨好郑刺史。那件裙子素雅清丽,应当符合刺史大人的喜好。七日后的宴会上,我想穿着那条裙子,为刺史大人献舞一曲,定能讨得他的欢心。”
  褚妄的太阳穴突突一跳,尖锐的疼痛传来。
  他长指抵住,克制地笑道:
  “是吗?二小姐还真是周到。”
  他大步走到她身畔,沉声道,“莫非当初对我百般逢迎,亦是为了我的权势?”
  “你?”
  卿柔枝瞟了他一眼,故作惊讶道,“人家刺史可是堂堂三品大员。难道你的官儿比他还大,是那权倾朝野的宰相不成,值得我对你百般逢迎。”
  “……”褚妄闭了闭眼。
  一掀眼帘,他直视前方,视线向着远处延伸,再也不跟她说话,一张脸冷得能往下掉冰碴子。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我。”卿柔枝长睫扑闪着,自顾自地说,“可惜了,要是你官儿再大点,我可能就心甘情愿跟你走了。”
  “闭嘴。”
  他不知抽了什么风,突然在她面前停下,用力握住她的下巴,俯身逼近。
  “卿柔枝。”
  “你最好祈祷,别让我找到忘忧的解药,”
  他靠得极近,鼻尖几乎碰到了她的,眼底却没有什么感情,“到了那一天,我会让你跪着来求我。”
  他说的出,办得到。
  她有些腿软,再也不敢出言戏弄。
  这家伙,到底不是她养的那只小黑狗,她招一招手,他就会乖巧地冲她摇尾巴。
  ……
  一回了别院,褚妄就消失不见了,大抵是被气得狠了,根本不想看见她。
  卿柔枝也不大在意,这人一向我行我素,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天底下还没有人能管的住他。
  只是,看到那一坛还没开封的忘忧酒,扔掉也怪可惜的,索性提着它去了院子里,准备喝上一点暖暖身子。
  谁知刚碰到杯盏,一柄漆黑的剑鞘,突然按住了她的杯子。
  “不准喝。”
  戴着面具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手指握着那柄剑,用力往下压住杯沿,沉声道。
  他的力道四平八稳,任她怎么抽也抽不动。
  卿柔枝怒了:
  “这是我用银子买的,你凭什么不让我喝啊?”
  “你敢喝,卖酒给你的那对夫妻,今天就会成为我的剑下亡魂。”
  他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夜空气不好。
  卿柔枝给他气个半死,这家伙脑子里除了杀人就没点别的了?
  “你要是敢对他们动手,我现在就去告诉常太守,你的真实身份。以后你也再也别想跟着我。”
  她也恼火了,毫不留情地说道。拿过另一个杯子,准备往里倒酒。
  “不、准、喝!”
  褚妄却是一点都不肯退让,再度用剑鞘压住,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的手背只是一用力,那陶瓷做的杯盏便四分五裂,碎片夹杂着飞溅出来的酒水,溅了她一裙子。
  春衫本就轻薄,酒水渗透布料紧贴着皮肤,凉得她一个哆嗦。
  看着满地狼籍,卿柔枝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在宫里他就事事管着她,穿什么吃什么都要听他的。
  宫外还要掌控她的一切,他以为她是她爹不成?
  不让她喝,她还偏要喝,索性直接抱着那坛酒,用力嘬饮了一口,舔了舔唇,冷冷地看着他。
  褚妄没想到她会这么幼稚,竟然抱着酒坛直接灌了一口,还敢用那种眼神挑衅他!
  立刻冲了过去,一手摁住她的肩膀,一手狠狠地捏住她脸。
  “给我吐出来!”
  她腮帮子被他掐着,鼓鼓的。就是不吐,还一骨碌咽了下去。
  男人倒抽一口凉气,一手扣住她的喉咙,捏开她的唇瓣,手指往她嘴巴里探。
  “唔唔唔……”
  卿柔枝想要咬他,却被警告地捏住了颈,他冰冷得手指,在她颈上命门处缓慢摩挲着,警告意味十足。
  她脊背僵硬地挺直,愤恨不已,嘴唇被他卡住,怎么也合不拢。他指尖探得极深,却只弄出一点点酒水,混着口水淌了下来,她白皙的下巴被打湿了一片。
  盯着她通红的脸颊,他刺激她吐酒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两根坚硬的指节,在她温热的口腔中缓慢地搅弄起来。
  渐渐,他眼神变了。
  卿柔枝浑身一个激灵,手指死死抠进他的皮肉,抠出道道血痕,使劲地挣扎起来。扭开的下巴,却又被他固定了回去。
  褚妄垂着眼,眼睑些微发红,抽出手指,慢慢沿着她肩往下滑,抚上那一把朝思暮想的细腰,用力攥住,带往怀中。
  卿柔枝立刻双手挡住,“你疯了!”
  她声音都是颤抖的,居然还妄想他能有所改变!
  褚妄眼底被欲.望侵蚀,握住她柔嫩的指节,用力撑开,低哑地笑出声来,“我倒忘了,小姐这副身子,是要留给那位刺史大人享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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