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蔚要看的文件有很多。
股东大会上,股东们的夸赞与要求时不时在他脑海中浮起。这算是变相给他施压,要求他在上任后做出点成果来。
办公桌旁,有用标签贴备注了“重要”两个字的文件。
江蔚拿过来看了两眼。
是江淮离开前留下的重要合作案――LOP技术有限公司的收购案。
LOP是手机公司,喻池这两天着重跟他强调过,这家国外的手机公司在一年后发展态势变得非常好,只不过由于投资不到位,近段时间在系统研发上屡屡受阻。
□□是以手机通信技术以及航空公司起家,收购LOP技术有限公司,无疑是江蔚想要取得重大成就、在一众股东面前展现自我的绝佳方案。
更重要的是,据特助说,江淮因为出的价格不高,迟迟没有谈下这个案子。
江淮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完成。江蔚想想都很激动,立马派人出国跟LOP技术有限公司的人谈。
同一时刻,阮呦从杨耳手中拿到了LOP技术有限公司的股权合同,成为了该公司实际控股的最大股东,砸进去钱的不少。
阮呦起初担心资金不够,后来让夏诗盘算了下她的资产,后知后觉发现――
当初跟顾傅琛签署的压根不是什么拒绝资产转让的协议,是一份动产加上不动产估计有上千亿的资产转让合同。
也就是说――
她现在成了坐拥上千亿资产的豪华特级大富婆。
凄惨的是:她之前压根不知道QAQ
所以,顾傅琛当初为什么要奇怪的问那种问题――“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钱?”
阮呦不理解,也没有骄傲,立马把所有动产扔进了LOP技术有限公司里,让杨耳在国外的朋友跟这家公司的老板磨了三天,用高于市场的价格,花一百五十亿终于买下了55%的股权。
她成了LOP的大老板。
杨耳不解:“这家公司发展态势不错,但你买来没什么用。”
阮呦现在的商业地图特别分散,娱乐公司、电竞公司、养老公司都有涉及,虽然每个公司找到了相关的职业管理人把她打理,她不用费心费力,但是这些公司无法构成一个系统的商业地图。
好的商业地图是一环扣一环,一个公司能给另外一个公司提供帮助,阮呦的商业板块零散,达不到1+1大于2的效果。
阮呦没回答,只说:“替我谢谢你的好友,记得对外保密。”
杨耳提醒:“这家公司内部现在问题很多,资金链不足,技术研发人员不够,你买来想做什么?”
阮呦从躺椅上坐起身,吃了口草莓漫不经心地说:“等。”
古有姜太公钓鱼,等愿者上钩;今有她原地躺平,等傻人送钱。
杨耳迷惑,隐约知道这可能又是阮呦背后的投资高手出的主意,他作为养老公司的管理人不便询问其他事情,把好友的联系方式发给阮呦后,一脸迷茫地离开。
杨耳走后,阮呦跟江淮聊了会天,确定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后,从卫雯手里接过报纸,重点看了财经板块。
喻池和江蔚谈恋爱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而喻池的父亲突然瘫痪说不了话的消息震惊了整个金融圈,时不时有财经大佬出来表示对喻父的惋惜。
小说里,喻父后期确实瘫痪了,不过那时候喻父跟喻池已经和好如初,喻父还教喻池处理公司上的事情,上次戚家的事情发生后,喻父对喻池的信任度降低,现在突然闹出这么一茬,阮呦想不多想都难。
喻池已经放弃了跟小说男主程故远的感情线,一心靠着金手指发展事业线,连小说中拽炸天的男朋友都不要了,为了事业,她应该什么都能做。
阮呦放下报纸:“帮我查查,喻池的父亲在哪家医院治疗。”
“好的,小小姐。”
解决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阮呦主动跟江淮打了个电话。
“你在干什么?”
江淮躺在躺椅上沐浴着阳光:“听你投资顾问的建议,飞到南边找了座小岛沐浴阳光,旅游吃瓜,生活笑哈哈。”
“等月底,你的回归晚宴举办前两天我再回玛丽苏市。”
“躺下来享受生活是不是特别舒服。”
临末,江淮忍不住问:“你确定这办法行?”
阮呦扫了眼报纸财经板块上,推测喻父突然瘫痪的多种原因,收回目光,声音坚定:“之前还有一点点不确定,现在稳赢。”
喻池现在用金手指用得毫无节制,但凡是小说中能赚钱的大项目,她都想着插一手,被她和江蔚抢走的博湛文娱的合作对象――子光动漫就是最好的见证。
只要能赚钱,必定有喻池的身影。
小说中,江淮靠着LOP技术有限公司狠狠辉煌了一把,公司达到一个更高的高度,且还有一段时间超越顾傅琛坐上了首富的位置,未来五年无限光辉,阮呦不信喻池不动心。
现在网撒了下去,就等鱼儿上钩。
阮呦挂断电话,不再思考这些商战费脑子的事,转头询问吴友华跟他学生们的进度。
【月底前我就要,辛苦你们喽,到时候红包必不可少哦~】
吴友华很忙,三个小时后才回复:
【我们尽量赶工。】
接下来一段时间到12月28日,阮呦都很忙。
12月29日是爸爸妈妈给她办晚宴的日子,这段时间她要试礼服,确定当天的妆造,跟妈妈一起去国外买珠宝,试佩王冠,杂七杂八的事情很多,不过考研那两天,她还是抽出了时间陪鹿鸣上考场。
考研一结束,鹿鸣跑去跟研友们狂炫美食,狂喝酒,阮呦想参加,不过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N市的烟花在国内享有美誉,大众对N市烟花评价颇高。
12月26日,阮呦花了六千万,把全市所有烟花买了下来。烟花厂激动得不行,亲手给她送了面锦旗――“烟花璀璨,花钱大师,快乐你我他”。
阮呦美滋滋地把锦旗收好,又看了眼新闻,拿起两瓶酒,气势汹汹地敲响了顾傅琛的书房。
顾傅琛这段时间过得很煎熬。
十天前江蔚刚出院时,顾傅琛找了他一趟,用各种威逼利诱、不说就弄死□□的方法知道了江蔚跟阮呦说的话。
起初顾傅琛很愤怒,后来无力地倒在车里不知道如何反驳。
阮呦那天在戚老和老江总面前说的话是,“那些分析都是错的。”
妹妹相信他和爸爸妈妈都很喜欢她,即便如此,顾傅琛仍然担忧着。
小时候,是他拉着呦呦去玩捉迷藏。
当时四合院门口有个衣柜,他洋洋得意地让两岁的小胖妹妹躲进去,关上衣柜门时奶声奶气地嘱咐她:“我们第一名有奖励,呦呦加油。”
两岁的妹妹睁着大大的杏眸看他,咕噜咕噜转了两圈,而后重重点了点她不灵光的小脑袋瓜。
顾傅琛安心了,哒哒哒跑去另外一边藏着。
他确实获得了第一名。
因为谁都找不到妹妹。
妹妹,再也找不回来了。
那天爸爸妈妈在哭,哭着骂保姆为什么不看好他们,又骂自己为什么要出门,小顾傅琛缩在角落里握着从江淮、陆瑾、傅嘉湛那赢来的小卡片,眼眶湿润,一声不吭地默默垂泪。
没人骂他,他们也没办法骂他。
当时他只有四岁半,能懂什么呢?
从找不到妹妹的那天起,保姆在背后议论,说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在全世界寻找妹妹才能把她找回来。
小顾傅琛不再喜欢星辰与宇宙,他画画时的自己大部分时候都只有背影,他没资格面对妹妹。
知道爸爸很会赚钱,他把爸爸当作榜样,想要好好赚钱,每年的压岁钱他都留着,准备学陆瑾一样,把零花钱存下来给妹妹买糖果。
等稍大一些,他的梦想成了赚钱给妹妹买漂亮裙子和漂亮娃娃;再大一些,成年后,顾傅琛的梦想成了给妹妹买城堡,让她一辈子都快快乐乐。
他曾经也喊妹妹呦呦,后来他不敢。
他没资格。
他把呦呦弄丢了。
江蔚说得没错。
他确实在自责。
自责于,如果妹妹在,她就不会在外面受苦;如果妹妹在,他能牵着妹妹胖乎乎的手手一起去幼儿园;如果妹妹在,他或许也能让妹妹成为高中校园里受人羡慕的小公主,就像陆萱那样。
自责与愧疚的起源都是出自他在意呦呦,他喜欢妹妹。
多在意,就有多难受。
在意小短腿的妹妹,不知道他在吃饭的时候妹妹在做什么,看到被拐的女孩被折磨后每晚做噩梦。
他不敢太开心,更没资格太开心。
从阮呦被丢的那天起,顾傅琛学会了自我惩罚。
后来的每一天,他都要求自己努力,加倍的努力,用漫长岁月里的忙碌、辛苦与噩梦折磨自己。他是个事业狂,整天007,他不配享受现在拥有的一切。
从收到阮呦的消息那一刻起,顾傅琛已经做好了决定。
顾傅琛不再是顾傅琛,他只会成为阮呦的哥哥。
他没有姓名,只能是阮呦的哥哥。
阮呦喜欢怎样的哥哥,他就去做那样的哥哥。
这小半个月,顾傅琛都笼罩在害怕的情绪中,他怕阮呦知道是跟他玩捉迷藏时被拐走的,然后再也不理他。
整日忐忑不安,连觉都睡不好。
阮呦拿着两瓶洋酒进来时,顾傅琛在发呆。
阮呦把酒和酒杯放到他面前的小桌上,按照计划开口:“哥哥,傅嘉湛待会会来,他想喝酒,我们来喝酒吧!”
十分钟后,傅嘉湛在阮呦的指示下坐在了顾傅琛对面,面前摆放着各种菜肴。
江淮在南方享受生活,陆瑾刚忙完回国,整天倒时差,能帮她的只有傅嘉湛。
傅嘉湛的任务是――
把顾傅琛灌醉。
顾傅琛鲜少喝酒,傅嘉湛原以为这任务百般艰难,三天前听到阮呦的要求时就开始思考解决办法,想出来的办法布满了A4纸,结果一个没用,顾傅琛哐哐喝了好几杯。
傅嘉湛低头看着他还未动的酒杯发愣。
半小时后,顾傅琛成功晕倒。
滴酒未沾的阮呦和傅嘉湛面面相觑。
“他怎么了?”傅嘉湛问。
阮呦摇头。
“可能是最近公司压力大?开始借酒消愁了。”
阮呦没时间纠结这些,让老管家和司机把顾傅琛抬到了车里,傅嘉湛充当司机把他们送到机场。
然后三人乘着私人飞机飞到了阮呦买的海岛上。
一切都在计划中。
除了空姐和机长以及他们三人,海岛上再没有其他人。
冷风呼啸,这里没有霓虹灯,没有高大的建筑,四周昏暗,阮呦下意识地顾傅琛的方向缩了缩。
原定计划是她开车把顾傅琛送到半圆型的画廊前,此时此刻站在海岛里,颇有一种全世界只剩下她的恐惧感。
傅嘉湛:“我跟你一起去吧。”
阮呦苦着脸:“不行,那你就成了第一个看到我准备的礼物的人。”
她给哥哥送的惊喜,不能让别人抢先的。
“那我把你们送到画廊外,在车里等你。”傅嘉湛顿了顿,“不然到时候,只有你跟顾傅琛在里面,天昏地暗的,一阵风吹来都能让人打个哆嗦。”
阮呦脊背发麻,脑海里瞬间想起看的恐怖片,什么电锯杀人狂,什么夜黑黑心慌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识观察四周,小脑袋缩到顾傅琛身边:“你别说了,}得慌。”
傅嘉湛轻笑,打开音乐和大灯。
舒缓的音乐响起,大灯照亮了前方的路,灰蒙蒙的,有点点草屑飞舞。
阮呦松了口气,从后排缩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中间,小声嘱咐说:“你开车,到了之后一定要全程闭眼喔。”
言语里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与愧疚,好像傅氏集团继承人给她当搬运工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知道了阮大小姐,只有您尊贵的哥哥可以看到您的惊喜。”
阮呦得意挑眉,为自己在三天前把傅嘉湛拉入计划点了个赞。
如果她一个人在这,天黑黑地晃晃,没到画廊就忍不住把顾傅琛叫醒了。
十分钟后到达画廊外,她从后备箱里拿出轮椅、手电筒以及醒酒茶。
打开手电筒让傅嘉湛把顾傅琛推了进去,时不时小声叭叭一句:“你只可以看我手电筒的方向,不可以乱看喔。”
“好。”傅嘉湛万分无奈地回。
在阮大小姐给她哥哥准备的惊喜面前,管他什么傅氏继承人,都是草芥和毫无意义的人。
画廊空旷又黑,阮呦没有开画廊的灯,坐在让人准备的沙发上,手电筒打着脚的方向。
手电筒的光一束打下去,映照出在空中浮游的灰尘。
傅嘉湛坐在她一米之外的小沙发上,顿了会,在黑暗中轻声说:“待会把顾傅琛叫醒后,我就出去。”
阮呦没有拒绝。
傅嘉湛现在就离开的话,偌大的画廊里只剩她一个人和昏睡的顾傅琛,瞧着模样,随时可以当作鬼片的拍摄地。
现在的傅嘉湛事事贴心,反倒让阮呦生出了一点迟来的愧疚与不好意思。
“对不起啦,待会要让你出去吹风。”
傅嘉湛声音清冽,很好听,他轻笑着,声线懒洋洋的,又带着一丝淡淡的缱绻。
“能帮顾傅琛,我很开心。”
阮呦点头没有再说话,脸埋在膝盖里,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傅嘉湛同样保持了沉默,没有为了打破宁静,故意说些尴尬又没意思的话题。
画廊里娴静,不时能听到画廊外传来的呼呼风声,很有节奏感。
在风声中,十一点,阮呦口袋里振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是闹钟。
傅嘉湛明了,拿出阮呦刚才给的另外一个手电筒,回忆起刚才阮呦带他走来的方向,没有往天上看,手电筒对着地面,打开房门前,确定听到了顾傅琛迷糊的声音,才慢慢走了出去。
画廊里,阮呦小幅度摇醒了顾傅琛,又给他喝点了醒酒茶。
苦涩的味道迅速在口腔中蔓延,不断刺激着脑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