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讽刺。
路余白的那句“还有我”实在是陌生又久违，可却完全不同于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那种感受，薄晓看着他的眼睛, 只感受到满满的笃定和安心。
像是露水被朝阳照射，沙滩被夕阳漫盖, 是那么的自然、温柔、让人相信。
路余白的手指在她唇瓣上轻抚, 指纹与嘴唇摩擦, 带着微微粗粝的细颤，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越来越近，越来越乱，渐渐难分彼此。
薄晓仰着头，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柜子边，温热的身体隔着睡裙靠在微凉的柜面上，激起一阵战栗。
路余白的手指微微用了力，漆黑的眼底像是起了潮，“嗒”的一声，客厅墙上的挂钟转向了整点，他忽然偏头吻了下来。
薄晓大脑里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用力仰着脖子配合他的动作，不同于微凉的手指，他的唇瓣微热，轻轻的、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的，像是温柔的安慰，没有任何的攻击力，却让她的神经末梢过电似的轻颤。
脖子仰得有点僵，薄晓无意识地轻哼出声，与此同时，男人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他像是不再满足，动作倏的发狠。
“叮咚叮咚。”
牙关被撬开的同时，薄晓的灵魂被毫无预兆的门铃声吓到出窍，路余白却好像置若罔闻。
薄晓睁开眼，颤巍巍地推了推他的胸口。
“有人。”
门铃再一次响起，声音刺耳，路余白轻叹口气，把额头贴到了她的颈窝，缓缓平息着呼吸。
薄晓：“我去看看是谁？”
路余白不甘心地又用指腹轻蹭了一下她的嘴唇，顺便擦掉上面的水光，任命地撤开身。
薄晓贴到猫眼处悄悄看了眼，而后瞪大了眼睛回头，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姜凝。”
路余白抱着手臂斜靠在柜子上，闻言挑了挑眉：“这次还要让我躲起来？”
“……”
薄晓想到上次的情景，忍不住想笑：“不。”
话音刚落，路余白上前一步，直接开了门。
薄晓：“……”
也不用这么快吧……
“小……”
声音戛然而止。
隔着门板，姜凝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以专业演员的素养给他们表演了一个现场版的呆若木鸡。
目光在路余白发皱的衬衫下摆和薄晓春潮未消的眼眸、嫣红的唇瓣上转了两个来回，她心里又喜又惊地冒出三个感叹号。
！！！
她磕的CP成真了？
虽然但是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啊，那个，我实在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姜凝抓了抓脸，干笑了声，踩着虚浮的脚步慢慢往后退，“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继续。”
薄晓：“凝——”
第二个“凝”字还没喊出口，姜凝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薄晓：“……”
薄晓和路余白对视一眼，路余白憋着笑耸了耸肩，“给你买了早餐，吃点东西？”
葫芦终于睡醒了，从窝里探出个头，懒洋洋地做着标准的下犬式，薄晓给它放好了早饭和水，另一边路余白已经摆好了早餐。
两人在餐桌前相对而坐，薄晓慢悠悠地喝着粥，突然想到另一件事，“你昨天连夜回来了，今天的采访怎么办？”
路余白：“昨晚提前在车上做了。”
“哦。”薄晓放下心来，捏着勺子搅了搅粥，片刻，低头扬了扬唇。
路余白看过来，“在笑什么？”
薄晓绷直唇角，摇头。“没什么。”
说完，却没忍住，又牵起了唇角。
路余白放下勺子，歪头打量着她，“到底怎么了？说说吧。”
薄晓抬头看向他，黑亮的眼珠像是沁了层水光，“就是突然觉得谈恋爱比想象中有意思多了。”
原来被人时刻记挂在心上是这样一种感觉。
*
在薄晓和路余白吃早餐的同时，晓路乱撞的CP超话里也正热闹着。
有位叫甜蜜冰淇凝的网友准备了许多大牌化妆品，在群里发起了抽奖福利。
微博底下很快就堆满了评论。
【富婆贴贴，抽我抽我！】
【姐妹什么事情这么开心？晓路乱撞又有新糖了？】
甜蜜冰淇凌回复：【怎么说呢，就是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我们晓路乱撞成真了，心情好随点份子钱。】
……
吃完早餐，薄晓随手想收拾餐桌，被路余白送回了房间。
“我来收拾，你去休息。”
没什么睡意，薄晓躺在床上兀自傻笑了会儿，拿起丢在枕头旁的手机。
姜凝恰巧发来一条微信。
姜凝：【没打扰你们吧？】
薄晓：【没有。】
薄晓：【我没有故意要瞒你，本来想当面跟你说的，还没来得及，我和路余白在一起了，刚确定关系没几天。】
姜凝直接给她回了条语音，话里难掩笑意，“我知道，不用解释，姐妹脱单四舍五入就是我脱单，我今天打算吃点高热量的东西庆祝庆祝。”
薄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姜凝：“别，你安心享受恋爱，别为我分心。对了，发你个东西。”
薄晓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姜凝发来了一条视频。
薄晓点击播放，几个浮夸的大字滚动出来——穿越之军阀强制爱。
薄晓眉心蹙起，不自觉地向后移了移上身。
而后，她看见了自己和路余白的脸……
不知道是谁剪辑的视频，把她和路余白各自的电影镜头、合作过的《罅隙之下》的镜头，以及综艺同框镜头拼接在了一起，通过一些配音和文字，生生把这些毫无关系的画面拼凑成了一个狗血的爱情故事。
前世，路余白和薄晓同为艺人，共同录制综艺，在综艺里秘密恋爱，却因为误会而分手。
意外发生于综艺上的那次跳伞，撕破脸皮的两人在镜头面前伪装关系融洽的同事，手牵着手跳伞，却出了事故，薄晓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到了民国时期，遇到了一个和路余白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这一世，她是地下/党/员，他是军/阀，明明是敌人，他却被她吸引，他囚禁她，折磨她，侵/占她……
薄晓缩在床上，蜷缩着脚趾，头皮发麻地看完了整个视频，羞耻得差点没当场抠出一栋豪华别墅。
短短三分钟多的视频，她用了五分钟来平复心情，才皱着眉头敲字。
薄晓：【你每天就看这种东西？】
姜凝：【怎么？剪得不好吗？我觉得很棒啊，要狗血有狗血，要虐恋有虐恋，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吧，虽然粗糙是粗糙了点，不过我刚学剪辑没多久，剪成这样已经很有天赋了好吗？】
？？？
薄晓：【等等？这视频是你剪的？那个甜美冰淇淋是你？】
姜凝：【是甜蜜冰淇凌！】
姜凝：【艺多不压身嘛，我多学点东西，万一以后失业了还能搞点兼职混口饭吃。】
薄晓：【……】
薄晓彻底无语，很想真诚地劝她换口饭吃，却没忍心。
她握着手机对着甜蜜冰淇凌五个大字久久出神，连路余白什么时候走到门口的都不知道。
卧室房门半开着，她像是对着一个邪恶魔盒，既嫌弃又忍不住地再次点开了视频，BGM响起，画面里，薄晓“深情”呼唤了一声路余白。
正准备敲门的路余白动作一顿，随即抬脚走了过来。
“你叫我？”
薄晓：“？？？”
薄晓：“……”
愣怔片刻，薄晓慌忙把手机屏幕朝下压住，“没有，你听错了。”
说话间，路余白已经走到了床尾处。
视频没按暂停，隐隐有声音从被子上传出来，清晰而字正腔圆的“路余白”三个字清楚地落入他的耳中。
路余白慢条斯理地挑了挑眉：“你在看我的视频？”
薄晓：“不是，没有。”
她一边摇头否认，一边去按暂停，眼睛没盯着手机，不知怎的手一滑就拖动了进度条。
令人遐想万分的靡靡之音传来，视频被拖到了姜凝拼凑的“强制爱”部分，一道一道的喘/息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薄晓：“……”
路余白：“……”
为了自证清白，澄清自己没有大白天当着男朋友的面躲在房间偷看十八禁画面，薄晓只好硬着头皮把视频交了出去。
她头皮发麻地目睹路余白把视频看完，又目睹他红了耳根。
久久的沉寂，好半晌，路余白才轻咳了声，面无表情地把手机还给薄晓。
“这是姜凝本人剪的？”
薄晓无声地点点头。
路余白没应声，睫毛微垂着，神色不明。
薄晓盯着他的表情观察了好半天，忍不住轻轻叫了他一声，“路余白？”
路余白抬头看向她。
薄晓观察着他的脸色：“姜凝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会告她吧？”
路余白：“……”
路余白动了动唇，正要说话，门铃声突然又响起。
薄晓趁机跳下床，带着手机逃离卧室。
她趴在猫眼上看了看，是物业帮忙带上来的快递，便熟练地戴上口罩打开了门。
物业微笑着递给她一个小纸箱子。
薄晓道了谢，关上门，拿着纸箱子晃了晃，不重，里面有轻微的声响。
她最近忙着拍戏，根本没闲情去网购，难道是江芃芃给她买的？
薄晓顺手拿过鞋柜上的裁纸刀划上了箱子的胶带处。
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姜凝的微信语音同时又进来。
薄晓一手拆快递，另只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听。
姜凝：“对了，怕你没经验，我给你准备了点生活必须品，等下就送到了，你等路余白走了再拆……”
声音戛然而止，薄晓手一抖，手机扑通一声滑落下去，掉在了箱子里，砸向了其中一个小盒子。
盒子被砸得翻转过来，“超薄、颗粒、极致体验“几个大字明晃晃地刺进眼里。
薄晓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一顿，男人压抑的气息声传来。
她颤巍巍地回头，看见路余白立在她身后，垂眼盯着盒子上的那行字，慢慢从耳尖红到了脖子根。
“……”
薄晓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算了，你还是告她吧。”
路余白：“……”
作者有话说：
路余白：告她是不可能告她的，从今天开始，姜凝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今晚红包继续，大年初五，祝大家新的一年都发财！
第六十四章
短暂的休息之后, 薄晓继续拍戏，隔一天，路余白飞往新西兰拍摄新的广告。
两人唯一的通讯手段又变成了手机。
可隔着时差, 联系起来也没那么方便，薄晓这边才刚入夜不久，路余白那边已经是深夜，等薄晓要睡了, 路余白那边又快到黎明了。
但他还是会在她每晚睡觉之前跟她说一句晚安。
起初薄晓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每晚都那么准时的, 他笑说是起夜时顺手发的, 后来偶然发现，原来他是刻意订了闹钟。
她心里一时间翻江倒海, 震惊之余, 又感动又心疼, “你好好睡觉, 没必要这样。”
她不是拘泥于这种小细节的人，也不在意这样的形式。
可路余白却说，“这是作为称职男朋友的基本素养。”
薄晓哭笑不得：“又不是应试考试, 哪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路余白在昏黄的灯光下, 盯着镜头煞有其事道：“是我给自己的硬性要求。人是很容易忘记初心的，如果不给自己制定一些规则，不投入精力和沉没成本，会很容易忘记得到之前的艰难。”
“况且，”他低笑了声：“我太幸运, 得到的太轻易了。”
薄晓已经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一直觉得，她和路余白在一起是两情相悦自然而然的事情, 可他却觉得, 她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明明什么都没有为对方付出过的人是她……
隔着太平洋, 隔着差不多五个小时的时差，薄晓看着镜头里男人带着惺忪睡意的眼睛，突然很想亲一亲他的眼皮。
一种奇异的、陌生的温柔将她淹没。
“那作为一名合格的女朋友，我是不是应该和路老师说晚安了？”
路余白轻笑着点点头。
薄晓揪着怀里的抱枕，明知故问：“怎么说来着，我有点忘了。”
路余白配合她的装傻，“我想想，你应该说——晚安，男朋友。”
“好的。”
薄晓点点头，音色在深夜里格外轻柔，“晚安，宝贝。”
“咳。”
路余白忍着笑意偏头过头去，耳朵不动声色地红了一圈。
*
今年的中秋节和国庆节赶在了一起。
薄晓在中秋节之前杀了青，苏禾说可以给她放几天短假休息一下，她发微信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路余白，路余白很快回复——
【好好休息，中秋节打算怎么过？】
薄晓的拍戏经验实在是不多，大学这几年接触最多的也都是话剧，大多是学校里的作业。其他同学都拼命找机会去跑剧组时，只有她心无旁骛地扎根在学业里，因此老师也最喜欢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