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回事？真的假的啊？”
“千真万确, 好多人都看到了, 还能有假？”
“作孽啊, 这两娃怎么跑到废弃工厂里面去了，就是游乐场旁边那个废弃机械工厂不？那里很少有人去啊。”
“可不是嘛, 平时哪有人去那里啊。”
“那这两娃怎么还去那里睡了一夜？他们年纪都还不大吧？他们只是单纯地睡了一夜？”
“谁知道呢, 谁又没有多一双眼睛。反正被发现的时候，这两人盖着同一件衣服呢。”
……
谣言不仅越传越偏, 还越传越离谱。
起初大家只是在传许暖和周峙两人被关在废弃的工厂里，两人挤在一起睡了一夜。
后来传来传去, 变成了这两人自愿去废弃工厂里, 至于怎么睡了一夜, 却是各有各的说法了。总之, 无论什么样的说法, 都是不大好听的说法。
这事渐渐地也传到学校里来了。
周围已经开始有同学朝着许暖指指点点，大家还是不敢直接当着许暖的面指点，只敢在她走过去之后，朝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你听说2班的许暖的事情了吗？听说她和周峙在废弃工厂待了一夜。”
“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吗？没有其他人？”
“对啊, 没有其他人, 就他们两个人, 据说后来还被很多人逮到了, 当场逮到的，逮到的时候他俩还盖着同一件衣服。”
“天呐，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姑妈就是许暖的邻居，她亲口告诉我爸妈的。”
一时间，谣言在整个学校疯传，胡星也听到了风声。
趁着和2班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胡星偷偷摸摸地走到学校旁边那一排香樟树底下，他左边坐着许暖，右边坐着周峙。
胡星坐在中央，左边看看，右边瞧瞧，一脸认真：“你们听到学校里最近流传的绯闻了吗？”
许暖：“听到了。”
周峙：“听到了。”
两人不约而同。
胡星：“……”
胡星看着这两人淡定的神色，几乎崩溃，“大哥大姐，学校里都在传你们两人的事情，你们就这么淡定？”
“特别是你，许暖。你可是女孩子，他们这些话，直接败坏了你的名声，你不生气？”
胡星想不通许暖为什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其他女孩子受到这种污蔑，早就委屈哭了。
没想到许暖耸耸肩，“没发生过的事情，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
胡星：“……”
胡星败下阵来，“你还真淡定，你知不知道他们说的有多么真！”
胡星想起那些传播谣言的人说话时候的逼真神情，要不是他当时就在现场，他都要相信那些谣言了。
一个一个，简直比他这个当时在现场的人还要清楚。
胡星想起来，心有余悸，他建议道：“要不你俩避一避？”
许暖摇头，并不赞同这个建议，“没有的事情，为什么要避？”
那些看热闹的人就是这样，你要是避嫌，他们准会觉得你是心虚，他们一旦认定你心虚，那你头顶上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我才不避嫌，”许暖哼了一声，望向周峙，“走吧，咱们该回教室了。”
周峙依言站起来，两人并排走着，像往常一样，神态自若，周围走过去的同学时不时指指点点，朝两人投去异样的眼光，但是两人丝毫不为所动，照常交流着。
胡星坐在地上，远远看着许暖和周峙的背影。
他突然觉得，这两人还是挺般配的，各个方面都挺般配。
谣言不只是在学校里传播，嘉善路620弄的邻居们几乎都知道了。
黎映蓉和许文瑞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也是满脸愁容，“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暖和周峙明明只是因为冷，所以缩在一起，怎么现在传来传去，全传变样了呢？”
黎映蓉那天是跟着王婶一起去了废弃机械工厂的，她是第一个进去叫醒两人的人。两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天冷，缩在一起。
她当时只觉得这两孩子可怜，怎么到现在，传成了这两孩子睡在一起？
黎映蓉有些忧虑，“老许，你说这事怎么办？大家都在说这件事，可是许暖和周峙什么事情都没有啊，他俩还是孩子呢。”
黎映蓉觉得头很疼。
许暖是女孩子家，到时候还是要嫁人的，现在传出这样的事情，她长大以后嫁人的时候怎么办？
黎映蓉正发着愁，突然瞧见廖彩萍走了进来。
廖彩萍这次和往常不一样，她是空手上门的，看来是没有提前准备，临时起意的。
黎映蓉正为许暖的事情发愁，兴致不高，她瞧见廖彩萍，还是客气地把人迎了进来。
廖彩萍没提东西过来，总觉得不自在。
黎映蓉问她：“彩萍，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廖彩萍显然没有想好借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最后她干脆放弃找借口，直说道：“映蓉，不瞒你说，我是听了许暖的事情过来的，外面那些人传的可凶了，我就过来听听你的说法。”
“哎哟，说到这个事情，我也正在发愁呢。”黎映蓉把廖彩萍拉到沙发上坐下，“彩萍啊，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都不知道外面怎么传成这个样子了。这事真不是这么回事，这事还得从隔壁王婶的孙子袁州说起。”
黎映蓉从头到尾把事情说了一遍，廖彩萍听完，觉得有几分道理，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听说，许暖在周峙家里住了好一阵子了，是不是有这回事啊？”
廖彩萍今天就是为这个事而来的，其实外面的传言她都不怎么相信，许暖和周峙都还是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只是她听人说，许暖这段时间都住在周峙家里，这让廖彩萍有点难受。
她想起她去过黎映蓉家里好几次，她每次都去送了巧克力，每次都没碰见许暖。要是许暖住在周峙家里的话，那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黎映蓉见事情瞒不住了，干脆承认，“许暖确实住在周峙家里，那是因为许暖之间成绩还没有长进，想让周峙给她补课呢。”
廖彩萍不信。
周峙给许暖补课？许暖的成绩还用得着别人给她补课？
还有，既然这个理由这么光明正大，为什么以前她来看许暖的时候，黎映蓉不和她直接说明？
廖彩萍现在不大相信黎映蓉的话，她也不反驳，只站起身，说要离开。
黎映蓉看出廖彩萍脸上的不相信，补充说道：“许暖和周峙这事，真是子虚乌有，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隔壁王婶，看看她怎么说。”
廖彩萍连忙点头，“我相信，我相信你说的话。”
廖彩萍急着往外走，突然，她回过头看向黎映蓉，问道：“我记得，许暖小时候是不是和周峙订过娃娃亲？”
那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大家都还没有搬到新式里弄来，都住在老房子里，但是她离黎映蓉他们还是有点距离的，她只是偶然听人说起过，说黎映蓉的闺女和焦虹的儿子订过娃娃亲。
后来黎映蓉家里又经历了那样的变故，许暖从小被人抢走，不知去向，这门娃娃亲之后也没听人提起了。
现在许暖回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廖彩萍一下子就想起了这回事。
她执着地问道：“映蓉，是不是有这回事？他们俩确实订过娃娃亲吧？”
黎映蓉一愣，点点头，“嗯。”
“哦，还真是这样啊，原来我没记错啊。”廖彩萍喃喃地说着，腿脚不听使唤地往前走。
她得回去，回去写信给国外的傅彬郁，她得告诉傅彬郁这件事情。
有些事情，早点放弃比晚点放弃要好。
廖彩萍刚从黎映蓉家里走出去，王婶就探出脑袋来。
王婶看着廖彩萍走远的背影，朝黎映蓉问道：“这又是来打听消息的？”
“嗯。”黎映蓉重重叹了一口气。
王婶瞧见黎映蓉的神色，脸上立即浮现出一股歉意，“抱歉啊映蓉，都是小州不懂事，弄出这档子事情来，搞得大家都误会了，你看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上次听到别人这么说，我都极力否认了，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传着传着就传成了这样。映蓉啊，要不咱们在广播里澄清一下。”
黎映蓉立即摆手，“这不行，恐怕越澄清，大家越觉得有什么呢。”
黎映蓉仔细一琢磨，这事还得和周峙他爸妈商量商量。
焦虹在医院里忙着，还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她接到黎映蓉的电话时，只听到黎映蓉说了一半：“前两天周峙和许暖在废弃工厂里过了一夜，然后……”
焦虹话没听完，一声咆哮：“什么？还有这样的事？你等着，我马上回来！看我不宰了这个臭小子！”
第88章 中毒
焦虹一路几乎是气冲冲地回来的, 她算了算时间，周峙还没有放学回家，她便一路冲到黎映蓉家里。
一进家门, 焦虹立即抓住黎映蓉的手, “映蓉啊，我对不起你！”
“只怪我和老周平时没时间待在家里, 没有管教好周峙, 让他闯出这等祸事！映蓉啊, 你们想怎么处理, 我们都不会有怨言的！”
“唉，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 不应该是这样的品性啊, 看来后天的管教还是很重要，我和老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许暖呢, 许暖怎么样？她还好吗？”
黎映蓉一上来便是一大堆的认错，弄得黎映蓉不知所措。
她借着焦虹喘气的当口, 插话道：“焦虹, 你先听我说,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周峙和许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焦虹一愣, “啊？”
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身子都在发抖, 她一直在想,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无论如何都是周峙的错误, 要是老许和映蓉要把周峙送到牢里去，她怕是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拦。
焦虹回来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此时听到黎映蓉共这样说，心里大大舒了一口气。
“映蓉啊，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具体一点。”
黎映蓉还从来没瞧见焦虹这样失态过，在黎映蓉的印象中，焦虹做什么时候都是有条不紊的，也许是在医院里工作久了，看淡了人世间的生离死别，所以焦虹这人平时看上去都是情绪淡淡的，仿佛天塌下来，都与她无关，她都不在乎。
现在因为周峙的时候，焦虹几乎要流出泪来，黎映蓉一下有些感慨，果然天下没有不关心子女的父母，只是有些人藏得深而已。
黎映蓉拉着焦虹坐下来，给她细细地解释：“这件事情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许暖和周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是隔壁王婶的孙子小州调皮，把许暖和周峙锁在了废弃机械工厂里面。许暖和周峙在里面呆了一夜，后来大家去找的时候，这两人缩在一起，盖着同一件外套。”
“然后……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流言就传开了，说这两人在废弃工厂里睡了一夜，传着传着，意思也就传变了，焦虹啊，你说这事要怎么弄？”
焦虹听完黎映蓉的讲述，才明白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她沉思片刻，问道：“隔壁王婶没帮着澄清？”
说到这个，黎映蓉深深叹了一口气，“澄清了的，王婶都说了是小州调皮，故意把两人关在工厂里面，但是大家都不听啊，王婶为这事也给我赔了好多不是，她也没办法，这流言传开了，想管也管不住。”
焦虹思索片刻，也就是说：“这两孩子，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被人在背地里说闲话，说他们发生了些什么？”
“对，就是这么个情况。”黎映蓉附和道。
焦虹皱起眉头，神情不悦，“这些闲人，怎么这么喜欢在背后嚼舌根？”
“映蓉，我跟你说实话，这事对于许暖的名气不太好，周峙是个男生，影响不那么大，但是许暖是个女孩子，这世道，对于女孩子就是要刻薄些。这事要处理不好，以后许暖嫁人的时候，总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黎映蓉正是担心这个，“我也是这么想的啊，这事不说清楚，许暖女孩家的名声，那不就糟蹋了。”
焦虹出主意，“要不你登个报纸吧，登报报导一下这个事情。”
黎映蓉有点担心，“这样的话，舆论会不会扩散得更大啊？”
本来只有附近邻居知道，登报的话，那不是这一片人都知道了？那以后对于许暖的名声不是更不好？
焦虹解释道：“让记者们来采访一下，光明正大地采访，光明正大地报导。至于有些心思阴暗的人，喜欢猜测一些阴暗的事情，那咱们也那他们没有办法了。”
黎映蓉想来想去还是有些担心，“我得为许暖的名声考虑考虑，我怕这样一来，知道的人就更多了。焦虹啊，这是我看我还是和老许商量一下吧，或许他还要把奶奶也请过来商量一下呢。”
焦虹点点头，“行，这事你们怎么处理，我们都会配合。”
末了，焦虹起身的时候，问道：“映蓉啊，周峙和许暖的娃娃亲还算数吗？”
黎映蓉不知道焦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她隐约猜到一丝可能，又不太敢确定，只得说道：“当初订下娃娃亲，是咱们大人的主意，咱们之间谈起来，当然是算数的，不过现在时代变化这么快，大家都流行自由恋爱了，等这两孩子都长大了，还不知道又是怎样一副光景和怎样新潮的做派，咱们做家长的也要懂得变通，不能逼迫啊。”
“焦红啊，既然这事你问起来，我就给你个明确的说法吧，这两孩子以后要是乐意在一起，那最好不过了，以后要是其中有一方不乐意，咱们做家长的，也别给孩子加压力，行不？”
黎映蓉说完的时候，终于完全想明白了焦虹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