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秦译也还小,也不懂这些事,从始至终记得最清楚的,感受最深的只有她。
所以她恨梅晚沁,恨那位父亲,就算人死也不能原谅…
看完电影出去,金唯拍了个票根用工作室的号发微博。
发完退到首页,看到微博推送的一些关于她这部电影的一些影评,她就随意看了看。
往下滑动几下,忽然一条别的微博闯入眼帘,写着:“北台主持人傅冰母亲因病逝世。”
下面配了几张娱记拍摄的家属在殡仪馆吊唁的图。
傅冰一袭黑衫黑口罩,戴着黑色鸭舌帽低调地在人群中进出殡仪馆。
有一张图片里,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司泊徽一袭从头到尾的黑西服,左臂上戴着黑色袖章,神情淡漠地走在傅冰身后。
评论区说,原来她妈妈去世了啊,难怪最近几期节目都没有她。
她妈妈应该很年轻吧,傅冰才二十四岁好像?
那个是司泊徽吗,原来他们真的是亲戚啊。
…
“小唯,你在看什么,走路不要看手机。”秦歆在前面回头看女儿。
金唯抬头。
妈妈朝她招招手:“来,不要看手机,我们和你爸爸去公司一趟,然后一起去吃晚餐了,去个新的中餐厅试试。”
金唯点点头,将手机熄灭了就走上前去。
那家新餐厅味道确实不错,有一道菜的味道很像南园里做的。因为司泊徽有两处餐饮业,所以在外面吃中餐,金唯总是会不知不觉去对比起他们之间的味道。
表面对比,其实她应该是很想之前时不时跟他去吃饭的日子。
晚上秦歆发现金唯又半夜不睡觉,她马上进门去,“你又不乖了,回头泊徽知道了,教训你。”
“……”
金唯看了看妈妈,浅浅扯了扯嘴角,又继续去看夜色。
秦歆走到她对面,屈膝下去平视她:“怎么了?怎么又在这坐着啦?”
金唯回眸:“那个女人,癌症去世了。”
“谁?”
“梅晚沁。”
秦歆定定看着女儿。
金唯淡淡一笑:“她是报应吗?妈妈,她才四十九,和你一样…”
“是吧,这年纪,太年轻了。”
“司泊徽说,她原本想出国养病,没去成,后来在家里病情恶化,等被发现,人已经走了。”
“是嘛,怎么会出不成。”
金唯淡淡一笑:“分完财产,听说金益渊没什么钱,也许,他怕自己人财两空吧。好神奇,他忽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了,没有钱,那个他出轨也要在一起的女人,也没有了。”
秦歆摸了摸她的脑袋,“人死了,我们就把她忘了,不用再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膈应,我们可以过好自己的日子了,小唯。”
金唯点点头:“我只是,感慨,她这是命吗,她拿别人的人生换来的东西、那个人,最后也没有拼尽全力救她,她最后也没有给自己留个好下场,走的时候,甚至都没人知道。”
…
司泊徽是在三天后的傍晚到新加坡的。
秦歆见到人,马上招呼他:“刚好吃晚饭。小唯最近又不听话了,熬夜,三餐不准时,你去喊她吃饭吧。”
司泊徽一笑,点头进去了。
“怎么最近又不听话了?电话里她一直跟我说,她有三餐准时吃饭的。”
秦歆闻言就冷笑了声,说:“她骗你。”
“……”
“最近睡得晚,早上就总是起不来,导致腰疼的药一天只能吃两次,药量减少了腰就又疼了,所以刚刚在睡觉,说不吃晚饭。这孩子,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
司泊徽了然:“我上去看她。”
刚说完,一抬头就见一个貌美女明星站在楼梯口看他们。
秦歆一看女儿,一改告状的脸色,微笑招呼她:“小唯,我们小唯宝宝醒啦,快来吃饭。”
金唯明显听到了,嘟囔:“你刚刚说什么了?”
“……”
秦歆讪讪一笑,扭头往厨房找老公去了。
金唯委屈得嘟起嘴。
司泊徽笑出声。
金唯又朝他看去,看完怂怂低头。
男人走到楼梯口,伸手捧上她的脸:“你还骗我了?嗯?告诉我,我们小唯宝宝为什么又睡不着了?”
“我也不知道,你猜。”
“……”
第68章 回国。
金唯是真的不知道最近为什么又睡不着了, 越临近回国的日子,越睡不着。
可能,是她又陷入他们之间的关系里, 对未来的不确定里。
这次没有上次那么累, 她情绪是好的,只是想多了睡不着, 日复一日循环罢了。
司泊徽看她躲躲闪闪的神色, 就不难猜出是为什么。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真的去说她太多。
“腰疼吗?现在。”
“还好,睡了一觉。”
“还困吗?困去睡觉, 没关系,晚点我带你出去吃。”
金唯摇摇头, “没有了。”
司泊徽拿手指揉了揉她这几天又不太有肉的脸颊, 给她醒醒神,再揽着她去吃饭。
饭桌上,秦歆和司泊徽说:“这一年来, 辛苦泊徽了,来回跑了五六十次新加坡,真是太辛苦了。
司泊徽摇头:“没有,阿姨, 并不远。”
怎么会不远呢…从览市来, 要五个多小时, 从北市来,要近七个小时, 他几乎一周来一次。
别人周末难得休息两天, 他却要每周都赶飞机, 来后就看一眼金唯, 就又原地回去。
秦歆和丈夫对视一眼,眼中含着无奈笑意,再转头跟年轻的男人说:“小唯回去还要你专门来带她,回去后还要麻烦你帮我们多关顾她,阿姨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好。”
“不是专门来带,我只是等不及,本来她可以和叔叔过几天一起回去。”司泊徽伸手端起手边的酒杯和董树清碰了个,“只是我想她。”
董树清和妻子都一笑。
司泊徽:“至于回去后,您和叔叔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小唯的,和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差池。这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也不需要感谢。”
两个大人都欣慰点点头,但是看他的眼神还是带着满满的感激的。
秦歆给女儿夹了点菜,又和她说:“在这待了整整一年,肯定也腻了,回去后可以和泊徽多出去玩了。不要着急工作,妈妈和爸爸都养得起你,你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多和泊徽出去玩。”
金唯深深看着妈妈。
她感觉出,妈妈说那么多,都是一个目的,劝她不要和司泊徽继续分开着,她在劝她和他在一起,她怕自己还在耿耿于怀梅晚沁的事。
金唯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她只知道,她现在还做不到去和司泊徽在一起,那个女人死了也不行。
她的死确实让她有种释怀感,让她对过去十年孤单,对十六岁那几年的辛苦释怀了,知道命运总不会偏颇,梅晚沁并没有好的下场,她年纪轻轻就遭受这样的事情,生命最可贵,而她却没有了,很突然。
而金益渊也没有多好,他们如今,什么都没有,一个人不在,一个也没了钱,落魄如年轻的时候。
她不需要时常想起来就很恨他们,恨之入骨,因为那个人已经付出该有的代价了。
但是司泊徽和她,那种血缘关系还是存在,永远存在……她没办法一时之间就去和他在一起,正如当初分手也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没有得到报应。
她没有想要去报复谁,只是想远离她。和她有关系的人,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厌恶,她一想到司泊徽和她有血缘关系,那种难受就像心口有刀在刺,就无法坦然地继续和他在一起……
金唯看了他一眼。
司泊徽回眸瞧她,状似不懂她眼神的模样,又兀自给她夹菜,“吃这个。”
“我有。”她妈妈虽然嘴上和他一通打报告说她不按时吃饭,但是还是给她熬了喜欢的粥等她起来吃。
鳗鱼粥煮得粉碎,香气扑鼻,司泊徽还老给她夹菜,她这一顿饭抵得过过去两天了。
漫不经心喝完了粥的三分之二,另外的她怂恿司泊徽喝了,“鳗鱼营养特别好,爸爸总给我煮。”
“我知道,这东西补血,补虚,适合你这样生病的人,所以你可以吃,我不用。”司泊徽看她很喜欢,接过勺子甚至想自己喂她。
金唯在父母面前才不好意思让他喂,她继续让他喝:“你身子也不好啊。”
“……”
一句话让秦歆和董树清都秒抬头。
两人从对面看着这个,未来,未未未来可能的,女婿,眼里充满了茫然。
司泊徽轻咳了下,更加茫然地看金唯:“我身体,怎么不好了?”
金唯眼里都是闪闪的纯粹:“你飞了几十次新加坡啊,你肯定很累,没休息好,虚弱,疲惫……”
“没没。”司泊徽连忙摸上她的脑袋,打住,笑着说,“我好得很,我是来看你,你就是精神剂,不是去非洲开荒。”
董树清笑出了声。
秦歆也无奈一笑,低头继续吃饭。
司泊徽把粥喂到她嘴边:“你放心,我这体格,飞一百年都不累。”
金唯吃一口粥,含糊说:“可我吃不下了,你也补补嘛。”
“……”
司泊徽无奈,自己喝了口:“补了补了。”
两个大人被他们俩逗到,但是真的觉得司泊徽来这一趟,胜过他们俩半个月的嘴皮功夫。
两人怎么劝她吃都没用,她不是不想吃,是真的吃不下,但是司泊徽一来,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做什么都有兴致。
吃完饭董树清把妻子喊上楼,说要商量点工作,让他们两个出门去散步,因为金唯特别喜欢吃完饭去溜达。
司泊徽也知道她这个习惯了,所以没有推辞就带着她出去了。
沿着繁华长街走向司泊徽这一年来一直下榻的酒店,走着走着,金唯在一颗灯柱下停了下来,因为司泊徽伸手牵她。
她忘记上次和他十指紧扣是什么时候了,但是总归是很久很久了。
她僵硬地把手抽出来一点点。司泊徽一秒就松开了。
但是他松开了,金唯又忽然走不下去了。
司泊徽也停下来,背着街上的人流面向她,四方无事地问:“怎么了?”
金唯眼神有些躲闪,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又低了低头,“…司泊徽。”
“嗯?”
想了想,她低柔的嗓音慢悠悠说了一句:“其实,其实好像不应该喊你来带我的。”
“怎么又这么说呢?刚刚饭桌上我已经说了,我不是专门来带你的,我是来看你的。就算是我专门来带你的,我也很兴奋,超级兴奋。”
“所以,所以我说,不应该让你来带我的,因为…”
司泊徽伸手摸她的脑袋,人靠近一些,把她困在路灯与他的怀抱之间:“你是不是觉得,我专门来带你回去,但是回去后,你还是没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对不起我的兴奋了。”
金唯一下子呼吸都屏住了,没想过他全知道,知道她心里的顾虑和猜想。
司泊徽望着她低垂的眼皮,那上面长睫轻颤,像一只蝴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小唯,只要见面,见面就好。”
“可是……”怎么可能心里真的只要见面就好呢,“对不起。”
“怎么又变成你跟我说对不起了呢?这一切不都是我的原因吗?都是我造成的。”
“不是…”金唯低下头,看着地上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影子,“我从来没觉得,这个事情和你有关,我只是无法接受,你们有这层关系,但不是你的原因。”
“终归是我。”
金唯眼眶被一层热气弥漫,已经消失许久的委屈情绪忽然像涨潮,被一句终归是我弄得,觉得久违的难受又弥漫到心头了。
她是真的觉得和他没关系,但是他也真真切切知道就是他的关系,这说不清也解释不明白的牵扯,让两个人都痛苦。
“那如果,以后一直这样呢?”她忽然抬头,“你去和别人在一起行不行?”
司泊徽怔怔看着她,看着看着,忽而笑一笑,“不能,我们明明说好了,我不想再试一次度日如年的感觉,也不可能看着你那样,掉入漩涡中,无法自救,就这么颓废下去,抑郁下去。”
“可是……”
“没有可是了,小唯,”司泊徽轻轻揉着她的小脸,满腔温柔道,“当年在览大礼堂见的那一面,在览中见的那一面,就注定了以后的所有了,没有可是了,放下这十年比以后的只见面,要痛苦千万别,你知道的。”
金唯定定看了他许久,在他柔软如水又似乎从在一起开始就一直坚定对她的琥珀色眸光里,看到了无法反驳的声音,所以最后无奈地低下头。
司泊徽把她抱到怀里:“小唯,你别这样,没有什么亏欠和对不起的,如果硬要扯这些,我们俩算不清了,这辈子都算不清了。”
金唯掉下一颗眼泪,水珠滚落在他衬衣,淹没在他心脏那一处,消弭不见。
说开了,心里多少还是轻松了一些。
金唯被他带着在路灯下慢悠悠散步,逛一逛一直没仔细和他走过的新加坡夜景,以后再在这待这么久的机会很少很少了。
这一年他来了几十次,似乎也该好好一起逛一逛的,最后纪念一下。
深夜司泊徽把她送回家,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