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倾池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还没有,等解决完这件事,再成亲。”
邃无端认真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墨倾池再次回来的时候,一走进院子里,又看到了解锋镝。
解锋镝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他,立刻站起身来,主动打招呼:“圣司。今日前来,是有事要请圣司帮忙。”
既然不是特意来找方轻轻的,墨倾池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当即就应了下来:“请直说。”
谈完正事,解锋镝也识趣地继续待下去,即刻告别。
方轻轻跟着他走到小院门口,说道:“剑阵我后天就给你。”
解锋镝笑的温柔:“不着急,方姑娘先好好休养。”
方轻轻的脸色微变,笑容也略显僵硬,却是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解锋镝察觉到了什么,但这话着实不太方便说了,便拱手告别,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墨倾池脸色冰冷,站在那里傲如青松。
明明已经是春天了,一瞬间却仿佛寒冬将至。
第7章 墨倾池单方面开始了冷战。……
墨倾池单方面开始了冷战。
方轻轻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这阵子心情也不太好,就没怎么在意。
楚天遥看不下去了,问她:“你是不喜欢圣司吗?”
方轻轻很讶异:“什么?”
楚天遥看她眼神清澈,带着些困惑,却怎么都看不到一丝的龌龊,语气又不由自主地变得温柔起来:“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更喜欢解锋镝?”
墨倾池刚好走到门外,乍然听到这话,呆立在那。
“怎么突然这么说?我是觉得解锋镝挺好的,但是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们哪可能啊?”
楚天遥狐疑地看她:“但是这两次你见到他,明显很开心。”
――自那天之后,解锋镝又来拜访过两次,每次他来,方轻轻的确格外高兴,不仅主动去迎接,还会强忍着瞌睡一直到送他离开,甚至偶尔送些小礼物。
也难怪圣司会觉得心里不好受。
方轻轻却是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她会想到这里,顿时语塞:“我只是,单纯觉得他很好……”
楚天遥看她的眼神更加不赞同了:“这话你自己信吗?你也觉得二爷很好,但是你对二爷,有这么上心吗?别说旁人了,就是圣司,我也不曾见你对他用过诸多心思,你觉得合适吗?”
方轻轻顿时了然,知道她在计较什么了:“那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在我们这些外人看来,你明显更喜欢解锋镝,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对恩爱夫妻呢。”楚天遥很是不平,又嘟囔道,“他有那么好吗?比圣司还要好很多?”
墨倾池几乎就要忍不住推门进去,他并不想在方轻轻口中听到对解锋镝的赞美。
粉饰太平,有时候是蠢,但也有用。
刚刚抬起右脚,他就听到了方轻轻的声音:“大概是,在黑暗里呆的太久了,就总是忍不住去追逐阳光。”
楚天遥倏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文诣经纬的所有人来说,圣司是他们的天,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但她也知道,为了利益最大化,圣司也会去做一些不太光明的事情。
现在的圣司,的确不是阳光。
楚天遥呼吸一滞,很有些愧疚:“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不去的。”方轻轻的声音很轻,更多的,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被毁掉的人生,至死不能解脱,那,活着的时候,要如何才能跨越过去?
墨倾池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反而转身离开。
楚天遥以为,方轻轻被囚禁的那些年,过得不太好,而且她这个体质,能遭遇什么,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所以才对于温柔磊落的解锋镝怀有好感,因为这样的男人,才会让她放下戒心。
但,墨倾池却知道,并不是这样。
方轻轻所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
若是没有夸幻之父横插一脚,她理当是个备受宠爱的天之骄子,过着自由而肆意的生活,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锁在一方小天地里面,坐井观天。
墨倾池练了半天剑,临到夜幕降临,这才停了下来,抬脚往回走。
半天的时间也足够他想明白,这之后的路要如何走下去。――既然她想要光,那那便成为她的光。
儒门圣司,不也曾是这天地之光吗?
一边想着,墨倾池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将外衣换下,又慢慢走到了床边。
“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墨倾池微愣,还没睡?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方轻轻并没有醒过来,只是在迷糊之中察觉到他回来,象征性地打个招呼而已。
墨倾池轻轻“嗯”了一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方轻轻立刻就翻了个身,滚进了他怀里。
墨倾池握住了她不老实的小手,果然还是冰冰凉,也难怪总是睡得不好,便任劳任怨地帮她暖着,全然已经忘记了,就在昨天晚上,还瞪着头顶的纱幔,在心里委委屈屈,不喜欢他还天天往他怀里钻……
第二天一醒来,方轻轻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似的。
“醒了?起床吃饭。”
方轻轻立刻抬起头,正巧对上墨倾池的脸,近在咫尺,蓝灰色的眸子正看着她,这么近的距离,连每一根睫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墨倾池捏了捏她的脸颊,看她呆呆的样子似乎格外愉悦,唇角微微扬起半分弧度,又说道:“今天天气好,外面很暖和,想要出去看看吗?”
方轻轻应了一声:“哦……”
看到两人一同走出来,还相互牵着手,楚天遥眨了眨眼,愣了片刻,随即就笑了起来,不管发生了什么,和好了就是好事。
吃过饭之后,方轻轻绕着院子走了两圈,然后就搬出图纸开始计算新的剑阵,说好的送给解锋镝,不能再拖下去了。
墨倾池也并未出门,就坐在她旁边看。
楚天遥来送茶水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她的丈夫步虚词,以及远沧溟。
远沧溟一如既往地活泼开朗,一刻也不得闲,絮絮叨叨在跟步虚词说着什么:“……你们那个眉来眼去剑,就算是大哥也不好插手帮你们改呀……”
墨倾池抬眼看了过来:“为何要修改?西江峰碧剑乃你二人毕生心血,双剑威力也不俗,有何需要修改之处?”
步虚词道:“圣司。原本不曾觉得,但近日与敌一战,才察觉太过自信了,双剑的威力,并非如预期。”
墨倾池点了点头,跟方轻轻说道:“你来看看?”
方轻轻犹豫:“我对剑术了解并不多。”
“先看看亦无妨。”墨倾池其实大约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从前,他也想过该如何改善,但一直毫无头绪,不过现在,他倒是突然有了想法。
两人小声讨论了一下,其他人没有太听清说了什么,但是都不禁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
商量完毕之后,墨倾池才又说道:“你们演示一下,可否?”
楚天遥和步虚词对视一眼,均点了点头。
方轻轻很快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捏了捏墨倾池的手指,对方立刻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将脑袋偏向她这边,侧耳倾听。
楚天遥一扭头恰好看到这一幕,心思摇曳之下,就出了差错。
步虚词立刻收剑,问道:“可有受伤?”
楚天遥摇头:“无碍。――抱歉,我走神了。”
墨倾池抬起头来,道:“可以了,请稍等。”
两人便收了剑,站到一边去了。
墨倾池这才又继续跟方轻轻讨论:“双剑成阵可难?”
“那倒不会,单剑亦可,只要速度够快,内力足够。”
“你是说,任何阵法皆可用?”
方轻轻点头:“我只学过道家功法,但修习的程度,大概还没有远沧溟的十分之一――他应该是文诣经纬最弱的了吧?”
这个就……
墨倾池干咳了一声,他对远沧溟的确过于宠爱,从小便由着他的性子,是以在功课上也就没有要求严格,导致他现在的功体,的确有些,过低了。
方轻轻继续说道:“既然能够为我所用,他们想必更加不成问题,若是不放心,你可以先让他们试试。不过,导致失败的原因还有很多,比如,出剑的速度、招式的最终着落点……这些我不太擅长,你得自己分析研究,找出原因之后,我再来修改阵法。”
墨倾池点头:“我明白了。”
方轻轻又道:“答应给解锋镝的剑阵我计算好了,你抽空去送给他吧。顺便问问,若是他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将这个剑阵用在文诣经纬,好歹也是你多年心血,若是被毁了就太可惜了。”
墨倾池微愣。
方轻轻看他垂着眉眼没有做声,又主动解释道:“虽然文诣经纬的高手比不上不动城,但,咱们人多,剑阵若成,效果未必有差。”
咱们。
这两个字无疑取悦了墨倾池,唇角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应道:“好,我明白了。”
将剑阵赠予解锋镝之后,墨倾池原本打算立刻离开的,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问道:“可需我做什么?”
解锋镝微愣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多谢圣司仗义相助,若有所需,劣者必然不会客气。”
那就是现在不需要了。
墨倾池点点头,也不再多言,转身准备走人。
解锋镝却又喊了他一声:“圣司。”
墨倾池停步,再次转过头看向他。
“方姑娘的身体,还是早些医治吧。”
墨倾池微微一动:“何意?”
“劣者略懂岐黄之术,当日方姑娘不太好,劣者便擅作主张,为姑娘检查了一番。可惜,劣者无能,并不能医治方姑娘的症状,只知道,若是继续这般下去,或有一日,会伤及大脑。”
墨倾池脸色一变。
解锋镝叹气,道:“结局如何,劣者并不能确定,或许是忘记诸多事情,或许是智商如同婴孩,也或许,从此沉睡不醒;更甚者,三者皆有。”
一瞬间,墨倾池有些茫然。
看他的模样,解锋镝就知道,步香尘并未将这一切告知于他,便又说道:“若是圣司不嫌弃,劣者刚好有几位还算熟识的医者……”
话还没说完,墨倾池即刻应道:“多谢。”
解锋镝便将已经准备好的书信递了过去。
墨倾池也没有再停留,步履匆匆地走了。
回到文诣经纬的时候,楚天遥正站在院子里,皱着眉头,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看到他归来,如逢大赦,立刻迎了上去:“圣司。”
“发生何事?”
“刚刚轻轻在给我讲剑阵,突然顿了一下,她可能是忘记了什么,讲完之后她就回屋了,还锁了门,我喊也不应。”
墨倾池心头一震,她知道了!墨倾池不懂数学,也不知道她每天写写画画的东西都是些什么,但他知道,方轻轻是习惯了做这些的,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就跟自己的剑一样,根本不用思考,早已经刻入骨髓。
但,某个瞬间需要很费力才能想起来的时候,必然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去忙吧,无事。”墨倾池很快调整好心态,看着楚天遥出了院子之后,这才走了过去,直接破门而入。
方轻轻正坐在床边的书桌上写着什么。
墨倾池凑过去看了一眼,是那些他从来就看不懂的公式。
方轻轻吓了一大跳,呆在那儿十来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你回来了。”
墨倾池应了一声,说道:“昊正五道有位凤儒尊驾,医术精湛,我带你去拜访一下她吧?”
方轻轻看了看门口:“可是,你为什么要把门踹坏了?”
墨倾池:“……不小心。我推了一下,没有推开,以为坏掉了,就稍微用了些力气,没想到这么不经推。”
方轻轻“哦”了一声,也没再问。
墨倾池握了握手心,很快又放开――她不记得自己锁门的事情了。
“走吧,趁着天色还早,差不多傍晚能到。”
两人快要到达昊正五道的时候,前面突然有人拦路。
“圣司这是要毁约吗?”
方轻轻趴在他背上,从他颈侧探头看了过去,是个娃娃脸的男人,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样的,挺清秀端庄的。
墨倾池轻笑一声:“毁约?我记得,咱们之间的约定,在你对沧溟出手的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难道不是因为圣司没有遵守承诺,好好看管远沧溟吗?”
方轻轻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墨倾池立刻说道:“马上就到了,再忍忍。”
方轻轻“嗯”了一声,又缩回了披风里面,她不太喜欢对面的男人,阴冷的像是一条毒蛇,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面,仿佛全是算计,看着就挺累的,怪不得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
“应无骞,今日我无暇与你纠缠,请让开吧。”
应无骞不动,冷笑道:“不成想,圣司竟也如此多情了呢,先是邃无端,再是远沧溟,现在对女人也这般柔情万种了吗?”
墨倾池皱了皱眉,显然不太想理他了。
往前走了没几步,身后突然袭来一道剑气,墨倾池闪躲过后,脸色更加冷:“别太过分了,应无骞。”
“难道不是执意要去昊正五道的你更过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