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也跟着笑，“你们还没出过门，不知道京城里好些王府都喜欢出去看冰嬉，甚至一度还将冰嬉做成了各色花宴来呢！”
这各色的花宴有一个最大的名头，就是相亲。只不过，本朝有选秀，通常有心的人家都不会轻易参加类似的宴会。
就像是元春，她也只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偶尔出门做客，然后就专心准备选秀去了。
如此，各家也就有了默契，知道人家姑娘要往宫里走一遭，只要不是人品堪忧，又或者身体有瑕的，高门大户出来的姑娘几乎都能过了选秀。
只是不一定都会进入皇帝后宫，还有的会由皇帝赐婚给适龄的宗室。
因此，选秀也被大家私下里称为翻身的最佳阶梯。
尤其是那些低阶官员家的女孩儿。若是有点上进心的，都会参加选秀，往皇宫里走一遭。
另外就是原本自己以及家人都没有想法进宫。但是已经被皇帝注意到了的女孩儿，这一类大约选秀也就是走个过场，然后就会被纳入后宫。
贾家没有跟迎春几个女孩儿说起过选秀的事，探春自然是有想法的，她如今已经被王晴抛弃了，自觉贾政也不可能给她找到什么好人家，她觉得到时候还不如去宫里选秀呢，就算大选不能进宫，那么跟元春一样走小选的路子也不错。
王晴可不知道探春这么有上进心，她跟几个姑娘说好了就回去自己院子了。毕竟才刚刚用过午饭，离天黑还早着呢。
这权贵女眷们出门一向繁琐得很，王晴决定自己跟宝玉带着惜春一车，邢夫人带着黛玉跟迎春一个车，探春并周瑞家的一车，此外还有一车做着袭人紫鹃等几个丫头，几个姑娘还要带一身衣裳备用，他们要去五味楼先吃饭喝茶，若是脏了衣服就太失礼了。
另外，他们出来一回肯定要买些东西，如此又要至少准备一辆空车备用。
第56章 灯会2
几个姑娘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又是元宵节，所以这斗篷都选了喜庆的红色。
黛玉喜欢颜色素一点的衣服，便选了红裙配白底红梅的对襟小袄，斗篷上缝了一圈儿白色的兔毛边儿，衬得她微微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儿越发可爱。
迎春一向爱穿粉色，也选了石榴裙配鹅黄的玉兰花纹样的小袄。因为自持稳重，斗篷上的镶边也就用了深一点的红色，只在带子上坠了两颗鹅黄的绒球做点缀。
探春更加喜欢深红，只是这颜色对她一个小女孩儿来说有点深沉了。于是今日她就选了一身绯色的袄裙，斗篷上也没有别的装饰。
至于惜春，她还还小呢，一身大红也不打紧，只会显得她更加喜庆可爱。
她的斗篷是王晴特意送的，帽子上垂着两条鹅黄的兔子耳朵，看着别致又可爱，喜得惜春拿出来就舍不得放回去了。
邢夫人也穿了一身秋香色。只不过内里还是墨绿的搭配，脸上倒是精神了些，只是到底这一身跟她的年纪还真对不太上。
王晴就不一样了，虽然身体已经年近五十，但她的心理年龄还年轻呢，就穿了一身群青色，外搭暮山紫，看着都是十分稳重的颜色，但穿在她身上着实显年轻。
当然，主要是因为她皮肤白。
王晴带着几辆马车直奔五味楼而去，到的时候外头还亮着呢。因为正值饭点，人流着实不算少。甚至有人还私下里打听她们到底是哪家的女眷。
在得知是荣国府的女眷之后，大家都有些意味深长。
尤其是有些知道内情的人家，知道如今贾家也就靠着皇帝的对老臣的几分关照，以及如今正做着九门提督的王子腾，在京城还有几分脸面，最多再加一个肃王侧妃。
可人家肃王本身就是个严于律己的性子，那位贾侧妃入府的时候可都二十多了，哪里还能有小姑娘鲜嫩呢。
当事人们可不知道贾家如此被人议论，王晴直接带着几个小的上了三楼的最大的包间，那是她专门留着处理事务用的，几乎除了王子腾来过，就没用过了。
三楼的开启又让底下一片喧哗。可打头领着路的掌柜跟周瑞在京城也不是没有一点脸面。
所以立刻就有人知道这五味楼背后的东家，恐怕就是王子腾嫁入贾家的那个妹子了。
“这贾家可真是有意思，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能靠着女人扶起来！”
王晴自从修炼有成，就变得格外耳聪目明。只不过从二楼经过，就听见两丈之外一个年轻公子低声跟同伴如此吐槽。
王晴听了也只觉得深以为然。如今贾家可不就是王子腾看在王夫人的面子上多有照顾嘛，这铁一般的事实谁也不能反驳。
甚至贾家最好对王家感恩戴德。不然等男丁们入仕，恐怕要遭不少白眼。
没见着以往迂腐到没什么眼力见儿的贾政都对王家客气多了嘛。
王晴领着邢夫人跟宝玉黛玉几个姑娘坐定，就直接吩咐掌柜上羊肉锅子来。
“这冬日里吃羊肉锅子最好，我有个庄子林地多田地少，用来养牛羊倒是便宜得很，你们小孩子也别说什么羊肉腥膻，这羊也是有不同的品种，产毛的羊肉味儿肯定不好。但专门吃肉的羊，肉味只会鲜甜，不会有什么别的味道。”
贵族女孩儿们就是娇气，贾家如今还摆着二十多年的排场。所以哪怕如迎春那般自小被忽视惯了的小女孩儿，眼界也不是寻常小官之女能比的。
听了王晴的解释，宝玉首先捧场：“太太说的是，我前儿才吃过一盅羊肉汤，里头就用了葱姜，调味也只有盐跟枸杞，那味道十分鲜美不说，澄清的汤水里点缀着几点红，样子就十分好看！”
邢夫人听着也忍不住好心情地凑趣：“这南方冬至的时候要吃冬至团子，可在北方就成了羊汤配饺子。只是咱们家祖籍金陵，往常多是做团子，这羊肉汤饺子倒是吃得少。”
如此也是在解释为何贾家很少吃羊肉，黛玉听了也恍惚记起小时候的确吃过几次团子。可惜她身子弱，不好克化，往往只是吃一两口应个景便罢。
两个伙计很快端着汤锅进来了，只见其中一个伙计熟练地将大圆桌中间一块拿起来，露出底下一个阶梯似的圆台，另一个活计则趁机把一只烧好的小碳炉放进去，先前收拾桌子的活计刚好把汤锅放上去，这一锅汤底很快就开始滚起来。
而各色烫煮的荤菜跟素菜也都一一摆上了桌面。
王晴打发几个丫头们都自己去吃饭，不用伺候了，“待会儿你们还要守着几个姑娘去逛街呢，要吃饱了才有力气走得远一点。”
邢夫人见每人跟前都放了两双筷子，就明白这是特意安排好的，想吃什么自己只管拿公筷往锅里伸就是，如此自由地吃一顿饭，邢夫人觉得王晴还真是有些慈眉善目的意思了。
王晴跟邢夫人也没什么仇怨，只是邢夫人这个人嘴巴有时候挺招人恨，此时她难得有个好脸色好心情，王晴自然不会去招惹。
惜春还是个小孩子呢，寻常她都是听说家里两位太太不和，也看到过她们在贾母跟前斗嘴的样子，还真是没想到这二位还有如此心平气和说笑的时候。
发现了惜春看过来的小眼神，王晴假装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是给她夹了一个牛肉丸子，“这丸子里头还有一层，吃的时候要跟吃扬州包子一样小心。”
丸子才刚刚浮起来，大家都先头都觉得不好夹起来。所以便是想吃也忍着，眼下一听这丸子竟然还别有意味，先是宝玉拿了放在一边盛汤的勺子给自己添了一个，又看黛玉好似也想吃，便给两位长辈孝敬过后，也给姐妹们一人添了一个。
邢夫人看着宝玉长大，往常虽然觉得宝玉长得玉雪可爱，她内心里对贾母那什么「大造化」之类的野望着实嗤之以鼻。
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一个人若是单看聪明就说长大了会有大造化，那可真是个笑话了。
可眼下她看宝玉吃个饭也知道照顾孝敬长辈照顾姐妹，倒是真有些对他刮目相看了。
第57章 灯会3
吃饱喝足，这天也黑了，看几个姑娘都坐不住了，王晴便让周瑞家的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蝴蝶花灯来一人给了一盏。
“这条街虽比不得金水大街繁华热闹，但也差不到哪里去，你们下去之后可千万别分散了，人多眼杂的，若是走丢了可不得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晴免不了要盯着惜春，几个孩子就她年纪最小性情最是活泼。若是她真闹着如何，恐怕迎春跟宝玉几个大孩子还真管不了。
惜春虽然是第一次出门，但也听下面的小丫头们说过外头的事儿，贾家自然不可能全部用家生子。
毕竟人家也不是年年都有孩子出生正好来填补空缺不是。所以像是晴雯跟袭人那样从外头买来的丫头也不少。
惜春知道厉害，赶忙认真跟王晴保证，她一定不会离开哥哥姐姐们的视线。
邢夫人也难免多说两句：“你们都是大家的哥儿小姐的，本来第一个要学的就是如何爱惜自身，偏咱们家里对你们管得松快，眼下就显出劣势来了。
今儿虽然也带了不少长随护院，但人多的地方，还真是不好看顾。所以你们若是看见了什么好玩儿的，也别直接就跑过去，忘记了自身安危！”
宝玉几个赶紧再次答应，王晴跟邢夫人这才放了手，数了六个健仆为他们护卫安全。
王晴对这些热闹并不热衷，她出门只是为了躲开贾府那些事儿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想头，可邢夫人看她不动，便也有些不好意思跟着几个小辈出去，王晴临窗一边着奶茶一边看着楼下的风景，还是邢夫人清嗓子的声音把她给惊醒的。
“大太太怎么不去看灯？那几个小的终究还是要有个长辈领着才像话。”
邢夫人就等着这话呢，赶紧笑眯眯地站起来，真是一点样子也懒得做，“弟妹就在此歇息片刻，我去寻了几个小的再来找你。”
王晴也没觉得邢夫人这样子有什么好笑的，真心实意地想让邢夫人也好生玩一玩，“那就劳烦大太太这一回了，回头我送您一根簪子做酬谢，到底我年纪也摆在这儿了，还经不起他们那些小孩子折腾。”
邢夫人一听还有这等好事，脸上的笑容都更加灿烂真诚了，“弟妹客气，我便先下去找人了！”
邢夫人带着王善保家的一起走了，这厢房里就剩了王晴跟金钏，王晴对金钏道：“你也别看着我了，这是我的酒楼，你也下去玩儿去吧。”
金钏也不推辞，直接笑着一蹲身便跑出去了。
贾府年年都在府中挂满花灯，本不必特意出来看灯会，只是今年因为元春出嫁，家里花了不少银钱出去。
据王晴所知，王熙凤已经开始典当自己的嫁妆往里头贴钱了。所以在贾母提议徇旧例的时候，她头一个反对，用的理由就是元春才入肃王府，贾府已经举行过盛大的婚礼了，不好再奢侈一把过元宵，给肃王留下荣国府奢靡的印象。
而且因为连着忙碌了几个月，大家都已经累了，哪怕有赏钱呢，那也要有命花不是。
贾母听过之后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贾赦跟贾政都同意了，她也就没继续坚持。
五味楼作为新开了才一年的酒楼，一开始就是奔着京城最好的酒楼去的，这三层的主楼可以轻松俯瞰京城遥望皇宫，这满楼的花灯自然也别别处的别致。
除了常见的花卉跟动物，王晴还吩咐做了不少卡通的十二生肖出来，每日都会吸引不少小孩儿跟姑娘们前来观看。
所以走了一圈儿的邢夫人一行，才不过一个时辰的样子就回来了。
见王晴看向自己手里的那盏小巧的粉色荷花灯，邢夫人颇为不好意思地笑笑，“这灯还是宝玉替我赢过来的呢，旁的荷花灯都比这个大，那摊子上就剩了这一个小的，我倒是挺喜欢，宝玉这孩子孝顺，见我心动，就带着姐妹们替我赢了过来。”
也是，几个孩子出去的时候都拿着蝴蝶灯呢，这样式可是新样式，别处都见不着的，想来他们就算是看上了别的花灯，也舍不得丢弃的。
所以，惜春手里就拿了一只兔子灯来，正好趁她的斗篷。
王晴一边张罗他们喝茶一边听宝玉跟迎春两个汇报。
“咱们先在楼下看了一会儿这五味楼的灯，等人多了才往别处去，外头有一个地方还在唱戏呢，还有杂耍的也来了，有人还会喷火呢！”
宝玉兴奋得脸都红了，而迎春虽然也十分高兴，但要稳重得多。
“林妹妹赢了一盏美人宫灯，只是那灯太重了，咱们直接让人放到马车上去了。”
“四妹妹除了买了兔子灯，还买了一套颜料跟一套瓷娃娃，说是正好拿来学针线的时候练手。”
“太太还请我们吃了奶茶，里头还有一种珍珠大小像是糯米小丸子一样的东西，吃起来有点嚼劲儿，十分有趣。”
迎春的话像是打开了几个小姑娘的话匣子，就连黛玉也忍不住说起了先前吃过的一种绿豆沙，“好似是那位东家复原了宋朝时期的一种叫做蜜柰花的点心，明明是吃着就知道是绿豆沙，可偏偏浇上了特制的蜜水之后，味道就很不一样了！”
惜春承认那个什么蜜柰花也好吃。但更加好吃的还要数糖葫芦了，王晴让人做了糖葫芦在五味楼门口卖，不过糖衣里头的果子可就不仅限于山楂了。就连此时少见的苹果、黄桃跟南方才有的芒果、菠萝都有。
邢夫人看着探春一脸跃跃欲试。但又忌讳王晴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说起来她认为如今贾家几个姑娘，最有本事的就数探春了。她在几个姐妹当中几乎样样拔尖不说，性格也十分大方，行事更加有条有理。若不是她那姨娘带累了她，说不定下一个出头的就是她了！
不过，眼下虽然邢夫人为探春可惜，但要她为探春给王晴说好话也不可能，先不说赵姨娘搞出来的那些糟心事儿，便是仅仅说她也作为一个正室夫人，就无法容忍赵姨娘那样嚣张地跟主母叫板的妾室。
第58章 花朝节大喜
二月的京城才彻底停了雪，气候还没有开始变暖。但贾府已经因为一件大喜事而变得人声鼎沸，人人都好似身处江南的仲春天一般火热。
抱琴自从进入荣国府，一直到贾母跟王晴跟前，这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贾母见她如此，内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只是非要等抱琴确定罢了。
“老太太大喜！太太大喜！咱们侧妃娘娘今儿查出来一个半月的身孕，等到十月便有小皇孙出生啦！”
贾母一听真是高兴极了，竟然直接就站了起来，还连声吩咐鸳鸯去库房里寻摸几样好东西给元春送去。
王晴自然也是高兴的，而且她还知道元春这一胎生男孩儿的概率的确比较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