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还真是有点好奇：“王爷这是想要问我什么？”
肃王肃容道：“夫人见多识广，可曾听说先义忠亲王当年有过性情大变的时候？”
王晴很快就联想到肃王恐怕是猜测眼下害了元春之人，当年也先害了先义忠亲王。
这事儿听起来好似有些匪夷所思，但王晴知道事实很有可能就是如此。
既然王家已经跟肃王绑在了一起，贾家跟林家也都跟肃王靠拢了，有些事王晴也懒得跟肃王打什么哑谜，她直接答道：
“我知道先义忠亲王去世之前已经传出过性情大变的流言，我还知道大概有三种可能造成了那样的结果。”
“这第一，是因为当年前头四位皇子的一致围剿。先义忠亲王自周岁起就被封为太子，二十多年的太子生涯也不是白费。
可若是皇上舍不得放权，便将其他几位皇子们一起放出来给太子做磨刀石，顺风顺水的太子还真不一定磨得出来，事实也是如此，太子那把刀，的确断了，而磨刀石如今也没了。”
第70章 陪产3
这一点肃王也是承认的，太子当年的确被他们父皇养的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了。
所以根本接受不了自己被放弃被猜忌的事实，这才在有心人的撺掇下匆忙起事，坏了一大家子人的性命。
王晴继续说：“这第二点，就是有人对太子用毒，让他情绪失控，长此以往就成了大家眼中遭受不起一点挫折，便性情大变的不堪大用的样子。”
这一点肃王倒是持保留态度，“父皇当年对东宫可谓是围得密不透风。若是真有人用毒，父皇恐怕不会放过这幕后黑手。”
王晴觉得这样想的话也对。毕竟皇帝才是最在意皇宫安全的人。况且甄贵妃当年就算真的受宠，也没有跟太子对上的能力。况且太子妃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绝不会让太子出现任何问题。
“所以，依我看，这幕后之人一定是用了对元春差不多的手段，而且耗费的时间一定也不短。要验证这一点也很容易，只要去找皇后娘娘看看当年东宫的人事流动记录就行了。”
肃王明白王晴的意思了，太子当年性情大变肯定是有一个过程的，最先肯定也有人用比较明显的手段来扰乱太子的作息，让他休息不足，从而精神短缺，然后才用上跟滴漏和小金鱼相似的手段来对太子施加长期的影响。
如此，就算太子真是铁打的身体，长期精神不足的情况下自然就难以克制各种负面情绪了。
这法子极不起眼，还需要长期施用才能有效，但十分见效且足够阴损。
肃王倒是觉得还好，他已经对宫廷和朝廷的黑暗之处有了不少心理准备，可李茂是这几年才提拔起来的大太监，忠心跟办事手段都不缺。但见识还是稍微比在宫里淫浸过的老人差，这会儿听一个老妇跟肃王轻描淡写地说起二十年前的废太子旧事，他不禁起了一后背的冷汗。
肃王很快就将这幕后黑手锁定在了甄贵妃身上，又想起林如海已经答应暗中帮他搜集甄家的罪证，但此时看到王晴，他忍不住问道：“夫人觉得，本王该什么时候对甄家动手才好呢？”
王晴十分诧异地抬头看了肃王一眼，他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拿她当幕僚了还是怎么滴？
话一出口肃王就知道自己失言，只是再说什么都不对，便干脆说道：“本王哪怕远在京城，也听说过甄家在江南一手遮天。可如今父皇一心宠爱甄贵妃，甄家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动不了。”
王晴一个嘴炮懂什么时政哟，不过广大网友们的脑洞足够大，她倒也能拿来几处吓唬人。
“甄家圣眷的开始，便是奉圣夫人，自然也要在奉圣夫人身上结束才是。”
肃王明白王晴的意思，若是真想对甄家动手，恐怕只有在奉圣夫人去世之后。
这一点他倒也有点准备，当年他们父皇六次下江南，都是住在甄家，且在奉圣夫人跟前还执晚辈礼，还让他们兄弟也对奉圣夫人执晚辈礼，后来每逢奉圣夫人整寿，他们兄弟还要轮流亲下江南祝寿。
肃王自己就有养母跟生母。虽然生母早逝，但从小他也听了不少说他对生母不孝的小话，推及他们父皇，肃王觉得太后若是还在，见到他们父皇竟然对身边的奶嬷嬷如此礼遇，恐怕会气得从棺椁里爬出来也说不定呢。
见肃王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喻，王晴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奉圣夫人的年纪可比皇上要大不少，听说如今已经卧病在床，甄家内部已经露出不少乱象。
可我要跟王爷说的是，甄家目前在台前的是三房甄应嘉，此人乃是奉圣夫人的亲生儿子，他前头还有两个兄长，老大乃是甄家原配嫡长子，老二是庶出，这两位跟奉圣夫人都没什么血缘关系，甚至大房这些年一直被三房打压，早就怀恨在心了。”
肃王知道王晴的言外之意。若是此时要打压甄家，最好就是扶起大房跟甄应嘉打对台。
这主意是个好主意，只是，他心里对贾家跟王家的忌惮也越发明显了。
想想看，贾家跟王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没落的勋贵之家。尤其是贾家，尾大不掉，几乎要被拖死了。
可就是这两家出来的一个妇人，随随便便就能知道千里之外的江南甄家的内事，还能随随便便解开二十多年前废太子遇害的事实！
王晴敏锐地感知到了肃王对自己升起来的恶意，心里不禁暗自叫苦。说白了，今日她还是急切了些，有些话从男人口中说出来，跟从女人口中说出来，得到的效果会截然不同。
她有心想要补救，可偏偏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说什么，又想到危急时刻说多错多，干脆就跟着沉默了下来。
肃王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此时王家跟贾家连带着林家都在为他办事，这事情还没有成呢，他也不会就惦记着砍人了。再说，这三家除了贾家之前那副墙头草的做派让人生厌，还真没犯过什么过不去的事儿。而且明面上贾家出仕的贾琏还在他手底下做事呢。
送走了肃王，王晴简单梳洗一番便去跟元春睡在了同一张床上，她夜里悄悄释放出一帐子的灵雾，让元春直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虽然元春看着还是一副面黄肌瘦的寒掺模样，但眼睛里的红血色已经都褪去了。
元春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王晴看着她这幅可怜的样子，难得数落了两句：
“你也是，我的确操心凤哥儿。可你是我亲生的，难不成我还能看重她多过你不成？！”
元春吃饱喝足就抱着王晴的手臂撒娇，今日她感觉到了久违的畅快，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比往日要活泼许多，她心里最后一点郁闷便尽去了。
元春有些心里话不好说出来，以前她对皇室存在一定的敬畏之心，又加之权势的引诱，她对皇室趋之若鹜，当初家里决定送她进宫，她自己虽然事到临头心生畏惧，但到底更多的还是跃跃欲试。
从宫里出来之后，她明显发现自己的母亲变了一副模样。当然，她肯定想不到换了芯子那里去，再说她能明显感觉母亲对自己还是一片慈母之心，只认为这改变是在贾母的压迫下才做出的应对。
在王晴的影响下，她的确对皇室少了几分敬畏之心。但彻底看清皇权，还是这一次她遭遇的一系列黑手。
没错，她已经猜到这幕后大概率是宫中的甄贵妃作祟。
毕竟别的皇子可没有她那样的先天条件往别的王府安插人手。
肃王不是没本事，而是甄贵妃更加狡猾。
同时元春也不得不承认，她母亲王晴，对皇室跟皇权，好似还真没什么敬畏之心。
王子腾也发现了这一点，只不过就连王熙凤都能说出只要王家不造反，那就什么事儿也没有的话，王晴这样对皇权失了敬畏的事儿在他看来也没什么，要知道王夫人生长的时候王家正值鼎盛，比王熙凤小时候的条件可有云泥之别。
肃王府的事情不好外传，王晴只让周瑞家的给贾府传信说元春一切如常的消息，只是到底她也不放心，又让周瑞家的给王家传信，寻摸了两个手艺上好的稳婆，王子腾还在暗中将那两个稳婆的全家都注意了起来，生怕有人趁机作乱。
至于内务府分配过来的四个稳婆，都是皇后亲自挑选出来的，王晴把名单也给了王子腾一份，王子腾也将这四家人全部暗中看管了起来，这做派倒是让肃王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了。
毕竟内务府被甄家盘踞多年，难得王家一个外人竟然敢贸然插手进去。
对此，王晴给元春解惑道：“外人看贾家跟王家都好似没落了。但其实王家已经起来了不说。就连贾家手里也还有不少底牌呢。要不然你以为当初为何偏偏贾家没有因为先义忠亲王的事儿被皇上迁怒？”
元春见此时屋里没有其他人，眼睛亮晶晶地等着王晴继续解惑，王晴也不卖关子，主要是怕元春这边因为信息不对等而做出一些错误的选择。
“当初宁国府的确是因为救驾之功而勉强逃过一劫。可咱们荣国府是你祖父当机立断上交了兵符这才保下了全家。可兵符这东西毕竟是死物，与人相交总不能只靠着一枚死物。因此这平安州啊，还有不少你祖父的老部下愿意卖贾家的面子。”
元春只知道这平安州在东北，当年东夷人作乱，多次差点越过山海关，是她祖父亲自镇守了平安州十来年，多次出兵，将东夷人打得四分五裂。
如今平安州那边主要是为了防备属国朝鲜跟琉球。
“那——”
王晴想到了贾赦，忍不住撇嘴道：“也不知道你大伯到底如何想的，这些年手里倒还攥着平安州的人脉，只是到底时移世易，能用几分也还是未知数。”况且贾赦好似看不上肃王，所以恐怕不会轻易交出那些人脉来。
元春也知道贾赦的脾气，只能先作罢。
第71章 陪产4
元春院子里很快消失了一个洒扫的小丫头。至于外头其他人院子里少了哪些人，元春跟王晴都不关心。反正她们都认定了这幕后黑手是甄贵妃一系，也确定甄贵妃的两个皇子恐怕蹦跶不了多久了。
王晴是因为算是先知，而元春则仗着对王晴的了解，她断定王晴肯定不能容许甄贵妃这样的人再次对贾家王家以及相关的人出手。
甚至她认为贾琏特意去扬州林如海府上，就是在商量如何对付甄家，最次也是让林如海暗中搜集甄家的不法证据。
那些都是外头的事儿，作为一个内宅妇人，元春觉得，有些事自己知道就行了，却万不能贸然点出来，更加不能轻易出手。
多亏了每晚王晴给元春释放灵雾，这才十来天的功夫，老嬷嬷是眼见着元春的气色是一天好过一天，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天比一天活泼，背着元春跟王晴，老嬷嬷在肃王面前说了不少王晴的好话。
“人人都说那荣宁二府怕是只有门前的石狮子是干净的。可我老婆子冷眼看着，这位二夫人着实是个好的。尤其是对侧妃，那还当是未出阁的姑娘一般疼爱的！”
看着老嬷嬷还在为王晴说好话，肃王心里不知道为何升起一股诡异的众人皆醉之感。
肃王心道，你单知道那二夫人对孩子好，却不知道她对伤害了她孩子的人，是如何心黑手辣！
上一个耽误了那个贾宝玉前程的贾老太君。如今在贾家已经是个寻常老太太了，早就失去对贾家的控制，人家二夫人偏偏明面上还什么都没做！
眼下对元春出手的甄家，人家一边托林如海搜集罪证，一边在想着如何分化甄家，就等着奉圣夫人哪日咽气！
看老嬷嬷还等着自己说话，肃王心下暗叹一声，道：“贾夫人确实对侧妃极好，此次侧妃脱险也多亏了贾夫人见多识广，本王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等到侧妃生产之后，总会有贾夫人的好处。”
老嬷嬷想听的可不是这些啊，她就是过来八卦一下，想让肃王捧哏一下，她好继续说而已啊。
“那还不如施恩到贾家未出阁的几位姑娘身上呢！我听二夫人身边的陪房说呀，贾家如今养着四个未出阁的姑娘，二姑娘是大房庶出。
但从小就在贾老夫人身边看顾着，又是二夫人手把手教着管家理事，王爷您大可相看一下您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老人家嘛，一有空闲就喜欢做媒，老嬷嬷一听说贾家竟然有四个姑娘。
尤其是如今最大的那一个过两年就可以开始相看了，她脑子里那根弦可不就动了嘛。
肃王总算是明白老嬷嬷的意思了。不过他一点也不会觉得尴尬，想了想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到时候若是那二姑娘当真不错，我自然要为侧妃考虑考虑。”
临走，老嬷嬷还在遗憾林黛玉的婚事基本上已经定下了，“那位林姑娘算是如今贾家身份最高的姑娘之一了，只可惜人家的婚事大约已经定下来了。”
肃王只觉得无语，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他愿意为那位二姑娘费一点心思，也是看在王晴的面子上。
毕竟从他查到的消息来看。除了那位贾政的庶出女儿不太受王晴待见。如今住在荣国府的其他三个姑娘，王晴都很上心。
王晴可不知道肃王府还有人在操心贾家姑娘们的婚事，元春此时心情好，突然说起了黛玉跟宝玉的婚事来。
元春自己其实对黛玉没什么不好的看法。可是表妹跟弟媳是不一样的，尤其是黛玉更加偏向贾母，元春不得不为王晴多考虑几分。
“您对宝玉的婚事到底是如何考虑的呢？老祖宗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在表妹刚进府的时候，甚至还打过让表妹跟宝玉同住的主意！”
不得不说，元春此时倒是能公正地看待贾母这样的行事，她还真有几分替贾母脸红的意思。
毕竟若真是让贾母做成了事儿，那简直就是将整个林家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
王晴也不介意跟元春说说自己的打算，“我对宝玉的婚事没什么打算，横竖他就算能科举，也不能入仕。对黛玉我也没什么看法，总归是我看大的孩子，我也希望将来她能找到一个如意夫婿。可是我冷眼看了两年多，黛玉跟宝玉倒真算得上志趣相投了。”
元春听着王晴好似不反对黛玉跟宝玉成婚的意思，可是她却心疼王晴的老年生活。
王晴一看元春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窝心的同时也忍不住失笑，“元春果然是要做母亲了，都开始关心起我今后的日子了。”
元春看王晴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禁有些不满，“母亲，我看你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可是老太太身体还好，若是真让表妹跟宝玉成了一对儿，将来谁来孝敬你呢？”
看元春一直在纠结这个事儿，王晴打算展开来说一说。
